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海嗎?】節錄自《沙漠一點點》
晚間和小林、南京四人組會合,在大街上隨意找了間餐館,幾道家常菜配啤酒,交換一天下來各自的旅程。走出餐館已是黑夜,大間隔的路燈照不全市鎮,在街道形成明暗交錯的對比,抬頭一看,明月高掛天空,群山背光削成一道道俐落分明的剪影,朦朧恍惚的夜色中,白天繽紛的佛塔和寺廟被抽掉色彩,只有高處反射熠熠金光,神聖又有些魔幻,喇嘛牽著牛漫步街上,萬籟俱寂的山谷間,唯有悅耳的牛鈴叮叮作響。
幾杯黃湯下肚,身體暖暖的,自高山滾下的寒風柔柔地拂過臉頰,原來睡意盎然的我又清醒了起來。
走進大廳正巧碰見劉剛和澄香,我加入他們天南地北的聊天,劉剛說《重慶森林》其實不在重慶,重慶雞宮煲也不是重慶名產,我則以中國到處可見的台灣手抓餅回擊,在外地發揚光大的名產可是無獨有偶。
澄香拿出本子寫日記,眾人調侃澄香寫的是日文還真好,都不會被偷看,就算看了也看不懂。我則被要求寫幾個繁體字,趁機說文解字賣弄一番,一群人又哇啦啦地驚呼繁體字的博大精深。
藉著酒意,什麼話題都能笑得很開心。
有位頭髮捲捲的小哥, 說起他騎三一八公路遇見藏獒的故事。說第一眼遠在他山的獒犬,再回頭望,已經近在眼前,其它和藏獒打過交道的旅人一聽,紛紛露出身上的戰績大聲附和,笑稱沒被咬過,別說自己走過川藏線。
接著話鋒一轉,話題來到前不久的新聞,一位獨走川藏線的女學生幾個月前失蹤了,直到最近幾天,才有旅客在青藏高原找到她的相機,至於女孩人呢?還是不知去向。
大夥得知我們的目的地是新疆後,當然也沒少提前幾年發生的七五事件,長久以來僵持不下的漢維衝突延燒至今,已經演變成時不時就上演無差別襲擊事件,每每都造成兩方人馬不小的死傷,而長著一張漢族臉的我們,當然難保能夠平安無事。
我曾修過一門通識課「從醫學看生死」,每當台下學生擺出一副死亡與我何干的態度時,老師就會冷冷地說:「棺材裡裝的是死人,不是老人」,如今死亡處處在身邊的實感,使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義無反顧地遠走他鄉,拜訪人煙罕至的小村與荒地,趁年輕好好流浪一回……聽起來既浪漫又叫人熱血沸騰,然而旅途上那些光怪陸離的鳥事也不少見,客死他鄉的鬼故事更是時有所聞,有的人壯遊滿是收穫,凱旋歸來後還能出書光宗耀祖,有的人卻是壯烈犧牲,消失在蒼茫的荒野中無人知曉。
他們口徑一致豁達地說:「這就是考驗人品的時候了」,似乎平時多做善事、多燒點香就能擔保漫漫旅途的平安喜樂。我們只能跨出腳步,回應心之所向,畢竟沒有人能保證一個萬無一失的明天。
捲髮小哥見氣氛越來越低落,舉杯大聲說道:「敬活著!」
大家旋即舉杯跟進:「敬活著!」
眾人齊聲大喊,將木製樓板震得嘎嘰作響,我想我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曾在這座山城小鎮,和擦肩而過的人們大聲舉杯慶祝活著的夜晚。
而小林、萌叔和南京男子組,從我一進門就圍坐在樓梯旁的火爐,窸窸窣窣地不知在說些什麼,萌叔突然把我叫過去,沒頭沒尾地問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等我走後,小林帶領大家大聲唱起了單身情歌。
真是搞不懂這些傢伙在做什麼。
大夥散去後,我和劉剛天南地北閒聊,我尤其對他推薦的文青類中國電影和樂團特別感興趣,不知不覺就聊到了深夜,熱鬧的交誼廳只剩下我倆就著一盞燈小酌。
「為什麼想去新疆呢?」劉剛問道。
「就是想看看沙漠,在台灣沒看過。」
「沙漠……台灣……」他喃喃自語,像是想起了什麼停頓半晌。
「那妳見過海嗎?」
燭光照亮他的臉,我看著眼前這個和我年紀相仿的重慶男孩,啊……確實,我心心念念沙漠的同時,海峽這一側可是有人這輩子從沒見過海的。
若不是他問起,我還真是從來沒想過,海洋在我成長經歷中,有著多麼舉足輕重的地位,從桃園的漁港到台南的安平,再到台東的都蘭,我生命裡諸多重要的時光都有海潮聲的相伴。
海,是我在台灣長大的獨特印記。
「當然見過呀。」
我想了想安平的海岸,還有令人懷念的豆花。若想看海,只要跳上機車,不用一小時就能抵達海邊。
「我在台灣念書的地方,騎車不用半小時就到海邊囉。」
「真好。我有天一定要去看看。」他羨慕地對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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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掉昨天的日曆紙,最新一頁上大大的印刷著「#伍月壹日」,驚覺原來今天是何志武的生日。
想起那部西元1994年到至今,仍然在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被提起的著名電影,眼神無意識地凝望著窗外落下如羽毛般的飄飄細雨,這個日子總會想起父親當時那道令人難以忘懷的複雜笑痕。
喝了口剛泡好的茶,溫熱了喉嚨與身子,來說說個父親年輕時的老故事吧。
那是個不起眼的巷角,再右轉再向前再左走再後彎,鎮上這小小的街巷對年幼的孩子們來說像個再熟悉不過迷宮樂園似的,終於抵達那間整體色彩早已泛舊的雜貨舖。
從上一代的年邁父母親退休後,現在由三個姐妹接手這間陳年老舖。
雜貨商行有個有趣的店名,叫「小雀斑商行」。
為什麼這麼取名呢?
