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今天
打開電腦,桌面立刻出現照片,告訴我去年今天我和朋友帶著丹丹控肉到三芝放風。我們的行程很簡單,去海邊晃晃,吃越南小棧,不熱的話再找個地方讓兩隻狗跑跑,回套房休息吹冷氣,睡午覺,三點左右打道回府,在下班塞車時間前到家。
今天的提醒也讓我確切的記起,是在這一天,我對著大海吶喊:「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死!」那時父親出院已超過半年,不但褥瘡好了,生命跡象越來越穩定,臥床一年多的他在復健後還能坐輪椅。相對於母親經常出門曬太陽,我們從不讓父親出門。他是老派人,絕不希望鄰居看到他的病容,因此他的旅程通常僅止於到老婆房間約會或到客廳換個風景。
我一直以為前半年是最辛苦的,我是說受傷後的六個月創傷期。當時我每天早上四點起床遛狗,五點回家,六點半到病房讓看護出去透氣吃早餐,七點半醫生查房。那時他說,行醫三十年從沒遇過我這種天天比他早到的家屬,我以為他的意思是正面的。一年後,我為了父親出院事宜跟他吵架,因為社工課課長指控我主導家屬會議,並非所有家屬都同意讓父親脫離呼吸器回家。為了這個指控,我從呼吸照護病房跟他吵到胸腔科病房,一開始溫文儒雅的主任,突然變成防禦性醫療主義醫生,我在所有等著他開會的醫護人員面前跟他大吵,都一年多了,他怎麼可能以為我是那種人。原以為用心良苦建立的醫病信任關係,就這麼毀於一旦。
也許那信任關係根本未曾存在。後來我才知道,所謂的「呼吸照護病房」是人間煉獄,據說只有一個病人坐著出院,因為年輕力壯得已藉由訓練恢復自主呼吸能力,但依舊全身癱瘓。其餘的病人只能老死在那裡。他們不符合「末期」的定義,但無法脫離呼吸器自主呼吸,自然無法下床,更無法由口進食。就算如此,營養師依然為這些人調配一般人所需之熱量,父親每天攝取1500大卡的營養奶,肚子越來越大,原本就有糖尿病的他血糖飆高,醫生的處理方式是打針,如此惡性循環,褥瘡永遠不會好。呼吸照護病房由胸腔內科負責,胸腔內科醫生看的就是肺臟,只要肺臟好好的,就是健康的病人,就要活下去,不論這「活」的品質如何。因為在法律上,呼吸器依賴不算末期,全身癱瘓不算末期,萬一感染一定要打抗生素,除非像我這樣,全家都簽安寧照護同意書,確保將來沒有家屬會告他,這不是安寧緩和,這是無意義的延長生命。
後來我到處打聽,請來安寧科醫生評估,但父親不符合末期條件,自然也找不到兩位醫生簽名。只好用上更極端的方式,我們和院方開家屬會議,然後辦理自動出院。除了所有的直系親屬,包括二哥從新加坡特地飛回來,出席的有醫生,護理長,社工課課長,護理師,呼吸師。醫生向所有家屬解釋出院後會發生的狀況,也分批帶著家屬到病床邊向父親解釋出院的意義:你會停止呼吸,然後死亡。那日父親異常清醒,堅定而清楚的點頭表示了解。我們終於爭取到父親的死亡權。
當時醫生和呼吸師都評估父親脫離呼吸器之後撐不過三十分鐘。不久前大哥才親眼目睹岳父由於肺炎活活喘死,如同溺死般痛苦。為此我們做好必要的準備,包括在安寧病房預留一個床位。
我清楚記得那天是十二月七日星期六,選星期六是因為大家可以不用請假,且那天安寧科醫生有門診,不用擔心有問題找不到人。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是呼吸器在幫父親呼吸,脫離呼吸器他就會停止呼吸。然而,從出院那天開始整整一年多,他的血氧,血壓和心跳完全和使用呼吸器時一樣正常。這位高齡九十的阿公明明脊髓受損,無法自主呼吸,他硬是用橫隔膜繼續呼吸了一年多。
父親回家後,母親的機能也漸漸退化,尤其是吞嚥功能。漸漸的,母親的雙人床換成了病床,床邊多了一台抽痰機。客廳堆滿醫療備品,如果我不說話,我們家彷彿身處印尼。
一個原本應該死去的人該如何活下去?這個問題跟我無關。我要面對的是如何照顧一個原本該死去但死不了的病人,還有一個沒什麼意志力活下去的妻子。其實也沒什麼,就把醫院那套搬回家,其他的慢慢學,剛好遇到疫情,所有的物資都要囤貨。我終於回台南搬了家,不用再付房租,也找人重新整理三芝的房子,考慮出租或當成喘息的空間。領了三人份的三倍券跟朋友去吃高級牛排,一個月一次和朋友相約帶狗到海邊放風,然後呢?然後就是抬頭無語問蒼天,只好對著大海吶喊「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死?」
第一家出版社找我寫書的時候,我們連書名都想好了,就叫「不孝女」。我並不覺得受到冒犯(是我自己提的)或幽默風趣,只覺得深沉的悲哀。他們都出生於不幸的的家庭,自食其力成家立業,同時背負原生家庭的重擔,熬到退休,抱著人生短暫的心情看了幾眼外面的世界,歡欣的迎接五個孫子的到來。他們經歷了人生,有喜有悲的活過了,也坦然準備面對也許老也許病或既老且病的晚年,從未料到老病與死亡的距離是這麼的遙遠,看似很近,其實很遠的難熬。究竟是苟且偷生好,還是灑脫的揮揮衣袖好?
一年後的今天,腦部萎縮的母親發作時總是焦慮躁動需要藥物緩和。原本以為已經可以回答一年前的問題,如今忍不住再問一次殘忍的蒼天:「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死?」
