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位列車駕駛
除了正線上的突發狀況外
我最怕的就是解決生理問題了😏
高鐵駕駛跟機師不同
我們只有一位駕駛在駕駛艙內執勤
想上廁所的時候
沒辦法互相交替
而且駕駛艙內空間十分狹小
沒有多餘的空間設置廁所
如果我們需要解放一下
還是要走到車廂間的廁所使用
回想以前在飛行的時候
好不容易服務完餐點、賣完免稅品
突然覺得內急
跟在乘客後面排隊上廁所
前面的那位大媽驚訝地對我說
妳們也要來排隊哦?妳們不是有專用廁所嗎?
我擠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們沒有專用的廁所啊,
也是要跟大家一起排隊的
她的表情彷彿挖到了什麼不為人知天大的秘密
考上駕駛後
我的第一趟單飛勤務
是從左營開到台中後
交接給下一位駕駛繼續北上
一位駕駛學長前輩為了慶賀我成功單飛
特地買了一杯星巴克拿鐵請我喝
捧著這高級的咖啡香味
拉著勤務拉箱走在月台上
我覺得我時尚優雅又帥氣
第一趟的車班
根本完美!😎
台南順利完美的出站後
我感覺到有點不太對勁
這腸子出現了些微熟悉的絞動
決定了!
嘉義站我要提早30秒到站去快速舒暢一下
嘉義站一到
立馬手刀奔向車廂間的廁所
誰知到了廁所前
「使用中」的紅色標示映入眼簾
我瞬間腦袋一片空白
老天爺啊.....為什麼....
回到駕駛艙中
我告訴自己
沒關係,我沒有很急,我撐得住!
但就在700T列車高速通過雲嘉南那一片綠油油的稻田
我突然感到腸子一陣絞痛
頓時眼前的景色不再迷人
額頭開始冒出冷汗
GPS時間的秒數越走越慢
不行!我一定要堅持住!
我開始用力捏我的手心
指甲陷入手掌
留下一道道甲痕
時間越走越慢
我忽站忽坐,坐立難安
終於在我快要崩潰之際
眼前出現台中站的站接近標誌
耳中傳來悅耳的到站提醒廣播
一道救贖的曙光灑在我的身上
那一天
我在烏日站的廁所裡待了很久很久....
我才明白
為什麼學長們跑車的前一天
都會斬釘截鐵地拒絕麻辣鍋的誘惑
駕駛只有一個人執勤
自我健康管理真的很重要啊
從此之後
只要有勤務
我都不再被那高檔優雅的咖啡香所迷惑😭
昨天有人又問我這個問題
「你們有專用的廁所嗎?」
心中五味雜陳的我想起了這段往事......
當我還是列車長的時候
一位阿姨面有難色的來到列車長室
很有禮貌又帶點不好意思的問我
「我真的很急,但廁所都客滿了,
可以借我你們組員專用的廁所嗎?」
阿姨,我很想幫妳
但這是「組員專用」的.....廚房.....😂
#我也想要有專屬廁所
#當了高鐵駕駛後才知道挫賽多可怕🤣
#高鐵駕駛的心酸
#執勤前不要約我吃麻辣鍋
#星巴克拿鐵好可怕每喝必拉
#你也有乳糖不耐症嗎
#台灣高鐵 #高鐵駕駛 #高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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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之怒 —— 你願意接受上帝作為你的陽具嗎 / 小說 | 盧斯達 on Patreon】
我的名字是米勒.多明諾,以下是我幾年來對某一組織的秘密調查,我恐怕自己已經知道了禁忌的故事,因此我必須在酒店寫下這些並不詳細的紀錄。如果我發生了甚麼事,以後也會有人知道。
1987 年,我是佛羅里達萊昂郡——塔拉赫西的一個重組案警員。塔拉赫西人口只有 20 萬左右,雖然不算鳥不生蛋,但也沒甚麼特別罪案,頂多是有一些鄰埠的黑手黨在這裡活動,在麥爾茲公園 (Myers Park) 附近的商業區,是他們主要活動範圍,我們會定期去妨礙他們。除此以外,可謂太平無事。我們同胞的槍枝,都是指向黑人、毒蟲和不受控制的青年街頭黑幫,很少是真正十惡不赦的罪犯。
1987 年某日,警局接到報案,說有人目擊麥爾茲公園的公共遊樂場,有兩個穿西裝、衣冠楚楚的男人,以及六個衣衫襤褸的小童,還有一部起居車,形跡可疑。我在另一個分局的朋友當日與一批人馬趕到,當場拘捕了那兩個男人。那位朋友在工餘飲酒的時候,向我透露了以下的細節。他們將兩個男人帶著拘留室審問,他們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就不肯透露其他事,極不合作。其中一人之後開口,他說,他們是這六個兒童的老師,除此之外,就不肯透露更多。
社會安全管理局派人來照顧那六個兒童。他們發現那六個兒童,有男有女,全部都有營養不良的問題,大多數都不能跟探員有效溝通,似乎是表現出某種智力發展遲緩的情況;大部份小朋友都說不出自己的名字。為了方便辦案,局裡的人甚至幫他們起了代號。其中一個代號叫做大衛的男童,以及一個叫翠西的女童,比較能夠溝通。大衛說,那兩個男人確實是他們的老師;但男童女童顯然不知道幼兒園,他們只是隱隱約約地說,老師教他們玩遊戲。是甚麼遊戲,他們似乎又說不出來。
膠著狀態並沒有維持很久。由於事情似乎有涉及邪教活動的嫌疑,我們聯絡了華盛頓的警局。他們之後發現,那兩個男人的名字,早已在 FBI 的觀察列表之上。他們似乎與一個稱為「家族」的教派有關。在拘留期間,社會安全管理局的人甚至收到死亡恐懼,不過安置那班兒童的地方,不是警局,而是一個理應沒甚麼人知道的地方。
警局裡面充滿了爛人,當然我也是這些爛人之一,不過我沒有參與小童案的調查,但一定有將新聞賣給了記者——我們一向是這樣,這是我們很多人的外快來源。很快,我們這個小區就上了全國頭版。首先獨家報道這件怪事的是《華盛頓郵報》:「多個消息來源向政府表示,『家族』是一個涉嫌對兒童實施洗腦和性剝削、並且提供財政或性補貼以吸引新教徒的邪教」;後來其他大報報章都有跟進。
