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位思考 #邀你來辯
「在台灣席地而坐」這事如果換成「在日本邊走邊吃」來思考呢？在日本邊走邊吃不合乎當地禮節，那麼當然有人覺得在台灣席地而坐也是不合乎禮節的事，所以不好看，不該那麼做。所以我能這麼說嗎？台灣人去日本不該邊走邊吃，就像東南亞人來台灣不該坐地上，請入境隨俗。你怎麼看？
#席地而坐是屁股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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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場上放了一張椅子，就只能坐一個人，但把椅子撤掉，整個廣場都能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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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我的東南亞經驗、台北車站大廳，到近日台中東協廣場，論席地而坐如果不影響他人，到底有什麼問題？不好看是哪裡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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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泰國任教學校的圖書館。一個天氣很好的午後光線飽滿地自落地窗照進來，學生準備作業，滑手機，休息，在沙發圓桌旁或坐或臥，席地而坐甚至直接躺平睡起午覺，舒服自在地使用圖書館的樣子。我在五樓的閱覽室看見這個畫面，覺得好美，一股亮亮晃晃的暖意自心底浮現。
場景拉回台灣。「同學請你坐好，圖書館是公共場合，你這個樣子能看嗎？」聽到館員前來糾正，睡著的同學很不好意思，趕緊坐直身子端起書本。同學心想，公共場合我這樣子不能看，那公共場合應該是什麼樣子？又是誰可以來定義這個公共場合應該是什麼樣子？我就是這個圖書館最直接的使用者，我不能決定這個公共場合該有的樣子嗎？同學馬上放棄自己心裡辯證，其實他知道答案，那就是一種社會樣貌的約定共識。圖書館是拿來讀書學習的不是給你睡覺的，請坐有坐樣。
有回自曼谷地鐵出站，看見被大雨困住的人群沿著長長的地下道兩側坐了下來，反正大雨還沒停外頭也是塞車，先坐下來聊會吧，待會再回家。泰國人席地而坐是生活中很自然的場景，甚至就算坐了椅子，也常常習慣鞋子脫了把雙腳盤在椅子上，因為坐椅子不見得比較舒服。公園，車站，百貨公司或人行道邊，常常看見有人席地而坐。泰國人說，有椅子坐椅子，沒椅子就坐屁股，到處都是椅子，要是沒椅子就不會坐，那也太笨了吧（笑）。
自從台北車站整修後的售票亭移至一旁，寬敞的大廳就空了下來，足足放得進上百個攤位的場地卻空無一物，這無所適從的空，著實給台灣人上了一課。首先是移工朋友們自在地在空地上坐了下來，三五成群，聊聊天吃吃小食，舒服的冷氣吹送，無線網路供應，地點交通便利，席地而坐的輕便嚴肅輕鬆自己決定，又不必受店家的消費規矩約束也省下一筆花銷。果然，台北車站大廳漸漸成為了移工們假日的聚會休閒去處。於是有台灣人說，這樣不好看，車站是公共空間，車站不是公園不是你家。也有人說，為什麼這麼大的空間不放椅子？是不是要把旅客趕上樓去美食街消費？眼見移工朋友舒服地享受了台灣人自己無所適從的空間，和自己不一樣的人做和自己不一樣的事，而且還嘻嘻哈哈談笑風生？台灣人認為這事肯定不對。
拜託，「沒有椅子就坐地上」這件事如果還要別人教才會，那才肯定有問題。什麼場所該有什麼樣子，人在什麼場所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的確存在普遍的認定標準，但請思考標準從何而來。台灣人最怕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是個善於遵守標準的民族，別人怎樣我就怎樣，卻從不去想為什麼這樣，能不能不一樣？小時候媽媽不准你坐地上，是怕你褲子髒，現在你卻只牢記著「不能坐地上」而忘了原因。這件事若扯遠，那是教育問題，台灣的教育教出了只想要答案而不思考的一群人。只要不一樣就是不對，就是怪，就是不行，就是禁止。
在許多國家的火車站和機場，你都能輕易看見大家席地而坐，三三兩兩圍著行李等候休息，或躺或臥自在而舒服地利用著空間，只要不影響他人，這是身體利用空間最自然的方式。椅子是發明來讓人坐得更舒適，並非沒有椅子我們就沒有了屁股。
一個廣場上放了一張椅子，就只能坐一個人，但把椅子撤掉，整個廣場都能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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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登於綠雜誌，vol.042，Aug.20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