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的好朋友–徐明正攝影師
徐明正老師,在台東攝影界沒有人不知曉他,不僅台東,台灣的業界他也是翹楚。大家都稱呼他徐老師,我喜歡稱呼徐大師。老師的專業堪稱頂級,在他捕抓的鏡頭中,總讓我看到不一樣的我及台東,每張照片都可以感受他敏捷快門下的溫度。在我上山下海走遍台東,團隊秘書和徐老師成了情感緊密的鐵三角夥伴。
徐老師的家也是台東老店元美照相材料行,民國48年開業,父親徐昭憲職業是放射師,年少時期在胡氏寫真館當學徒,也因此有了開店的想法。民國72年,父親曾一度想歇業,在台北聲寶企業當外務員的徐明正,一聽到父親的決定,毅然回台東接手家業,就此開啟攝影的大門。
徐明正說,因開設材料行與代理商長期配合,代理商會提供資料參閱,那個年代資訊取得不易,自修是一定會碰到瓶頸。徐老師說,每一門技藝唯有名師出高徒,一定要有人點破,榮幸有翁庭華老師、黃季瀛老師在攝影觀念的指引,近年又認識繪畫大師梁奕焚,在美學藝術觀得到啟示。
洗照片是兒時每日例行公事,其原理和洗X光片是一樣的過程,徐老師三代都是放射師,泡藥水的步驟及比例絲毫不能有分差,這是他引以為傲的基本功。他回憶起洗底片的趣事,客人未必會將底片拍完,父親會將空白底片拍家庭照,留下許多令人回味的幸福家庭畫面。
徐老師:「在這條學習攝影之路投入的設備至少超過600餘萬元,雖耗資頗鉅,但對台東當代人文景觀留下歷史紀錄是他的使命感,更是他在攝影路堅持下去的能量。」他喜歡開玩笑說我太認真,為什麼有超人般的意志可以每天台東台北來回。我也常笑說大師你跟著我會不會太操?他半嚴肅回:「麥啦!我從以前就跟老大(我大哥櫂漳)一直到現在,半輩子都在幫忙你們劉家。」這句幫忙劉家,一直溫暖我的心頭。
謝謝徐老師願意和我一起為台東打拼,倆人莫逆之交,這是一種很難得又令我感動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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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張照堂
歲月嘮叨
年歲大了喜歡嘮叨
新書第一篇就是嘮叨文
非典型.非官方.非業配.非肥皂的非嘮叨 ....
《非序》
這本書沒有照片,就是些文字與塗鴉。這不是序,只是一些喃喃自語或自以為是的的嘀咕與辯詞。
年輕時說過,攝影是一門「遺憾」的藝術,因為我們沒趕上前人拍照的美好年代。而當我們能拍照時,相機沒帶在身邊、來不及對焦、忘了按快門、膠片耗盡、底片曝光等等 … 曾經邂逅或目睹的景象就此消失,怎麼辦?只有拿起筆來,書寫這些遺憾。
即使你拍到了照片,其中的影像若干年後仍然令人砰然心驚或恍然若失,它留住的現實也可能是一種生命的缺憾。
有時你看到或聽到的現象或流言,抑或旁人無法感知的某種幻聽、臆想或夢囈,也得靠書寫或圖繪才能存留下來罷。
回想起來,最早提筆書寫應該算是中學時代的作文與日記,不過這些都是作業,大部分交待了事。在大學念書時,開始喜歡文藝,看東看西,開始寫些短文投稿當時的校刋,多是一些無病呻吟的內容,細節都忘了。
第一篇成文的,應該是「唯烈日不朽」,刊載在《劇埸》雜誌第五期(1965.7)上,當時的《劇埸》譯稿太多,希望國人多寫稿,在黃華成半哄半邀地敦促下,我匆促成稿。
「唯烈日不朽」是一篇類似實驗電影的拍攝脚本,試着想以幾個簡單鏡頭拍部自我折磨、揶揄的片子,當時或想表現一種不安與虛無,但不免流於形式主義,現在讀來像是一個文藝憤青的練習廢文罷。