兩三天之後,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就開始在傳媒版面出現。
有「家族」的成員接受訪問,表示自己受到主流社會的誤解;這些兒童並不是被非法擄走,而是得到其家長 (也是成員) 的授權,他們本來是乘車趕到該教會在肯塔基州建立的「教區」,他們的父母也在那裡。至於他們衣衫襤褸,該成員說,「他們只是小朋友,小朋友玩耍起來就是這樣骯髒的呀,而且他們一直趕路,沒有太多停留疏洗的地方,這不能算是虐待兒童吧?」
在那段期間,寫口供時經常串錯字的我,突然開始有興趣讀報紙,追蹤著這件事的發展。對「家族」同情理解的報道,像潮水一樣升高;甚至有專欄作家認為,主流社會的壓迫文化、基督教右派的不寬容,在此事件可見一斑。又過了一陣子,這邊的檢察機關表示,沒有證據表示這些兒童受到虐待,那兩個男人亦當庭釋放,於是二男六童,又像沒有來過一樣消失於公眾的視線。
但這件事一直在我的心裡佔據一個角落。我不是說他們的另一個版本有很多漏洞,事實上聽來也是言之成理。然而他們拘捕兩個男人當天,我在局裡正好要外出,跟他們也打了一個照臉,那兩個男人,穿著非常高級的西裝,而且髮型整齊,一點也不襤褸。他們與兒童的外貌,有非常大差異。如果說他們一直趕路、穿洲過省,為甚麼這兩個男人的外觀仍能保持整潔?更加奇怪的是,我那個透露了案情細節給我的朋友,本來滴酒不沾 (他也因此在局裡經常被我們嘲笑) 也不召妓,但不知為何就突然開始酗酒;有幾次我在市中心的紅燈區還遇到他。我心裡一開始是想,這個人竟然第二次發育了。我幾乎不可能在警局和傑佛遜醫生門外以外的地方見到他。因為我們預約的時間總是一前一後。
一陣之後,我收到一個沒記號的電話,是一個自稱傑森的男人,他自稱是 FBI 的人,但正在執行一個「非官方任務」,他正在調查那件一直在我心裡沒放下的事。
傑森說,希望接觸當時在警局裡接觸過案件的任何人。我照直說,其實我沒有參與這件事,所知不多。對方卻堅持要見一面。在好奇心驅使之下,我約了他三天之後,在麥爾茲公園的那個案發地點見面。
當日那個遊樂場亦有幾個小朋友在玩耍,我就坐在長椅,戴著一頂黑色圓帽作為記號。等了一陣,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鋼條身影黑人來到,穿著卡其色的風衣;他叫了我的名字——他竟然連我的名字都查出來。他拿著兩杯咖啡,在我旁邊坐下來,遞了另一杯給我——「咖啡?」我接過了,我們望著那些玩耍的小童開始說話。
傑森是一個假名,但他說自己是 FBI 的前僱員,因為一些事而被辭退。他說:「我已經私下接觸過社安局和警局裡的人,他們有透露過一些資訊,但也有一些表現十分奇怪。」
我問:「所以這究竟是甚麼鳥事?」
傑森說:「FBI 一早就有知道這班人存在,他們自稱是『家族』,表面上是一個基督教會,但他們是一個公社,你知道嗎?就是那些教徒住在一起,然後那些孩子又在一起的公社,像占姆·瓊斯 (Jim Jones) 那些。這些組織,在全美有幾千個,有些比較危險,有些只是一班認為自己值得成功但又志大才疏的人組成,拜一下撒旦就覺得自己好特別的可憐蟲。我們是在處理前者,而不是後者。事實上自稱『家族』的組織,也有幾十個同名,我們也不知道他們彼此之間是否有聯繫,不過在你們這裡發生的事情,我認為有問題。」
我說話都很小心,因為反正我不知道對方的底細。「你知道甚麼?」
「我認為這裡有一個陰謀。」傑森說:「那六個兒童,是他們在儀式裡『使用』的東西;這些兒童,有可能是教徒奉獻出來的親生兒女,也可能是從世界各地買回來的。我認為他們涉及人口販賣還有戀童,而且是跨國的。」
「不是吧,你有甚麼證據嗎?」我說。
「我知道一些,但我想你們也可能知道一些資訊碎片。」傑森說。
「那你知道甚麼?你又想要甚麼?」
「我希望你在局裡能找出一些文件。」
「你想害我掉了工作嗎?」我嘲笑他,並繼續飲那杯咖啡:「我已經夠多把柄了,你倒是要成了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傑森說:「我可以透露一些訊息,你不也是想查出事情有甚麼問題嗎?你知道事情不妥,你感覺到,所以你才答應出來見面,是不是?」
「事情當然很不妥,但這些事情,可能四處都有,怎麼證實呢?而你也已經不是 FBI ,我則只是一個小鎮的警察,我根本做不到甚麼。而你知道甚麼呢?」
傑森靜止了一陣,然後說:「看來我們還需要更多互信。我不是一個亂來的志願人士,你不要搞錯。例如他們當日發現的那架起居車,裡面有很多奇怪的東西。例如有幾盒避孕套,例如裡面有一張世界地圖,上面有幾個位置是有標注的,例如英國伯明翰、法國巴黎、華盛頓、塔拉赫西、香港、日本、印尼;車上還有一本漢英字典——你不覺得奇怪嗎?兩個大男人跟六個小朋友,為甚麼會有避孕套?再來,還有一部手提電腦,但裡面儲存甚麼資料,我就不知道,因為是你們局裡的人拿到了手。DC 的人來過,取走了電腦分析,但裡面是甚麼,我接觸不到。」
我停了一陣,然後說:「最後法庭說沒有證據,撤消了所有控罪。」
傑森點頭說:「你不覺得疑點重重嗎?如果你找到那些檔案,我們可以進一步交換資訊。」
最後他是如何說服我的,我的記憶已經不太清楚;但我知道自己對這件事有莫名的好奇心,我感到自己的好奇和痛苦在一同時間被燃起了。
