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 劉宇 的臉書上看到這則影片,很多人應該都看過了。如果沒看過,連結在此:
https://www.facebook.com/4XGAY/videos/2221219378095166/
在 3/12 日,在 #教育部 的門口有這麼一場抗議,群眾要求要求教育部盡快依法執行公投11案。
以下是我個人去年針對該案的亮票。
「#公投亮票第11案
Q:你是否同意在國民教育階段內(國中及國小),教育部及各級學校不應對學生實施性別平等教育法施行細則所定之同志教育?
A:這題有兩個變項,一個是時間(國中及國小),另一個是內容(同志教育)。前者要在乎的是是否過早,後者在乎的是內容好不好。就前者是否過早來說,我認為不會,甚至可以更早。就後者內容是否好來說,我其實不太確定,因為我的立場更開放,所以我算是勉強同意。學校若太保守,我也可以自己補救教學。但若學校都不教,那對我來說會更麻煩。所以我會積極投下反對票。 」
( 請見: https://medium.com/%E9%84%AD%E9%BE%9C%E7%85%AE%E7%A2%97%E9%BA%B5/2018%E5%85%AC%E6%8A%95%E4%BA%AE%E7%A5%A8-5a3c73e7d276 )
當然,就跟其他大多數的公投結果一樣,我這票沒有成為主流民意。
因為我有一個讀小學二年級的女兒,我認為這是對我影響最直接的公投案。
教育部在公投隔天就發表了回應如下:
「教育部將配合行政院後續規劃期程,依法進行後續處置作為,於符合「憲法」平等權保障及「性別平等教育法」立法精神之原則下,檢視相關規定及內容,進行必要處置。
「性別平等教育法」於2004年6月23日公布施行,明文規定:「立法目的係為促進性別地位之實質平等,消除性別歧視,維護人格尊嚴,厚植並建立性別平等之教育資源與環境。」國民教育階段仍應依據「性別平等教育法」推動性別平等教育,期待以教育方式教導學生了解並尊重不同的性別特質、性別認同與性傾向的學生,減少誤解及偏見,進而避免發生校園性霸凌事件。
教育部表示,感謝社會各界對本部推動性別平等教育的關心,未來教育部仍將依據「性別平等教育法」持續落實性別平等教育之推動,並會持續聆聽社會各界的聲音,促進更多的溝通對話,共同打造消除歧視、尊重多元、性別平等的友善校園及文化。」
( 出處:https://www.edu.tw/News_Content.aspx?n=9E7AC85F1954DDA8&s=16207382218F8B73 )
講白一點就是,教育部 #不能這樣做。
但老實說,公投的確是過了。像我這樣支持性平教育的人若只是說「學校沒有在教同志教育啊!學校是教性別平等。」只是掩耳盜鈴。
在公投完之後,我就一直在想:該做些什麼?但沒有想得很認真,直到看到前天這支影片。看到這影片,我第一反應的確也是忍不住想唾棄或嘲笑,因為那樣的反應對我來說 #比較簡單。我甚至覺得他們好可憐,想幫助他們。但我的一位朋友在留言裡讓我知道,我錯了。
他留言跟我說:
「 #不懂為何要歧視恐同的人?
你可以捍衛你的信仰
為何他不能捍衛他的信仰?
"恐同的人"為何會可憐?
為何就是落後?