喔對了,龍山寺很準,不過據說對年前不能進廟宇,所以依舊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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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精神病院抗憂鬱
#我們不是想太多 #只是生病了
#一個微笑憂鬱症患者的住院日記
▍規定
剛進來時,我特地去看了病房的窗戶,終於親自證實了「精神病院的窗戶是不能開的」這個說法。
此外,還有很多在一般醫院裡從沒聽過的規定:刀類、打火機、化學物品等危險用品不用說,全部沒收;吃飯不准用筷子(當我聽到這條規定的時候,震驚地以為這裡吃飯統一用手扒⋯⋯忘記還能用湯匙);不能用塑膠袋;手機充電線也會沒收,所以每次充電,你只能乖乖地去護理站充;就連我的兩個善良無害的帆布袋也被護士姐姐「監管」了。
總之,遵循的原則就是:預防你自行了斷。但我也不是十分懂,沒收充電線是基於什麼準則,難道會有人拿它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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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獄
一旦住院,就意味著你從此失去了人身自由。
「病人不能出去」這個規定,我是進來以後才知道的,這讓我一瞬間就有了坐牢的真實感。陪護和探病的時間也有嚴格規定,甚至什麼時候洗衣服、曬衣服、起床、睡覺都有時間表。
我爸說:「你就當作來療養。」
但我內心想的是:「我根本就是來受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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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妄念
老實說,奇怪的精神病患還滿多的。(當然我自己也是。)
動也不動,眼巴巴地望著你的人會讓你覺得他似乎要跟你分享「清朝藏寶圖」這種驚人的祕密;時時都很緊張、很焦躁,把醫生都問煩了的焦慮症,問的都是些「晚上磨牙怎麼辦」「流口水怎麼辦」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不停地自言自語,時哭時笑,脫了鞋在走廊來來回回走的不知道是什麼病;一直在四處來回穿梭、面帶微笑、一臉阿彌陀佛、走路僵硬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症。─到處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散亂著大家自由紛飛的妄念。
你時時刻刻都覺得處在水深火熱當中,又覺得一圈看下來,自己最正常,想想還有點莫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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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
管理異常嚴格。但最令人抓狂的是作息時間:早上6點起床,晚上8點睡覺。完全老人家的作息。
每天的行程安排都由廣播決定:「起床啦,可以吃早餐了,請各位病友到大廳吃早餐!」「早操時間,請病友出來活動身體!」「請病友出來吃藥!」─每天行程都是滿檔。
最讓人聽了想打人的是,廣播毫不避諱大家的大名,每天我都能聽到「╳床╳╳╳出來接受治療!」無數遍。我覺得這嚴重侵犯了病人的隱私,我的監護人我爸也對此頗有微詞。
但我後來發現,其實在疾病面前,所有人都是赤裸的,就像光溜溜被晾曬在沙灘上的鹹魚。什麼羞恥啊、掩飾啊、自尊啊,是完全不存在的。反正大家都有精神病,誰也別嫌棄誰。
總之,大家的目標是一致的,那就是快點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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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物
可能越來越多的憂鬱症患者自殺事件,讓大家對憂鬱症有一點初步的了解,甚至把憂鬱症和死亡畫上了等號。但其實在得病之前,我和一般大眾一樣,單純地以為憂鬱症只是單純的「心情不好」。
然而事實上,憂鬱症是死神的唾液,它能溶解掉你所有的精力與希望,讓你在骯髒、黏稠的泥淖中淪為絕望的囚徒。
憂鬱症是要吃藥的。我每天吃兩種藥,早晚各一次。藥統一由護士派發,大家排隊拿藥,藥旁擺著小水杯,護士姐姐會親眼看你吃下去,並要求張嘴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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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座
我爸這個老賊,嫌每天跑護理站充電太麻煩,躲過護士的檢查偷帶一根充電線進來。結果一插,發現整個病院的插座都沒有電⋯⋯Excuseme?!(你耍我嗎?)純觀賞用插座?!
