第一次聽到「永恆回歸」這個詞是在米蘭昆德拉的小說，當然他也是從尼采那聽來的：「在物質有限而時間無限的宇宙裡，物質組成的世界樣態必然永恆輪迴。」如果尼采的說法是事實，想像過去發生過的一切事物，無論它是否美麗、恐怖、崇高，想像它們在未來都將永無止盡地重演，一如昆德拉在小說裡所說，這將是何等沉重的負擔。
一般人很難有這樣的體驗，所幸我不只會看書也會打魔獸。今年6月2日《魔獸世界：燃燒的遠征經典版》推出後，當我領著我的不死族牧師穿越了黑暗之門來到地獄火半島時，我看見島上的野豬，也看見十四年前的自己。
2007年，當時的我正在準備基測，更多的時間則是在地獄火半島殺野豬。同學們下課時在研究答案卡，我在研究暗月卡。然而十四年後的今天，伴隨著空氣中熟悉的焦土味道，我竟然又站在同一頭野豬面前。
昆德拉認為，正是這種回歸的必然，賦予了生活中所有的行為和選擇近乎難以承受的負擔（亦即重量）。否則的話，想像一個一切事物都是一次性的——過去了就永遠消失、永不復返的世界。在那個回歸不存在的世界，你的所作所為，乃至於人類歷史上的血與罪不過都是過往雲煙。「一切都預先被原諒了，一切皆可笑地被允許。」人將變得比大氣還輕，離別大地高高飛起，一切的運動和自由都毫無意義。
這樣的輕盈該是我所追求的嗎？又或者，十四年前的我殺了四百多頭野豬順利升上62級，今後的我必然會再殺死另外的四百頭，儘管這是一個沉重的選擇。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毒蛇神殿、黑暗神廟、太陽之井，這些團隊副本的首領首級，都將再次回到我的手中無限輪轉。
或許應該更進一步問道：假使十四年後，《魔獸世界：燃燒的遠征經典版》的經典版又不可避免地捲土重來，我依然會如此嗎？正如尼采對於回歸的必然所做出的回應——是的，我還是會做出相同的選擇。這絕非我對事物溺愛的無法自拔，相反的，這是源於我對自身的命運，也就是我對我的命運之愛 (amor fati)。
當尼采抱著路邊的馬兒哭泣時，人們說他瘋了。如果你也曾跟我一樣經歷過那個時代，從零開始省吃儉用辛苦積攢到60級，好不容易買下人生的第一匹千金馬時，我相信你也會哭的。
#燃燒的遠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