第二篇在成功嶺受訓時所寫的「詹姆斯•狄恩之死 - 三幕悲壯鬧劇」,這是畫家秦松邀稿,刊在《前衛》雜誌創刋號(1965.12)上。當年正與鄭桑溪老師合辦的「現代攝影展」,跟台北文化圈朋友開始交往,大家常互相約稿,彼此打氣。這是我首次也是唯一寫過的實驗舞台劇,起因於《劇場》時代看了「等待果陀」演出後,心有戚戚就手癢了。不過畢竟自已學疏氣薄,無法寫出貝克特那種酷酷的荒謬感,只好自虧這是一場閙劇。為避免被譏為胡鬧,就加上「悲壯」兩個字。舞台上的角色隱含卓別林、巴斯特.基頓的身段,正經的滑稽,可笑的悲悽,到頭來全是自說自話,聊以自慰。
60年代中期,西皮、花童、反戰、搖滾等青年文化在美國引燃,蔚為風潮,這股風向很快吹到台灣,但畢竟東西方水土不同,台北不成氣候,只能隔岸觀火,看人家吃米粉喊燒。當時《設計家》(1968.9)邀稿,就寫了篇「西皮走路」,並和羅璐珈合翻了一篇「老調牙的西皮觀」。其實,「西皮走路」就是一篇資料的匯整與引介,並乘機將十九世紀作家亨利‧大衛‧梭羅 (Henry David Thoreau)抬出來壯聲勢。其實追根究底,梭羅就是西皮的祖師爺,他鼓吹的「生命回歸大自然」即是西皮的信仰根基。梭羅在「湖濱散記」中寫下的句子,譬如: 「埃及的麥子是從一個木乃伊手裡傳下來,一直到了我們今天的。」、「我們換羽毛的季節就像飛禽一樣,必然在生命之中是一大危機。」、「有些”情況證據”是非常有力的,譬如有時候你在牛奶裡發現一條鱘魚。」、「生活就是清醒。我還沒有遇到一個很清醒的人,要是見到了他,我怎敢凝視他呢?」等等 …. 皆是引人發噱又深省的睿智哲言。
1969年中視開播,我也考進新聞部。那時候直屬長官是張繼高先生,他給了我很大空間去拍片做節目,「新聞集 錦」、「六十分鐘」的播出也頗受年輕人關注與喜愛。當時我將民俗與藝術、傳統與現代、音樂與影像交錯互搭在一起,是很新頴的嘗試,也影響自己日後許多創作與思考。
1973年張繼高創辦《音樂與音響》雜誌,囑我寫些文章,當時他已是古典音樂的權威撰介、推廣者,我對古典東西卻一竅不通,他說你就寫你想寫的。我毫不猶豫的寫了「狄倫文化」,並翻譯一篇很長的「訪問狄倫」,將當時在台灣較少被談及的鮑伯首次大篇幅報導出來。六O年代的狄倫以內省與批判的音樂風格引發風潮,他卻很討厭媒體與記者,「訪問狄倫」是難得接受花花公子雜誌的一篇訪問,尖酸刻薄、嘻笑怒罵,他的回答極盡睿智又脫序,是一篇相當精彩的對答與辯證。由於某種原因無法在這裡刊登,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買一本《音樂與音響》創刊號來看看,或注意我們的臉書網頁上。
早年有人問及他的音樂是要傳達甚麼信息時,狄倫狡黠的說:「將你的腦袋管好,身邊永遠攜帶一個燈泡。」這句話成為許多人的趣談與格言。70年代,狄倫音樂已經成為西方新一代文化的代名詞,這兩篇文章能在以古典音樂為名的雜誌上刊登,老氣橫修中帶點年輕與叛逆,也算一種平衡與進步,後來我陸續又寫了好幾篇介紹新搖滾樂的文章在這個刊物上。。
「進香客日記」是1975年和黃春明跟拍「大甲媽祖回娘家」的隨行札記,這是《芬芳寶島》紀錄片系列第一部,播映後也獲得許多迴響。影片聲光具備,總是比較感性、動情,但也缺乏較冷靜及細微的觀察角度。「進香客日記」嘗試去回述這八天行程中,個人私己的心情感受。文中提及香客、乩童、媽祖、搖滾 … 似乎有點怪異或一廂情願,但卻是我當時的聯想與體悟。今天看許多年輕人跟隨大甲媽或白沙屯媽進香,徒步行軍,就地而眠,跟着神轎又搖又晃地進入廟堂,那種精神和狀態好像跟當年的西皮或搖滾客沒甚麼兩樣嘛!
