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黎一千零一夜 - 女王蜂(上下) |
*班內
第一學期末的會議結束後,我就完全了解女兒班上的情況。
如同一開始說的,女兒是考進這所學校的,因此班上同學也都跟她一樣,是靠成績和實力進入學校,而不是因為學籍地緣關係,因此第一學期女兒班上的平均成績優秀的驚人!
法國成績滿分20分,我們家附近的中學一個班級的平均成績大概在11、12分左右,而女兒全班的平均成績是17分,而且全班人數30個人當中,分數高於平均的有24個學生,平均分數最低的學生也有13.5分。
而四位左右派家長代表的孩子,左派正媽和我的孩子成績還算可以,另外二位的孩子雖然不是最差,都不在那高於平均分數的24個學生之內,所以班內家長代表的角力戰就來了。
上一集中我秒變碧曲的主因,是班上某一科的課程為了一二位跟不上的同學,而整體「零進度」二三週。我以往會很鄉愿、或很左派的覺得老師應該放慢腳步讓「全班」同學都能跟上進度,覺得這才是公平、這才是平等。但人生中的理想歸理想,現實歸現實。
其實開學的時候,這個科目的老師就問過班上一位完全跟不上的同學,要不要轉去別班?小朋友和她的家長卻不願意。孩子是礙於自尊心,她曾經是小學班上的第一名,到了這個班級也不過就一個科目跟不上而已,其他都還可以。而父母則是希望孩子能被班上的孩子帶動提升,因此在孩子後面逼得很緊。
我總是跟女兒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是這個原因,在巴黎這種國際大都會,只要走出自己平常的圈子,就會看到很多天才。女兒一整個班上的同學們,想必都是來自各個小學班上的第一名,因此大家的成績真的不相上下差距極小,是一群很優秀的學生。而這些優秀學生真的有必要為了一、二位學生而整體沒上課進度嗎?
先說說孩子們的態度,孩子的世界是殘酷的,不要說菁英學校的超強班級,台灣一般的學校也是一樣,表現明顯有問題的同學,在班上注定就是會被嘲笑。所以女兒班上的每個同學都回家跟爸媽說,班上有個誰誰誰,她在上什麼課的時候老師一問三不知,很簡單的問題都不會然後老師要解釋很久。
家長的態度呢?24位孩子平均成績相近的家長自然覺得不應該為了一個同學拖累全班的進度,而另外6位呢?除了左右派的家長正代表、上述被建議轉班的女同學家長和一位不管事媽媽,另外二位家長雖然孩子成績未到全班平均,卻覺得應該是全班往上走,而不是全班往下走。
左派正媽的態度是:她兒子代表全班,她兒子這科成績也是倒數,因此是老師的問題,老師錯!
左派副媽的態度是:她女兒成績雖然沒有很好,但是考進這個學校這個班級就是為了提升孩子的程度,絕對不能因為一二名學生改變!
我的搭檔右派正媽的態度是:她兒子成績也不好,但她不是很在乎。她在乎的是和其他班住附近的貴婦、女王蜂媽媽們搞好關係,對於班上這些從外面來這裡唸書的學生或家長,她才不care。
最後是右派副媽我,其實我的本性不太care這種事,歹竹媽當然不會逼女兒功課成績什麼的,只會要求她的中文程度。而我家爸爸在她小三、小四的時候管得嚴、罵得兇,教了孩子學習的態度和方法。現在女兒上六年級了,除非凸槌考不好她老爸才會出手,不然我們平常都是放生讓她自己寫功課、收書包、準備考試。有時候女兒自己在房間裡打電動、追劇什麼的,我也不太管她,反正她自己學校的事情處理好就好。
但是班上課程進度停滯不前這件事,左派副媽相當積極的來找我聯手,幾乎是每天都在商討對策,群組開了一個又一個。因為她不能忍受全班往下走,而不是全班往上走的態度。這三個多星期以來,我們和班上幾位家長討論,一直聽到她們說「往上走、往下走」,真的好煩,有那麼重要嗎?