自以為優越的文明都是這樣德性
所以回教世界才會反歐美
如同日本人震压賽德克!」
深夜看到他的留言,我馬上想到許多方式反駁他。但我也馬上發現,我如果在想睡覺、自制力下降的時候,以充滿情緒(包括傲慢、憤怒、不解)的文字回應我的朋友,絕對不會有好的討論品質。我在我的線上課《科學思辨力》中也說過,在網路上參與討論,要 #掌握情緒的解釋權:
「由於過濾氣泡跟回聲室效應,越來越多人容易情緒激動,並在這種狀態下發表不理性的言論。很多人認為情緒是難以控制,是自己出現的,但其實情緒很多時候是每個人針對過去經驗與現在遭遇到的環境、事件、與生理反應提出的一個綜合解釋。
例如各位或許聽過,心理學上知名的吊橋效應研究。研究者就發現比起在公園或是穩定的石橋上,男性在搖晃的吊橋上,會因緊張而分泌腎上腺素,造成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若這時有美麗女子前來攀談,男性容易把心跳加速跟呼吸急促解釋成因為愛慕女子而產生的感覺,比起在穩定石橋上的對照組,在吊橋上遇到美麗女子的男性,也更傾向於主動播打該女子留給他們的電話號碼。
當情境引起生心理反應,而我們再給反應一個詮釋,這就常常是我們所感受到的情緒。這意謂著我們其實對自己的情緒有一定程度的掌控能力,而若能加以訓練,就能更加理性.......」
( 出處:《科學思辨力 第10堂課:如何利用資訊科技擴增視野而不窄化人生》
https://panschool.asia/product/%E7%A7%91%E5%AD%B8%E6%80%9D%E8%BE%A8%E5%8A%9B-%E7%8F%BE%E4%BB%A3%E4%BA%BA%E9%83%BD%E9%9C%80%E8%A6%81%E7%9A%84%E7%94%9F%E5%AD%98%E6%BC%94%E7%AE%97%E6%B3%95 )
想了一下,於是我回他:「先休息,明天再放鬆地聊。」
不過昨天我到台北開會,晚上又趕著寫給 《#霍金大見解》 這本書的推薦文。我邊寫邊想,我該怎麼回我的朋友才對。不過當我完成推薦文,我也想通了。
老實說,我以及很多比我年紀更大一點的人,在台灣唸書長大的過程中,是沒有什麼人權跟平等教育的。我們腦中塞滿著各種歧視。我小時候就是覺得男生該有男生的樣子、女生該有女生的樣子,我覺得男生坐在椅子上的時候,就是應該腳張很開,就是應該玩打鬥遊戲、玩玩具挖土機跟車子,不該跟女生玩跳繩、玩辦家家酒。
娘娘腔的男同學就是該直接被訕笑、被排擠;陽剛的女同學就是該被叫成男人婆、加以取笑。體型胖的同學(我小時候也是)就是該被取各種跟胖有關的綽號、成績不好、比較遲鈍的人就是該被叫成白痴、笨蛋、傻子;漂亮的女生就是該被調侃、被戲弄;成績好、很會讀書的人就是該一直當班長(例如我),不管他到底有沒有人緣。
真的,現在想起來,有點毛骨悚然。我都快忘記我小時候曾經就是這樣的人。我歧視別人、有時也被歧視。然後運氣還算好,沒有被壓垮。但我極有可能壓垮過別人、很多人。
前陣子我們小學同學會,以前一個常常被霸凌的同學也來了,我們都聊得很開心,聊到以前的事情,他就直說「幹!你們以前都霸凌我」。現在或許可以一笑泯恩仇,但我當下內心著實是愧疚的。
在那個根本還沒有霸凌這個詞的時候,只不過是一個小學生的我,藐視、歧視、欺負過別人、疏遠過別人,好多人,只因為現在想起來莫名其妙的理由,例如「他功課不好」、「他上課不守秩序」、「他衣服沒有紮進去褲子」、「他很娘」、「他皮膚很黑」、「他長得醜」、「他是山地人(原住民)」......)。
那時候我 #並沒有 學會那些事情是不好的,#因為學校不會教,反正情節輕微(從我的角度來看),老師也不會特別在意,甚至也默許。隨著自己漸漸長大,同學換了又換,忙著讀書考試,那些事情就這樣被當作沒發生過,在記憶裡蒸發。
我坦誠,一直到大學,我才開始成熟,才能開始從更多跟我不一樣的人的角度看世界。活到 18 歲,才稍微懂事,知道小時候的那些行為是不對的,此刻回想起來真的很誇張。
所以,我不是站在一個超然的角度在看這支影片。我沒有資格說「我有性平素養,我驕傲,這些在教育部前抗議的人到底腦子是有洞還是怎樣?」
因為我曾經就跟他們一樣啊!而且到很晚我才知道,原來這樣不對。
我朋友的留言,讓我發現,我又犯了跟小時候一樣的錯誤。我覺得我跟「他們」不一樣,所以我可以訕笑他們、我可以辱罵他們、我可以覺得他們腦子有問題。而如果我這樣表達了,我的同溫層很有可能會給我正面的鼓勵。
當然,我知道這些在教育部前抗議的人們才是歧視者(正如以前的我一樣),而 LGBTQ 社群是被長期歧視者,被歧視者(以及如今的聲援者包括我)反過頭來嘲諷一下這些看不見自己歧視的歧視者、這些透過各種方式對少數施加壓迫的「社會主流」,有什麼不對?
