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豬膀胱】🐷
豬或許是用途最廣泛多元的家畜,尤其古時候物資較為短缺,無論在東西方文化,豬身上的每個部位幾乎都會被物盡其用,一絲一毫都不放過,包含豬膀胱。
豬膀胱可以拿來做什麼?入菜、入藥,或做成樂器和玩具…等等,都是常見用途,另外,豬膀胱也曾經為藝術史貢獻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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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居英國的美國畫家約翰・戈夫・蘭德(John Goffe Rand,1801-1873)1841年發明錫製顏料管之前,畫家需要從顏料商那裡買來由礦石或是植物所研磨成的各色顏料粉末,再回到工作室加入亞麻仁油或核桃油等油類,製作成油畫顏料。這些顏料有時就是被分別貯存在一袋又一袋的豬膀胱裡頭,等到需要時再擠出來使用。
雖然比起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室裡,學徒得由研磨礦物粉末,再調製顏料,一切從頭開始來得方便些,但是拿豬膀胱做為顏料容器並非如此完美,例如容易破損導致顏料溢出,或者戳破它們取用顏料時,還得想辦法密封開口。
〝被畫家耽誤的發明家〞蘭德一開始就為他的革命性發明向美國專利局申請專利。這種錫製顏料管不但方便貯存顏料和收納,使用時整潔得多,也不會有怪氣味,同時還可避免顏料變乾的問題,對於畫家來說實在是太方便了!
不過即使提供極大便利性,因為錫製顏料管起初價錢高昂,豬膀胱還得再過個幾十年才會被逐漸淘汰。
就連法國浪漫主義大師-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1798-1863)這種背景硬又名氣響亮的成功畫家也都繼續使用豬膀胱盛裝顏料,再擠到調色盤上,奔放揮灑出磅礡氣勢與華麗色彩。想像一下公共委託案眾多的德拉克洛瓦大師在工作架上埋頭工作,身邊被成堆豬膀胱包圍的情景,多~浪~漫~(咦😁
待到19世紀中期之後,錫管顏料越形普及,剛好成為印象派漫遊自然,追逐〝外光〞(en plein air)的有利條件。你想想,如果莫內和雷諾瓦每次出門畫畫,要努力捕捉轉瞬即變的光影變化已經很忙碌,還得背上一堆豬膀胱顏料袋,然後萬一不小心失手或是摔一跤,可能就會發生袋破顏料亡的悲劇惹…..
#豬膀胱顏料袋 看這裡
https://www.dailymail.co.uk/sciencetech/article-2561926/Has-Gainsboroughs-paint-set-attic-former-hom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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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老百姓而言,豬膀胱除了入菜做成義大利香腸Ventricina、西班牙香腸Sobrassada,或是讓人口水流不停的法式佳餚「膀胱雞」,18世紀末的英國因為物資較為豐富,豬膀胱則更常被用來作為玩具。充飽氣體的豬膀胱就像顆氣球被丟來丟去,或是塞進乾燥的豆子在裡頭滾動碰撞發出聲響,都是可以讓小P孩消磨時間和精力的好選擇。
18世紀英國畫家-德比的約瑟夫・賴特(Joseph Wright of Derby,1734-1797)就畫了這麼一幅《兩個男孩和豬膀胱》(Two Boys with a Bladder,c.1769-1770)。
畫面中有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大男孩正鼓起雙頰就著吸管奮力為豬膀胱吹氣,小男孩則是眼巴巴地盯著大哥完成這項〝神聖的任務〞,想要快點玩到膀胱球。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豬膀胱因為被後方的燭光映照,成為畫面中心焦點,就連上頭的血管都清晰可見。
真好奇有沒有怪怪的味道?