*蜂會
全六年級的期末會議結束後,我們六年級各班的右派家長代表又要開會了。這,才是女王蜂的會議。
接近聖誕節,是各行各業忙碌的時候。我們最近也忙著將明年展覽的設計圖送出,希望能在放假前審核完畢。政府機關的年度會計也在此時即將閉關,是各種行政事務繁忙的時刻。我在公司一人身兼多角,又是設計師又是經營者,每天都在趕著deadline交圖和晚上十二點以前上傳發票或申報有的沒的。
第一學期的右派家長會在我手邊一堆工作、巴黎地鐵大罷工和下著大雨的傍晚六點舉行,我工作到最後一刻衝出辦公室,全巴黎塞車六百公里的情況下,我只好冒雨騎滑板車赴會。騎到一半,溼滑的路面跟一個不平的坑洞,我直接打滑撲街。撐地的雙手有沒有磨破皮我不知道,右膝敲到柏油路面實在非常疼痛,但我要遲到了,二話不說扶起滑板車在雨中繼續騎!
女王蜂就是女王蜂,六點零三分當我在罷工大塞車和大雨中趕到時,大家已經在教室裡圍一圈開會了。她們也是雨中趕來,教室內的課桌椅上曬著她們moncler的羽絨衣,淋濕的小香和鉑金放在腳邊,大家正熱烈的討論各班期末會議上被老師批評上課愛講話的情況。
我將我淋濕的北歐文青牌大衣跟她們一樣,曬在課桌椅上,找個位子坐下參與討論,蛻變為女王蜂後,我覺得自己可以快速融入這個團體,因為大家都是為了自己的孩子。
會議中各個班級的家長代表報上成績、會議情況、班上學生老師和家長特殊的狀況,然後大家熱烈討論。主持會議的二位媽媽都是家中有至少二位孩子在校的老手,不但認識全校老師,還認識左派右派的許多家長。
再次證明當初會長說服我當班代的理由,一整晚大家從六點開會到八點半,訊息量大到我難以消化還做了一整晚的夢。會議中那個老師怎樣、那個班如何、那個班有小團體、下課時怎樣⋯⋯⋯全部都在討論範圍。
我得到的資訊有:
1,剛入學的六年級是建立和養成孩子良好習慣的時候,這個時候不注意,之後孩子就會有老鳥態度什麼都不在乎。
2,學校老師給加註評語並不是只有看成績,還有看學生的態度表現。
3,某個年級成績超級優秀的菁英班級,但班上同學品德極差。
4,上課羞辱孩子的老師一定要反應,因為老師的一句話會改變孩子的一生。但學校老師們之間是互助合作的,所以跟老師抱怨老師是沒有用的,有時候要靠自己、靠家長會群體的力量。
5,聖誕節過後學校附近會有很多的小偷搶匪,因為孩子們都會愛現他們很棒的聖誕禮物,所以iphone 11、名牌衣服請別讓孩子穿上身,曾經有個孩子被搶到全身拔光了穿著內褲襪子回家。
6到100,哪個老師考了數學,全班平均只有1.5分。那個班上有二三個女生口出惡言、哪一班問題學生過多、哪一班家長不管自己的問題兒童⋯⋯等。
而輪到我們班報告時,我那位只想和鄰居打交道的正代表媽媽說:「學校管理人員對孩子們相當無禮,就是一些郊區的窮人看不順眼我們這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天啊!真是超右派的言論,而且她這是在代表本班家長的意見嗎?全班同學30個人只有4人住在學校附近。
一般來說會議上都是正代表發言,但我發現每位媽媽都只是自己孩子的代表之後,就算我們班的正代表媽媽想盡辦法打壓我,不讓我有說話的機會,但我還是表達出班上某個課程進度落後導致家長意見分歧的情況。
沒想到我提出之後,主持會議的正副主席媽媽二位感到非常驚訝而且重視這個問題,主席媽媽說:「這是不正常的,你們這班一向都是全年級最好的班,是學校對外的形象,怎麼能為了一二個孩子全班往下而不是往上?!這一定要報告學校課程規劃的主任!」開會時大家手上都有全年級各班的成績資料,果然我們班的成績驚人。
然後最近講到我耳根爛的「往上往下」又再度不停的出現。「在我們學校,大家是要一起往上的!成績如果不往上提升,就算妳家住附近,孩子成績不好將來也別想直升高中部!」原來學校最有名的高中部,入學時還要再考、再申請一次。而我們班正媽的策略錯誤,她說她兒子每天回家哭訴考試多,這樣的言論並不會獲得同儕女王蜂們的支持,女王蜂們的孩子也都是勤勞的小蜜蜂,而不是吃太飽、吸太多血飛不動被一巴掌打死的蚊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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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愛FB連載 #BL小說 #04
「如果你願意跟我睡一晚,我們就去演出。」
尤響以為自己打錯電話,刻意挪離手機,盯著螢幕上頭顯示的名單,他確實正在與「Galaxy 9」聯絡。
他的聲音就算小聲,也是男性的聲音吧?對方是男人,要跟他睡,怎麼睡?男人跟男人可以嗎?睡又是指什麼
當尤響還在幻想那些未知畫面時,手機被掛斷了。
……等等!