諸如此類的神奇事件每天都在發生,我也在努力一天一天習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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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門子
病院裡的娛樂不多,當然事實上,絕大多數的病友也對所謂的娛樂毫無興趣。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的畫面:一間病房,三個人,呆呆的,發著呆。這樣寂靜又可笑的畫面可以一直持續到廣播叫大家去吃飯、跳早操或者接受治療。
串門子成了最重要的日常活動之一。
我們病區全部的活動範圍就是一條走廊加一個大廳。所有進出的門都被鎖死。所以每個人看著每個人都面熟,甚至很多人都成了並肩抗病的摯友。我情況好一點時,就往病院的「大通鋪」跑。因為我進來的時候沒有病房,就睡在十幾個人一間的「大通鋪」,一下午呼朋引伴,認識了好多朋友。
可能很多人覺得,精神病人難以以理喻甚至有點可怕,但我後來慢慢發現,在精神上有障礙的人,往往都是不願意傷害別人,而寧願選擇傷害自己的人,他們都是溫暖而善良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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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
早上是我的「重災區」,常常產生一股恨不得自絕於此的衝動。當病友陸續起床活動,我一個人悶在被子裡一動不動,像已經被風乾的木乃伊。
廣播叫大家去吃藥,這在我聽來,簡直是巨大的噩耗。我是屍體,失去了行動能力。我使喚我爸幫我去護理站拿藥,但護士說,必須本人來吃。我的內心和肉體像受了滿清十大酷刑般的煎熬,掙扎著爬起來,掙扎著穿衣,掙扎著穿過走廊,掙扎著吃藥。護士姐姐說:「張嘴。舌頭底下看一下。」我掙扎著言聽計從。啊,一切都是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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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
我躺在病床上,常常會聽到遠處傳來的哭泣聲。有時是白天,有時是晚上。
我爸和我說,有一次淩晨,他看到一個老婆婆蹲在角落哭。(當時我很想跟他說:「說不定這個人只有你能看到。」)
以前覺得,精神病院的哭泣聲莫名有股陰森感。現在只覺得,人生在世,真是眾生皆苦。因為我自己也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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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滿
今年冬天的精神病院爆滿了。聽說幾千張床鋪全住滿了人,到處都可以聽到精神病老前輩的怨聲載道:「今年怎麼這麼多人?!」「從沒看過那麼多人!!」
每天聲嘶力竭呼喚病人的老看護也累吐了血,天天都在問:「今年冬天的精神病患怎麼這麼多?!」
醫院也在不斷擴建。我從中看到了巨大的市場,對我爸說:「憂鬱症的市場潛力很大對吧?」
他說:「對啊,看得見的住在這裡,有一些住不進來,更多的還在外面死撐。以後你就是專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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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稱
歲月在這裡是沒有偏見的。下至13歲的豆蔻少女,上至70歲的古稀老人,都在這裡詮釋著生命的奧義。
不知道是不是中老年阿姨更「壓力山大」,她們占了半片江山。而因為女性思慮往往更重,所以男女比例大概是3:7。
在這裡的人們,無論職業、階級、經濟狀況,統稱為「精神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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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