像賴特這樣運用單一光源所營造的夜景畫讓人想起法國最著名的〝燭光畫家〞之稱的拉圖爾(Georges de La Tour,1593-1652)宗教畫風格,而男孩吹豬膀胱的題材也早在17世紀的荷蘭藝術中常有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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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蘭黃金時期由於新教信仰不主張崇拜偶像,以往繪製聖經故事和聖人事蹟的宗教畫失去光環,加上較為均富和階級平等的社會風氣,使得資產階級品味崛起,靜物畫、風景畫和風俗畫都成為受歡迎的主題。但是無論靜物畫和風俗畫不免都要隱含警世寓意,這樣才能在欣賞畫作的同時有所提醒增加深度,例如豬膀胱主題就是。
豬膀胱在這類荷蘭〝虛空〞(vanitas)畫作中,不僅僅是玩具而已,其實更像是肥皂泡泡的變體。而肥皂泡泡那瞬間迸裂的脆弱易逝,不就像世間生命與眾多事物般短暫無常嗎?
即使現代科技和醫藥已經有大幅進展,仍有許多人力所無法控制之情況,更何況是疫病侵擾、煙烽戰火交迭起落的古代?無力避免且不可預期的莫可奈何都讓古人更加感慨。因此豬膀胱氣球當然是玩具,但若成為畫作題材時,意義通常就不會如此單純享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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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特是英國史上首位出了倫敦,回到故鄉,照樣能將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的重要畫家,他的夜景畫自然不可能完全承襲前人而來。
儘管賴特畫作裡戲劇性的明暗對比和光影效果確實受到荷蘭大師林布蘭(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1606-1669)和傑拉德・範・昂瑟斯特(Gerard van Honthorst,1592-1656)等人影響,然而身處工業革命發軔之地,賴特的夜景畫同時反映出啟蒙時代對於科學的專注和興趣,於是他的關注對象還包含科學實驗場景、新式機具器械和工業革命景況等等,並且在畫中探索工業技術和科學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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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17世紀荷蘭風俗畫出現豬膀胱的背景,通常是農民、市井階級在節慶或是宰殺牲畜場景時。
從17世紀荷蘭畫家卡斯帕・內切爾(Caspar Netscher,1639-1684)所創作的《被屠宰的豬》(Slaughtered Pig,c.1660-1662),也能見到男孩正拿著吸管努力對豬膀胱吹氣。以背景看來,這應該是廚房角落,就樸素的服裝而言,男孩可能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說不定就是屠夫或是廚房傭人的小孩。
這類荷蘭風俗畫裡的屠宰牲畜主題源自中世紀每年屠宰季的傳統,尤其11月正是把豬隻宰殺之後,醃製或加工,準備年節和寒冬來臨之用。1640年代開始,荷蘭畫家越來越常繪製這類將動物宰殺後,吊掛在木梯橫桿上的景象,背景通常都是在廚房、穀倉或馬就廄裡,就連林布蘭也曾經創作現存於羅浮宮的《被屠宰的公牛》(Slaughtered Ox,1655)。
同樣都是屠宰動物,畫面意義卻會隨著對象而不同。
牛對農耕工作貢獻良多,又象徵精力旺盛的男性,也常被當成供品,因此自古代就有犧牲的涵義,被屠殺的牛同時也代表耶穌為了拯救人類而受難。不過豬就不同了,由於平常食慾太好,狼吞虎嚥又無法提供勞力回饋,因此宰殺豬隻有時含有貪婪寓意,而豬的貢獻得等到牠死後才能好好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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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荷蘭風俗畫裡衣著平淡的男孩相比,在《兩個男孩和豬膀胱》中,賴特筆下的男孩卻穿得極為講究。你看他們的蕾絲領口和袖口、金色滾邊和緞面衣料,都不是一般老百姓的穿著。
事實上,這比較可能是賴特為了呼應英國當代流行的〝花俏畫〞(fancy pictures)風格所創作,而非呈現真實情景。畢竟賴特是位成功的肖像畫家,技巧與創意缺一不可,即使要畫農村產物豬膀胱,也要賞心悅目才能迎合金主們挑剔的品味啊~
同樣都是豬膀胱,賴特卻讓它增添了科學實驗的知識性和精緻感,為豬膀胱的人生開闢了另一條道路。要是這位豬膀胱地下有知,會不會給他有點感動?🐷🐷🐷
#一切都是豬膀胱🐽
#不要再誤會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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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1萬的網紅楊元慶,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創作發起人 #楊元慶 《翻譯溜溜球計畫》是我溜溜球生涯的新里程碑,過去這個計畫的資訊幾乎藏在限時動態裡,所以多數人看到這篇文章時,應該是第一次知道我有這個想法,先說清楚,這類的創作不再服務社會大眾,而是捫心自問:「什麼是溜溜球?」 玩溜溜球21年了,前年耿一偉老師在馬戲平台演出後問我:「楊元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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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展訊
4月展訊降臨,這個月充滿了許多大型攝影展覽! 大開心。場館包括到 #國家攝影文化中心 #國立台灣美術館 #台北市立美術館 ,展期長還可以慢慢看。我們同樣整理了幾場展覽推薦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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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響藝術實驗中心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林家餐桌角落放著兩把木劍,是林生祥夫妻幫著女兒一起手作的,其中一把劍刃是一道長長的凹槽,那正是《鬼滅之刃》裡胡蝶忍的配劍。女兒阿 kiki 最愛胡蝶忍,因為她現在的身高和胡蝶忍一樣高。談笑間林生祥的妻子從窗邊拿來兩小罐玻璃瓶,裡頭裝著不明液體,瓶身標籤寫著日期,說是阿 kiki 自己在煉毒,要學胡蝶忍那樣塗在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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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毒藥水當然沒有真的毒,成份是林家住宅周邊的植物榨汁摻水。去年疫情之後,林生祥工作接得少,在宅邊種了一排鐵砲百合,自嘲休息時只做不動腦的事,老在拔草。