因為三個姐妹的臉上都有長小雀斑,但是這些雀斑並沒有影響到她們天生的美麗容貌,反而恰到好處的成為ㄧ種讓人更容易親近的鄰家感。店舖的命名應該是上一代當家父母親對女兒們ㄧ種深愛的表現吧。
沒記錯的話,那年父親應該還是個十四、十五歲的國中男孩,每每放學後總藉故繞去那個離家有點距離的雜貨商行,就為了和那三個親切的大姐姐聊上幾句話,現在回想起來,這樣算是小男孩青春期的情竇初開嗎?
附近的學生或小朋友甚至是上了年紀的長輩也喜歡聚集在這裡,小朋友玩著踢毽子或球類遊戲,附近的鄰居長輩們在雜貨商行旁的的小學課桌椅組成的休息區,泡著茶、看著書報畫刊,氛圍是一片詳和。
三姐妹也總是像都沒煩惱似地,向來客笑臉迎人相對,這個雜貨商行不知不覺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小鎮,成了鎮民心中很重要的存在。
父親總是會用高分的考試成積擠揝存了ㄧ陣子的零用錢,衝去商行買最新的書刊報紙或尪仔標。三姐妹總是不吝嗇地會開罐彈珠汽水請來店的小朋友們喝,邊聽聽小朋友天真無邪的訴說屬於孩童的煩惱,邊用發自內心的笑容,仿若不需要言語似地,像道春風徐來的溫柔河流,緩慢且安靜地,撫平來客們心中的不安。
時間如白駏過隙,ㄧ眨眼的時間,長大的父親已屆該離開小鎮遠行出發到都市工作的年紀了。臨走之前的籌備事項太煩雜,也來不及到小商行去道別,汲汲營營的工作這麼ㄧ忙碌,時間也在不知不覺往前奔走不停歇。過了好幾年,父親也娶妻生子,終也慢慢淡忘了青春期這段乾淨透明的記憶。
偶然中,父親和故鄉年邁的母親通電話,腦海中突然飄過那熟悉的雀斑三姐妹的剪影與雜貨商行那股特有的懷舊味道。父親跳離原本的話題,忍俊不禁地向我的祖母問道:「母親,那三個雀斑姐姐的雜貨商行最近好嗎?」
我的祖母用略微驚訝的口吻回覆說:「啊?你不知道嗎?好幾年前店就關門了,應該起碼有六年以上囉,原本的地方早就蓋成社區住宅了。」
時值冷風凜凜的冬季,父親不禁因爲寒氣而打了個哆嗦道:「竟然就這麼消失了啊?」
我的祖母回覆說:「是啊,搬走關門的時候,我剛好那段時間去探望你阿姨去了,畢竟商行離家也有點距離,後來想到時才發現搬走了。唉呀我現在年紀大了,腦袋也不清楚了,記不清當時住附近的鄰居老太太跟我說什麼了。可能嫁人還是過新生活了吧?」
「是啊⋯ 過新生活了嗎?」父親黯黯然自言自語道。
父親想起剛看過的電影「重慶森林」,都市的飄渺冷漠,幾乎讓所有東西都猶如重新漆上了ㄧ層玻璃紙往內看的色彩般,霧茫茫的。
電影裡的知名台詞:「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什麼東西上面都有個日期,秋刀魚會過期,肉罐頭會過期,連保鮮紙都會過期,我開始懷疑,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是不會過期的?」
我想我會永生難以忘懷。
父親敘述完這段早已經背頌得滾瓜爛熟的電影台詞後,原本平常嚴肅寡言的父親那已經佈滿皺紋的臉龐上,竟然露出一痕複雜又帶點失落感的苦笑,來做為與我這段對話的結尾。
聽完這故事的我,輾轉反覆的拼命思忖著,或許是想要給父親那最後的笑痕找到註解ㄧ般。
我想,應該還是有某些東西是ㄧ輩子不會過期的吧?雖說某個片刻可能不小心遺落了,但是時間像是個調皮的魔術師,總會在時光走到某個段落時,又讓你的記憶伴隨著某種不知名的心揪,在某個片刻不禁剎那間又甦醒過來。
這是父親留給我的故事,當晚的我馬上振筆疾書地把它紀錄在我平常寫作用途的筆記本裡,趁著記憶的保鮮期還未過期前。
雖說這是父親的記憶,但有人轉述,就會有人去傳承。
即使沒有任何的相片佐證或文字紀錄,但我想我還是會轉述這段故事給我的孩子,再讓孩子也知曉這段故事。