於是我和他飲完咖啡之後,就各自離開。我在塔拉赫西警局已經七年,我對於每個部門的人員出入、每個換更表,都瞭如指掌。有一晚,我在一個最空蕩的時間進入檔案室,查找我要查找的檔案。其中一份檔案,羅列了他們在起居車上找到的東西,的確有避孕套以及漢英字典;然後我又找到關於那六個兒童的生理和心理評估和口供檔案。
上面說到代號為大衛和翠西的孩子,有營養不良,他們說自己自懂事以來,都是吃素,而且很少吃飽;他們的父母是『遊戲』的一部份,教會的首領叫做「祖父」……然後我又看到,報告有提及他們有受過性虐待的可能。大衛有便溺問題,可能是受到長期和激烈雞奸的跡象;至於翠西的手臂和頸有奇怪的人類咬跡,但不能證實是小孩子還是大人。
由於我肯定是形跡可疑,所以沒有看太久,只看到這裡就離開。
之後我與傑西在一間市郊的星巴克見面,我將我讀到的那些鬼東西透露給他聽,顯然當中有一些東西他不知道,作為交換,於是他又向我透露更多訊息。
傑西說,FBI 當時接到塔拉赫西警方求救,便派了一支人來到支援,但詳細過程不明;同時FBI 知悉在華盛頓有兩處屬於這個教派旗下的物業,便派包括傑西的一班探員去爆破。在其中一間倉庫,他們剪開一個心型的鎖,衝入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而且凌亂,裡面的人好像早就知道會被突襲,而且走得很急。他們在裡面發現,其中一個房間有很多人類排泄物,有尿有屎還有一些奇怪的液體;在另一個房間,儲存了一些文件和寶麗來相片,傑西就是第一手發現寶麗來的人,那些相片是一些赤裸的孩子,有男有女;有一些相片則是被肢解的羊或是貓或貓;有一些則是穿著白袍的奇怪人,似乎在進行奇怪的儀式。
往塔拉赫西支援的探員,拿回一堆文件和一部手提電腦回來,裡面查到甚麼,傑西也不知道,但傑西聽到上司說,這件事涉及 CIA ,是內部問題,下令停止調查,並轉報給 CIA。我們重構雙方的記憶,似乎就是 FBI 被下令停止調查之後不久,各種「另類證詞」就在報章湧現,不久,塔拉赫西的檢察機關撤消警方對兩個男人的各種指控。
我記得聽完他的故事之後,攤軟了在坐椅,我問,這是邪教?撒旦教?3K 黨?整個 80 年代,關於搖滾樂、安東·拉維 (Anton Lavey)、都市傳逆、邪教的鬼話和傳言,一直還是小報和廉價恐怖小說的熱門題材,但認真的,我沒有遇過真實的案件。
傑西說,自己堅持調查,與上司發生衝突。之後有一次他參與掃蕩南美販毒集團的時候,一個黑人女毒販手抱嬰兒作為偽裝和掩護,一看到他,似乎早就知道會有人埋伏,開槍便掃射,子彈掃過傑西的左腰,他也開槍,將對方打死。
嬰兒沒事,後來發現那是從別人搶來的,一個白人嬰兒。因為這件事,上司將他停職,等候內部調查。說到這裡,傑西不像平時一樣冷靜,眼睛充滿疲倦的血絲和狂熱:「我早已知道他們的調查結果,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我問,你覺得這個邪教已經滲透進了體制之內?
他肯定地說:「否則這些疑點,這些生理心理報告,怎麼可能不控告?而虐兒事件竟然是 CIA 的內部問題?難道他們也有參加嗎?那些相片、那個倉庫是怎麼回事?老天。」
之後我跟傑西也有一些談話,但很快他就要回華盛頓接受內部調查,於是我就沒有再聽到他的消息。我甚至打電話給他,但那個電話已經取消。這件事又漸漸埋在我的心裡。
幾年之後,有一日,我去找那個一開始透露資訊給我的朋友。我在警局外面截住他,試圖跟他閒話家常,但他眼神十分閃縮,整個身型好像瘦了一個碼。我問他發生了甚麼事,他一邊走,一邊閃爍其辭,只是呢喃著他最重要的是家人,叫我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不久之後,他在家中發現被人槍殺,妻子和七歲大的女兒也同樣被亂槍打死。我聽到那個消息時是下午,那時天氣剛好入秋,樹上的葉也快掉光了,日照變得很短,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聽到這個消息,我在辦公室裡點起煙,卻忘記了抽,煙自己燒成了灰,一截的斷裂掉。他們最後抓到兇手是一個毒蟲,而且找到證據,他跟販毒集團有勾結和交易,在掃毒前會提供消息給對方閃躲。
我滿腦子都是最後一次跟他的互動,但我沒跟其他人說。在冬天的時候,我參加了他的喪禮,但沒甚麼人來,我也不認識其他人,風呼嘯的虛妄的狂吹著。那天我沒有回家,穿著純黑的西裝來到了傑佛遜醫生的診所,那是一座新式商住大廈的二樓,我沒有預約,傑佛遜醫生平時的秘書也不在,是他開門。
傑佛遜醫生是一個四十幾歲的白人,高瘦、疏著一個油頭的黑髮、總是穿著沉色的西裝,他的辦公室是精緻的古典風,有一個他說是假的虎頭頭掛在廳裡。我說沒有預約,但他也正好閒著,於是他讓我進去,一邊閒話著她的秘書去了中國旅行,還未回來。
他問我有沒有準時吃藥,我說有,但我不喜歡吃,因為它令我感到自己比較遲頓。他坐在椅上,跟我說:「有一些人的大腦欠缺某些物質,以致無法有效傳遞訊息,但在人的主觀感受裡,他們是覺得自己太過敏感,而吃藥之後,便覺得自己遲頓了,但在生理層面來看,你的大腦只是變得活躍和有效,而不是相反。」
傑佛遜醫生和我的關係有很多年了,我跟他友好,所以我在他面前不會掩飾我對精神病學的某種藐視。「這只是你說的,和他們說的,但在我的世界卻是鬼話,而最可怕的是,我證實不到,是嗎?」
傑佛遜笑道:「某程度上,你也可以這樣說。」
我說,我去了那個人的葬禮,傑佛遜說,他才剛下機幾個小時,所以還是錯過了。我問,他之前有跟你說過甚麼嗎?傑佛遜醫生眼睛轉了轉,然後問:「你是以病人的身份,還是用警察的身份問我?」
我當時感到很累,攤在他的病人椅上說,這還重要嗎?