我佩服那些成天在走廊來回踱步的老阿姨。絕大多數時間,我都蜷縮在床上發呆。因此,我幾乎每天都會被我的主治醫生罵一頓。
他說:「每次進來都看到你躺著。」
我說:「好。下次等你走了我再躺。」
不得不說,我的主治醫生是個討人厭的年輕人。說話傲慢,態度輕佻,口氣嘲諷,讓人按捺不住想打他的衝動。所以每次他一進來,我就毫不客氣地轉過身去。他的問話,我也「嗯」「嗯」「哦」「哦」地敷衍了事。醫術不高明,人還醜,無法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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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我住院以後,對初雪進行了重新定義:我今年親眼看到的第一場雪。
連綿半月的陰雨打濕了所有人的情緒,而我的心緒也愈發潮濕。不知道是不是藥物開始發揮作用的緣故,我病症「晝重夜輕」的「規律」被打破了。發病變得突如其來。所以我每次的平靜都隱隱帶著不安的預感。
突然加速的心跳發出預告,升騰而起的絕望感從胸口貫穿大腦。與世界的隔離感驟然降臨,惡狠狠地切斷你與事物的所有聯繫,把你打成離群索居、孤苦伶仃的無助小孩,逼著你對抗著全世界蜂擁而至的惡意。
我又不行了。我轉身抱住我爸。他緊緊抱住我,輕撫著,呢喃著,安慰著。突然,他的音調上揚,和我說:「小左,哇,你看窗外,下雪了!」
我轉身,看到粉末狀的雪花紛紛揚揚、輕飄飄地在空中胡亂飛舞。南方的雪總是這樣,給滿心歡喜等雪的人意思一下。我喃喃著:「是啊,下雪了。」兩行熱淚就滑落下來。
我爸說:「看到雪,你想到什麼呢?」
我低聲道:「雪是自由的。而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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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節錄自《我在精神病院抗憂鬱:我們不是想太多,只是生病了,一個微笑憂鬱症患者的住院日記》,由 三采文化Suncolor 出版。
作者左燈,康復中的「微笑型憂鬱症」患者。看來開朗、樂觀的二次元少女,社交達人,場面造high專家。2017年9月,憂鬱症被誘發。在經歷了病發、懷疑、確診、病重、自殺、送醫等一系列事件後,被送進精神病院。因憂鬱而無法閱讀文字時,書寫是她轉移注意力的方法。沒想到意外獲得大量讀者迴響,和她分享心境、彼此加油。她在精神病院住院38天,決定和自己的憂鬱症「Mario」和平共處(當然發病時是另一回事),和大家一起為了「活著」努力。
閱讀本書:https://tinyurl.com/y873yxg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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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大學研究:1/3冠狀病毒確診者出現譫妄(Delirium)的精神病症狀!】:COVID-19 (coronavirus disease-2019,新冠病毒)以及所造成的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對於人類社會的影響,絕不止於實際得到時所造成的身體傷害,健康大眾在面對目前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的威脅下,光想到COVID-19 這場戰役帶來的社交距離拉大、生活型態改變、工作穩定度的影響、未來可能的整體經濟衰退,每個人或多或少在精神心理上也都會受到影響,更嚴重的可能還會導致嚴重的焦慮憂鬱、心理創傷。(資料來源:【註1】)
《刺胳針-精神醫學期刊》(Lancet Psychiatry)最新的一項系統性回顧與統合分析3559包含SARS、MERS、COVID-19的新冠病毒感染患者數據指出,COVID-19患者的譫妄【註2】在感染的急性期時,有不少的比例:
在COVID-19的研究中:一項研究加護病房譫妄的比例約69%;另一統計則顯示在感染後死亡的82例患者中,有17位也(21%)出現意識狀態改變的譫妄症狀。治療出院後,三分之一的COVID-19患者有執行障礙的認知功能問題(dysexecutive syndrome,也就是譫妄的症狀)。
