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說再次偉大?】
寫作真的是件殘忍的事情啊
真的
不知道為何昨天又有人跟我聊到「創作顛峰」的話題,一時有感🤣🤣
對啊,儘管我目前自己好像還有些很薄弱的信心
但是
那也僅止於如此短暫的此時此刻而已
還是覺得很可能我某天一覺醒來就江郎才盡了
到底還能撐多久呢?
怕.jpg
‧
這裡貼一下今年三月印刻雜誌封面專輯
我與駱以軍老師的長對談
真的是長對談
名副其實,非常長
有1.5萬字左右
我找了其中大概最輕鬆有趣的一回合貼在這裡
提到有次2006年
機緣巧合,駱以軍開車載我從南投回台北
路上塞車
所以我們就尷尬又歡快又激情(?)地在車上「共處」數小時的事情
(剛寫完時,我曾開玩笑地想把這次對談命名為「讓小說再次偉大」🤣🤣🤣)
‧
然後週六晚上8點有個中國的直播活動
(應該是類似podcast)
如圖
有興趣聽我聊一下生物龐克的朋友們可以自己掃QR扣
────
駱以軍:
我記得十幾年前(搞不好十七、八年前),有一次我去南投一個文學營演講,你也去了,我回程台北時,你搭我便車。如今回想,我那時也才不到四十歲,所以你也不到三十歲?更早些時我就認定,你們那一輩的頂尖天才,一個童偉格、一個你、一個甘耀明。這和後來的文學地位無關,我就是只讀到你們二十多歲時第一本小說時的,一種同為練武者,對這年輕作者,他初展露的某些極特殊的眼球轉速,或濾光的方式,或奇怪為何他為特別定格某一幅畫面。
這是我作為武痴內心真的驚嘆。當時你搭我的車,年輕的你非常害羞沉默。其實我好像後來變成一個哈啦大叔,但那時碰到純質的小說天才,我會有一種怕碰碎玻璃器皿的笨拙。天知道那次台中到台北的高速公路大塞車,我們的車好像緩慢在車陣困了五個小時嗎?天啊那對我是和一個劍氣在身的下一代頂尖小說家,我們在封閉車內共處五小時!
我連年輕跟同輩哥們在PUB喝酒亂屁小說、電影,也沒那麼長時間。而且那時我(愁苦於自己那麼窮,然後妻小,一籌莫展),你(愁苦於家人還不接受你放棄醫學系,改要寫小說),我們都並沒那麼多的人世閱歷,哪怕如今如果這樣場景我們還可說些自己遇上的倒楣事,但那時我超焦慮。
我後來才認識童偉格,啊啊那更是你發動漫天唬爛忍術,他都可以一句話不說就只傻笑的悶葫蘆。
不過那一次困在高速公路上,發生了一件奇妙的事,拯救了我焦慮的那五小時,我問起你「最喜歡的世界小說家」。
說真話,我覺得我自己那樣真的很幼稚,但我記得我年輕初遇黃錦樹、董啟章、童偉格時,都會很白痴問這問題,甚至會問「你心目中的第一到第五名」?真的很白痴,但如今想來真美好。因為這些人也會出現同樣崇敬、嚴格內心排名的表情,真的認真和我說起來。卡夫卡、波赫士、馬奎斯、杜斯妥也夫斯基、納博科夫、大江,這些人一定跑不掉的。偉格很意外對我提到巴加斯.略薩,錦樹則對我展開那時我根本不認識的奈波爾。
這幾年,有次我遇見黃崇凱,我和他說到波拉尼奧,簡直像在說喬丹那樣的迷醉。
我記得你對我說起符傲思的《魔法師》,然後我們也歡快激情的說著艾瑞斯‧梅鐸的《大海,大海》。
天啊,那可是那時我內心的兩大天書!極品!啟發之理想大小說的某種「城堡設計圖」啊!我沒有和任何人提過(後來才有在文章中提過)。
對我而言,我們兩個像是對了「通關密碼」,為何那其中的設計、展開、愛之瘋狂、高藝術修養之人,但卻搞了個莎士比亞《暴風雨》的現代演劇。我們講得超嗨,完全忘了之前的拘謹、張力。就像兩個天才棋手在大聊哪一年世界西洋棋大賽,哪一局經典然後白方哪一手下錯,黑方在哪一手如何做局,那真是聊的暢意、兩眼發光。
當然之後,我們其實隔幾年遇見,某些對談活動,某些和其他創作者的咖啡屋聚會。但好像不再能復返,那樣我們相較都年輕,然後像高手拿劍晃幾下探對方內力的傻瓜行為。
但我心中留了個念想,想有機會再聽你說說。
‧
伊格言:
你提到多年前這件事(準確地說是二○○六年十二月;因為我清楚記得前晚天氣極冷,我在南投文藝營住宿處小房間電視上看到陳菊以極小票數差首次擊敗黃俊英當選高雄市長。換言之,那時《噬夢人》也還在我腦子裡還沒被寫出來呢),我讀得熱淚盈眶。
是啊,如你所言,那多麼「傻瓜行為」,純淨而真誠無比──並無特別私交,但同樣懷抱著對小說這藝術行當的虔誠之心的兩個瘋魔者(是啊,不瘋魔,不成活)的彼此試探,擺好了架式過招;然而同時又信服於對方的虔誠與深情,心知肚明因而有種知音的相濡以沫。那是多麼美好的時刻。而確實也正如你所說──那樣的時刻如何可能?連你(以軍老師!)和你的同輩們聊小說,也不太可能一聊五小時啊。黑暗的北上高速公路上黑暗的車裡,有時車行順暢,路燈的橘色燈光霧氣般間歇性侵入車內;有時路面擁堵成為大型停車場,舉目所及所有車輛方盒子共同陷落於一個被按下了暫停鍵的虛擬夢境中。
而後我們竟然就這樣聊小說聊了五個小時!誇張點說,出之以〈二階堂雅紀虛擬偶像詐騙事件〉主角葉月春奈之語:一切豈非近乎神蹟?