70年代在電視台上班,偶有機會出國採訪,看見國外美術舘出版的影像週曆很有意思,返台後就想如法炮製一番。「《生活筆記》隨筆」寫的就是編書的構想和一些隨筆札記。那一陣子我會隨身帶一本記事本,看到街頭發生有趣的事、報紙上奇妙的新聞、文學名著上的狡穎彙言、電影或電視劇裏荒謬的對話或傳聞中的八卦異聞等抄寫在筆記本上。當這些斷句短文和一張不搭嘎的照片配對時,有時會產生很奇妙或極嘲諷的指涉或隱喻,文圖交會,意象變得更鮮活、有力。「生活筆記」刊載了許多名人、藝術家的肖像和一些攝影朋友的作品,在七〇年代末連續出了四年 (1977-80),還外加一本「搖滾筆記」,現在在市面上也絕跡了。
因為編「生活筆記」,曾經到處尋找老照片,有一回在江仔翠朱銘的工作室,翻到他相簿裡一張很吸睛的照片。六個無所是事的年輕人,兩人抱着小孩,一人牽着猴子,三人吸著菸,他們或蹲或站的在通霄海邊留下一幅紀念照。宛如是閩南語歌曲《漂泊的人》、《流浪男兒》般的人生,有些宿命,又顯現大無畏的姿態,他們在沙灘上,直瞪着鏡頭,空氣似乎當下就凝住了,那真是一張象徵青春與流放的人生劇照。後來奚淞將它彫成版畫,林懐民再將它放大當成佈景,編作了《我的鄉愁我的歌》舞劇。「頌輓青春」寫的就是對這張照片引發的片段回憶與迥嚮。
「另一種遺忘」、「另一種注視」是刊載在漢聲雜誌改版的《民間文化剪帖》(1994)系列上,類似「生活筆記」續篇,藉由老照片重新猜臆與思索另一種可能的想像。因為我們善於遺忘,所以必須一再凝視,瞪着每一張臉孔長久,努力將自己拉回當年時空,回到彼時的服飾、眼神與溫度上。一張照片告訴你的可能只是一些細節與表相,許多線索與推敲須靠記憶與想像來追述、補遺。每一次的閱讀都是另一種注視的開始,導致另一種提醒,最後又以另一種遺忘結束。
在歲月的旅途上,我們總會遇上一些不凡的朋友,「四則傳說與印象」是對陳達、洪通、夏曼 • 藍波安與莫那能等這四位人物做的一些轉述與想像。根植於他們對土地、信仰、海洋、黑暗中的護育與抗對,那種殊異的生命基因與歲月歷練,塑造出一則則傳奇。我只耳聞皮毛,簡短書寫只為了向他們致敬。
陳達於我記憶當中,就像是窩在儲藏室角落一只老舊卻發亮的檜木箱子,距離久遠但仍有餘蘊,箱子裡似乎有掩蓋不住的聲音等待釋放。
1971年與朋友去窮鄉僻壤的恆春鄉下訪問陳達,他坐在路邊月琴一彈,蒼老、高亢的歌聲吟唱開來,村民、水牛從他身旁穿行而過,原本寂寥的村落似乎一下子成了永恆的風景。76年有朋友邀他來台北駐唱,我時而跑去找他聊天,聽他唱歌、訴怨,陪他去新店溪畔、關渡河口吹風,但他一直悶悶不樂,台北不是他的家。77年我邀李光輝與陳達見面,聽我簡單訴說李光輝的背景後,陳達隨口唸唱出一個高砂義勇軍在南洋參戰、避難的故事,兩個歲月老人的生命堅毅與滄桑就閃現在他們的眼角與皺紋間,而歌聲在耳際迴盪,諸神無言。兩年後,李光輝因肺癌病逝於台東原鄉,四年後,陳達在屏東楓港遭客車撞擊身亡。我在《生活筆記》(1977)裡刊登了一張陳達仰首高歌的相片以及六張李光輝返鄉歸宗的組照,藉此向他們致意。在《生活筆記》人名索引中,我這樣註釋:「陳達,鄉土民謠歌手。屏東恆春人。他唱的歌讓人想起久遠久遠的故鄉。他把只有兩條弦彈得出神入化,而他的歌聲,醇厚、樸實,有如一把生鏽的鋤頭砍入泥土中,你如果是泥土中的一條蚯蚓,當能體會切膚之痛。」
陳達過身後,我去他的祖厝和新墳探望,陽光與風聲伴隨着冥墓間的亡靈,破舊的月琴孤獨地斜掛在老厝牆上。「思想起陳達」一文是我對他的回憶與想望。
「走唱的生命 – 人間盲歌手」 談的是兩位那卡西歌手 – 金門王與李炳輝,這是超視紀錄性節目《生命.告白》系列中的一集。他們兩人戴着墨鏡,一個揹着吉他,一個抱着手風琴,手搭肩地走過淡水的小街巷弄,形塑了動人的港邊風情。看不見的,就大聲唱出來,盲歌手透過走唱傳達人生的稀微與寄望。
《劇場》年代認識的一些朋友,每位手上都有一面鑼和幾把刷子。「眼淚 、洗手、還我頭來。」是在陳映真(1937-2016)、邱剛健(1940-2013)和黃華成(1935-1996)三位過世時所寫的感念短文。1961年陳映真書寫的短篇小說「那麼衰老的眼淚」、1965年邱剛健發表的詩作「洗手」、1966年黃華成的「大台北畫派宣言」以及1995年黃華成手繪的「還我頭來」,在意念與內涵上似乎就影射了他們三人獨特的性格與命運。陳映真的沉重與憂傷、邱剛健的前衛與淫蕩、黃華成的顛覆及反叛,在台灣文化圈都點燃了一種無人可及的光芒,他們的才情與膽識值得記上幾筆。三個人曾經在《劇場》時代共事,也合作演出過貝克特的「等待果陀」,後來分道揚鑣了,在遠行之日,他們等到果陀了嗎?或者果陀根本就是個騙局?