還真的沒有什麼不對。
但我覺得我自己不能繼續這樣。身為科學傳播工作者,我該做得不只是支持性平、聲援 LGBTQ。我得面對這個社會的樣子,試著 #把故事講得更好、更吸引人。
歷史學者哈拉瑞認為我們人類跟其他動物的差異,就是我們能夠想像並信仰虛構的故事,因此才能夠大規模地協同合作、創造文明。我非常喜歡這個簡明的說法。
如果我們以現在的人權跟平等標準回頭去看歷史,大概都會覺得太糟糕了。人類取得的進步,來自於我們相信的故事改變了。
#我們現在相信,小孩是不該當童工、不該上戰場的。(我父親就當過少年兵)
#我們現在相信,不論性別,同樣的工作應該要獲得同樣的報酬。
#我們現在相信,不管膚色或祖先來自哪裡,只要是公民,都該有投票的權利。
這些價值,曾經都不存在。只是因為我們相信而存在。
我們現在想要相信一個新的故事,那就是不論性別、性傾向,他們都該被接納,都應該為自己驕傲,都能與相愛的人結婚。
對,這個故事對某些人來說比較新(其實是被拖太久沒處理),正如過去其他我們相信的故事一樣,需要被傳播、被講述、被溝通。我,以及許多人相信這個故事,也認為這個故事如果能夠被更多人相信,我們所有人都會過得更好。
而如果要讓整個社會都願意接受這個故事,我們需要更多人願意講這個故事。在這過程中,我們絕對需要知道被壓迫的人們的故事,例如 #葉永鋕。另一方面,我也希望「恐同」的人,講講他們的故事。
我不覺得這部影片中呈現出來的是他們最有理智的樣貌,我只是看到了他們最糟糕的一面,而覺得厭惡。就如同這些人可能也總是看到討厭他們的人(with good reasons)最兇、最大聲、最憤怒的一面。
我們都恐懼過一些事情。恐懼香菜、恐懼蟑螂、恐懼外貌跟主流不同的人、恐懼睡在車站跟地下道的人、恐懼外省人、原住民、本省人、美國人、中國人、男人、女人、跟我們太相似又不相似的人、恐懼過去的自己、無法更好的自己......
我們現在或許還不相信彼此的故事,但看看過去吧,我們是辦得到的。我們有能力破除這些恐懼。我們有能力相信新的故事、讓社會變得更好的故事。
我相信這個新的故事,因為我相信這故事能夠讓每個人都獲益、能夠讓我的女兒跟他的世代獲益、因為我相信沒有人會因此有損失。
一起,我們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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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救教學18小時 在 蕭曉玲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史英老師在人本教育札記中提到我是因為教室日誌被解聘的,這件事說起來跟參考書還有校園裡的造假文化有關,學校當初要入我於罪時,先是向媒體還有學生家長放風聲,指稱蕭曉玲上音樂課時都在放影片,而不教學,我要求學校提供學生寫的教室日誌做為證據,沒想到學校的教務主任竟然要求我所任教的18個班級中的教室日誌全部回收,竄改教室日誌,湮滅證據,因為裏面有班級詳實的記載三年級導師把其他音樂老師的音樂課借來考試,考數學,考英文等等。
因為太不堪了,很怕到時候被公諸於世,會害到考科的老師,還有故意要學生在教室日誌上寫著我在音樂課上都是看影片等等不實的記載,除此之外,當時的中山國中還爆發有班級測驗卷欠費事件,讓所有的人知道原來學生考試用的測驗卷,不是由老師所出題,而是由學生自己出錢跟廠商買測驗卷,自己考試,然後測驗卷的成績全部當成考試的平常成績,老師真正自己出題的考卷只有在月考的時候。
由於這種種的不堪,我成了教育界的眼中釘,同事們的肉中刺,加上是告郝龍斌的頭號戰犯,當然要除之而後快,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在台北市教育局的申訴評議會中,教育局所聘請的御用律師張珮琦(因為我的事情,後來被台北市律師公會懲戒)問我的一句話,『你憑什麼認為你是一位好老師?』我記得當時很無奈的回答她,「報告委員,至少我音樂課時是上音樂,不像有些導師音樂課和美術課都拿來考試啊!」