所以「上帝」是什麼?「神」是什麼?我們何德何能,何其幸且不幸,與那樣既徒勞無功又煙花般燦爛的命運相遇?
我想到的是,在無神論者佛洛依德那裡,那是人類用以抵禦恐懼的心靈幻覺(《圖騰與禁忌》、《一種幻覺的未來》);在另一位無神論者馬克思那裡,那是統治階級用以麻痺人民的鴉片。而如今重新思索這不可思議的提問,如果一如馬克思與佛洛依德所說,「神」純粹是人類心靈的創造物,那麼我會問的是:在何種時刻,在「智人」此一物種的心靈中,恐懼誕生了,神也因此而誕生了?
尼安德塔人的心中有神嗎?黑猩猩們的心中有神嗎?虎鯨、狗或貓的心中有牠們自己的神嗎?
我必得如此提問,因為我無法無視於數世紀以來人類的智識進展與文明跳躍。那是達爾文的凝視,《盲眼鐘錶匠》的洞見,丹尼爾‧丹內特等一眾心智哲學家手術刀般鋒利的思索,凱文‧凱利的的空照視野,甚至再加上伊隆‧馬斯克等夢想家的狂想與實踐。
法國作家韋勒貝克在《誰殺了韋勒貝克》中虛構了一幅藝術家傑德‧馬丹的成名畫作,題為「比爾蓋茲和賈伯斯討論電腦資訊的未來」(韋勒貝克的描述是,畫幅中,北加州燦爛的夕照下,正向生命終點快速趨近的賈伯斯眼中燃燒著深沉的火焰,「不只是預言者、先知的火焰,也是儒勒‧凡爾納筆下描述的發明者的火焰」)──
而在我們這個時代,毫無疑問我們該凝視的是「伊隆‧馬斯克與哥德爾虛擬視訊會議」或「凱文‧凱利、理查‧道金斯與教宗聖方濟各針鋒相對」。
我懷疑,在小說的世界裡,「神」與「鬼」或許都是命運的代稱(幾年前我寫過一篇談及普利摩‧李維的小文章,題為「鬼是命運的隱喻」)。
《魔法師》的作者符傲思並未迴避此一大題,在序言中,他明白表示,《魔法師》最初的原名叫「上帝遊戲」。是,我個人以為,符傲思在討論的確實就是「命運」;而小說主角于爾夫的遭遇無非是一部微縮膠卷化的個人心靈史──必須說明的是,此處的「個人心靈史」並不僅是小說情節中的角色個人心靈,而毋寧隱喻著整部人類文明之智識啟蒙流變的歷史。
在我看來,符傲思與《大海,大海》的艾瑞絲‧梅鐸(Iris Murdoch)、《基地三部曲》的艾西莫夫,以及韋勒貝克等人是同一類小說家
(當然了,或許可以再加上《三體》、《阿特拉斯聳聳肩》),他們思索的是整個文明過去的脈絡與未來的去向。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的個人哲學三問,在此或已化為烈焰煙塵中的「文明三問」:「文明是什麼?文明從哪裡來?人類文明終將往何處去?」。我以為,這或許就是最「大」的小說了。
小說還能有多「大」?是以,就此一角度而言,或許我可暫且心虛地回答你半開玩笑的提問──你提到,你很想聽我唬爛看看「愛的量子力學論」。
當然了,我沒有直接回答的能力,但或許恰恰有一趣事可供參照:在《噬夢人》的幾十則註解中,有一則我簡稱為「方程式測定儀」的註解──我假想未來有位名叫森山和正的日本教授發現了關於「愛」或「靈魂」的物理學證據。
事實上,此刻,二〇二一年科學家們所掌握的弦論已然推測,我們身處其間的世界並非僅只我們所習以為常的四維時空,而是另有七個細小的維度踡曲於其中;是以,宇宙並非四維時空,而是以共十一維的形式存在。而小說中森山和正教授的理論則論證了,類似「靈魂」、「意識」、「生命」與「愛」,甚至「詛咒」這樣我們此刻以數學或物理無法證實的「東西」,都實存於那感官不可見的七個細小維度中。
《噬夢人》成書於二○一○年;而其後數年,英國大導諾蘭就釋出了他的《星際效應》(*Interstellar*),在電影中拋出類似設想:「愛」就在第五維度裡。我有時演講時提到此事,不無得意,開玩笑地說我與諾蘭大約是英雄所見略同吧(笑)。
當然了,這在《噬夢人》中僅是一支線,而在《星際效應》中則得到了完整的發展。諾蘭無疑是個自造迷宮的高手,《星際效應》中迷宮仍在,但明顯不如《全面啟動》(*Inception*)與其後疫情下的《天能》(*Tenet*)般錯綜迂迴,取而代之的則是巨大的、寬闊的,宇宙尺度的深情。我在想,這個小巧合或許也代表了我對此類「大小說」的個人偏執。小說此一藝術形式,究竟可能「宏偉」至何種程度?