後院有金桔、龍葵,不遠有剛翻過的一小塊田 —— 林生祥的母親去年摔傷腳,擱下農事,最近才剛又整土,準備重歸耕栽人生,恰如生祥樂隊 2020 年因疫情而停步,年底重新從《野蓮出庄》發片場、接著 TIFA 與衛武營兩場演唱會、再來還有遲到的《臨暗》十五週年場,一年蓄勢,轉眼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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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旁躺著全套《鬼滅之刃》漫畫,不是林生祥夫妻買給女兒的。阿 kiki 就讀的原住民學校日前率學生登嘉明湖,林生祥的友人聽說後,對阿 kiki 開支票,約定成功登頂就有禮物,任選。林生祥則樂見女兒在一次次攻克山峰的過程裡學會忍耐,「之前老師要她們自己做上山要用的刀鞘,她天天抱怨;有天忽然不抱怨,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抱怨的話就得不到祖靈的祝福了。」林生祥很得意,「我就在心裡默默想,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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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是衝過的。跑運動、上街頭,職涯目標每兩年出一張專輯,做專輯時規定自己一週寫一首歌,「我後來才知道我算是有紀律的。」2013 年,《我庄》發行,被公司視為年度大片、上下一心齊推,他北中南來回跑,最多一天上五個廣播訪問,有些主持人他連聽都沒聽過。離開錄音間,上計程車,一句話都不想講,只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如河面的雲,一一流過疲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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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的身體就這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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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表演在台上,我嚇到,怎麼手不聽使喚。」也是那刻起他心境一轉,真正成了中年林生祥,「以前會誇下海口說,下一張專輯要比這一張專輯更好!但現在的心情,真的是做一張算一張,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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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是得過且過,「我們現在不會說下一張要更好,但是會知道,我們這一次挑戰了什麼之前沒有挑戰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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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他在 Facebook 上戲稱是生祥樂隊的「古典元年」。和作曲家張玹合作,是林生祥這一次要挑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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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去年,生祥樂隊便已默默醞釀與古典樂的合作計劃,除了張玹之外,還邀請了另一位作曲家。林生祥說起這事眉開眼笑,但口風緊鎖,終究沒有告訴我們另一人是誰、要做什麼,只說接下來,或許會有一張和古典樂相關的錄音室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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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祥和古典聲響淵源的開端,是兩年前做《陽光普照》配樂。導演鍾孟宏要求納入弦樂,林生祥自稱一竅不通,詢問一起合作的盧律銘如何尋找樂手、打點溝通。那是第一次他與 NSO 的演奏者們有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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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受過專業的音樂訓練,我連譜都不會看,都是靠記憶的,當然沒辦法弄管弦樂的譜。我就對盧律銘說,那這塊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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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生祥樂隊的另一具靈魂鍾永豐,反倒比林生祥更加浸淫這一切。2016 到 2018 年間,鍾永豐任台北市文化局長,經手世大運的音樂事務,認識了不少年輕作曲家。「永豐非常欣賞張玹的作品,正好 TIFA 邀請生祥樂隊,就趁勢找來一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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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間,林生祥重複表達自己真的不懂古典。然而,林家客廳有一大櫃黑膠唱盤,不乏名盤。他笑說鍾永豐的收藏才叫多,自己只不過吃飯抽菸時,放一張《海上鋼琴師》便已心滿意足。黑膠櫃旁,放滿了書,啟發《圍庄》中被空氣污染包圍的村鎮與人事、也被林生祥寫成同名曲的攝影集《南風》也在櫃上。和張玹開會時,林生祥常對張玹說的一句話是「盡量發揮」,演出曲目也全由張玹定奪,唯一一次介入是對張玹選接的一套組曲,用上了《圍庄》裡的幾首歌;林生祥說,這幾首歌詞的意思這樣接,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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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這些歌相處比較久,比較清楚這些曲子想表達的意涵。只有這個部份我們需要把作曲家拉回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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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樂見其成,其實柔中有剛。確認合作以《我庄》三部曲來發展之後,張玹偏向以聲響作為曲序安排的判準,林生祥與鍾永豐則負責從原曲歌詞與故事性來控制拆解的幅度。