尤響感到雙頰變得燒燙,連傘在跌倒時被踢飛也沒察覺到。
他就站在大雨下緊盯著過了螢幕保護時間而熄掉的黑幕。
「你說Galaxy 9會搭白色的保母車還是黑色的?」
「你不知道嗎?他們的保母車是金色的呀!上期雜誌訪談有說,是阿光提議烤漆上去,說為了慶祝復出呢!」
「說起雜誌,昨天發行的雜誌把阿光拍得好帥啊!今天該不會是他加入的第一次LIVE吧?本人會帥嗎?希望不是修圖的效果。」
「很難說喔,但我也希望是真的啦。」
尤響凝視著等在校門口為Galaxy 9即將到來而興奮的女學生們,他摸著胸口,張嘴緩緩吸著氣,大雨明明將他整身都淋濕了,可一想起方才電話那頭的嗓音以及對方的要求,就另他臉頰發燙,完全不感到寒冷。
「不過都已經超過五點半,校慶演唱不是六點嗎?要不要放棄這裡,改進去卡位啊?」
「你沒看學生會的Line群組發出的訊息?前半小時是吉他社的暖場,據說Galaxy 9還在高速公路上,大雨當然會塞車啊!」
「說的也是,我們再等看看。」
尤響拿起手機,指腹停在螢幕上方猶豫了,他並非為了那群期待G9到場的女生打電話,實際上,他一直很想見見和哥哥組團的樂團成員到底是怎樣的人,即使第一印象已經差到不行了,他還是想見他們。
手指觸碰螢幕的這一下,彷彿開啟了他從未預想的未來,那曾與一般人沒兩樣的未來藍圖,似乎就因為這則通話而完全瓦解,化為他腳下狠狠踩過的雨水,然後重生。
對方沒讓他等很久,很快接起電話。
尤響深吸著氣,聲音在脣邊微微顫出,「……好。」
「我聽不見。」
「……好!我答應你。」
「答應我什麼?」
尤響到抽了口氣,「我說,我答應跟你睡一晚!拜託你們來演出。」
對方發出低沉的笑聲,「好,尤響,你等我,很快就到了。」說完,電話就沒了訊號。
尤響在那群等待Galaxy 9到來的學生後方,慢慢挪下握緊手機的雙手。眼前這群崇拜G9的學生,到底知不知道G9對他做了什麼過份的要求。
他佇立在雨中好一會兒,久到連那群女學生也注意到他的存在,那目光顯然不太友善。
尤響是一年級出了名的怪人,說話含糊不清,沒有任何主見,瀏海長到蓋過眼睛,讓人無法看清他到底用哪樣的表情說什麼話,加上哥哥輕生的事情被國中同學傳開,「瘟神」成了他的代名詞。
好在尤響的成績優異,以至於他並未被同學霸凌,加入學生會後,他受到更多的尊敬,也沒人敢動他。不過,那群女學生還是會用嫌惡的眼神看他,看得出是打從心底認為接近他沒好事。
「喂,尤響,你待在雨中做什麼啊!」學生會長的聲音從尤響身後傳來,想對方才在後台斥責尤響做補償,趕緊撿起尤響的傘,替他撐著。
「……會長,我打通了,對方說要來表演。」
學生會長愣了一下,倏地,臉上戴起笑容,「真的啊!你該不會是因為不敢在舞台表演,卯足全力邀請對方吧?」學生會長開心地笑著,「不過,你為何要哭?」
尤響趕緊擦掉眼淚,輕語:「沒事。」
「對不起喔,剛剛太急就兇你,我也知道你因為哥哥的關係聲音才這樣……我不是真心的,希望你別因為我的話難受。」
「不是會長的事。」尤響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鬆了口氣,還是多了一項難題而哭,但能確定的是,G9能來演唱真是太好了。
「那是對方很兇嗎?待會可以故意把音箱調大聲點,讓他們唱破音哈哈。」學生會長半開玩笑地說著,但這卻讓尤響恍然大悟,原來也有這種欺負演出藝人的方式?