那這樣,至少這是唯一,不會過期的東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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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2003年發最後一張專輯《將愛》倒推回算,那時還叫作「王靖雯」的她,在1992年唱了那首〈容易受傷的女人〉被引用在《大時代》的玲姐身上之後,便開始橫掃各項樂壇大獎,其實,也只不過是23歲到34歲之間的十一年。
一個十一年,再從她隱退後再復出的2010年開始決心只為電影唱主題曲,到現在,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十年。
十一年,十年,這是多麼大起大落的經歷。從王靖雯變成「王菲」這樣金字招牌般的名字,然後又突如其來完全隱身自己,只願將自己的聲音用在電影上,讓歌聲成為電影作品裡一部份的附屬品,好像一切都看破,當年流行娛樂風塵裡的種種,現在都與她沒關係了。
滿島光說,因為Folder5,她從沖繩來東京發展,但她上高中的時候團體解散,她一個人待在東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時候就看電影。不是廣泛地看很多電影,而是同一部電影一直看一直看,看到入迷整個陷進去,當時她特別喜歡兩位女演員。
一位是十幾年後合作日劇《四重奏》時訪談裡說因為電影看了太多次所以「我擅自把她當朋友了呵呵呵」,由岩井俊二執導她人生的第一部電影《四月物語》的松隆子(然後坂元裕二寫了她人生第一首歌的詞,多麼令人羨幕的天才)。另一位,是王家衛《重慶森林》裡的王菲。
她說,《重慶森林》裡有一大段篇幅是,留著短髮的王菲每天跑進梁朝偉的家裡,有時幫他打掃,有時換上他女友的空姐服,有時一個人開心地在他家跳舞,那一大段的配樂,就是她自己唱的〈夢中人〉。
少女每天來來回回重複不斷看著當時王菲受The Cranberries影響極深的唱腔,還有根本不像在演戲的自然表演,不知道在做什麼的少女,開始冒出「我也想要跟她一樣這樣唱歌演戲」的想法。後來紅了之後,她每次上節目提到影響自己的歌曲或電影,她一定會說,「是《恋する惑星》。」
王菲簡直就像一道巨雷,當時所有的機緣時運巧合,湊在她身上讓她發出刺眼到連在好幾年後東京茫然度日的少女都看的到的光芒(然後當年的少女現在再變成另一道光去影響其他少女),但這樣的震驚,就在2003年的《將愛》之後就不怎麼在乎他人了。
23歲到34歲之間的成長是顯而易見的。當年〈容易受傷的女人〉裡還有一些中島美雪〈ルージュ〉原曲的氣味,但這十一年間有了寫詞的林夕,有了編曲的張亞東,逐漸磨出自己的味道了,特別是《將愛》裡的第三首歌──〈不留〉。
這首歌是王菲自己作詞作曲,充滿意境餘韻,所有的句型都是「我把00給了你,00給了他。」她給了什麼?給了風情,給了日子,給了笑容,給了思念,給了時間,給了顏色,給了風景,給了情節後結局也給了,給了水晶鞋後,十二點也給了。這樣的歌曲當年一推出當然就是一陣猜測,有人說你跟他,是竇唯,是謝霆鋒。當然,她本人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這專輯推出後,當年東風衛視辦了一場「菲常迷音樂高峰會」,她只在這場小型演唱會唱過這首歌,老實說(我的主觀),唱的不好。現在再聽這首歌給人的感觸絕對是異常的難唱,唱的其實不是歌,而是她本人當時所有的心境,就是那瞬間的思緒,要找到那種感覺,要用很難的投入才能唱好這首歌。前面什麼都給了,重點的副唱倒是唱了──想留下的那些東西。
「情願甚麼也不留下/再也沒有甚麼牽掛
如果我還有哀傷/讓風吹散他/如果我還有快樂」
現在能懂她為什麼不再為自己寫歌發專輯了,因為這歌已經都說完了──不留一點牽掛,十一年的體悟,放在現在十年之間的經歷,對她而言太真實了,看起來像是什麼都看透了。
連哀傷都不想留,當年容易受傷的女人,只希望「如果還有快樂」,最後一句「也許吧」,張亞東的編曲急轉直下,真的會有快樂嗎,什麼都不留了,只留下一句連她自己也不確定的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