他說:「的確不重要,因為不管你用甚麼身份問,這是病人的私隱,而我透露了的話,就打破了我的專業操守。」
我突然感到一陣憤怒,我想像我跳起來,然後將他抽起來摔在椅子上,將他的文具和電腦震得全掉在地上。我望著他,說:「我不相信他是被毒蟲打死。」
傑佛遜醫生說:「為甚麼?你是基於甚麼證據嗎?」
我說:「有一些推論。」傑佛遜醫生說:「基於奇怪和錯誤的推論,也可以導致錯誤信念,這叫做妄想,Delusion。」
我說:「那麼人們相信耶穌死後從墓裡復活,還四處傳道,那也是錯誤信念嗎?是不是一個錯誤的信念多人相信到某個程度,就變成了信念?」
傑佛遜醫生想了想,然後笑:「很好,你在克服你的創傷。」
我說,我不知道是甚麼問題,導致我看了你那麼久。他又跟我遊了一陣花園。我記得那一晚,他跟我做了一個催眠。在某種似夢非夢的情況下,我見到一個男人在觸碰我全身,他微笑著,柔聲說:這是一個很美好的體驗……我想移動和掙脫,但那個小時候的我動不了,於是他開始脫衣服,也開始脫我的衣服——我在催眠之中崩潰下來,像個嬰兒一般哭起來。我記起了一切,我也記起了我多年來在這裡崩哭過多少次。傑佛遜醫生十分熟悉地用一張厚毛毯包著我,我感覺到自己的恤衫全都冰冷地濕透。
在分不清是狂叫還是流淚之中,我向傑佛遜醫生說了我這些年來一直沒說的事,我談到傑西,我談到他談到的所有事情,我談到我的可卡因上癮,我談到我為黑幫做的事,我談到那架車,我談到那六個兒童的臉。
傑佛遜醫生默默地聽完,坐在我旁邊,說道:「也許你這幾年,是進入了長期的偏執,變成了偏執型人格障礙,因為那件案件,觸碰了你的童年創傷,而那個傑西的話,也許他不是騙你,但他也只是知道某些細節,而根據那些不全面的資訊,也可以是妄斷。你也說過,他與上司有衝突,而且在一次事故中被內部調查,也許他都有一些心理問題,也許也有某些情緒纏住他,而你跟他的接觸,又啟動了你的心理防衛機制,於是你的情況變得越來越壞,因為你越來越偏執了。也許那個教派,並不是你們想像中那麼邪惡?也許中間有些甚麼搞錯了?……」
我只記得這些,在他安撫之下,我在那張椅上睡了一陣,然後回了家。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甚麼,那一次之後,我的狀態似乎變好了。我開始想,我是被一個狂熱的瘋子感染了,也許那些年來,我只是庸人自擾。
1997年夏天,當時警局已經開始了電子化,我也升了職,所以我擁有自己在警局裡的電郵帳號。有一天我收到一封郵件,署名竟然是「傑西」。我一看,後背就開始冒冷汗。
我打開郵件,裡面說,傑西說,這些年來,他終於查到「家族」究竟是甚麼,多年前在塔拉赫西發生的事,是一個跨國人口販賣行動的一部份。那次內部調查之後,他假裝已經放棄調查,成功騙過了局裡所有人,並且繼續透過其他手段調查。這些組織主要活動地點,是美國、英國、日本和香港。有很多慈善組織、前台公司、非政府組織甚至政府機構,都與這個組織有關,但這都只是「家族」的代理,他們的兒童來自世界各地,而在東南亞那一塊,集散地就是香港。而他們其中一個「貴族家庭」(高級成員),最近就到了香港,是一對母子,有名字,還寫了他們在香港居留的地址。
傑西說他自己因為某些事情,被限制出境,所以給我發這個電郵;他說如果我對這個真相還有興趣,就到這個地址,「看可以找到甚麼」——但必須快,「因為他們不知會住到甚麼時候」。
我抄下那個地址之後,馬上將電郵刪除,好像很多年前聽到我那個朋友死去的時候那樣,整個人好像進入了虛空,「醒來」之後我在局裡來回踱步,我在想,我是否應該不理會他,我的人生似乎已經回到正軌,我是否又要回到他編織的瘋狂之中?