為了與張玹描述《野蓮出庄》中「B 級音樂」的概念,林生祥不能只像發片那陣子受訪時一樣說「就是我爸爸媽媽會聽的音樂」、「蠟筆小新《B 級美食大作戰》裡頭的概念」,必須借用鍾永豐腦中的古典樂辭典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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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 B 級音樂,永豐就轉過頭對張玹說,就像布萊希特的《三便士歌劇》那樣,是與庶民文化相關的音樂⋯⋯張玹一聽,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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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歌就是兩個字,簡單。」林生祥說,「結構就是那樣,頂多是多跑幾次,樂團的樂手一定都知道自己要彈什麼,不複雜。但這樣是很困難的,因為簡單的東西人人都會,誰能夠從一樣的東西做出自己的味道,是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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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是圓的,只看怎麼揮拍。這考驗,打向張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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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張玹親訪林家,來到這座客廳,應該會倍感親切。張玹的父親從商前練二胡,嗜聽古典樂。林生祥偶爾配《海上鋼琴師》抽菸,張家人天天配貝多芬吃飯。如此長大,張玹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做古典樂」,從小立志當作曲家,「雖然現在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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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慣古典樂的他,少年時期嫌二胡難聽,困惑怎麼滑音這樣滑、聲音這麼粗。2014 年,在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主修作曲的他與友人合創《海島計劃》,當時的訪問裡,他說:「身為台灣人,我想要演出真正跟我們心靈,文化有共鳴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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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這句話,我只有對自己滿滿的批判。」張玹說,「如果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要怎麼知道我們是誰?如果我沒有累積足夠的作品和群眾對話,我又怎麼知道共鳴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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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秋天,他在密爾瓦基拜訪朋友,在湖邊坐一整天,看浪。雖然不知道湖為什麼會有浪,但張玹算著潮來潮去的速度,忽然覺得自己感受得到地球的呼吸。點開張玹作品集,第一首作品《武僧》以鋼琴單音點破,伴隨弦樂如動物吼聲低鳴,沒有色彩明確的旋律推移,仿似自然環境的聲響流動卻讓人專心。林生祥口中「帶點實驗的」音樂,對張玹而言卻是尋找自我的斷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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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的作品集裡面沒有放我全部的作品,因為有些歌我現在不會承認是我寫的⋯⋯」曾經,他從中國傳統音樂中找尋所謂「東方人」熟悉的樂句,套進古典樂處理聲響的方式中作曲,「聽眾聽起來一定非常熟悉,但對我來說,那時候就好像把滷肉飯和義大利麵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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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附庸風雅的譁眾取寵吧,」他說,「那是我剛開始尋找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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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誰,這問題何其大哉,他一問就是七年。「是該去找自己的前世嗎?但就基督教的觀點來看,我這一生死後就要上天堂了。」他開玩笑,自己卻沒怎麼笑出聲來。祖父過世之後收歸佛光山,母親要他抄經,張玹心想,要抄也要知道意思,鑽研起佛學,經文也一抄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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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如此,他的音樂常被形容有禪意。去年與雲門舞集合作《定光》,讓舞者在動作間發出非吟非唱也非旋律、林中鳥獸蟲鳴般的聲響,那是他已經想通第一關之後的創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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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做完《扁舟》之後,我有一種感動,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在那之前,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我是一個讓音樂盡可能通過他人的導體。如果音樂是一扇門,我要穩固這扇門的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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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祥樂隊的音樂是一扇門,張玹無意以流行音樂概念中的「編曲」來求取新意,而更偏向用作曲手法來輔佐生祥樂隊最初的表達。他引用劇場藝術領域中 Site-Specific Performance(特定場域表演)的概念來解釋:「藉由作曲手法,來與演出發生的場域、環境完成各種構成性的『互動』。我不讓管弦樂團的聲響去打擾生祥樂隊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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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的音樂在這樣的關係裡,成了密爾瓦基那座湖,張玹不碰浪花,只是回應。