我對此事好奇無比。而這點,又直接連上了我個人對藝術的另一理解或執念──小說,或謂藝術,是否有可能更有效、更毫無閃躲地回應當代人類的議題?如何「讓小說再次偉大」?
作為一位虔誠的文字手工藝人,我猜想,這或許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行當為文明做出一些無可取代的創新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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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東彥的《霧中》入圍了威尼斯的影展VR非競賽單元「特別選映」。
某種程度,這個短片等於是EROS《野狼亂交館》,或G@me Virtual Date的再升級,等於把電腦D槽裡面的那些淫猥妄想藉由立體8K VR技術效果把一整座三溫暖發展場搬到你面前來。
某個手機的廣告詞是「科技始終來自人性」,或者也可以改成「科技始終來自性」,我們追求更高的頻寬、更高階的電腦、更巨大的硬碟容量,是為了實踐那些關起門來一個人在房間裡對荒淫的色情念頭。
周東彥所有創作似乎都在回應這個問題。
無論是這一次的《霧中》,之前與澳洲藝術家跨界合作的《虛擬親密》,或者在更早更早之前紀錄片《你找什麼》,他彷彿某種趨光的昆蟲在寂寞的暗夜中飛向手機、電腦等科技的光源。
也知道不能耽溺於社群網路交友軟體了,兩年前擔任兩廳院駐館藝術家推出的行動藝術《國家級徵婚》,在1天之內連續約了35個男人,給彼此10分鐘,相互詢問:「你是我找的那個人嗎?」
其實人到中年,其實不大會被性欲擺布,但寂寞還是時不時地冒出來,逛街看見喜歡的酒杯,都是成雙成對地買,幻想有一天會遇見喜歡的人可以對飲,但總是平白無故打破杯子。
他與人最親密的關係大概是某連鎖按摩店的某號按摩師,「他時間很好配合,漸漸有點固定的感覺。我們不大說話,但他很貼心,我長得高,棉被蓋不到的地方,手腳容易冷,他會主動幫我蓋2條被子。」覺得寂寞不好,應該要改變,但人生充滿太多「可是」,「我也想學網路的人約抱睡,可是我每天都睡不好,睡覺大腦還處於開機80%的狀態,約抱睡怎麼會睡得好呢?」
以下是兩年前的訪問。
《因為寂寞的緣故/周東彥》
時間是某個星期三下午,地點是誠品信義咖啡館,青年藝術家周東彥坐我對面,聲音沉穩而低沉,很低很低,簡直低到桌子裡了。週間上班日的午後,巴哈無伴奏大提琴殷殷切切地迴盪在空中,鄰桌婦人窸窸窣窣地議論著誰整形失敗,誰老公有外遇,置身如此懶散的氣氛中,也讓訪談有一點八卦和窺探的意味。
「所以那天來了35個男人,只有一、二個是你的菜?」「會再碰面吧,才過一個禮拜而已啊,我們有在LINE繼續聊天,但我不斷在會議跟下一個會議之間穿梭,太忙了。」「你到底喜歡哪一型?」「對工作有熱情,喜歡他正在做的事情。可以一起去看表演,但他要打瞌睡也是可以的。下雨天穿著白色運動鞋,會加分。」
周東彥與我的談話與鄰桌碎嘴八卦的婦人並無不同,然而他講話字字斟酌,彷彿文化部長發表演說那樣慎重。周東彥是台灣當代備受矚目的劇場工作者和紀錄片導演,以劇場結合多媒體投放建立風格。我們談話內容論及婚嫁,乃他現為兩廳院駐館藝術家,辦了一個「國家級約會計畫」。今年5月24日,台灣同婚法案通過這一天,他穿上西裝,拿著玫瑰,拍徵友照片,張貼在國家戲劇院外頭燈箱,昭告天下他正在尋找男朋友,一百多個人來信,他遴選其中35人,於7月7日當天給彼此十分鐘,相互詢問:「你是我找的那個人嗎?」
他說同志相關議題公投後,他一直思索該如何活得更同志,如何突破同溫層,「在兩廳院徵友,除了可以跟進出兩廳院的中高產階級家庭、家長進行對話,我也在想是否能給還不敢認同自己的同志,多一點點信心。」前年,他入圍金馬獎的紀錄片《你找什麼?》談論的男同志網路交友文化,明年即將推出的舞台劇《虛擬親密》亦聚焦網路世代對親密關係探索,社群媒體上的寂寞已然成為他近年創作核心,問這一切與他單身5年有直接關係?他說:「是。」
周東彥今年38歲了,至今談過4場戀愛,開頭二段是念北藝大時認識的學弟和學長,2008年在巴黎駐村,網路上認識一個住布魯塞爾的義大利人,後來他回台灣了,用SKYPE維繫情感,但濃烈的情感不敵遠距離,二人2010年分手。2年後,他又在同志交友軟體JACK'D認識一個住北京的青島人,一年後還是走不下去,「我後來二段感情都是遠距離,可是我真的很認真,我受夠這一切了,我不想再和手機談戀愛了。我並不是說交友軟體不好,科技帶來很多美妙的事情,創造了許多不可能,但它也帶來許多可怕的事情,人跟人認識的速度來得快,但感情消逝也去得快。我做約會計畫單純只想回到真實的生活,人跟人的互動有呼吸,有體溫,我可以看見人,也想被人看見。」
交友軟體確實可怕,三貞九烈的地方媽媽在網路上需要火辣的性愛;道貌岸然的異性戀護家盟在午夜色情聊天室比誰都淫蕩,誰在網路上都是人格分裂,誰都是一人分飾二角,故而我不懷好意地問:「周東彥,身為當代備受矚目的劇場工作者,你在交友網站怎麼介紹你自己?」「就放自己的照片啊,跟人聊天,入圍金馬獎那次,有人認出我來了,就祝我得獎。」談話如同文化部長一樣慎重的人會沒有偶像包袱,我不信,遂命令他打開他的交友軟體,在眾多袒胸露背,肉香四溢的交友照片之中,果然他的徵友照片與放在表演節目冊上的宣傳照沒有什麼差別。
假裝我是手機那一端的陌生人,他會這樣對我介紹他自己:「我是周東彥,劇場工作者,紀錄片導演,我喜歡男孩子,而且從小就是。小時候去游泳,木柵的游泳池很原始,沒有隔間,我發現我一直盯著我不該看的,彷彿一切感官都放大了,快快穿上衣服離去。我高中念明倫高中,大概1997、1998年的時候,我會去看屏風表演班,看耕莘小劇場,有一次在劇場外頭看到一個人拿著攝影機拍攝,那個人是陳俊志,覺得拍片這件事很酷,我媽幫我買了一台小攝影機,開始透過小視窗認識這個世界。差不多是同一時間,我讀到一本雜誌叫做《同言無忌》,我確定我是同志,我在大一新生訓練就宣告出櫃。」