我無法將這個念頭扔出去,我不斷嗑藥,直到失去知覺——我覺得自己已經在瘋狂的邊緣,好奇心拉扯著我,除了這個,我對於多年前的那些謎團,仍然覺得未解。我認為自己應該去,要不就會面對一場可怕的真相盛宴,也許就面對我多年來面對的都是一個愚人愚己的瘋子。也許面對了之後,我在晚上就可以睡得著,睡得穩。
我請了多年都沒有請的假,一個人乘飛機去了香港。我從來沒去過香港,也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我就像那些年輕的旅遊人,沒甚麼準備,就隨便出發去一個鳥不生蛋的東南亞地方「體驗生命」;但香港卻是一個繁華得媲美紐約的地方,密集得好像羅拔迪尼路駕著的士漫遊的罪惡淵藪。因為人生路不熟,我也是坐的士,那些的士是紅色的。我隔著的士的窗往外望,除了那些亞洲面孔令人感到充滿異國風情,街上也有很多紅色的橫額和旗幟,好像在準備某些盛大的節日似的。
那個地址是一座西環的樓房,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夜晚。在一堆亞洲的我形容不到的傳統建築物之間的一座老樓。我下車之後,發現也有一個白人年輕人。他首先看到我,那個人雙目通紅,穿著一件衛衣,牛仔褲,像個尋常的年輕人,卻在這裡違和地出現。他突然開口說了甚麼,我才意識到他是跟我說話,他說:「不要再來了,教會今天關門。」
我不解,他的雙手收藏在衛衣裡,我直覺那裡似乎藏了甚麼。「不要再來了,教會今天關門。」
他說話的時候,也望著那條通往上面的陰暗樓梯。我對他說:「我不是教會的人,但我來找妮娜.高佛。」
聽到這句,他的戒備神色似乎減少了一點,但又似乎驚訝我直直地說出了這句話。不知為何,我突然被一種第一次上教會時的莊嚴感受所籠罩,我不管這裡是哪裡,對方是誰,我將我經歷過的一切都說了給他聽。
那個伙子最後說:「妮娜.高佛是我生理上的媽,你找她幹甚麼?」
不知為何,我說:「不知道,也許我會殺了她,終結我的痛苦。」
「我想了很多天,究竟甚麼時間最合適?也許今晚就合適,你也認為如此嗎?」
我點頭。
他面露驚奇的神色,想了一陣,然後便說起了他的故事。那個小子的名字是大衛,教會的首領是他心理上的媽,他們信耶穌,也相信耶穌最高的法則是「愛」。「祖父」的夢想,是開始一場靈性革命。他一開始指派女教徒跟自己做愛,然後命令教內的夫婦互相交換伴侶。
「祖父」主張激進的「性神學」,他認為性並非罪惡,在性交過程中,他們反而與上帝接近。「祖父」之後的野心變得越來越大,他跟其中一個女信徒生了個兒子,那就是大衛。他們也領養了另外一個女孩,叫做仙迪。他們被教導,性交是靈性的練習,所以很小到大,就鼓勵他們一齊睡覺,是一對金童玉女;「祖父」也經常跟仙迪在一起,有時他們會在一間房裡,仙迪為「祖父」口交,祖父也會在他們面前自慰,而「祖父」也會叫大衛的媽媽跟他做愛,並且用攝錄機拍下來,用寶麗來拍下來,供「祖父」自己欣賞;
「祖父」也會鼓勵教派內的姊妹跟大衛做愛,很小的時候,大衛已經知道甚麼是性愛,但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他們被關在教會一個封閉的公社裡面,每日的生活基本上都是做愛。他們也會製訂運送兒童時如果遇上警察時的標準答案,也會用精神藥物、心理操控等技術對教徒和兒童洗腦。
大衛說,知道教會裡面很多高層都戀童,也有很多人是因為本身戀童而加入教會;他們也儲存教徒的裸照或者性愛影片,來勒索他們;「祖父」在兩個月之前病死,各地的警察都多多少少有調查他們,所以他們四處躲避,最後來到香港。因為妮娜.高佛相信這裡是其中一個對他們安全的地方。
我一邊聽,一邊冷汗直冒。我想起傑佛遜醫生,我知道他有一個妻子,兒子都已經讀大學了,但我不知道他私底下是如何,他是否也是一個戀童者?他是醫治我,還是愚弄我?我不知道,也不敢想下去。
「是誰告訴你我們在這裡的?」大衛問我。
「是一個叫傑西的人,但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找到,也不知道他的情況,我亦只是試一試。」
「那可能是教會裡面那些革命者。」大衛似乎已經對此作了解釋,又說:「也有很多人想離開,他們不介意找外來人來打碎這王座。」
「王座毀滅之後,你又會幹甚麼?」我問大衛。
大衛聞言,便露出一陣泫然的微笑,在街燈的暗光之下,我看到他的眼睛異常浮朣,他問我信不信上帝?我說我不知道。
他說,他不信,因為上帝對他來說只是一根大陽具,看到甚麼空隙就插進去的陽具;他是長大之後自己在甚麼地方長大,「祖父」曾經命令大衛做下一任的教主,但後來也不了了之,因為這大概只是「祖父」覺得好玩,就像他在人生裡面玩過的一切。
大衛說,他已經死了,他每活一秒都是在地獄之中,而他現在要上樓終結一切。
我當時沒有聽明白他在說甚麼,我問:「香港沒有人在查你們嗎?」
大衛的神色有點像嘲笑,也有點像憐憫我,他說:「我們生活在一個謊言裡,沒有人是例外。你聽過乒乓外交嗎?你知道克林頓嗎?你知道中英聯合聲明嗎?沒有東西阻得了這病毒的擴散,他們在這裡可高興了。」
我現在知道大衛給我那種異樣而神聖的感覺,是來自記憶,是我小時候上教堂時,聽過牧師講過《啟示錄》,在最後的時刻,有很多帶來死亡的天使,而大米迦勒會將一條大蛇摔在地上。後來我知道,米迦勒是警員、軍人、水手、商人、傘兵甚至病人的主保聖人。
我還是呆立在原地,說完,大衛就上樓,僅僅只是兩三分鐘,我就聽到上面傳出兩下槍聲,突然,我看到遠方傳來一陣巨響,七彩的煙花爬升到半空,燦爛而緩慢而展開。
我衝上去,發現二樓某個房門是打開的,好像是一個記號,一個留給我的記號,我看見一波緩緩的血爬出房外,我慢慢走進去,發現裡面有一個老年女人,額頭中槍,黏稠的像精液一樣的腦漿跟血交融在一起;而大衛也倒在旁邊,他是吞槍自殺的,子彈從他的下顎進入,從腦頂打出去。