關於表演藝術,我也自不量力地塗寫了三篇,純粹是觀舞之後的一些遐想。 「旅人」是看了雲門舞集的《九歌》後,對其中一個配角 – 提着皮箱的現代旅人十分感興趣,他在古代的鬼魅神話場景中穿插遊走,還拿着雨傘,到底要幹甚麼?後來一想,他就是林懷民啊,他就是那個時光旅人,一個不甘寂寞、隨時想介入、攪局的外來者。
「那麼衰老的軀體」 是對日本舞踏家大野一雄在《死海》、《睡蓮》演出後的一篇禮讚。這位耽溺於鬼魂、輪迴與末世紀殘像的「暗黑舞踏」宗師,享年103歲,他在1994年訪台演出時已是88歲。這一具可能是舞蹈世界中最衰老的軀體,在舞台上訴說的是關於愛、關於恩典、關於優雅與淒涼、關於胎兒、死亡以及黑暗 …
1995年初,法國舞蹈先驅瑪姬‧瑪漢在台北演出《May B》–一齣以貝克特劇作為靈感的舞蹈,「存在的幽靈」是書寫觀舞後的聯想。一群木乃伊般裝扮宛如風雪摧殘下的流浪者,在舞台上推擠、嘻笑、謾罵、爭鬥,卻也充滿了對生命的愛、恨與憧憬。他們是山姆.貝克特筆下的卑微人物,受傷的心靈訴說着生命的幽微與晦暗。存在,對貝克特來說,就是注視一個人自己存在的努力。貝克特的角色在努力的時候從不孤單,這讓我想到陳達、洪通、夏曼、莫那能、陳映真、黃華成、邱剛健等,努力的人不孤單。
在音樂聆聽上,鮑伯‧狄倫和里納.柯恩是我最佩服的兩位歌手,我常常想,如果狄倫是一把淒厲、顫抖的口琴,柯恩就是一隻沉重、哀鳴的低音貝斯,如果狄倫像一把銳利的尖刀,柯恩就像一塊苦海中的浮木,在憤怒與接納、反抗與包容、哀痛與救贖間,他們徘迴其間,盡情吟唱。「流放的詩人歌手」和「裂縫裡的光」是兩篇對柯恩致意的短文,從詩歌、宗教、政治、禪坐、藥物到情慾,柯恩有他自己的主意與堅持,透過歌聲,他蜿蜒唱出卡繆所說的:「人必須生存到那種想要哭泣的心境。」
關於攝影,過去也書寫不少。「1962 • 夏日」這篇短文從60年代的竹東五指山、板橋、澎湖談起,那些殘缺、無頭、石雕般的青春軀體如何在自己的成長中逐漸成形,從而變成心中的一種招喚與夢魅。那是一個純真、孤絕的年代,處於一種自在又迷茫的追尋過程,現在回想起來,實在又虛空。成長,永遠是一段吸收、學習、尋找與實踐的過程,一邊迷失,一邊憧憬,一邊找到。只是,找到以後又迷失了,青春、光滑的肌膚已滿佈皺紋與斑點。
「另一種言說」是為《另一種影像敘事》中譯本寫的序。這本由約翰‧伯格與尚‧摩爾合著的攝影論述,討論攝影者、被攝者、觀看者之間的環環牽繫,延伸出另一種遊走於紀實與想像間的攝影敘事之道。照片意味什麼?影像如何生成、使用、詮釋?攝影是真實嗎?還是謊言?圖說是理解之必要,抑或是想像力的扼殺?攝影有太多可能與不可能,這本書提出一些探勘與反思,「另一種言說」一文只是在旁邊搖旗吶喊幾聲罷了。
「另一種歲月」是本書收尾篇,2013年回顧展的感謝書寫。那次展出麻煩許多學長、摯友撰文,書寫過去的相處記憶與心情,以及在攝影旅程上一些迴響與砥礪。那些無法化成影像的歲月,那些擦肩而過或已然忘卻的歲月點滴,因為書寫而或顯現微光,「另一種歲月」是向這些友人與記憶揮手並致意。
本書中所附的插圖大部分是60年代的隨手塗鴉,為甚麼會畫這些?大概是書寫已技窮,只能在不成形的線條中找出路,路的末端有光嗎?不知道,繼續找路就是了,一路好走。
( 2018.6.25)
高毅洗底片 在 DU 雙魚的海邊 - 婚禮攝影,活動攝影,攝影教學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那一天是我大一入學的前一晚,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校外宿舍。地震結束後幾個人才從宿舍走出來,面面相覷問:"剛剛那真的是地震嗎?"