「喂,你該不會真要這樣做吧?我只是說說而已喔。」學生會長補了這句,尤響趕緊搖頭否定這想法。
雖然知道報仇的方法,不過在完成演出前他不可能這麼做。
尤響抬起頭,從透明傘底下看著灰濛的天空。
他想聽G9的現場演出。
尤響換了乾淨的體育服,在地下停車場等待G9的保母車到來。眼前的視野被溼漉的瀏海切割了好幾格,但他並沒有撥開它,只將眼神藏在髮絲後方,等待前方的動靜。
樓上傳來了尖叫聲,過不久,那台金色保母車下了斜坡抵達學校停車場。尤響嚥下口水,待會就要見到G9成員,要求他陪睡的男人是經紀人嗎?還是團員的要求?在許多未知的情況下,他緊張的只能抓著褲子,把手汗暫時擦到褲子上。
一雙穿著高筒帆布鞋的腳率先踏出車門,綁著公主頭的男人揹著電貝斯袋從保母車跳下。尤響事先有瀏覽過官方資料,這個人是G9重新復出的新成員「光」。
阿光立刻搜尋到尤響,這讓原本存在感很低的尤響訝異地退了一小步,好迎接奮力奔向他的阿光。
阿光露出兩排牙齒,衝向尤響外加握住那雙緊抓著褲子口袋的手,還上下大力搖晃著,「你就是校慶演唱會的負責人嗎?我叫光,也可以叫我阿光、小光都可以唷。」
阿光見到尤響對他的熱情沒有多大反應,更加靠近尤響,在耳邊偷問著,「演唱結束有聚餐嗎?有沒有漂亮的女生?叫她一起來來來來——好痛喔!」
身後出現的高大男人正拎著阿光的後領,把阿光從尤響身邊支開。單眼皮下有對炯炯有神的雙眼,俐落的染色髮絲以及運動型的黝黑皮膚,這人是G9的鼓手「空」。尤響看著空,回憶官方網站上的資料,對方是比尤熙更早加入樂團的元老級成員。
「抱歉,他還沒長大不懂事。」
「你說誰沒長大,要比誰大現在就脫啊!啊!別用亂我的頭髮,我才剛抓好頭髮耶!」阿光彎身躲過了空亂抓頭髮的攻擊。
「你這種髮質怎麼抓都會失敗,這麼柔順……」
「要你管啊,不要弄了!」就因為如此,他才會紮成公主頭啊!阿光邊想邊與空保持安全距離。
尤響佇立在兩人面前完全不敢出聲,發現保母車駕駛下了車,一旁待命的學校管理員則遞了臨時停車証過去。尤響心想,那位駕駛是經紀人嗎?他記得目前的樂團有三人,那第三人呢?
尤響從持續鬥嘴的阿光與空中央看見了一道身影,那人踏出車門並側目過來。穿著深色西裝的修長身型,外在是連同性都會覺得帥氣的類型。對方一出現,周圍的氣場全繞到他的身邊,連尤響也不得不被他吸引。
男人的目光像一把匕首直接扔向尤響似的,光是被對方見到,心頭就為之一震。尤響趕緊瞥開視線,接下來什麼也沒能觀察了,第一印象是對方看起來很兇,很難輕近,應該很受男女歡迎,髮尾好像染了一點灰色?