我看了幾秒,便動身離開,跌跌撞撞的跑走,我不斷的跑,在微雨之中,有很多人迎面而來,他們歡慶著甚麼,有記者在拍攝著他們;我想起大衛死前說的那句,他們在這裡可高興了。我跑了,我在煙花下的黑暗中不斷地向前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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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見到自己分身出現後,加上阿康事件,我開始控制唔到自己情緒,內心嘅不安感同恐懼不斷湧現,我於是同老闆請咗一星期大假,想好好攪清楚究竟發生咩事。
但似乎我呢種擔憂得唔到老婆體諒。
「你做咩無啦啦請咁多日假?我地唔係夾好咗之後一齊放假去旅行咩?」同老婆食食下飯,知道我突然拎咗咁多假感到好不滿。
「你聽我講,我真係比你講中,我真係惹咗啲事返嚟。」我嘗試解釋。
「比我講中?我講過咩?」老婆一臉不屑嘅眼神望住我。
「結婚一週年𠴱晚,我同你講過話阿康見到自己嘅分身,之後你叫我唔好理……但係呢家……唔到我唔理,因為我都見到自己分身!」
「你又提阿康,我咪同你講過我唔知邊個係阿康呀,𠴱晚食飯我都無聽過你講咩分身,但呢家我話比你聽,如果你無特別事去做,最好聽日返去取消返啲大假,我地明明約好咗!係約定!我唔知你點解可以突然拎假而無問過我囉!」老婆似乎唔係好在意阿康同分身事件,佢在意嘅……只係我啲假期。
「你根本就唔明我講咩……總之我覺得有需要請假,啲假期係我,我鐘意點用就點用。」我低頭繼續食飯堅決地說,我亦都知道我語氣帶住情緒,講呢句說話等同於同老婆反面。
老婆聽後,飯都唔食,一言不發咁走入房,並大大力關門,一切都如我所料。
大廳內只有我一個人在煩惱,面對住眼前嘅飯菜,我都無哂胃口了。
第二朝早起身,發覺床邊老婆已經返咗工,一個人突然請假,實在無任何計劃準備點樣過呢段日子。
打開whatsapp,臉色沉一沉,原來老婆Send咗個Message比我話去娘家住一排先,專登講明「等你放完大假先返」,我放低電話頓時感到無奈,本身關係好地地,如今突如其來發生呢啲事,令到我同老婆關係變差,都唔知為咗咩。
呢段放假日子我無出過街,一直留喺屋企,一方面我唔想出去撞到分身,希望件事過咗一排會自然消失,另一方面我一直搵出阿康消失嘅事,亦搵咗我最好朋友Eric幫手,因為佢不嬲都好聰明,亦都係一個科幻小說作家,都想佢比下意見我。
我將成個經歷講哂比Eric聽,雖然佢都識得阿康,但佢都零印象。不過佢仍然相信我,仲好興奮咁話呢個係一個唔錯嘅題材,絕對要讓比佢寫。
「假設阿康真係生活咗廿幾年,製造咗好多回憶比我地,但突然之間,所有人都唔識得佢,佢存在嘅證據亦都消失埋,咁……係一個集體失憶事件嚟喎?但問題係,點解得你記得阿康,照道理你應該都唔會記得佢架!」Eric問。
「我都唔知,我只係知道喺大家唔記得佢之前,我見過阿康,而阿康同我講見到分身,同埋佢會死……」
「咁即係話,阿康識得嘅人,最後接觸𠴱個人就係你,亦都只有你對佢仲有記憶,可能呢個就係其中一條Rule。」
「咁我可以點?阿康究竟去咗邊?」
「咁真係唔知,可能佢仍然存在,但唔可以搵我地,亦都可能已經比人殺咗,比人埋屍都唔定。你估年年咁多人失蹤,真係有幾多人比你搵得返佢地條屍?話唔埋十年八年後就會喺某個地方搵到佢條屍。」
「咁我呢?我同阿康一樣都見到分身!照你咁講,我係咪都會被失蹤?我會唔會死?」
「冷靜啲!你唔好以為我真係咩都知先得架,我都係估之嘛。總之你呢幾日請咗假就唔好周圍走,可能你自己有幻覺呢,咪當放個假比自己抖下囉。」
我一臉苦惱咁托住個頭,無奈地說:「唉,唯有咁。」
「反正我呢排無嘢做,有咩事實幫你手。」Eric拍一拍我說,聽到呢句說話亦都為我打咗支強心針,總算呢個世界有人明白我。
夜晚,阿媽上嚟探我,我知道佢嚟嘅目的係咩,佢一定知道老婆返咗娘家而擔心我自己一個。
「仔,好地地點解要攪到咁呀?」阿媽苦口婆心咁勸我。雖然我好想將成件事講比佢聽,但我只係得返呢個阿媽,喺我十歲𠴱年阿爸交通意外死咗,之後我同阿媽兩個相依為命,如今佢年紀已經大,我都唔想講呢啲事情令佢更加擔心,因為阿媽係𠴱種少少事都過份擔心嘅人,如果比佢知道我見到分身,佢一定會晚晚瞓唔住。
「我地無嘢呀,過埋聽日我都放完假,到時佢就會返嚟。」不知不覺間我都放咗一星期,呢幾日都一切如常,無咩特別,睇嚟分身呢個問題真係我諗多咗。
「係就最好,結咗婚就要聽哂老婆話,你估好似阿媽我咁下下都就住你鍚哂你咩,你聽日好哄返老婆喇。」說罷,阿媽就放低一堆物資,幫我呢個屋企執頭執尾,雖然每次我都話唔洗執等我地嚟,但佢仍然都會幫我地執屋。
送完阿媽走之後,我都Send咗個whatsapp比老婆,同佢講後日就要返工了,聽晚叫佢返嚟,我會親自下廚煮餐好嘅比佢食,而呢個晚上我仲好興奮咁上網睇Youtube學廚,其實呢種安穩生活都已經好滿足。
直到第二日嘅下午四點鐘,我出咗去街市買咗一堆老婆鐘意食嘅嘢準備返去。去到樓下門口,由於我拎住幾袋餸無手開門,所以示意看更阿叔開門比我。
當個看更阿叔開完見到我時侯,不禁講咗句:「你咁快又出咗去買嘢嘅?」
我笑說:「吓?我岩岩先返嚟喎,係咪認錯人呀?」
「唔係呀,頭先幾分鐘先見你返嚟,我仲同你打聲招呼,不過你望都無望我就走咗,我以為你聽唔到。」
我聽完後個心離咗一離,腦海只係諗到「看更叔叔會唔會見到我個分身?」
我腳步浮浮咁慢慢行去升降機門,然後按制關上。
我吞一吞口水,冷汗都標哂出嚟,如果分身嚟咗,係咪代表我要死,我係咪會比佢殺?點解過咗咁多日都唔肯放過我?
