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已經20年。
話說，我的英文能夠突飛猛進亦全仗《SATC》，當時愛聽吳君如的電台節目，她在節目中大力推介。隔日我就去了 HMV 買了 Season 1 DVD boxset 而且是沒有中文字幕的版本，只有英文字幕同時學會不少生詞和俚語。不知道已翻看過多少次，是我的人生 Life Bible。
以前總被人說是 Samantha，後來才發現自己更像 Charlotte。
原來眨眼間首播二十周年，一直希望Miranda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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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慾孽
不知道是甚麼道理，總之聽人說過，喜歡林憶蓮的男生都是基。更多人說，愛煲《Sex and the City》的更基，的確身邊人，愛看《Sex and the City》的都是女的、基的，連一位胸膛稍為壯闊的男兒漢也沒有。於是，早陣子不太高調地，每晚夜獨個兒追看《Sex and the City》第六輯結局篇，然後又匪夷所思地隔晚夜偷偷飲泣。我開始軟弱，懷疑自己是不是開始陽極轉陰，是否人到中年才浮現自己的真正取向。直至看罷整整六季，真相才大白，才知道自己為甚麼這般愛看。
《Sex》，原來這套劇集一直在談論著青春枯萎的事情，衝撞著人生最沒奈何的感慨。Winifred曾提及，《Sex》所設定的四個角色，they are every woman，每個女性都會在她們身上找到自己。事實上，她們也是每個都市人，甚至不少男性也可以在她們身上找到自己。男人其實也八婆，也愛講是非，在我們身上早證實有女性賀爾蒙，中國《易經》最簡單的一句話就是陽中有陰，只要理解太極圈是怎來的就明白一切。
Carrie、Miranda、Samantha、Charlotte不僅在演繹女性，她們也在演繹都市、演繹友誼、演繹我們生活上總會碰上的惆悵空洞，那總是不分男女，人人永不落空。俱老喔，任何受歡迎長篇連續劇都是由青春燃燒煉製的，《Sex》也沒例外。幾位女角，也是由成年拍至中年，劇裡劇外幾乎是realtime進行。第四輯時Carrie剛慶祝三十五歲生日，已經隆重而悲哀地宣告：I’m officially old；轉眼間第六輯的Carrie三十八歲，先後失去Big、Aidan、Berger，已經沒有本錢再失去多一趟，遇上中年漢，便傻更更預備放棄在紐約的一切，便盲衝衝跟人跑到法國，結果卻在法國Dior店舖的遭遇已經預告一切──甫踏進門就仆個四腳朝天。
Charlotte認命，成功做得成猶太人卻沒成功受孕，三十七歲小產過，不容易再有小孩子了，索性收養中國女孩。Samantha原來最老，四十五歲，她的性生活又實在頻密劇烈得過份，她患上乳癌應該跟此沒關係，但居然長出了一條想挾走又怕生多七條的灰白陰毛，就很可能和過度歡愉，多損腎氣有關。聽老中醫說過，不要以為只是男人多洩才會精盡人亡，女性做愛，同樣需要大量腎氣來發情，故有說孕婦在懷孕期間不宜行房，其實不是避免物理上衝擊胎兒，而是為了避免消耗可以用來運載精能予嬰孩的腎氣。
最偏心Miranda有沒有好下場，她在劇集和現實一樣經歷不快樂。整整六季，她的戲服最醜她的角色脾氣也最爛，完全貫徹惡死、趕客、臭檔，傷害身邊一切愛她或被她愛的人。然而在《Sex》，每每由她製造最強烈的質感。第四季的一集，她母親逝世，在百貨公司購買赴喪用的黑乳罩，由跟售貨員爭拗尺碼問題，到莫名其妙的崩潰、痛哭，到現在仍最愛這一幕。連帶Samantha也搶分，由初聽到Miranda母親死訊裝作若無其事，到整個星期怎樣做愛也沒辦法達到高潮，直至結尾在喪禮現場，才突如其來的淚如泉下，原來她替朋友痛得最深最隱藏，看得人極心碎。
第六輯，大部分眼淚都為Miranda流。Miranda和Steve老早產子、分手，又各自找得精彩伴侶。很可惜，不論新男友條件多好多浪漫，Miranda偏偏說不出「愛你」，兩人每次跟對方伴侶碰面，不是撞崩鼻就是仆倒在地。《one》的一集，Miranda和Steve在廚房的迫狹環境下，一個轉身，輕微擦碰，那輕輕三個字的句子，卻如山洪暴發的從Miranda口中疾吐出來，太快，淚水像會剽出來，快得連先是鼻子一酸也來不及。然後Carrie計畫跟佬走，當Samantha、Charlotte還在吞吞吐吐，Miranda已經抓爛塊面，在街頭跟Carrie當面對抗，說出最潑冷水卻最真摰的說話：「一來我捨不得失去好朋友，二來妳的確在發春秋綺夢。」看，Miranda就是專門擔當醜人角色，本來她最應該孤獨終老，結果她憑第六季奪艾美獎最佳女配角，也在劇集最後一幕看到她在笑的，有甚麼比攞尾彩更吐氣揚眉。
事實上，我們又會比誰容易相處，我們只會各有各惡頂，只是好難得的，偏偏這四位，一直在互相扶持（至少在戲內），友誼夠深厚，大家都在包容，大家都在珍惜，教人好生羨慕。一切在頭二輯擔當要務的Manolo Blahnik、膠乳頭、Birkin Bag、以Samantha為首的性愛觀，只要你愈看愈後，便明白這些都是塊包裝紙。萬佛歸宗，劇本和演技始終是元神所在，有時甚至認為，那些潮流物事和煞有介事的性愛觀念，只是在增大璀璨泡沫，來襯托她們打後的人生困局和無地自容。
《Sex》應該算是Happy ending的，但她正正勾畫出人生最無可奈何的情節──我們都真的老了，尤其之前愈星光燦爛，打後蒼老得愈凜冽。少年子弟江湖老，青春的事情，這陣子好像還歷歷在目，只是稍微合上眼打個瞌睡，它們就已經跑個老遠，戀愛已經不關你事，坦率已經沒你的份兒。我們要照顧孩子，或看守比自己老的老人家，沒有誰可以躲過生活原貌。(寫於2004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