尤響體會到藝人與一般人的不同之處——不管在哪個場所都能將所有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強烈自信感。
阿光察覺到尤響的表情,立刻轉身回勾著走近的帝。
「帝,你看空啦,他一定荷爾蒙失調,老是針對我。」
「你要說的是那個來吧,我又不是女的。」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是週期性發作,一樣啦。」
在阿光還想抱怨什麼的時候,帝俯視阿光被抓亂的頭髮,順手將阿光的頭髮給撥順。
阿光被這一碰,忽然不知道要抱怨什麼,頓了一下。直到帝從他身邊離開,害臊地摸向被帝碰過的地方,這些反應全被空看在眼裡。
帝走近尤響,傾著身,平視著那撇開的側臉,從尤響害怕而顫動的眼眸中,帝看見了某人的身影,他心中早有了答案,但姑且再確認一次。
「你就是答應跟我睡的小子?尤響,姓氏叫什麼嗎?」
尤響看了過來,沒想到是G9的隊長要求他陪睡?他還以為是工作人員提出的無理要求。
「我姓尤名響。」
原以為對方會繼續諷刺他,但名為「帝」的男人卻定神注視他,那有幾分驚訝、幾分懷念的眼神,尤響明白對方從他身上看見了誰。
據親戚和鄰居的評語,尤熙長得像媽媽而他則是爸媽綜合體,但兩人的眼尾都往上揚,說只要看眼睛就知道他們有血緣關係。
「別以為我再開玩笑,會在演出後跟你索取通告費。」帝哼笑著,挺直腰桿,稍微抬個手,狂熱崇拜者一號阿光便跟到他的後頭。
這時,學生會長帶著假借學生會名義混進來的兩位女學生從電梯出現。見到G9團員, 會長立刻小跑步迎接他們:「非常歡迎你們泣臨T中的校慶,我來為您帶路。」會長接著在尤響耳邊小聲抱怨「你怎麼這麼慢啊!」
尤響愣了一下,說聲「抱歉」便緊跟在眾人身後。而後,又喃喃自語著:「不過,沒有排練真的可以嗎?設備什麼的……是校方租的,跟你們以往使用的一樣嗎?」
比尤響高出一顆頭的空俯視著他,阿光則放慢腳步,搭著尤響的肩膀,「放輕鬆,我們沒這麼遜啦,而且,用最爛的設備也能唱嗨全場,就像用小畫家畫出巨作一樣,不就證明我們實力堅強?」他刻意把手掌遮在嘴邊,對尤響說著悄悄話,「帝剛剛說要在這裡發表新曲唷,可見他很重視這場校園演唱會,還有,你的肉好好戳喔,年輕真好。」
阿光一邊說,一邊戳著尤響的臉,尤響對於這種主動又活潑的類型最沒輒了。
以前尤熙也是這麼吵、也講過同樣的話。是說他講話這麼小聲,為何G9的團員都聽得見?
「你也才大兩歲吧?難道你的皮已經沒有彈性了嗎?」空邊說邊走進電梯,才剛轉過身面向阿光,便得到阿光的鬼臉。
眾人擠進電梯突然響起了警告聲,原本應該能塞進六人的電梯,卻因為多了慕名而來的女學生而超重。阿光進去電梯後,尤響目測內部已經站滿人便停在電梯外頭。
「……我用走的,你們先上去。」
學生會長迅速按下「關」的按鈕鍵,後方卻出現了一隻手將電梯門擋住。
「你們先上去,我跟這小子一起走。」帶有磁性的嗓音促使尤響抬起頭,帝主動走出電梯。
「待會見囉!帝不要欺負響響喔!」阿光的聲音從逐漸關上的門縫中越顯小聲。
尤響盯著沒什麼可看的電梯門,壓根沒想到帝會跟他一起等,對方根本沒必要這麼做。他原先想利用走逃生梯的時間把看見G9團員的情緒冷靜下來,現在他更不能讓學校邀請的貴賓走樓梯上樓,只能沉默地待在帝的身後等待電梯抵達樓層後重返地下室。
這段時間他因緊張而全身僵直,滿腦子想著尤熙在G9裡表現得很棒吧?尤熙離開人世後你們有難過嗎?尤熙都死了為何你們還能繼續樂團演唱呢?就算缺少了尤熙,你們的人生也沒有任何變化對吧?他可是因為失去了尤熙而沒了人生目標啊。
