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
我的外公是湖南人，當年隨著國軍輾轉來到了台灣，
緣分讓他遇見了我的閩南外婆後在這裡落地生根，
雖然是外婆，但我們都喊她阿嬤。
我從小就愛喝熱湯，幼稚園時有一段時間是放學就去阿嬤家，
阿嬤總是會幫我煮我愛喝的企瓜仔湯，
然後問我：「嫺啊，妳要加蛋包還是蛋花？」
我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原來企瓜仔就是大黃瓜。
阿嬤國語不好，
小時候的印象裡，她總試圖用很蹩腳的國語跟孫子們對話，
後來我們長大了，換我們用音調奇怪的台語陪阿嬤聊天；
外公總是說國語，唯獨喊他老伴時會「水某~水某~」的叫。
轉眼幾十個年頭過去了，
我那八十幾歲的外公還是堅持喊著他心愛的老婆叫水某，
也總是一如往昔地捨不得阿嬤做粗活，
阿嬤手藝好，靠著她的小麵店養大了一群兒孫，
記憶裡每次收店時扛鍋洗碗什麼的，也都是外公一手包辦；
我的阿嬤很任性不運動也不愛吃正餐，
外公也總是寵溺地讓阿嬤跟著孫子們一起吃麥當勞垃圾食物。
媽媽跟阿姨們都說是外公把阿嬤寵壞了。
十年前外公過世之後，阿嬤開始有了失智的徵兆，
她漸漸會忘記很多人、忘記很多事情。
有一次剛好小飛有事，所以我跟魚媽魚弟一起去探望阿嬤，
阿嬤看到我就問：
「啊尬妳逗陣嘿咧那欸某來？」「伊轉企花蓮嗎？」
我這才發現其實阿嬤一直都記得小飛啊，然後眼淚就掉下來了。
阿嬤或許不善言詞，卻總是用她的方式愛著我們。
我的阿嬤，是一輩子被外公捧在手心裡的傲嬌公主，
我總覺得在外公離開之後，
是阿嬤選擇讓自己的時間軸停留在某個時刻裡，
那個瞬間肯定有著他們年輕時的美好回憶。
愛情不求一時驚天動地，只盼與你一生細水長流，
現在，水某阿嬤終於能跟外公團聚了。
#願大家都能更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時刻刻
照片攝於2009年夏天，我的相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