「生祥樂隊的作品最讓我佩服的,一是永豐的詞,二是生祥永遠可以找到一個聲腔來讓聽眾直接有所感受,就算他們不知道歌詞的意思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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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循環看似重複,但事物是不可能完全重複的,就算人待在同一個地方,地球也轉到不同地方了。每一個新的重複就是一個開始。」林生祥口中「很難的簡單」,恰似張玹口中的「循環即是開始」。深耕我庄、以音樂表述自我的歌者,和尚未找到自我、把音樂當作理解介質的作曲家,兩方在這裡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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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 TIFA,前往國家音樂廳場勘時,生祥樂隊的貝斯手早川徹試彈廳內的鋼琴,一聲酥麻,對林生祥說:「This is national piano!」(這是國家的鋼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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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說對欸,國家的鋼琴,有專人保養的鋼琴。我們說古典樂是嚴肅音樂,都要照譜來的,要很精確,這也是不簡單啊。」林生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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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中年後的某場演出,生祥樂隊按習慣,讓樂手在樂曲行進中有極大的即興空間。樂句間,林生祥聽出身後的早川徹試著在 solo 時嘗試全新的演奏,但失敗了。下台後,早川徹向他道歉,林生祥擺擺手,「我對他說,不用道歉,我永遠都希望你們在舞台上不斷挑戰,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失敗了我們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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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寬以待人,並不適用林生祥自己身上的壓力。對於表演,林生祥是出了名的焦慮。這次合作,張玹往三種方向進行作曲:整體偏向管弦樂團、整體偏向生祥樂隊,以及樂隊與樂團涇渭分明;這三條取逕分別套用在不同樂曲。最後一種方向要求大小聲的細微控制、和聲結構的精確變化。訪談間,林生祥顯然還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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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開始叫我們鼓手練習打小力一點,而且不是只打小力,是打小力還要有 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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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樂器是接音箱的,但是和管弦樂團一起,這次決定要配合他們的聲響,偏 accoustic,收音主要收現場反射,這也是個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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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Toru 這次是要帶 Double Bass 還是電貝斯⋯⋯人家管弦樂團的樂器都是無琴格的、pitch 要很準的⋯⋯他以前是彈電貝斯,這兩年才開始練 Double B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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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生祥樂隊與歌手舒米恩同台,請來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共演,「練團的時候,我發現樂團的樂器離我很遠,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整個節奏就會鬆掉。」所幸當年正式舞台,交響樂團前多放了幾台監聽,林生祥一到現場就叫 PA 把自己的聲音往交響樂團送。這回國家音樂廳空間不能擺設提詞機,他得更用力背歌詞,「以前叫記憶力,現在叫忘記力,我的忘記力現在真的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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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張玹寄來完成的 DEMO 檔,林生祥一聽,糟了。「樂手也馬上傳訊息來群組,〈仙人遊庄〉當初錄音時是 F 小調,但是我後來唱不上去,都改成 E 小調;張玹照著專輯作曲,我忘記提醒他,現在不知道要不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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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玹收到可能要改調的消息,沒有多說,找來協助打譜的朋友開線上會議,一個音一個音對。「雖然只是改音,但是要顧慮的事情很多。比方說有些樂器就彈不到更低的音了;或者某個音原先在大提琴的空弦上,空弦發出的力度共鳴比較大,移調之後就沒有一樣的聲響效果。」張玹改好樂譜,沒讓林生祥知道花了五個小時,「因為再晚一點樂隊的老師就來不及練習了,我就先改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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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改好的譜,林生祥在 Facebook 上發文:「樂譜 180 頁 90 分鐘,我犯了一個錯誤,想要更改 key,才知道工程浩大。」文停在這裡,讀來卻體會得到那恩不言謝的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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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最早幾張專輯的時候,鍾理和老師的小兒子很喜歡我們的音樂,可是又跟我說『生祥,可惜你們歌詞裡面有一些粗話,這上不了國家音樂廳啊。』」