年輕藝術家人生沒有櫃子,但不知為何,講話有一種架子,一個字一個字拖得慢慢的,內容明明應該是輕鬆詼諧的,但他口氣始終是事不關己的,淡漠的。問他講話就是這樣子嗎?「應該是吧,我小學一、二年級上課都趴在桌子上,我們老師都叫我懶骨頭。我講話很慢嗎?我講話速度很快欸,我今天有告訴我自己講話一定要放鬆。大概昨天晚上沒睡好,吃了一顆安眠藥,藥效還沒退吧。」「我覺得你講話有一種架子,優雅的,像女明星一樣的派頭,有架子並不是壞事,你身處藝文圈,你得要撐一個專業的形象,去公部門開會,這個架子可以讓你跟舒淇當閨密,但不可能讓你收穫一個理想男朋友啊。」
「或許吧,我自己有想過我這樣的狀態在男同志界都是不優的,不好的,」對我的觀察,他不以為忤,淡淡地說:「大概小時候看了太多時尚雜誌的關係吧,我在高中會去誠品買《VOGUE》之類的外國雜誌,然後聞它的味道。時尚雜誌教了我認識很多名牌、名模,不只是牌子怎麼拼、怎麼唸,還有每個品牌、人物、甚至配件的故事。好東西是非常努力地打造出來的,不論是一個手工包包,還是一個讓人仰望的明星。」從時尚雜誌學會講話要得體,做人要優雅,所以當我問他誰是他做人處事的典範?他說張艾嘉,一點也不讓人意外,「我沒有真的很認識她,但她是那個會照顧人,會關懷別人的人,大器又得體,她沒有滿足於當一個女明星,當所有的女明星都停下來了,她還是不斷地往前走,金蟬脫殼好幾次。我的Role Modle都是這樣獨立的,堅強的。」「你跟林懷民合作過,也跟林奕華共事,不把他們當標竿,將自己投射在張艾嘉莫非是性向使然?」「我也沒有不把林懷民和林奕華當偶像,但張艾嘉比較美啊。」
因為喜歡張艾嘉的獨立自主,故而從懶散的創作者變成經營者也解釋得通了:他2010年自立門戶,創立狠主流影像公司,從3個人的工作室演變至今10個人的公司,在同輩的創作者並不尋常,他解釋有些大型的案子,就需要比較大的建置才能負荷,然而與他因《關於島嶼》有過合作的林懷民對此卻是憂心忡忡,「到底他是用團隊養創作,還是用創作去養團隊呢?這是一個雞生蛋,蛋生雞的問題,他的創作都是手工的,勞力密集的,但市場太小,他隨時都把自己搞得很累,永遠都像一隻生病的貓咪。」
生活忙與盲 孤單想找伴
我向他轉述林懷民的說法,「還好誒,比我辛苦的人大有人在,每個人都有不容易的地方,不是我不跟你講,是我自己都沒去看到。」他不訴苦,回應依舊像女明星一樣雲淡風輕的,舉止氣質像是優渥家庭出身的孩子,但母親的說法又是另外一種版本:「我們家也不是很有錢的家庭,他爸爸身體不好,現在中風,我以前早上要送報紙,然後去幼稚園煮點心。他去英國念碩士是自己貸款,跟二家銀行一共貸款150萬元。他念博士班,我跟他爸爸覺得不行,幫他籌錢,念了一個學期,沒錢念下去,我們很自責,他反過來安慰我說:『媽媽,我念藝術是要美化人心,如果要讓爸爸媽媽辛苦那就不美了。』東彥從小就貼心,斯斯文文,乖乖的,小時候被同學叫周妹妹,我知道後很生氣,但他跟我說:『媽媽,我們不要理他,我們努力就好了。』他說自己是同志,所以更要努力,不要讓別人瞧不起。」
拿張艾嘉當標竿,希望當個獨立堅強的人,不被別人看輕,也把自己活成一首張艾嘉的〈忙與盲〉:「盲盲盲,忙忙忙,盲得已經沒有主張,盲得已經失去方向,忙忙忙,盲盲盲,忙得分不清歡喜和憂傷,忙得沒有時間痛哭一場。」手機上行事曆,五顏六色的色塊,各式各樣的工作排到明年秋天,問他最近一次痛哭是什麼時候呢?「二年前,世界劇場展在台灣辦頒獎典禮,我下午跟學弟聊天,彷彿上演《大象席地而坐》,覺得一切都很無力,晚上金曲獎工作人員找我吃飯,他們很能喝,我沒吃什麼,就一個止痛藥,然後傳來消息說學弟得獎了,我哭是為了他高興,但也為自己其他的事哭一哭。我很容易哭,但後來壓抑到哭不出來了。」
原來他講話低沉不是學習女明星的慵懶,就只是疲累。人至中年,其實不大會被性欲擺布,但寂寞偶爾還是會跑出來,逛街看見喜歡的酒杯,都是成雙成對地買,幻想有一天會遇見喜歡的人可以對飲,但總是平白無故打破杯子,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在週末夜喝酒。每個跨年會許願改變自己嗎?「會啊,不論跨年或生日,都會跟自己說真的不要再鬧了,真的要找一個伴了。我沒有歸咎是工作耽誤了姻緣,我還有自己的問題,我太挑,不符合市場上肌肉、蓄鬍的需求。我應該在網路上勇敢表現自己,但因為我在很多工作場合已經過度表現自我了,所以覺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忙碌的青年藝術家最親密的關係大概是某連鎖按摩店的某號按摩師,「他時間很好配合,漸漸有點固定的感覺。我們不大說話,但他很貼心,我長得高,棉被蓋不到的地方,手腳容易冷,他會主動幫我蓋二條被子,這種細節他都注意到了。」於是,孤單的人到頭來只能仰賴陌生人的慈悲。他也覺得這樣不好,應該要改變,但人生充滿太多「可是」,「我也想學網路的人約抱睡,可是我每天都睡不好,睡覺大腦還處於開機80%的狀態,約抱睡怎麼會睡得好呢?」
他是矛盾的,那像喜歡男人穿白球鞋,採訪拍照的這一天,也穿著一雙刷得乾乾淨淨的白色球鞋,偏偏這天下雨,在積水的窟窿都踩髒了。