大家抓了幾個東西便外走,我則拿了台收音機,試圖收取些外界資訊。
靜宜大學停車場上散佈著和我一樣慌張的年輕人,漆黑的山下則不斷傳來消防車在遠方奔馳的迴響。
921那晚的星星超級亮,抬頭一看,獵戶座的馬頭星雲清晰可辨。
不久後餘震來了,我們站在柏油路上看著身邊的人上上下下搖動,當時我感覺到這個地球是空心的,你可以感覺到自己是站在一層薄表皮之上。
921後出生的人真幸運,不用一輩子擁有這種大型天災的記憶。
我記得沒錯的話,這篇採訪日記應該登載在1999年10月份的聯合報系刊,後來聯合新聞網也曾經採用上載。
這是921第一天、第一手、第一時間、第一現場的紀錄,也是災難新聞採訪的例子教材,如何克服過程種種困難,在沒有通訊、橋段路阻中深入重災區,靠的是臨場應變,安全且把資訊完整即時送回總社。
剛好找到這篇資料,貼上來為921十八週年紀念存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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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1採訪日記》
作者:聯合報林錫銘(10.1999)
震撼全台的「九二一集集大震」,頓時讓「福爾摩沙」陷入天搖地動的黑暗中,對受災的居民來說,家毀了,親人不見了!生與死就在一線之間,就像「斷層」般在一陣驚恐餘悸中有人就此永遠天人永隔,倖存者有如隔世重生,面對的卻是殘破家園的重整,與難以平復的傷痕;對從事新聞工作近二十年的我來說,儘管身歷採訪無數天災、人禍,看過一幕幕悲歡離合的生死離別的畫面,九二一大震地牛翻身當時,直覺的它終於來了……,一個預約的災難。
強烈的災難預感
才一個多月前,我還一直提醒媽媽、老婆會有大地震發生,不是杞人憂天而是要有危機意識,我的判斷是最近一年來台灣有感地震奇少,有異於往年,板塊聚集的能量恐會一次爆發,因此特別交代家中櫃上瓶瓶罐罐等重物要穩固或拿下,以防患未然,不是不捨毀了家具物品,而是不忍傷了親人造成遺憾。
九二一凌晨地震發生時,我還未睡覺,先感覺到電燈一熄一滅共兩次,冷氣機也是有氣無力及至停電陷入一片黑暗中,約莫十秒鐘,整個房屋開始輕搖,然後劇烈震動 ……狂搖,家中家具嘎嘎作響,魚缸的水溢出,直覺抱起沈睡中的小兒子離開床舖,因怕天花板上的玻璃美術燈掉落,這還是遠離震央的台北我家,家中五口都已很驚慌,何況全省各地在黑暗中無助的無數個家庭,而震央附近的民眾其感受的恐怖何止千百 倍。一陣陣劇烈搖晃後一分鐘,拜七二九大停電後的準備,已打開點燃家中所有手電筒及蠟燭,我打開無線電監 聽一一九頻道,一邊穿著外出服,也連絡一一九勤務中心瞭解災情,知道東星大樓倒塌了!還叫老婆趕快打電話回南投竹山娘家,我告訴半信半疑的她是中部大地震,我的判斷很簡單,電力強弱再停電,十多秒後震波抵達台北,符合南電北送系統被破壞,地震剛發生時我明顯看到輕微南北向搖動 ,然後才是強震、跳動方向不一,是本身建築結構韌度拉力反彈,就會產生方向不同晃動 ,剛開始的南北向搖動異於發生在花蓮的地震,台北會有西北東南搖動,所以我直覺判斷震央在中部,可惜竹山電話完全斷線打不通,事後證明我的判斷正確,老婆最近還說你講給別人聽,別人一定不相信這件事認為你吹牛,但她不得不相信!
拋妻棄子赴災地
前述的判斷是屬於我個人的,事實上從各級報社長官到第一線採訪記者,在地震一發生時,正確判斷這是一個大災難,在第一時間「拋妻棄子」離開家門趕赴受災現場,在混亂中長官調度也無懈可擊,加上編輯檯上挖版、換版之快速,讓聯合報在九二一地震新聞,從第一天就開始領先到底,讓友報最近檢討會不斷,各級長官報告寫不完,聯合報依舊讓人刮目相看,從九二一集集大震迄今碰到的新聞同業均豎起大拇指稱讚聯合報的表現。聯合報又打贏了一次漂亮團體戰。
以攝影組來說,地震後大家已不約而同揹起相機出門,我火速趕抵八德路四段東星大樓時,驚訝看到一至八樓不見了,消防局雲梯車正要緩緩升起,九至十二樓歪斜的窗口到處是呼救的聲音,有人揮舞著衣服、有人大喊救命,大批消防隊員也冒險爬上爬下救援受困民眾,部份不及穿衣的民眾僅裹著被單脫困,我看到幾戶人家,驚恐的抱在一起被救離現場,救護車一輛輛接走受傷的居民,警笛一陣陣劃過黑色的台北街頭。
鏡頭下的人間煉獄
