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疫苗後,最大的副作用是我與父母的張力瞬間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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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力跟大部分人一樣早在未成年就存在。成年後,發生過幾次衝突,不但沒有舒緩,反而隨著後來為了避免衝突而刻意拉遠距離,那關係就像拉撐的橡皮筋一樣,可以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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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自己在進步。雖然進步的過程非常坎坷,也還在努力中。但至少這次面對他們不斷轉發來的資訊與指責,我不會想反駁了。之前我覺得反駁是一種溝通,但很快就認清 一旦牽涉政治、宗教、基本價值,溝通往往是無解甚至有點多餘。因為前提是:我們都想要對方改變。他們覺得我被洗腦,我覺得他們被洗腦,只要是這個立足點,最後都是疲憊又失望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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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階段,我卡了很久。卡的點已經不是立場問題,而是一種「#遺棄父母的罪惡感」。在第一個卡的階段,我只能選擇不看他們丟來那些會讓我想反駁的東西,甚至以疫情為理由很少碰面(一看就想回,一談就會吵)。但我的意識慢慢開始感到不安,覺得這種刻意忽略的行為對他們很殘忍。同時心裡也會思考,是否就是因為他們感覺到被世代忽略/排擠,所以才把對現實的不滿更加注投射在我的身上。於是我即使不回應,他們的嘗試也沒有減少,累積到一個量的時候,又會開始抱怨,然後衝突可能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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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還是行不通。於是下一個階段,我為了克服遺棄他們的罪惡感,就採取已讀不回。這動作是讓他們知道,我確實讀了你們的資訊,所以你們收到的東西我也收到了。但因為我完全沒有文字回應,他們可能也會覺得我只是點開根本沒有看,所以這種方法雖然看似不會起衝突,但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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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打了高端疫苗。
我沒有特別告知他們我打什麼疫苗,因為我覺得每一個成年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想打哪種疫苗。不想打也是一種選擇。一切關於疫苗與肺炎的議題,早已全都成了政治議題,已讓人非常疲憊。所以我依然卡在能不談就不談的階段,繼續與之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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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下來我從父母那邊收到的訊息,讓我覺得困惑又受傷(當然他們一定也覺得我的行為讓他們受傷又困惑)。他們對疫苗有存疑有想法我完全理解,但在得知我打了他們不認同的疫苗後,我所收到的訊息並不是關心,而是指責。認為我為了某種他們不理解的理念或是錯誤資訊,選擇冒著生命危險,這是一種意氣用事又幼稚的行為。我也讀出了他們覺得不被尊重的感受。這次,我用受傷的感覺取代了我的反抗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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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傷的感覺是:相較於他們的意識形態,我的人生安全更是其次。
而我也理解他們受傷的感覺是:妳不尊重這個我們賦予妳的生命與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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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裡,突然有些東西明瞭了——癥結點在「#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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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像個孩子」一樣渴望父母的認同,無論是在工作表現、行為、甚至是身為一個女兒該有的樣子。這方面我覺得從來都沒做好,因此深感痛苦。然而我忘記自己早已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可以不需要,也不應該需要父母的認同而活著。當我內心深處還是在渴望那份認同時,我就還是在依戀當個孩子。而我的父母,始終認同我是「他們的孩子」而非一個成熟的「個體」。所以當我們沒有順從他們時,他們會感到失望與不被尊重。於是折磨我們的不是對方,而是我們自己渴望的「認同」。「認同創造出受苦,從認同解脫才是真正的自由。」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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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要說的是「#尊重」。在《家族系統排列治療精華》說得很清楚,以下擷取部分:
❝尊重是結合了尊敬(respect)和敬重(honor)。這兩個字很容易受到誤解,尊重並不代表人需要去做些什麼,需要去認同並延續某種忠誠擁護。尊敬父母不代表要順從他們的建議來做。
❝父母親之所以應受尊重,只因為他們是父母親。
❝尊敬與感激並不像過去理解那樣表示服從。順從某人和心懷感激是相反的現象,誠如歷史讓我們看到的:順從者往往不是心生感激,而是心生怨恨。
❝而真正的尊敬來自了解:是我們能完全承認一個人、以及此人的所有生命經驗,在毫不干預時發生的連帶作用。
❝愛不是一種作為,而是對人深度的敬意,並接受每個人都是單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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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寫下這些,不是想要鑽回同溫層尋求認同,也絕對沒有要批評我的父母親的意思(我有這種公眾話語權,他們沒有所以得更小心使用)。但這份體悟在今天發生,我覺得非常重要,希望能幫助到與我面臨類似問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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