升降機到了我住嘅樓層,我深深吸一口氣,然後冷靜地踏出去,我視線一直望住我門口。
我拎出鎖匙慢慢打開道門,但當我插條鎖匙入去時,發覺門根本無鎖,我隻手一路震,究竟係我出門前唔記得鎖,定係有人嚟過?痴線……我完全記唔到。
我放低手上幾袋嘢,然後慢慢輕步咁踏入屋內,一步一步咁搜索一下。呢個時侯我感受到我嘅心跳快到就快爆炸一樣,每行一步我都感到好用力,亦感受到死亡帶比我嘅恐懼。
我先到廚房一望,再拎咗把刀旁身,然後再慢慢搜索屋內每一個地方。
廚房、大廳、書房、主人房、廁所……都無任何發現,我慢慢坐喺大廳,雖然分身唔喺到,但心跳仍然跳得好快,內心不安感覺我就算點壓抑住都不斷湧出嚟。我望住眼前空無一人嘅屋內,但我完全感受到「對方」存在,佢一定喺我附近,望住我,然後恐怖咁對我笑,一直等緊一個機會殺死我。
夜晚八點,老婆返嚟了。佢見到門開住,兩袋餸放置喺門口,以為有咩事即刻衝入屋睇,點知見到我一個人拎住把刀呆呆坐喺到,燈亦無開,屋內一片黑暗,嚇得老婆大叫。
「你究竟喺到攪咩嘢呀!」老婆開燈大罵。
我回過神,即刻將門關上,然後捉住老婆口震震咁講:「我覺得我會死!我一定好似阿康咁會被消失!」
「你唔好再同我講阿康阿康呀!你醒未呀!從來都無阿康呢個人存在呀!」
「有呀!佢存在呀!全世界得我一個知佢存在呀!Eric話呢個係其中一條Rule!我最後見阿康,所以得我先有佢嘅回憶!」
「你係咪痴咗線呀!工又唔返!呢家好似痴線佬咁拎住把刀喺屋企!你有病係咪要睇下醫生呀!」
「我無病呀!你……你究竟明唔明呀!」對於老婆不理解,我感到非常鼓燥。
「我真係唔明,我亦都無咁好氣對住你。」說罷,老婆就開門離去。
屋內,再一次只有我一個人在煩惱,我放低把刀,慢慢跪喺地下喊起上嚟,我實在好大壓力,我比呢啲事逼到真係抖唔到氣……究竟邊個可以救我?
𠴱晚之後,我無返工,亦都無出過門口,一直持續咗兩星期,而且我已經好多晚都無瞓過覺,因為我覺得每當我閉上眼瞓覺時侯,就係比分身殺我嘅好時機,所以我一直拎住把刀呆呆咁坐。亦都因為咁,我身體差到頭昏腦脹,個人情緒變得好急燥,雙眼通紅,一臉憔悴,就好似一副就死嘅樣咁。
當我喺塊鏡見到自己咁,我又諗起見到分身之後代表離死亡不遠,每當諗起呢樣,我情緒就更崩緊更失控。就好似鏡中嘅自己不斷同我講:「拎把刀斬死自己~斬死自己!」
晚上,老婆終於返嚟,佢一臉關心咁問侯我身體狀況,我實在忍唔住,我真係忍唔住,我喊住口同佢講我真係好驚會死,我真係識得阿康,我真係見到分身……
老婆聽完後態度一反常態,不斷點頭,然後安慰地說:「我信你!聽日我請咗假,我地一齊出去旅行散心好無?」
我聽到老婆咁講,我心中嘅壓力突然掃清一半,呢兩星期生活根本唔係人過,如今有個至親嘅人表示體諒我嘅心情,我真係覺得非常開心。
老婆摸一摸我額頭關心地說:「你睇下你,鬚又唔剃,你呢排身體一定好差,飲杯水先,然後去沖過涼,出嚟就有得食。」老婆比咗杯水我飲。
飲完後,老婆就去咗廚房煮嘢食,而我就喺房到拎衫褲……之後唔知點解突然無任何意識。
「……」
好累。
我好累。
我幾多日無好好咁瞓過覺?
我呢家喺邊?好舒服,好想再繼續瞓落去。
「請問你係咪……家人……佢有冇精神病紀錄?」
好嘈,係邊個講緊嘢?
我慢慢張開雙眼,只見燈光好殘眼,我正想用隻手遮掩一下雙眼時,發現我雙手被綁,連雙腳都綁起,原來我瞓住喺張病床,身旁嘅醫護人員一直推住病床,而我老婆邊走邊望住我。
我望住老婆急問:「呢度邊到嚟?佢地做咩綁住我呀?」
「老公,你有病呀!你病得好嚴重,所以我專登落藥,等你可以嚟呢度醫,我聽人講呢度醫生唔錯架!」老婆哭著說。
「我有咩病?我醫咩呀?我……」我話未說話,我見到自己分身一直企喺遠處望住我恐怖地笑。
我隨即大叫:「放開我呀!個分身喺到呀!放開我呀!」我不斷掙扎,作出激烈抵抗。
老婆再對身旁醫生講:「醫生,佢又講分身,究竟佢點先變返以前咁……?」
醫護人員將我推到一間病房,然後個醫生激動地對住我講:「李生!你冷靜啲先!呢度無人害你!我地只係想幫你ok?」
「唔好再綁我!我無病呀!」我癲咗咁大叫。
「我地可以唔綁你,但你千其唔可以傷害自己同其他人得唔得先?」
「得!得!快啲!放咗我!」說罷,醫護人員真係幫我鬆綁,然後醫生示意我留喺到。接著醫生同護士拉埋老婆埋一邊細聲說,不時望向我。
我隱若聽到醫生對身旁嘅護士講:「同我開支鎮定劑……」
我知道我再咁落去,佢地一定會再整到我瞓著,個分身亦喺出面……佢一定趁呢個機會殺咗我。於是我即刻奪門而出,唔理任何人阻我,我都離開呢度。
各人見到我走,紛紛大叫:「李生!李生!喂!唔好比佢走!」
我不斷推開阻我嘅人,過程之中推倒唔少藥物手推車同病床,場面一度混亂。我沿後樓梯一直落去大堂,當我踏出大門後,我回望一下,再一次人群之中見到自己分身喺遠處一直望住我,我就更加要走。
我望一望附近周圍,原來呢度周圍都係山坡,只有一條馬路落去,我隨時沿住馬路向下跑去。
跑咗大約100米,已經聽到背後充滿車聲同人群雜聲,佢地應該揸車追緊我,再咁落去我遲早都比人捉返。
就係呢個時侯,突然有架車停咗喺我身旁,一望之下,原來係Eric。
