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瑞士搭飛機到杜拜,要轉機回台北的時候,發生了一個插曲。
杜拜機場,凌晨十二點,我計畫到免稅店晃晃,消磨一下等下一班飛機的時間。我搭上了手扶梯一路往上,滑著「邦妮寫日記」,看看大家的留言。
當時手扶梯上根本小鴨兩三隻,沒什麼人。但我感覺身後一陣壓迫感,好像有人靠我很近,但我沒有很在意,繼續滑滑手機。說時遲那時快,一顆頭靠上我的左肩上。ㄨㄊㄇㄉ嚇到差點起飛。
「嗨,妳也要去台北嗎?」那顆頭問我。
「你嚇到我差點尿褲子。」我驚嚇地用手掌壓著胸口,向前爬了兩階扶梯,回頭盯著他。
「呵呵。」他皮皮地聳聳肩,好像我說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妳要去台北嗎?」他又問了我一次。
「你怎麼知道?」
「喔,妳也是亞洲人,我猜應該是要去台北。」他說。他是一個ABC,美裔華僑。講話的語調很平,沒什麼情緒。
「喔,這樣啊。」我說。
「我從瑞士機場就看到妳了,我跟妳搭同一班來杜拜的。」他語速不疾不徐。
「喔,這樣啊。」我禮貌性地微笑搭話。
「等下那一段航班,我們可以換位子,坐在一起。」他建議。
「這樣啊。」我心裡吶喊著NOOO,趕快轉移話題。
我在諾大的杜拜國際機場快速地穿梭,頭也不抬,連路線標示都不看,他一直跟在我後面。
「妳感覺對這裡很熟,常來嗎?」
「喔,我以前在這裡工作。」我隨口回應。
「那我得要好好跟著妳,才不會走丟。」他說。我心都涼了。
「呃,我要去買東西。」台灣的朋友請我幫他在杜拜機場買雪茄,因為這裡好像比較便宜。眼前的ABC看起來是對雪茄完全沒有興趣的人,我想應該這樣就能甩掉他。「要去買雪茄,很無聊的行程。你好好逛你的唄,我先走了,保重。」
我快速地走向雪茄館,在裡頭迅速地拍照,傳給朋友,等對方下採購指令。不時注意我的周遭,看看有沒有「那顆頭」的身影。呼~看來是甩掉他了。
雪茄任務完成,我肚子有點餓,於是去了每次到杜拜機場都會來報到的漢堡店shake shack。拿到漢堡,坐上兩人座的高腳椅餐桌,豪爽地咬下一口。肉汁大噴發,我吃得滿手都是。
這時,一個水壺落在我的桌上,我抬起頭。「那顆頭」先生出現在我眼前,他自在地把背包放下,外套脫掉,把自己舒服地安頓在我正對面。我滿嘴漢堡,還來不及嚼。
「哈,找到妳了。」他瞇著眼睛盯著我。我有夠尷尬,隨便咬咬就把嘴裡的食物胡亂地吞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問。
「妳看起來可能喜歡吃shake shack,我想試試手氣,沒想到妳真的在這。」他還是瞇著眼睛,嘴角上揚。
我極度尷尬地邊吃漢堡,邊聽他的人生故事,還要忍受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我,像是專心地在研究什麼神秘的甲骨文似的。
「呃,你不吃嗎?」我想把他的眼神支開。
「那個漢堡多少錢?」他問。
我拿起發票看了一看,「十塊美金。」我說。
他一手抽走我手中的發票,邊把玩著邊咕噥道,「真貴啊~」
「我還沒買到我的雪茄,我要走了。」我騙他,亂七八糟地把剩下的漢堡吞進肚子裡。「吃飽再上機喔,飛機上的東西不是很好吃。掰掰~」我尷尬地丟出一句道別。
接著我提了東西,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走了幾分鐘,我悄悄地用餘光掃了一下背後。他在遠方,跟著我走一樣的路徑。於是我一個大迴轉,躲進女生廁所。他還是跟來了。
「哇賽,這個人是怎麼樣啊。」我嚇死了,坐在女廁的洗手台上,跟廁所的清潔姐姐閒聊了一下,她是孟加拉人。我跟她說了那顆頭的故事,她笑嘻嘻地,但回我一些無關故事內容的話。好吧,可能沒聽懂。但至少她也陪我在這裡鬼混了十幾二十分鐘,「那顆頭」應該走了。
「掰掰啦。」我向孟加拉姐姐道別,衝出廁所,躲到某個空曠的候機區域,把自己用大衣包起來,睡了一覺。
那顆頭再也沒有出現了,不過從他的人生故事裡聽到他會定居在台灣。大家見到他的話,記得幫我跟他打聲招呼,順便跟他說他把我嚇死了。
IG: bonnie_chang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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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話不多說 直接看圖
fright:(名詞) 驚嚇 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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