尤響側目著帝那雙黑色皮鞋,慢慢往上偷看,看著對方低下頭從衣領與後髮間露出的後頸,然後聞到一股菸味。
帝在等待電梯抵達前點了菸,當菸碰到脣邊的同時,他側過身,眼珠挪向尤響,與尤響四目相視。
有許多想問的想說的,明明很期待看見G9的團員,特別是隊長「帝」,尤響卻一句也開不了口。
電梯回到地下一樓,帝從他身邊經過,他卻留在原地,張開了嘴,瞪著待在裡頭的帝。
「……你曾對尤熙好過嗎?」
帝呼出的菸在彼此之間慢慢散開。被菸朦朧的視野中,帝注視他,那眼神與其說是冷酷不如說是冷血,像在看一個可有可無的東西似的,那樣的眼神讓他不敢踏進電梯。
當電梯門逐漸關上,一隻手從裡頭用力抓住了他,硬是將他拉進電梯,門撞到了他而再度開啟。在不是密閉的空間裡,尤響瞪大雙眼,對方一手拿著菸,一手捉緊他的腰桿,用力吻向他緊抿的雙脣。
他還來不及思考這人到底在想什麼,對方粗魯地將空出的手伸向他的嘴邊,手指扳開了他的脣,用力含住他的嘴,那充滿尼古丁的氣味強行侵入了他從未吻過任何人的嘴。
他被推擠著只能緊貼牆邊,側目唯一能逃掉的出口已緊緊關閉。他只能從背後硬扯著帝身上的西裝,那西裝斜了一邊被褪到肩下,帝卻不在乎他的感受,更沒有任何罪惡感,放縱地纏繞他的舌肉,甚至連挾著菸的手也一起捧住了他的臉。
他的臉頰被靠近的菸弄得有些灼熱,但所有的感受都比不上口中這酥麻的陌生感。
帝彷彿想把他的舌頭給吃了一樣,溼潤的口中不斷發出奇怪的聲音,他想捂住耳朵,不想聽見任何曖昧的聲音,他不想被一個陌生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害死尤熙的人強吻。
不到十秒的時間,帝主動退了一大步,身體癱軟的尤響從牆邊慢慢滑下,側臉意識到有空調飄進,他趕緊撐住身體,垂下通紅的臉,小喘氣息。
然而身旁的人就像剛剛沒發生任何事似的,「如果下次再說沒意義的問題,我會用同樣的方式堵住那張嘴。」
帝走出電梯,留下尤響。身為男性的挫敗感讓尤響的雙腳無法動彈,門又即將關起了。如果能稍微給他一點時間,他或許能夠整理好思緒面對接下來的校慶演出,只要再給他一點獨處的時間……
察覺到異狀的空伸手擋住電梯門,探頭看向尤響,他下意識回眸已走遠的帝,主動走進電梯內,拉起蜷縮在牆邊的尤響。
「沒事吧?」
尤響抬眸注視這看起來不多話的男人,那聲音與方才和阿光打鬧時不太一樣,語調沉穩成熟,安心得讓他鬆下防備。
「如果不舒服,先出電梯在找個地方休息。」
尤響被空拉出了電梯,從空的身後,視野裡仍有帝的身影,不知為何他覺得想哭,雙眼酸得泛紅。
當他問出了那句「你曾對尤熙好過嗎?」,就證明著他一點也不關心尤熙。自從尤熙休學、獨自上北部生活,有關尤熙的事情他一概都不清楚,從未主動關心過,卻因為尤熙離開人世才擺出一副家人的姿態,用受害者來自居。
尤熙寫信給他,買了手機後也傳了訊息,當下,他對於將他拋下,獨自有了新的人生、新的朋友的尤熙感到不諒解,總以課業繁忙而懶得打開這些文字,卻在死後才開始珍惜這些。讀了一次又一次的文字,聽了幾百遍、幾千遍尤熙演唱的歌曲。
加入樂團是尤熙最快樂的時光,他明明是世上最知道這件事的人,他卻問了這種無聊的事。
就算這個吻帶著帝的憤怒,那也是無可奈何呀,因為他就是最不關心尤熙死活的弟弟。
尤響強捏著眉心,雙脣顫抖地忍住想放聲大哭的情緒,但透明的淚水卻從雙眼離開了他,背叛了理性。在空的身後,他用力抹去眼眶止不住的淚水。
他可以什麼都不要,可以付出任何東西,他只想見尤熙,想得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