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被基因篩檢掉的,其實不是疾病,而是偏見》
當肚子裡,真真實實多了個小寶寶後,才會知道所謂「產檢」,是多麼精細、複雜;也唯有經歷檢驗後那一次次等待,才會理解,什麼叫煎熬。
為了確認寶寶的健康,從一開始,我們就聽從醫生建議,做了SMA脊髓性肌肉萎縮症基因篩檢、x染色體脆折症篩檢、高層次超音波、當然還有兩次唐式症檢驗⋯(項目之多,現在都有點記不得了)
只記得每次檢查完,等待結果宣判的那7-14天,心裡總是懸掛⋯「報告怎麼這麼慢⋯?」「有甚麼狀況嗎?」「寶寶會健康嗎?」總是要等到看見報告的那一刻,才能暫時舒心,直到下次檢查到來。
最掙扎的一次,是考慮要不要做「羊膜穿刺」,這檢驗很普及,是取胎兒的羊水,檢驗罹患唐氏症機率,也能判定寶寶性別;只是雖然準確率高達99%以上、看來簡單,卻要從媽媽肚皮穿刺ㄧ軟管,到進入靠近胎兒位置去抽取羊水,會有千分之三的流產機率。
另外還有一種NIFTY"非侵入性的產前染色體檢測",此檢驗準確率比羊穿「低」了一點點,但只需要抽媽媽的血,不只可以保證胎兒安全,還可以多驗巴陶氏症和愛德華氏症等多項罕見基因疾病。
到底要做哪一種呢?做羊穿,孕期必須在第16週以上,也就是寶寶已經在妳體內、與妳共活了至少四個月⋯於是,那「千分之三」流產機率,將是不可承受之重。
那….要不要用非侵入性檢測來替代呢?雖然價格貴了三倍,但還能**加碼**驗出多項罕見疾病,似乎是個很好的選擇⋯⋯但我和先生許甫的方格子討論極久,有空就爬文做功課、四處詢問親友意見,卻仍是徬徨。
老實說,我們一度想過、乾脆通通不要做了!反正前兩次唐氏症篩檢,都已經過關,幹嘛還要冒著流產風險,去求一個同樣未知的恐懼?
又、為何要多花兩萬多塊,去看看孩子有沒有其他罕病可能?萬一,她有1/1000「機率」患有亞森伯格症、白化症、小胖威力症或是過動兒,我們就真能忍心狠心動手,去*處理*那所謂的「基因缺陷」嗎?
我相信,這絕對是許多新手父母的兩難。那壓力,就像電影裡四面不斷逼近的巨大釘牆,壓迫妳在有限的時間裡做出抉擇。
最後,我們還是勾選了羊膜穿刺的小方框,ㄧ來做了功課後,選擇相信現代儀器的進步和醫生經驗技術,二來,理智也告訴自己,再怎麼害怕也不能逃避,如果真的懷了唐寶寶,那這個家,就必須有更多準備。
還記得那一天,忐忑不安的躺上檢查檯上,雖然那一陣子咳嗽咳不停,但那十幾分鐘,我動也不敢動,腦子裡只剩祈禱、強迫自己把呼吸放輕⋯⋯⋯屏息等待⋯兩星期後,結果出爐了,染色體排列都正常、有99%以上的機會,我的愛樂芬會是個健康的女寶寶。
再ㄧ次,鬆了一口氣。
但如果,檢查出來,結果是另一種呢?我們又會怎麼做?真能勇敢地留下她嗎?至今,始終沒有答案。因為要面對自己的人生決定,的確是極為艱難的,那是一個不容反轉的單選題,不但將左右一個生命的去留,還有妳與伴侶的一生。
這過程讓我理解,偏信科學來篩選人生道路,真的輕鬆簡單多了,反正看到潛藏的危險就先逃開,似乎明智又合乎理性,但往往也正是這樣的「理性」,扼殺了人生的其他可能。
身邊有朋友產檢一切正常,生出的孩子卻是白化症。一開始他們難以接受,幾年來,卻愈來愈能欣賞珍視這個獨特的孩子;因為孩子視野朦朧,爸爸媽媽們也開始學會把腳步放慢,才留意到過去種種被世界忽視的細膩美好。
我的小姪女,被診斷發展遲緩、注意力難以集中,每天寫功課都像是一種折磨,但她的可愛純真,無人能及,她的笑容,美得永遠看不膩,她是家裡最受疼愛的小天使。
但如果,當初她們的父母都做了基因篩檢呢?或許他們就不會來到這個世界,他們的父母一定會輕鬆一點,但那等不等於這些家庭就會離快樂幸福那條線,更近一點?
誰有標準答案呢?
如果沒有,誰又有權利對新聞裡這個全台唯一的白化症家庭,吐出如此殘忍的言語:
"你們都這樣了,為什麼要讓孩子受同樣的苦?"
"為什麼這樣還要生小孩,浪費我們納稅人的錢?"
這批評不只殘酷,更代表對「異數」的不願包容的心,他們只想到自己(可能的)失去,就肆意對別人進行剝奪。
剝奪這對白化症父母生兒育女的權力、剝奪他們好不容易提起 去面對世界的勇氣;甚至還將他們權衡過後的的理性抉擇,剝奪醜化成自私自利; 當李爸爸說: 正因為自己的缺陷,他有自信比一般正常的父親,更有責任感,這難道不足以構成他們組成家庭的條件?難道一個出生就罹患白化症 卻努力活著的生命,會比一個正常卻染上吸毒惡習的人,更不值得存在?