採訪過千百次災難新聞,抵達東星大樓時卻讓我有些愣住了!大園空難時一百 零二人死亡,基本上最劇烈撞擊瞬間已過且無目擊,抵達現場時雖是到處屍首橫陳、碎肉斷骨觸目皆是,畢竟已無生機;過去幾次礦災採訪,雖也是一片慘,終究無法感受礦坑底下的溫度與悲慘,就算歷次大小火警等災害採訪時,也看過許多與生死搏鬥的一瞬間,但都不及現在眼前所見,因為自己才在幾分鐘前經歷有如世界末日的天搖地動 ,然後有大樓倒了,倖存者在窗口呼救,而八樓以下在斷垣殘壁中大多數的居民呢?而這樣的畫面也會發生在自己及家人身上,一個活躍的台灣,隨時隨地會地牛翻身的台灣,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在東星大樓現場待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交代留在現場的家源會再增派人手,我則趕回報社沖片發稿,才進攝影組發現景騰也已回來發稿,現場範圍太大兩人並未碰到面,但不約而同返社發稿。此時的編輯部陷入一片忙碌中,只見項總編輯、羅主任…等人在忙中指揮若定,編輯中心手忙腳亂卻不敢絲毫出錯,一有最新消息進來得改寫最新狀況,那一晚的編輯部彷彿也是災區,大家亂中有序搶救生機分分秒秒與時間賽跑。
前進南投
在大家揮汗如雨努力下截稿,事實證明那一夜大家的努力沒有白費,天亮後聯合報睥睨各報,交出一張亮麗的成績單。截稿後,項總、羅主任作出上下並行的決策,包括馬上預訂天亮後的直升機,飛臨災區上空鳥瞰攝影,陸地方面馬上派出攝影記者前往災區南投,這些都是凌晨三點多就決定了,事後證明這些決策足足快了友報十個小時,等友報發覺一切都慢了!只有吞聲挨打的份了!
夜赴南投災區,攝影組龍頭指定我前往,因素一,我老婆娘家在竹山,每逢長假總會到南投,其實對南投縣境之熟是因為撿石頭,為採石我曾走遍每一鄉鎮,埔里眉溪的黑石膽,中寮的鐵丸石,國姓的龜甲石,信義、水里的龍紋石、紅鎧石,濁水溪的濁溪石是硯台的上材,清水溪、陳有蘭溪等主支系均留下採石足跡,一進南投我可以拋開地圖也不會迷路。因素二,我早被戲稱為災難記者,好像我出現就有災難似的,這一趟打火行動 非我莫屬了!
淩晨四點上高速公路
來不及回家準備任何換洗衣物,打理底片沖洗工具及測試電腦就等採訪車駕駛小闕回報社接我了,凌晨四時我們已經在高速公路上飛馳了,「急如星火」是當時最好的形容,儘管我一直提醒小闕放慢速度,高速公路在震災後可能凹凸不平或有墜落物,但碼表上速度一直保持時速一百 三到一百四,一路大地漆黑,只有少數車輛擦身而過,像一道流星劃過,「急如星火」不正是這般景象。
在路上為瞭解南投最新災情,一直嘗試與家住竹山的南投記者紹聖兄連絡,奇蹟似的他的大哥大竟能通,得知大概橋斷路阻情況,還得感謝紹聖兄在繁忙採訪災情時,順路探視我岳父家,得知大家平安無事,心中懸念也完全消失。平常高速公路大哥大訊號一路滿格,在地震後途經苗栗及至三義、豐原路段開始已時斷時續,一進入南投已完全斷訊。清晨七時不到抵達草屯,天早已翻白多時,但大馬路上到處是露宿的民眾,經一夜大地翻騰驚嚇,有人惺忪楞坐,有人俟天亮後才入夢鄉—以大地為床以天為帳;草屯通往埔里的道路已中斷,到處是隆起的柏油路,高達四、五公尺,連房屋、田園也高高被抬起,遍地有如被轟炸過似的。試了好幾個路口,當地居民給我的答案是無法到埔里,因為路況太差,愈往裡面情況愈差;當時感覺災情愈是嚴重更要進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騎車入埔里
既然汽車是進不了埔里,若用兩隻腳跋山涉水不知到何時才能抵達目的地,於是心生一計,開始詢問摩托車騎士有無辦法進入,得到的答案均是搖頭—很難!不過還真的天助我也,遇到一個熱心的草屯居民林松輝騎著一二五CC機車路過,他表示天亮後他從埔里半途回到草屯,一路坍方、路基崩塌、馬路變形拱起很厲害,雖然很危險但勉強可以通過,當我表明是聯合報台北下來的記者時,他二話不說「上車吧!我載你進去!」我交代採訪車駕駛小闕留在原地等我回來,如果電訊能通時跟台北聯絡就說我進入災區了,留下所有東西,我只揹著攝影包包準備天黑前再出來發稿,如果無法一天來回,發不了稿等於白走一遭,既然知道埔里災情嚴重,道路、電訊、電力均中斷,我判斷在埔里是無法發稿的,若再帶著大包小包進去徒增工作困擾,不如簡騎輕裝方便得多,事後證明我又對了!