現在想想,我真的是豬頭,一再破壞教育界的潛規則,因為我的坦白,讓中山國中的老師恨我入骨,至少在我被整肅的那段期間,每位考科老師都必須要乖乖的自己出題目,出考試卷,讓許多人要過苦日子,因此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這些同事們跟校長主任們合作無間,利用教評會把我掃地出門,永絕後患,好繼續過他們的太平日子,有些人還可以安安穩穩的退休,坐實周休七天,月領七萬,年遊七國的退休生涯。
● 我們只有一個王浩宇
◎ 史英
超過半個世紀之久,還要重提那樣的舊事,實在令人感慨系之。
那一年我小學六年級。那一天,雖然之前老師一再叮嚀,還是有一個同學忘了不可以把參考書帶來;眼看著督學就要來到學校,怎麼辦呢?大家都慌了,一起忙著找藏書的地方:窗台外面?畚箕後面?只有老師還很鎮定,抬頭往四面的高處看。忽然他說:你們幾個過來,把講桌搬到講台上,再加一個椅子上去;班長知道老師正拿眼睛看著他,再順著講桌上的椅子往上看,他一下子明白了:乖乖爬了上去,把參考書藏在國父遺像的後面。(那個遺像有一個角度俯視著全班,和牆壁之間形成一個三角形的空隙)
完功之後,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老師也說:這樣我就不信「毒蛇」還找得到--幾天以來,他一直都這樣稱呼要來抓參考書的督學,大家已經非常習慣,好像那就原來的名稱,也沒有人再因此而嘻笑了。
這件事的印象是如此深刻,以致於最近國父的議題被吵起來,以及,是否要把國母們的照片也一並掛上的時候,我心裡想的完全都不是那些,而是,你們有誰知道那遺像真正的功用?
所以,就為了國父而舊事重提?其實不是,真正的原因是我看到臉書上有這樣的貼文:
「班會課大多用來考試、上課、自修,班導更是直接把班會記錄簿扔給我,說:「作文一下,會吧?」今天早自修學務處廣播:因為下禮拜將進行教學正常化訪查,請各班副班長務必將班會記錄簿領回並確實記錄。這樣要我們做表面功夫,真的是正確的嗎?」
而下面的數不盡的留言,幾乎都是「這很正常啊,我們班也是」,或者「我們從來沒有開過班會」,或者「我還記得我國中真的寫了一學期的班會作文」,還有「現在是流行教學正常化訪查嗎?學藝寫教學日誌寫到快吐血」;所以,並不止是班會紀錄作假︱拒絕讓學生假造教學日誌,正是蕭曉玲解聘案的遠因之一…
所以,時代真的進步了?我小的時候,是老師和我們一起「解決問題」;現在,則是直接由學生「自主學習」了?看到這樣的現狀,我應該有權利想起從前,並且,因而有資格重提六十年前的舊事吧?
然而,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在數不盡的留言之中,不斷會出現「就算真的開班會了,也沒什麼可討論的,還不如考試」,或者「我超討厭開班會,還要討論沒有意義的題目,什麼博愛之類的討論一節課,沒討論出來,記錄還要想辦法掰」,或者「我只知道如果認真開班會,開到放學也開不完」,或者「不會吧,我們開半節就沒有東西可以講了」…
然而,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在數不盡的留言之中,不斷會出現幫老師和校方說話的人;讀者一定很難想像,教學生做假這麼明顯的「非行」(如果還不算罪行的話),還能怎麼幫他們辯護?可悲的就是,辯護不需要講理,只要把話題引開就可以了,例如,「你那麼想開班會,怎麼不跟老師溝通?」,還有千百種怪論,我覺得實在不宜引出來侮辱讀者的耳目--但最可悲的是,這些胡言亂語的人,明顯可以看出正是現任的學校老師,而且他們留言的主要內容,都是在攻擊這臉書的板主。
然而,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這臉書的板主,是全台灣,自古以來,唯一以實質行動關心校園現狀的政治人物;前年當選的桃園市議員王浩宇,緊緊盯著那些被學生投訴的學校,帶著教育局的人馬,直接進到學校要求不可以體罰,不可以管頭髮鞋襪,不可以早自習考試,不可以強留第八節,不可以幫補習班發廣告…同時,他還拿著教育部的各種「規定」到學校門口發放!請問,有任何人任何時候在台灣的任何角落,看過這種議
員或官員嗎?