想太多的人活著就是自找麻煩,問他近日為追求愛情做出勇敢的事,他得意地說他有一天遇到了《美麗少年》的羅國宇,「他就是那種環境很好的台北小孩,前三志願 ,完全是我的型。我很積極地打招呼,並且加了LINE,但我丟訊息說:『嘿,有一天我們可以一起出外Hang Out(鬼混)。』卻打成了Gang Out。」 為愛踏出了第一步,明明是值得歡呼的事,他卻為了無傷大雅的錯誤,擔心對方以為自己邀約「群交」,自責了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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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說這部電影是關乎階級鬥爭,但實際上電影裡的勞動階級並未與權貴階級抗衡,他們只與自己展開對抗,在那裏有條界線一清二楚的劃分開來,而有錢人總是可以留在那條線後面。無論有意或無意,朴社長永遠在那條線內,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也沒有意願去理解窮人之間出了什麼事,對於朴社長而言,就好比事情發生於外太空一樣。在電影中只有一次這條線被跨越的案例(就是天氣劇烈變化一段),我相信你們可以從故事來龍去脈觀察到他們的關係,因此這裡有一個貧窮爸爸,一個富裕家庭,他們表面上看似很好也很善良,但檯面下,在如此性格裡,有東西不知不覺中正朝著朴社長逐漸醞釀,最後終於一次爆發。所以這部電影,並沒有一個清楚明瞭的反派,沒有人是那個心懷不軌的壞人,但我們後來還是無可避免的走向了災難性悲劇,我覺得,《寄生上流》亟欲傳遞給觀眾的就是這種恐懼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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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奉俊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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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奉俊昊,上層與下層的背後》讀到拿出《#寄生上流》來複習,於我而言,這部電影並非意在探討階級,從無數觀眾的反應、評價來觀察,顯然作品本身就代表了階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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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眼前明白易懂的是故事,笑聲收斂後那無法理解的是錯綜複雜的社會脈絡,在國家迅速成長、經濟起飛之前,換個地方人人都可以擁有美國夢、中國夢、韓國夢等,只要肯拚,白手起家絕非難事,但發展到後來,整個大環境卻不知不覺邁向極端,富者越富,貧者越貧,貧窮成為一種代代遺傳的癌症,從呱呱墜地那一刻便已決定,有些石頭被人拾走收藏,有些石頭依然躺在野外,各自靜置於各自的階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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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承《末日列車》的貧富對比與《駭人怪物》的家庭連結,《寄生上流》帶著強烈的奉俊昊風格,荒謬襯托真實,黑色幽默瀰漫其中,敘事高明運鏡完美,劇情緊湊高潮迭起,對白自然充滿巧思,以立體鮮明的人物魅力抓住觀眾,以普世認同的庶民視角引發共鳴,關於貧富差距、階級對立等矛盾衝突掌握的恰到好處,不帶批判又透過藝術帶出批判性,背後強而有力的無形社會結構撐起整個故事,複雜精妙而千絲萬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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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說,這是一部沒有小丑的喜劇,也是一部沒有反派的悲劇。一家四口蝸居於像是貧民窟的地下室,不停失業與數度落榜似惡性循環,偶爾折折披薩紙盒賺取微薄家用,連無線網路都必須窩在馬桶旁偷接附近咖啡廳微弱的 Wifi。貧窮卻沒有限制他們的想像,一日,兒子即將出國深造的同學搬了塊石頭贈與這家人,並介紹他去一戶有錢人家擔任家教的機會,接著開始一連串偽造學歷、用盡心機的背德行為,從老師、司機到管家,進而神不知鬼不覺一步一步舉家寄生於高雅別緻的大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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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總說,有錢人和我們想的不一樣,錢不是萬能,但貧賤夫妻百事哀。窮人滿是自卑、羨慕而不願看見自己,這是他們眼裡的上流世界,因為有錢,所以可以善良,因為有錢,所以高枕無憂,因為有錢,所以鈔票也足以把人生熨得平整光滑毫無皺褶;因為自己被分割到了另一個區塊,為求生存因此種種自私行徑皆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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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有錢有勢者眼睛長在頭頂上,處處流露盛氣凌人之感,但這不是奉俊昊鏡頭下刻意塑造的醜陋嘴臉,只見富者注重聲望因此先看見了自己,這是他們眼裡的自我要求:因為有教養,所以舉止必須得體,因為有餘裕,所以展現高度與氣度,因為你我不同階層,所以更須顧及比自己身份低微之人的感受,只要對方懂得拿捏分寸不踰底線,盡量和顏悅色、相互信任、彼此尊重,在可容忍的範圍內睜一隻眼閉一隻。