這份研究顯示:罹患新冠肺炎的患者,和其他冠狀病毒(SARS, MERS)感染類似,在恢復後不會產生精神疾病。但醫護人員仍需要注意康復後的患者更長期是否有憂鬱、焦慮、創傷壓力後症、以及罕見神經精神疾病的可能性。(資料來源:【註3】)
據美國 CNN 報導,英國倫敦大學的研究人員5月18日表示,因新冠肺炎而住院治療的重症患者中,康復後出現譫妄、意識模糊和躁動等精神疾病症狀的可能性較高,他們認為,新冠肺炎重症會導致患者出現精神疾病症狀。
醫學期刊《Lancet Psychiatry》中,倫敦大學學院精神病學教授Jonathan Rogers及同事對過去兩種冠狀病毒感染者的情況進行了回顧。這兩種病毒分別是2002年至2004年流行的病毒SARS,和目前仍有人感染的MERS。
Jonathan Rogers表示:「雖然沒有證據能夠證明常見的精神疾病是新冠病毒感染者的一個特徵,但還是建議臨床醫生檢測患者的精神狀況,如憂鬱、焦慮、疲勞和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Jonathan Rogers指出,就像SARS和MERS患者那樣,醫生需要關注新冠肺炎重症患者在康復後的幾週或幾個月內出現這些精神症狀的可能性,對精神症狀的監護應該成為醫療護理的常規內容。
當然,確診精神疾病者還是只佔了少部分,Rogers同時補充指出,團隊對3550多例新冠肺炎病例進行了分析,發現在感染病毒之後,大部分人不會出現精神問題,還需要更多有關新冠肺炎患者相關精神症狀的數據予以佐證。(資料來源:【註4】)
■ 回首SARS,對醫護人員的衝擊有多大?精神科權威這樣說…
2003年3月,SARS侵襲台灣,導致1萬3000人遭到隔離、356人受到感染,其中73人死亡。當時台灣民眾聞之色變,經過各界的努力之後,疫情才在7月初獲得控制。
■SARS過後... PTSD、憂鬱、恐慌仍在蔓延
「雖然制定了種種防疫措施,然而對於病患及醫護人員的精神心理健康的照護,卻如一片沙漠。」振興醫院精神醫學部主任蘇東平回顧SARS期間,影響最大的莫過於醫療護人員,除了身體上可能受到感染的威脅,在心理精神層面上也造成影響,例如災難後經常見到的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重度憂鬱症、恐慌、害怕及失眠症。
■ 將接觸SARS的程度定義為不同劑量
以劑量效應(Dose-Response)的方式來探討其身心問題:
「劑量最低」的是被隔離的醫護人員。
「中度劑量」的是直接照顧SARS病患者。
「重度劑量」的則是罹患SARS的醫護人員。
■曾受隔離的醫護人員,身心狀態變得更強
SARS盛行期間,這些被隔離者在工作、社交與家庭上的互動關係上,受到中等程度的干擾;然而研究也發現,家庭的支持提供了保護因子,可以降低受隔離者的身心壓力。特別的是,在SARS後的6個月,發現這107位被隔離者的身心狀態,比對照組的122位醫護人員來得健康,顯示小劑量的壓力,可能使心理、精神相對增強。
■曾照顧SARS病人,憂鬱症發生率高13倍
第二項研究是在SARS盛行時、針對在SARS病房直接照顧病患的70位醫護人員,進行為期1個月的身心狀態評估,同時以非SARS病房的32位醫護人員做為對照組。結果發現,SARS病房的憂鬱症發生率,比非SARS病房高出13倍,而失眠的發生率則高出4倍。
■醫護人員曾受感染,數年後腦神經仍脆弱
第三個研究是針對22位在照顧SARS病患時受到感染的倖存者,進行1.5年及4.5年的追蹤研究,包括精神症狀、認知功能、壓力激素及腦造影(測量腦神經細胞活動),結果發現,在SARS盛行時2/3以上的個案都得到急性PTSD及重度憂鬱症;1.5年後降低至1/3左右;4.5年後僅3到4位仍有輕微的殘餘症狀。
認知功能的測驗則發現,患者的語言記憶在4.5年後仍比對照組差。在壓力系統的挑戰試驗亦顯示,相較於對照組,罹患SARS的醫護人員有功能失調的現象,而且其左側海馬迴的神經細胞活動力也較低。
這些結果更進一步證實,罹患SARS的病患長期處於低氧狀態、使用大量類固醇以及精神嚴重創傷的聯合效應,在4.5年後,腦部的海馬迴及杏仁體仍有殘留損傷,這種腦神經的脆弱禁不起生活壓力衝擊,容易導致精神症狀再度發作。
「振興醫院精神醫學部」主任蘇東平強調,在任何生物災難發生時,人們內心的害怕、不確定性是十分普遍的;從過去的經驗中,他認為在此次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中,評估、支持、治療和服務等精神醫療也是不可或缺的,更是主要且必須的目標。(資料來源:【註5】)
■譫妄(Delirium)