「上車喇!仲望!」Eric緊張地說。
我亦隨即上車,Eric亦踩油向下去。
「點解你喺度?」我緊張地問。
「你老婆通知哂成班朋友想嚟探你,話希望對你個病有幫助,我收到呢個訊息就知你老婆實捉你入院。」
「我無病呀!痴線!仲有……我見到自己分身!佢一直喺後面追住我!」我急著對Eric說。
Eric突然停低架車,一臉驚訝地望住前面說:「唔係……佢喺前面。」
我將視線望返前面,只見我分身企喺路中心,充滿殺氣地笑住對住我地。
「你信喇!真係有我嘅分身!」我指住分身大叫。
Eric吞一吞口水,然後說:「咁呢家點算?」
我望一望分身,再望一望Eric,然後捉緊佢手說:「撞埋去!撞死個分身!撞埋去呀!」
Eric望住我驚訝地問:「撞埋去?殺人喎!」
「佢擺明唔係人嚟喇!撞埋去呀!如果見到分身就代表我會死,咁呢家唯有殺咗佢先!」說罷,背後嘅車聲愈嚟愈近。
「屌!死就死!」Eric毫無懸念地踩盡油將架車一直衝前,瞬間將眼前嘅分身撞倒,撞擊一刻,我頓時感到極大衝擊,一下子將我意識打斷,我地一直衝前,不但撞上欄杆,仲一直衝落山坡,穿入樹林……天旋地轉,我亦被彈出車外,一直滾動落去。
然後就暈了。
「……」
「……」
大概唔知暈咗幾耐,我張開雙眼,眼前只一堆樹蔭,將天空遮掩,但隱若可以辨識得到天色應該係黃昏時侯。我慢慢郁動一下手腳,然後慢慢起身,雖然身體唔少地方擦損,但慶幸總算無咩大礙。
我望望周圍,發現自己置身於樹林之中,我慢慢諗返岩岩發生咩事,大概我同Eric連人帶車衝咗落山坡,我頓時醒起Eric,於是企起身周圍搵下佢喺邊,一路行一路都好小心唔好比醫院嘅人發現。
由於樹林嘅樹生得好茂盛,我一時之間都唔知條路點行,但我搵極都搵唔到我地架車,亦唔見有任何撞車痕跡,彷彿好似現場咩都無發生過咁,我一直沿住山坡爬到上馬路,我印像中我地撞車係撞穿欄杆,但如今卻完整無缺。
呆呆咁諗咗陣,我順勢叫停咗架經過嘅的士。
我決定返咗屋企先再作打算。因為如果Eric有咩事,我估班差佬都好快搵上門,不如趁呢段時間返屋企抖下。
我有啲擔心Eric情況,於是拎起手機打比佢。
電話好快接通了,但傳來嘅係一把細路仔嘅聲音。
「喂~邊位搵爸爸?」
我支吾以對咁問:「呀……唔該搵Eric。」
「喂~搵邊個呀~?」突然細路背後有人搶了電話「唔好玩電話,等媽媽聽。」
「喂?搵邊位?」對方嘅媽媽接咗電話。
我再一次問:「我想搵Eric。」
「你打錯喎,無呢個人。」
「哦……唔好意思。」收線後,我一臉黑人問號,明明呢個電話係Eric,點解會有個細路同女人聽?
之後我想打比老婆,打一按電話入面老婆介面時,諗起佢今日捉我去醫院……都係唔好搵佢住,廢事佢又癲起上嚟捉我返去。
不知不覺,的士到咗我屋企樓下。
當我一落車時侯,突然覺得有種違和感覺,發現今晚濃霧特別強,明明夏季而且最近完全無留意到有濃霧出現跡象,感覺整個環境都陰陰沉沉咁。
我行到門口,按了密碼,但門口密碼機一直顯示輸入錯誤。
「明明密碼係721831,做咩係咁錯?又會咁岩今日改咗密碼?」
由於我一直輸入錯誤,看更都忍唔住走過黎幫我開門,然後問:「咩事架?」
我心諗問我咩事?不過我都係第一次見佢,唔識我都唔出奇。我禮貌地指出:「我住9樓E。」說罷,我就急腳行前,個看更都感到奇怪但仍然由我行去。
當我到達9樓E時,我視線見到自己屋企道大門唔同咗嘅?屌,原來我去錯樓層,於是順勢走去後樓梯,但當我行咗幾步路後,我再回頭望一望個樓層,顯示係9樓。
我呆一呆,然後再走返出走廊,的確呢層係9樓,我眼前嘅的確係E室,無行錯呀?做咩有人換咗我道門?
由於連個鎖頭都換咗,所以我唯有按鐘。數秒後,有個阿伯走嚟開門,見到我一臉唔耐煩咁問:「咩事呀?」
「咩事?你邊位呀?做咩喺我屋企呀?」我激動地問,頂佢個肺!霸咗我屋企態度仲咁串?
阿伯見我都起哂鋼,於是同我互罵:「咩你屋企呀!你邊位呀!」
「我……」我視線望一望阿伯背後,發覺屋內嘅裝修同傢私都完全唔同,亦都唔可能一日內容換哂佢,即刻話呢間屋的確唔係我所住嘅屋。
「屌你老味……」說罷,阿伯就大力關上門。
我無奈咁望住道門,然後再望望樓層,究竟發生緊咩事?
當我落返樓下時,個看更再一次用疑惑嘅目光望住我離開。既然唔清楚咩事,唯有去住阿媽屋企先,但銀包岩岩搭完的士都無哂錢,於是走到附近櫃員機㩒錢。
但我入張卡時,隨即彈返出卡出黎,不斷入又不斷彈返出黎。後面排緊隊嘅人開始鼓燥,於是我用手機qr code試下入唔入,但手機顯示戶口名稱和密碼錯誤,攪咩呀?
於是我拎埋其他銀行戶口卡出嚟喺唔同自動櫃員機拎錢都無用,所有卡都無效。
正當我無感到巨大無助時侯,電話響起了。
電話裡出現咗一個陌生嘅電話號碼,我即刻接聽。
「喂?」我問。
「阿哥,阿爸問你幾時返,洗唔洗留定餸比你?」電話裡頭出現一把陌生嘅聲音。
阿哥……?阿爸……?究竟發生咩事?
第二回完1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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