但人有可能一夕致富,貴氣卻不會自動附著在金錢上隨之而來,社長對氣味的本能反應洩了底,那因窮酸而百味雜陳的氣味,等到夜闌人靜之時,四下無人之際,才肯暗自鬆口,他們與我們骨子裡依然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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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誰都不禁想問一句,貧窮何錯之有,有錢何罪之有?這也是為何管仲會說,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美好、良善、純真與骨氣是否真的只是生活無虞之後的特權?導演選擇呈現最現實的一面在觀眾眼前,電影不像文學,用不著與舉足輕重的道德議題正面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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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窮二白只能放手一博,家庭也是,一個人都背負幾個秘密,一道門都隱藏著幾齣悲劇,前管家說出的「同行」一詞更是雙關,讓人不由自主暗暗心驚,表面看起來兩位婦女皆為管家,但實際上都是依附在大戶人家眼皮底下的寄生蟲,暗中吸取血液,餵養背後更多絕望的生命,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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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翻身之日形成一種恐懼,在做出這麼多一步錯步步錯的見不得人舉動後,仍無法贏得一點機會、換來一絲尊嚴的恐懼,某些事既與金錢息息相關,又並非金錢能輕易解決,有時沒有計畫就是最好的計畫,有時最樂觀之人最容易不知不覺向黑暗之心靠攏。宋康昊演技精湛極富層次感,一開始流浪漢在窗邊便溺,大氣也不敢吭一聲,而當有了工作、抬頭挺胸過日子後,當流浪漢二度現身,與兒子二話不說拿起水桶驅離自己眼裡的礙眼蟑螂;最後,與社長戴著印地安頭飾一同躲在草叢裡時,那嫌惡的眼神投射過來,彷彿當頭棒喝喚醒被逐漸催眠卻仍如影隨形的深沉自卑感,再從無法抑制的自卑變成了《燃燒烈愛》的滿腔怒火,在文明壓抑之下的生物原始本能因而被誘發出來,當宿主死亡時寄生者又何以為生,我們只能看著畸形的社會繼續束縛於意圖衝破禁錮的底層群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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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段燈光忽明忽滅,呼應開場若有似無的網路,階級屏蔽了同溫層外的求救信號,一列火車就算衝出懸崖也會按順序掉落,沒有人真正聽見其他車廂的求救聲響,別忘了「寄生」這件事並非一消一長,而是唇亡齒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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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 Jordan Peele《我們》持續向下的單向手扶梯,《末日列車》節節分明的前後車廂,在在象徵階級劃分牢不可破,《寄生上流》櫃門後面何其漆黑,長長的階梯看不見盡頭,一場暴雨就將奮不顧身往上攀爬的社會底層打回原形,污水無情湧入陰暗簡陋的地下室,似乎費盡千辛萬苦氣喘吁吁才爬到制高點,卻沒料到想在如履薄冰的金字塔頂端全身而退卻是比登天更加艱難,踩空一步皆不出落得粉身碎骨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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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水能聚財,所以有庭院的富貴人家不少會設計水池、造景瀑布之類,象徵錢財滾滾而來。然而一下子降下大量的時雨量時,又沒有相對應的洩水機制,也會導致豪雨成災,任何計畫都有可能在某個環節失去控制,並非運氣不好,而是或早或晚都會發生的意外,所謂的走捷徑、抄近路甚或一步登天,在這個時代都似乎是癡人說夢。此部電影正遊走於灰色地帶、刀鋒邊緣,社長口中的底線到底是什麼?就是別以為你與我可以平起平坐,別以為你可以因此翻轉階級,燈一打開的剎那,蟑螂就像這樣四處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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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齣沒有反派的悲劇,這些介於好與壞之間、不慎犯下過失的尋常人,導致一連串不可收拾的後果發生,我們憐憫、恐懼,深怕稍有疏忽就會落得類似處境。