譫妄(Delirium)在精神醫學的診斷分類中屬於「認知障礙疾患」,「認知」,一般指的是「記憶力」、「定向力」、「判斷力」、「計算能力」、等等大腦功能。
一個人會有「認知障礙」表示他的大腦功能已由於某種因素而造成損傷,這些因素可以是顱內局部性的(如腦細胞退化、腦部腫瘤),也可能是全身性的(如內分泌異常)。
通常「失智」是慢性、持續性腦功能退化而造成的;「譫妄」則是急性腦功能受損的一種表現。
「譫妄」病患最常出現的症狀是:
▶ 注意力散漫及定向力不佳,且或多或少有意識清醒度減低之現象。病人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對人、時、地搞不清楚,無法集中注意力和你對話。
▶ 病人可能出現精神病症狀,所謂「精神病症狀」是指較嚴重的思考、知覺或行為異常。例如幻覺、妄想等。
▶ 較常見的是「視幻覺」,病人會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可能是鬼怪、小動物;可能是早已過世的親人;可能看到地上都是水,天花板在動 .......等等。「被害妄想」也常見,病人會以為有人要害他,以為醫護人員會對他不利,因而引發焦慮、害怕或激動行為。
▶ 睡-醒週期會因腦功能受損而變得紊亂,病人晚上不睡覺、吵鬧、激躁,白天卻呈昏睡狀態。
▶ 病程為波動形式,時好時壞大,部份病患病況嚴重時會激動不安,有些人甚至出現拔點滴、打人或到處亂跑行為,這時就需要適度的約束或醫療處理,以保護病人。
▶ 另外有些病人「譫妄」時卻變得遲緩呆滯、動作量少,整天躺床,未仔細檢查會以為他情緒不好、憂鬱,或以為他在睡覺,這種情況易被忽略而誤診,更需小心。
▶ 在病況和緩或復原後,病人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事,有失憶的現象。
(資料來源:【註6】)
【Reference】
1.來源
➤➤資料
∎【註1】
台灣精神醫學會【Taiwanese Mental Health Guideline for COVID-19 Global Pandemic 面對新冠病毒疫情,台灣精神心理健康指引】: https://bit.ly/30CY8nH
∎【註2】
「譫妄」
1. ( 高雄醫學大學附設中和紀念醫院(高醫) )「淺談譫妄」:https://bit.ly/2YyGvmi
2. ( 探索大腦的會談地圖)「急性大腦衰竭:譫妄(Delirium)」:https://bit.ly/2Aw6SS3
∎【註3】
國家衛生研究院-論壇 【論壇COVID-19學術專區】:
Psychiatric and neuropsychiatric presentations associated with severe coronavirus infections: a systematic review and meta-analysis with comparison to the COVID-19 pandemic
轉譯文章:https://forum.nhri.org.tw/covid19/virus/j_translate/j1108/
(財團法人國家衛生研究院 林煜軒醫師摘要整理)
∎【註4】
Heho健康「倫敦大學研究:1/3冠狀病毒確診者患精神疾病!」:https://bit.ly/3d1XUsW
∎【註5】
健康2.0「回首SARS,對醫護人員的衝擊有多大?精神科權威這樣說」:https://bit.ly/2B0CNdg
∎【註6】
(長庚醫療財團法人-長庚診所)【失智與譫妄】:https://bit.ly/3hiICDD
➤➤照片
∎ (愛長照-「容易被誤解為失智症的疾病:譫妄與老年憂鬱症-《改善失智症的八大法則》」:https://bit.ly/3hqtZOH )
∎ (藥師公會全聯會)(藥師週刊-第2086期-107/10.8 ~ 10.14) 【淺談早發性失智症(2)- 失智症、譫妄、憂鬱症三者比較】:https://bit.ly/2XVErWs
∎ (衛生福利部)「失智症診療手冊」:https://bit.ly/2ULgH5v
2. 【國衛院論壇出版品 免費閱覽】
∎國家衛生研究院論壇出版品-電子書(PDF)-線上閱覽:
http://forum.nhri.org.tw/forum/book/
3. 【國衛院論壇學術活動】
➤http://forum.nhri.org.tw/forum/category/con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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