想不到二十年後,生祥樂隊真要上國家音樂廳了。林生祥已不復當年憤怒、激情,待在邁入五十歲的身體裡,努力將自己校準如一架國家的琴,伴著他的是專注力下降、扳機手。「我在國家音樂廳舞台上,可以 talking 嗎?講多少話,才比較不失禮?」再幾週就要練團,此刻在美濃的家裡泡茶除草,挑一座新山頭的壯志裡,並不只有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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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身體傷了,他才開始檢討自己在舞台上到底多操:自彈自唱手指要控制,歌聲要控制,腦子裡想著歌詞,每首歌結尾時已經在想下一首是什麼,「真的是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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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他愛打桌球,最近他卻開始練防守。「攻擊的時候這裡痛那裡痛的,想說好啦算了算了,給你們攻擊,除非真的反手過來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留一點攻擊能力可以牽制對方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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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前一日,我們在《男人與他的海》試映會上望見他上台發言,一貫的布衣布褲,拿起麥克風只簡單說,「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們就看電影吧!」省話如斯。幸好採訪時他沒有這麼沉默,對我們說完《我庄》時狂跑宣傳的往事,繼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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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不適合當藝人。」他為我們倒茶,「我有時候覺得我比較適合當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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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適合幕後,又為何積極演出?他說:「我喜歡和我的樂手做聲音。喜歡和他們工作。我們約時間碰面,大家都準時,去練團去錄音,把音樂做好,很單純的一件事。」他又提起往事,「大家很喜歡《菊花夜行軍》的音樂,但那反而是我自認不成熟的作品;我認為成熟的《野生》,反而是賣得最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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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介意,還是提了,只是帶著了悟。他說自己從不去想聽眾是誰,只聽說滿多建築師都喜歡生祥樂隊,「大概是因為結構吧?結構簡單、搭建起來的感覺。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改天你們去訪建築師,再幫我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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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某位身為結構技師的歌迷幫忙建的。擺滿黑膠的客廳,天花板呈漏斗狀傾斜,是林生祥為了聽音樂,特地請技師調整。簡單的前後院落,開門即是園圃,真如他的曲子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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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不時滑著 TIFA 這場演出的購票頁,笑著說剩不到十張了,真好,一定賣得掉了。接下來開始,要推衛武營那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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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們問了張玹同一個問題,「我也不會想像聽眾是誰,」他回答,「對我來說,音樂不是商品;它可以是商品,但成為商品的方式是製作人或經紀人要去想的。作為音樂的創作者,我認為我的責任是把音樂的世界開拓好,期待聽眾能一起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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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也是等待有人登上的一座山。幸好,不少人已經跨上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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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的意志,專訪林生祥 ╳ 張玹 —— 真有必要,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球
https://bit.ly/2P7sEm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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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統籌_ 游育寧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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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OS monthly
www.biosmonthly.com
instagram.com/bios_monthly
youtube.com/channel/UCckydP8ziXknEtPcySOlDTw
line.me/R/ti/p/@bios_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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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TIFA 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4.16(Fri.)