現在的社會表面看似人人平等,皆有無限可能,但真正打滾一遭後才發現,機會是按階級分配的,資源也永遠掌握在權貴階層手中,既得利益者運用這些優勢加倍鞏固自己的權力,階層漸趨分明,人們漸趨壓抑,一天比一天容易預測,因為明天大概也不知道有這些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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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維諾言,人生是一個地獄,偶爾才會想起悠遠的快樂天堂,正如結局潺潺溪流底下的石頭兀自躺著,隱形的巨輪持續運作、轉動,日以繼夜年復一年,我們在滿是諷刺與暴力的結局裡始終遍尋不著答案,上層者依然過著上層生活,下層份子仍只能躲回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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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很多人想問奉俊昊的藝術想表達什麼?真正的藝術就是相由心生,因為藝術不會煽動暴力,只會反映現實社會,點出暴力與挫折根源。綜觀《燃燒烈愛》、《大象席地而坐》到《寄生上流》,結局不出只能訴諸暴力,但暴力只是一種原始本能,人與動物並無二異的本能,即使滿身油污衝出水面,收在想像中的美好圓滿當中,這灘船過水無痕的難聞死水也不會有一絲一毫流動,奮力前進卻不停回到過去,在一點甜頭過後注定回歸一無所有,誠如胡波所寫,這個從根發爛的世界某種程度而言只會越來越壞,越來越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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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黑白版也有其有趣之處,在夜幕壟罩時分,在大雨滂沱之處,還有感應燈一明一滅的場景,都於光影對比下突顯出一種彩色畫面難以並重的詭譎氛圍,最重要一點,在於削弱視覺感官的同時更為提升導演特別強調的「氣味」。第一次觀賞時,全然受畫面極其精緻的巧奪天工深深吸引,第二次則令我將專注力不自覺轉移到嗅覺之上,視覺告訴你劇情,聽覺告訴你感受,但嗅覺,嗅覺足以勾起你的模糊遐想,氣味不帶美醜,亦不帶善惡,美麗畫面不見得散發撲鼻香氣,舉世皆知好聞的氣味就是香,不好聞的氣味就是臭,但人們對香味的認識比單一外觀標準還來的見仁見智,有些主觀好惡的氣味尤為抽象,奉俊昊對於強化「嗅覺」之無形屏障的階級隱喻因此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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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酸味」,就是黑白版本在故事之外最能深刻領悟到的無孔不入,從五感深入整個故事核心,觀眾難以清楚看見金家這一群人穿的是體面或是廉價,是骯髒狼狽或是人要衣裝,失去色彩時金錢才能燙平的皺摺也不再輕易地一目了然,那一條不容逾越的線就這麼被氣味劃分開來,被人們對氣味無法掩蓋的自然反應劃分開來。我們幾乎看不見血的鮮紅,取而代之的是恐懼的形狀;幾乎看不見衣著的差異,取而代之的是氣味的現形;幾乎看不見污水的顏色,取而代之的是人性的真實;幾乎看不見階級的落差,取而代之的是從根本就不容於高雅宅邸的壁壘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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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生上流》的黑白版適合期待能從另一種角度深度切入的觀眾,淡化了色彩,強化了氣味,失去飽滿色調一眼帶給觀者的光鮮亮麗,卻在光影閃爍之際緊緊牽動著牢不可破的貧窮味道,讓此份真正由多重感官帶出的觀影餘韻更為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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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我和鬼成為家人那件事-可以給點提示嗎?》
其實這段才是這篇我想打的標題全文,可惜標題有字數限制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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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掉稍後要吐槽的地方,這部電影仍然值得一看,整部電影主要人物之間感情互動的部分
意外地打動我,笑點也頗多,至少我和同場的觀眾都有被逗笑XD。
開場的喪禮(尤其剪頭髮和指甲的部分)有點可怕,所幸隨著劇情發展(因為不願意冥婚
而導致吳明翰各種離奇的衰運),加上後來真相大白的擲筊內幕,漸漸讓前面的陰沉氛圍
一掃而空,特別是躲在桌腳邊的毛毛好可愛(立刻被林柏宏圈粉)!