會不會 最該被基因篩檢掉的,其實不是疾病,而是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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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答教我的事
幾件小事,記錄阿娜答平時是怎麼「教育」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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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敏感話題的拿捏」
阿娜答知道我之前在研究並調查日本唐氏症的事
我跟他分享日本前輩的感想時,他提醒我
他「妳問前輩這件事時,有沒有先確定前輩的孩子不是唐氏症?」
我「應該不是呀,我見過前輩的女兒,是很活潑的小六學生,一看就不是唐氏症」
他「要注意一下喔,有些唐氏症或特殊疾病是很輕微的,外觀很可能看不出來。萬一對方剛好為此所苦,問這問題不只失禮也會傷害到人。」
我「啊!我沒有想到呢!」
他「因為日本有唐寶寶或罕病的家庭其實不少,對於這種話題,會考慮再三或避免提起。不過妳別太擔心,以妳和前輩的交情,我想他理解妳的好奇與用意,是不會多想的。只是要注意的是對不熟的朋友,在還沒了解前,還是盡量避開敏感話題」
這裡說的敏感話題,之前阿娜答也有說過
例如離婚、家暴、喪親、隱疾、失業、墮胎、不孕、整形、前男友、前女友等類似的事情,他會特別在心中放個警示燈
阿娜答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也有不願向外人訴說的心事和地雷,所以講話要有分寸,不要不知情就去踩到別人的痛處」
我印象最深的是阿娜答的兩位好友的例子
兩位都是結婚多年但沒有孩子,阿娜答與他們的交情熟到像換帖的,會混在一起、去對方家裡過夜
但即使一起喝到醉了,阿娜答也從來不曾問過對方一句關於生小孩的事
他說「要不要生小孩這種事,夫妻有共識就好了。有人是刻意不想要小孩,有人是想生但是不孕,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外人的我可以過問的,這個問題太失禮。」
阿娜答的原則是「敏感的話題,除非對方主動提起,否則自己絕口不提」
這一點和日本爸媽的做法如出一轍,日本爸媽從來不曾暗示明示想要抱孫
之前阿娜答也有說過「不要說明講了,連暗示都是很失禮的,有些話就算心裡有想也不能講出來,以免傷到人,這是常識」
對女生說「妳最近好像變胖了」對男生說「是不是頭髮又更少了?」更是阿娜答的大忌
他「如果是明顯的事實,妳想本人會不知道嗎?通常本人都已經比誰都煩惱了,何必再去戳人家傷口呢?」
一路以來被阿娜答的觀念影響,我也會注意講話不要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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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答對自己的要求→要在意他人的眼光」
意思是「要隨時注意四周,不要造成他人困擾,不要做會遭來異樣眼光的事」
阿娜答不會直接揹著後背包上電車、公車
後背包一定拿下來用手提或抱在前面,以免擁擠時背後的包包去接觸到甚至撞到別人
我也有聽過日本朋友說「為什麼搭台灣的捷運,很多人都不把背包拿下來呢?」
還有很多小細節,像是禮讓行人,當和路人同時要進入同一家店時
阿娜答會很快判斷「是要先走一步幫路人開門,還是慢下腳步讓路人先進去」並立刻行動
絕對不會堵在門口不知要讓還是不讓
站著等人時,會注意自己站著的地方會不會擋到人,不可以是任何「出入口」
以前聽阿娜答講,覺得這是很基本的常識
但這幾天在東京的車站看到有人直接站在剪票口前面聊天擋住人群,瞬間就了解阿娜答的用心
諸如此類的小事,他都會徹底執行
我很喜歡觀察他的行為並模仿他,就當成學習日本社會的眉眉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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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答對我的要求→不要過度在意他人的眼光」
雖然阿娜答要求自己「不要做會遭來異樣眼光的事」但是我卻做了
前幾天我在上班通勤途中,在電車內不小心吐了(現在23週但是還在孕吐)
因為太急太快,根本忍不住,還好我一直有準備塑膠袋和衛生紙,立刻清理並準備下一站馬上下車
當時很狼狽,但車上的眼光讓我更不好受,本來站在我面前的OL甚至露出嫌惡的表情快步離開
(其實我本來還以為她會好心遞面紙給我XD)
我重複想著這句話「日本都認為不舒服就不應該出門,硬要出門還給別人帶來困擾,就是你的錯」
傳訊息給上班的阿娜答說這件事,他擔心死了,不停安慰我
他跟我說「不要去看其他人!也不要想像其他人是怎麼看妳!別人不知道真相,不要管他們」
我「這裡是日本,我怎麼可能不在意人群眼光」
他「妳知道嗎?在日本,有很多人得了人群恐懼症,就是太在意他人眼光,那是很可憐的,進到車廂就害怕陌生人的視線,嚴重的話呼吸困難,甚至無法再踏入電車,也無法再接觸社會,我很怕妳有陰影,妳要知道這不是妳的錯,是日本社會不好,不夠有同理心,絕對不是妳有任何問題」
當下我整個被阿娜答療癒了,看到他的雙重標準「對自己嚴格但是對我卻很寬容」我反而笑了
身體不適總有一天會好,但是心理不能跟著生病,心理不健康,要花的代價更慘重,這就是阿娜答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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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都是生活瑣碎的小事,但阿娜答就是這樣一點一滴教我
很感謝他的提醒,讓我在日本的生活很順遂,不至於得自己去碰撞了一身傷才明白
可以從他身上學習到這麼多真是太好了
以上,心靈導師之人生的一堂課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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