騎摩托車進埔里如魚得水,一路雖然顛簸,遇有崩塌處左閃右躲就可以避過,斷層處拱起小山似的馬路,兩人又推又拉總可以把機車越過,橋面接合凸起的高點,不是很重的機車也抬得過去,一心想入災區也體會不出吃力,一路上又拍照又趕路,才早上八點我已進入埔里市區了,距離地震發生後已經過六個小時,用一夜未閤眼換來的。
青山一夕黃頭
進埔里前最教人震撼的畫面,就是在雙冬附近的九九峰,印象中青翠的山巒卻一夜變黃頭,上百 個山頭在強震中被削掉一層皮。埔里鎮上更不用說到處是災情,信義路上十七間連棟三層樓變成二樓,樹人路十五連棟公寓一樓也不見了,而東倒一棟西倒一棟,沒有一條街道是完整的,到處是茫然的鎮民和有如廢墟的鄉鎮—一時讓相機不知從何拍起;然後耳邊有人說,那邊還有五人受困……再過一條街那邊有二人……還有那個方向過去也有五人被埋……。埔里好山好水是出了名的,這裡生產好酒出美女,也是眾所皆知,我數度來過埔里,在眉溪上低頭尋石,也曾匆匆路過上霧社,就算路過一瞥也能感受埔里的美,而這一次再來……埔里竟像是被撕裂,世世代代耕種的田園破碎,美麗溫暖的家像骨牌被推倒……。
交通中斷、電訊失聯、電力消失、外援還未到,埔里人此時真的體會什麼是自力救濟,在殘碎瓦礫中倖存的人徒手搬移斷垣殘壁,或用鏟子、丁字鎬等簡單工具含著淚挖掘著,淚和汗交融早已分不清,唯有的幫手就是街坊鄰居或近親,一鏟又一鏟……然後俯身呼喊親人的名字,期望被困親人一絲回應,然而許多家庭失望了,已斷魂親人的屍體是自己挖出來的,也呼天搶地涕泗縱橫抬出自己的親人……。
相較六個小時前,台北市東星大樓倒塌現場,目擊震後十分鐘已有數百名消防隊員奮不顧身搶救受困居民,遠在台灣中心的埔里「城鄉差距」竟是這樣明顯,無助的災民驚慌失措,教人情何以堪?
救災難使力
埔里警分局與毗鄰的鎮公所都垮了,為數不少的警員將分局四週圍起繩子管制,因為槍枝、彈藥被埋在裡面,偶見幫忙挖掘、指揮交通的是附近國軍一處彈藥庫士兵,除了留守衛兵之外,其餘人就近投入救災工作,只是畢竟非工兵專長缺 少重機械,凸顯心有餘而力不足,如果南投災區也像台北,外援的救難人員在第一時間就能抵達現場,傷 亡人數應該可以減少許多……如果電訊不斷,也許南投慘烈的災情外界可以得知……如果道路不斷,也許外援可以迅速抵達……太多的如果。
災害太多,範圍凌散又廣,單靠區域性警力,消防隊根本使不上力,何況自家或多或少都有災害傷亡。這就不得不對本報駐南投、台中的記者心生敬意,在災區中大家都有輕重損害,算是災民了,還來不及安撫驚魂的家人,就開始出門採訪,至今夜以繼日。雖然在災區多次遇到南投同仁,從呂特派、芳銘 、紹聖、家樂、文禮、錫明……等人,因為大家都忙於採訪,只能短暫寒暄,在系刊一角再次表示對他們的敬意,也謝謝他們的協助。
直昇機送出底片
在九二一震災第一天,意外出現「秘密武器」,副總統連戰在早上即搭乘直升機飛抵埔里巡視災情,政治組鳳馨隨機採訪,我們在災區碰面時驚訝不已,得知她今天就會隨機回到台北,我一骨碌將已拍好的底片全交給鳳馨,回台北後務必馬上交給攝影組處理;但後來連副總統得知埔里基督教醫院無法處理的重傷患數十名,必須轉診台中榮總,他毅然將直升機隊留下作為救護用,他與隨從在視察災情後,在埔里高中樹下足足等了數小時;這可急死我了,急救傷患是當務之急,但一架直升機只能容納三名傷患,而滿滿一操場的傷患……,心中掙扎的是如果鳳馨今天無法回到台北,這些底片不成了廢片,如果留在我身邊發稿是有困難,但總能克服傳送回台北,在等待空檔,我數度再進入市區穿梭拍照,一有拍完的底片即再交給鳳馨,直到剩下六名傷患,確定她馬上可以成行,我才如釋重負離開埔里,「秘密武器」為我帶出十二卷底片,是震災第一個早上的採訪成果。
事後很多新聞同業傳述,聯合報埔里災情的照片是如何傳送出來的,有人說是雇請直升機多花了數萬元降落帶出來的,有人說是重賞請人專程送出去的不一而足,事後我開玩笑說是請副總統幫我的,有人卻相信,但大多數人半信半疑!