地點_ 國家音樂廳
https://bit.ly/3ckw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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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6.19(Sat.)
地點_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音樂廳
https://bit.ly/3tWNofC
聲響藝術實驗中心 在 楊元慶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創作發起人 #楊元慶
《翻譯溜溜球計畫》是我溜溜球生涯的新里程碑,過去這個計畫的資訊幾乎藏在限時動態裡,所以多數人看到這篇文章時,應該是第一次知道我有這個想法,先說清楚,這類的創作不再服務社會大眾,而是捫心自問:「什麼是溜溜球?」
玩溜溜球21年了,前年耿一偉老師在馬戲平台演出後問我:「楊元慶你想做創作嗎?」我才意識到,我早已具備了可以朝創作邁進的資格。或許你會問我:難道學過劇場,不就早已具備資格了嗎?
說實話,當年考台藝戲劇系的時候,我有設想教授如果問我為什麼要考戲劇系,我一定回答:我想結合劇場和溜溜球。這句話帥是帥啦!但當時的我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做,也是這幾年出國看了很多大師的作品,才逐漸明白創作是怎麼一回事。
再加上近年來跟著街頭作品實驗室扶植不少超好看的街頭作品,更加深我想向上一層樓的衝動,就在疫情爆發之際,工作瞬間停擺,才讓我有機會能靜下心來看看這個陪伴20年的夥伴。
報名了臺北表演藝術中心的馬戲棚計畫,展開22週的馬戲探索之旅,過去我曾試著想定義溜溜球為某一種藝術形式,但回過頭來,手裡拿著溜溜球的我是多麽地無法取代,不如「翻譯」我最愛的事情讓大家也愛上溜溜球吧!
後來為了創作經費,參加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的高雄雄厲害演出創意計畫,這是我第一次在藝文圈的評審面前,說出一連串天馬行空的想法,最終獲得了10萬元的補助,想也沒想到,就像當年在愛河看見打賞箱出現零錢一樣驚訝。
在創作前期,我必須好好了解溜溜球,才知道我有哪些素材可以使用、有哪些理論能跟其他藝術家工作,不只考察溜溜球的歷史、發展脈絡、也從林人中老師分享的物的體態、聲響、動態、性格、符號五大層面開始翻譯溜溜球。
最後你可以在影片看到,我如何定調翻譯溜溜球計畫,我不想貪心,一年只要發展5到10分鐘的篇章就夠了,今年我先解構溜溜球,下一步將藉由文學、美術、音樂、舞蹈、戲劇、馬戲等形式切入當代藝術創作,預計2025年翻譯完畢並售票演出。
希望大家喜歡翻譯溜溜球的《序章 - 拆解》,我是創作計畫發起人楊元慶,如果你想跟我合作,或是贊助我的創作計畫,歡迎與我聯繫,也期待你願意跟我分享看完序章的想法,或是分享這個影片。
特別感謝
耿一偉、王嘉明、周伶芝、林人中、Baboo、石佩玉、洪郁媜、方意如、張忘、林原上、陳武康、巴魯瑪迪霖、藍雪茹、楊硯、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 - 高雄雄厲害演出創意計畫、臺北表演藝術中心 - 馬戲棚計畫、還有8歲遇見的溜溜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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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邀請 / https://goo.gl/forms/EQPUHUmUUpNx5zIE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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