第一個讓人覺得想落淚的地方是阿嬤拿出相簿細數和毛毛的回憶時,兩人一起參加彩虹遊
行的舉牌照片QQ
而臭直男與死GAY幾次對決後最終屈服喊老公的模樣也很好笑,從最初阿嬤為了完成孫子的
願望所以幫他辦冥婚(雖然我覺得冥婚不能離婚實在是太不合理XD)、毛爸為了兒子向渣
男低聲下氣求幫忙解鎖手機及冥婚,家人之間都以自己的方式愛著毛毛,只是毛毛不知道
(尤其是爸爸的部分);但還是忍不住想吐槽如果毛爸可以早點說出渣男劈腿的事實不就
沒事了…= =
我也很喜歡兩個主角吵架互嗆自私的那段劇情,大吵一架反而意外鼓動彼此說出心中的想
法。
毛毛提到同婚法案通過之後,自己第一次意識到或許真的能夠跟心愛的人結婚、相守一生
的心情,引起內心的共感:雖然事後證明陳家豪是個不值得自己付出的渣男(而炎P也完美
地詮釋了此男之渣),但看到逐漸有所改變的直男為了毛毛去揍了渣男,還講出一番自己
以前從來不曾想過的話這段,讓觀眾感受到直男在心態上的轉變(對不同性向的人產生同
理心),十分慶幸劇中的吳明翰不是直接被掰彎愛上毛毛。
(至於劇中的警方辦案過程晚點再吐槽,先跳到槍戰結束後。)
吳明翰因為中彈失血過多而送醫,毛毛甘冒魂飛魄散的風險,卯足全力往前衝、附身前車
的駕駛人,原本擋在救護車前的所有車輛全部因此開上分隔島,為吳明翰闖出一條生路,
劇情又迎來一波高潮。
待吳明翰醒來發現毛毛已經快消散於天地間,他能幫毛毛圓的最後一個心願就是幫助他與
家人(毛爸)間的和解,至此毛爸才講出心裡來不及對毛毛說出口的話,毛毛瞭解其實自
己一直被愛著而不自知,終於完滿心中的遺憾;而吳明翰也從一個「恐同直男」轉變為「
直男」,即使原先是出於被迫,但他也終於能夠理解並試著同理。
末了更因為毛毛的緣故,而為吳明翰牽起另一段緣份,和阿嬤、毛爸及狗狗成為一家人,
呼應了整部電影的主題,沒想到這次看電影居然沒有踩到雷,不敢相信!!!
(上一部被雷的是我的婆婆怎麼把○○搞丟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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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接下來就是各種劇情不合理的吐槽。
首先是讓人看了直搖頭的草率辦案過程,充斥種種違法搜索、扣押和違法逮捕,這在現實
情況下,吳明翰絕對不只丟工作,還會被吉到死,豈是區區調派出所的處分這麼簡單就能
輕鬆打發。
再來是角頭老大要偷渡的劇情,到底哪個要跑路的人會帶那麼多小弟還大張旗鼓?
(不過這邊雖然不合邏輯,但大家還是被附身大亂鬥及蔡振南的演技逗得哈哈大笑就是了
XD。)
間諜女角那邊的劇情也是滿滿的突兀,完全沒有任何劇情鋪陳。
雖然劇中一直提到可能有內鬼而導致行動屢屢失敗,但在這種情形下,沒有更換別的偵查
組來承辦也很不合常理,是當檢察官是人型立牌嗎?
(不過劇中也完全沒有提到應該要負責指揮專案執行的檢察官就是了…Orz)
至於前面攻堅的劇情則是更扯,本來就應當報指揮、聲請搜索票直接進倉庫搜索扣押了,
誰還在那邊跟你假裝銷售員賣東西兼通風報信?更不用說林子晴的報仇動機出現得莫名其
妙,整段報仇過程也令人匪夷所思,不知所云的收尾讓觀眾看得一頭霧水。
間諜的部分鋪陳不夠,不僅是孝哥,就連觀眾也需要再多一點提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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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如果滿分十分的話,對於主要角色間的感情互動,我會給到八分;但如果納入上面
吐槽的荒謬劇情,分數會降到七分,不過總結來說還是推薦的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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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7.51.193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ovie/M.1677498195.A.88E.html
採取的報仇手法也很怪異,向雙方自曝間諜身分後不是幹掉孝哥或同事,反倒是帶走孝哥
的錢遠走高飛,我看了一臉黑人問號,而且她最後到底能不能順利偷渡脫逃,我也是非常
困惑。
一副「我OK、你先開」、大家(排隊)輪流開槍的樣子真的很尷尬,要是沒有槍聲大作的
背景音效輔助,整個槍戰場面看起來真的完全沒有任何緊張感= =
這邊我覺得還好,因為隊長也不時要吳明翰交代線人是誰,加以林子晴在劇中和他是夥伴
的關係,吳明翰沒頭沒尾地突然講出裡面的人在狂倒東西,若是其他人不追問反而才讓人
覺得奇怪。
如果我有乖乖先上電影版看評價的話,就可以避免浪費錢去看○○了…QQ
這部是因為噗浪上不少友人推薦,而且還有看到有人特地二刷之類的訊息,才敢放心進電
影院看XD。
(握)
不知道和q大有共鳴的地方是不是如下述,如果不是的話也請容我再補吐槽一下XDD。
常常看到電影中提到檢警或司法的部分都被寫的荒腔走板,不禁想問這部分的劇情找個顧
問幫忙盯一下會很難嗎?
希望可以多加注意細節,不是只要劇情主軸好笑(或溫馨)就可以隨便亂寫,就算多了鬼
神之類的奇幻元素,也不應該忽略該有的嚴謹性(除非編劇表示這是一個有著自己特有法
律及規則的的平行世界)。
謝謝z大回文提供不同觀點,毛毛的家人真的都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愛著他QQ
因為整部電影就要結束了,只好在病房中趕快把真相講一講XDD。
看到吳明翰對著渣男說出那番話,確實很讓人欣喜這個角色的成長(拭淚),願意理解才
能懂得尊重。
※ 編輯: Perdonare (36.237.51.193 臺灣), 02/28/2023 20: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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