不用說,罵他的人不止是某些老師,也包括著「那種」家長,和他們的乖小孩;而我非常敬佩王浩宇,把所有污蔑他、抵毀他、糟踏他的文字全都貼在自己臉書上。針對那些叫他少管閒事 (也就是教育),好好去做議員 (去包工程?) 的「指教」,他說:
「在二○一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晚上,選民就已經賦予我這些權責,去監督、去改革、去關心、去影響政策,而我目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不是為了我個人利益,而是為了台灣的未來。但我的權利,是每四年都可以被收回的。四年後,我或許會落選被羞辱,或許會高票連任,但在改革的當下,選票不會在我的考慮中。
身為一個民意代表,我有責任努力做好,不去算計選票、不考慮個人毁譽。」
對於王浩宇的這種「心胸」與「志向」,就不能只是敬佩了;我們必須問自己,這麼多年以來,這麼多的「社會賢達」,研擬方案者有之,推動政策者有之,出錢出力去做補救教學者有之,但到底有誰看清了我們教育的真相?那個真相是,在所謂的教育界,唱做俱佳的謊言,陽奉陰為的勾當,相互掩護的技倆,幾乎無日無之,無人不知,無所不在,然而,沒有人覺得羞恥!對於這一切,接送小孩的家長,食祿掌權的官員,高談理論的學者,我們必須問自己,到底有誰真的在乎?
當我們的小孩,每天看著這些在學校裡,再回頭看著所有的父執師長正看著他們在學校裡看著這些,你想,小孩學到了什麼?然而,我們的小孩並不止是「看著」,不止是看著「我們的看著」,而且,還不能「只是看著」:他們必須秉持著最純潔的心,出賣那一清二白的靈魂,而成為一個「同謀」,一個「共犯」,一個參與其中的「一份子」。當一個小孩被要求「作文一下」,當全班看著他當眾把公道與是非「作掉」,而沒有任何人抗議;你想,這些小孩將來會做出什麼事?
紐倫堡大審中的納粹黨人,每一個都說自己只是奉命行事;而我們的小孩,正在學校裡學習這個,而且,學得成績斐然!
然而,這還不是事情的全部:學校並不只是教小孩在應付督學的時候作弊,他們是全面性地,系統性地,用盡所有手段,教小孩不必追問理由,不必分辨真假,不必思考曲直,只可以「奉命行事」!並不只是在生活管理,行為準則上如此,而是在任一個科目的教學上都一樣:理科只教解題,文科只教背誦,體育美術音樂等等,乾脆只教學生坐好,或站好!所用的理由,如果想起來在某個時候還要講個理由的話,居然是:這都是為了你們的前途!
當然,也不見得都是「為了你們的前途」;對於「鞋子必須有七十五%是白色」的規定,景美女中的解釋竟然是「為了校友的回憶」。據說,「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非常殘忍;那麼,大言不慚地「把自己的年華建立在別人的青春上」,我們還能說什麼?如果數學老師同意這種邏輯,我就不信他能教證明題;如果國文老師相信這種說法,我就,我就主張送他回去考科舉。如果景女的老師都只對此苦笑而默不作聲,我就認為,應該給他們一場紐倫堡大審--這就是王浩宇正在桃園做的事情!
推動制度的改變,調整課程的方向,當然都是重要的;但與此同時,絕不應該放過學校裡那些見不得人的醜事。這些年來的教改,怎麼改怎麼錯,有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們可以在教育現場胡作非為,抵死頑抗,然後再把產生這些「弊端」的責任推給改革者;社會大眾不明就裡,只會跟著起哄,而所有的政治人物,沒有一個敢像王浩宇那樣不去算計選票,結果就是,每一個改革方案到最後都成了山寨版!
環保人士常常喜歡說: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沒錯,對極了,那麼,讓我們不要忘記:從我小時候到現在,我們還只有一個王浩宇!
☛ 本文原載於《人本教育札記》第 322 期
☛ 圖片來源/Flickr Creative Commons
圖片作者/yamauc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