還在煩惱斷電斷水斷訊的災區,對發稿是一大挑戰,如今減輕一大半;離開埔里後我沿著暨大、日月潭、水里到集集,等於繞了一大圈受災山區,一度欲進入信義,但得知新中橫完全坍崩,連摩托車都無法進入才放棄,集集的災情也是奇慘,到處屋倒人亡,一位老者告訴我,夜裡那一場地震,把他從床上高高彈起摔落地上,跌坐在地上後又被四腳朝天翻了兩圈,整個鎮上居民衝出屋外哀嚎四起……在漆黑的夜裡,那種難以想像的悲愴畫面,而許多罹難現場都是父母死前還緊抱著子女感人鏡頭,走到每一個地方就有一個感人故事,就發生在與世無爭淳樸的鄉村。
陌生人相助,溫情處處
當天下午在日月潭往水里深山中,也發生一段小插曲,就是摩托車在上不著村下不著店處爆胎,就在路上攔到一部反向中型貨車,表明我是聯合報記者,該摩托車主是草屯熱心幫我的人,能否幫我們載到水里補胎,當駕駛還在猶豫時,其座旁的太太已連聲說趕快回頭載他們,就是這樣一路上都有人熱心幫忙,頂著聯合報三個字在窮鄉僻壤依然順暢無阻。水里機車行也受災老闆又不在,不過摩托車主林松輝說他自己來換胎,動 作純熟不輸行家,不然行程一定受影響,採訪工作勢必打折扣。
所以碰到這樣災難新聞採訪,除了判斷、衡量距離、時間及安全外,適時得請求當地人協助。當夜留在草屯發稿又是一例,當時我無法確知台中市或鄰近縣市是否恢復供電,與其浪費車程不如將時間留下找尋解決辦法,在一片漆黑的草屯鎮上那裡有電?映入腦中的就是醫院,惟獨醫院備有發電機,而且醫院周圍電信也是首先會搶修的,這一點我又對了!醫院附近小區域電信恢復,雖然訊號不甚穩定,但已足夠我用電腦發出照片,有電就可以沖片、掃瞄機也可以動 作。在急診室裡傷患眾多,我借用醫生看診桌一角作業發稿,來來往往的民眾也一睹為快,頻頻詢問畫面中慘狀是哪裡?也訝異科技的進步,聯合報記者竟是如此就能發稿,明天報紙就有嗎?這是他們共同的問題!最近新聞同業很好奇我在災區中是如何發稿的,我並未藏私,不吝提供這段經驗,大家才恍然大悟,事實上當夜台中市也是停電狀態,雖然旅館有備用發電機,但有友報記者從災區趕返台中準備發稿時已是晚上十一點多,最後一張照片也沒有發回台北。
紀錄災難,用心看待生命
連著幾天在南投災區採訪,明顯感受攝影記者數目我們比友報少了很多,友報派出十一名攝影記者分赴南投、台中災區,聯合報攝影組保持精簡的三至四人而已,人力顯然不足應付如此大災難;專業數位相機將在未來即時新聞中搶得先機,社方應重視這樣的需求與必要。這次因臨時凌晨即奔赴災區,沒有換洗衣物,連相機電池、大哥大電池充電器都未能準備,到第三天已顯現不足,加上連續四十小時未能睡好覺,三餐也不正常,虛火上升牙床腫痛,在難奈情況下,只得連夜趕回台北充足電量、看牙醫拿止痛消炎藥,再趕回災區繼續未完的採訪,攝影記者得隨時保持最佳身體狀況是不爭的事實,小小的牙痛都讓人有要命的感覺,何況在一片狼藉的災區。
細細碎碎寫下這些難得的採訪經驗,但過程卻是心酸的,太多的悲愴一幕幕出現在眼前,而我必須侵犯似的按下快門,在中寮永平村不禁含著淚拍下一名喪父的幼童,他雙手合十祈禱滿臉淚痕,見報後許多讀者感動 得來電想要尋找該小男孩,有人還想長期認養,社會還是充滿溫暖的,許多災民的第一餐熱食就是慈濟志工所提供,台灣還是希望無窮,在國姓鄉南港村九份二山,十九戶四十多人加上二百 隻水鹿,一夜間覆土百公尺,近千公尺的九份二山整整削掉一半,當地老人描述那一夜,傳說中人間大災難前山會哭,大震那一夜他們親身經歷了,山在哀嚎迴盪著,山哭地鳴後強震來了?我們不得不敬畏大自然的力量,尤其身處地質這樣活潑的台灣,居安思危不能再是口號……。 (完)
(作者為聯合報攝影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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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底片都在網路買
不過覺得網路還要運費有點不划算
不知道嘉義有沒有地方還有賣底片?
之前在北部去過幾間沖掃店都沒進了
擔心嘉義會不會也是同樣情況?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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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ninefiveone (223.139.118.180 臺灣), 07/08/2020 07:5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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