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會自動生長的恐怖娃娃。
「阿菊人形」是北海道地區流傳的一則都市傳說
講述被收藏在寺廟裡的人偶出現令人費解的靈異現象。
記得小時候,常聽到一些關於玩偶的靈異傳說,像是鬼月來臨之前,要把家中所有紙娃娃集合起來燒掉。不然,晚上會變成鬼娃娃來找你,讓你惡夢連連,夜裡不得安寧;還有人說,紙娃娃玩完之後一定要收好,放在鐵盒裡,不可以斷手斷腳,否則,紙娃娃晚上會變成女鬼來掐你脖子,聽起來真是毛骨悚然,說穿了,還不都是大人編造出來想嚇唬孩子的故事,提醒他們要把紙娃娃或玩偶收好。
小孩子沒心眼,大人講什麼都信,實在單純的可以。坦白說,小時候打從心底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像是睡覺的房間絕不可以放任何娃娃,免得到了半夜娃娃會來找我玩,對於眼睛會眨、或是會發出聲音的娃娃更是敬而遠之。
《靈異入侵》(Child's Play,1988)片中拿著刀伺機殺人的玩偶恰吉,幾乎成為我童年的夢魘。《厲陰宅》(The Conjuring,2013)的超自然博物館收藏的「安娜貝爾娃娃」到了半夜會自行移動,感覺怪恐怖的,如果放在房間我會怕。
<頭髮會自動生長的恐怖娃娃>
北海道萬念寺供奉的阿菊人形在日本是家喻戶曉的靈異傳說,據說娃娃頭髮會生長的奇妙現象,即源自於此。在過去的時代,人偶一般都是梳著日式髮型並以和服打扮為造型的女孩模樣,供奉人偶的傳統始於江戶時代,在武士家庭裡,供奉人偶是為了祈念孩子平安長大,當女兒長大出嫁時,習俗上認為把象徵消災解厄的人偶當作嫁妝讓女兒帶去新家,可以使婚姻幸福美滿,現在這樣的人偶只當作一般的擺飾品放在家中,已失去了傳統的意涵。
阿菊人形的故事,1975年曾被電視媒體大幅報導,消息傳遍全世界而名噪一時,開始衍生出不同的故事版本。
距今一百年前,在大正七年(1918)發生的真實事件。當時年僅十八歲的鈴木永吉去參觀在札幌舉行的大正博覽會,於會場買了一尊日本人偶(市松人形)給年幼的妹妹菊子(當時才三歲)。菊子非常喜歡那尊人偶,疼愛程度簡直就像是對待自己親妹妹一樣。後來卻因為罹患重感冒,菊子從此一病不起,提早離開了人世。因妹妹的死悲傷不已的哥哥永吉,決意把妹妹火化後的遺骨和人偶一起供奉在神桌上,朝夕祭拜,藉此追思妹妹生前的可愛模樣。
1938年永吉移居樺太(即庫頁島的薩哈林),在那之前把妹妹遺骨連同人偶裝在箱子裡,交由萬念寺的住持妥為保管。到了昭和十三年,也就是一九四七年,二次大戰結束後,永吉終於返鄉,前往該寺廟準備取回箱子時,發現玩偶起了變化,他在住持面前打開箱子時,赫然發現人偶的頭髮竟長到肩部!
「一定是菊子把她的靈魂移轉到生前最鍾愛的人偶身上吧。」目睹這怪現象的今川住持,紋風未動將「阿菊人偶」安放在萬念寺,從此之後,玩偶的毛髮只要生長至腰際,就會自行斷落。每年三月寺內人員會定期為玩偶梳理毛髮,稱之為「整髮會」,直至今日,阿菊人偶的毛髮仍持續生長。(北海道新聞,1970年8月15日)
這篇報導當中,還有「菊人形的毛髮長約25公分,懸垂至腰部以下」的細節描述,並附註「幾年北海道理工科的研究生著手調查,證實是人的毛髮,至於為何會變長?找不出合理的解釋。」現在流傳的阿菊人偶傳說很清楚地記載在這篇報導上。
不過,昭和37年(1962)8月6日的《週刊女性自身》雜誌上刊載的阿菊人形則是不同的版本,當時北海道放送的記者馬淵豊所報導的內容有著微妙的差異,在這篇報導裡,把人偶供奉在佛寺的並不是永吉,而是女孩的父親助七。此外,交由住持保管的日期是1958年的3月3日,而發現頭髮變長的日期則是1961年的7月15日,而且故事中的女孩叫做清子,也不是菊子。
<關於清子的悲慘故事>
故事中的清子是助七先生的獨生女,母親在產後身體狀況不佳,半年以後便亡故,此後都是由助七親自撫養,續弦的妻子希望交給她來照顧,但助七充耳不聞。就在清子三歲的那年冬天,不幸罹患了肺炎因而夭折。據說清子臨死之際,微弱地呼喊著「爹爹」接著閉上了眼睛。
助七失去愛女悲慟不已,過了十天,他抱回一個童女的人偶,或許是他把對愛女的思念寄託在人偶身上吧,他把人偶當作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有加,會為她做飯菜,為她梳頭髮插上髮簪,還會帶著她同寢,唱安眠曲給她聽。
可是到了1958年的3月3日這一天,助七突然出現在佛寺,向住持委託:「請代為照顧這孩子」說完後,據說從此就消失了蹤影。人偶也一直擺放在佛堂的角落,連住持都幾乎忘了她的存在。然而三年後,住持做了奇妙的夢,夢中看見全身濕透的助七出現在他枕旁,說了一句奇怪的話「請將清子的頭髮剪掉。」隔天,住持將童女人偶從角落取出來一看,發現原本生長至耳際,像河童一般的髮型(西瓜頭),沒想到生長至腰際的長度,於是住持就幫忙修剪,繼續供養這人偶。以上就是《週刊女性自身》雜誌所刊載的內容。
這篇報導刊出的六年後,到了1968年《YoungLady》雜誌又報導了這則傳聞,並首次使用「阿菊人形」這個名字,故事當中的清子也換成了菊子,但內容和六年前有很大的差異。
話說1913年助七的前妻去世,留下年僅二歲的菊子自行撫養,剛好那時北海道有個大型博覽會,助七就抱著菊子去參觀,離開前買了一個河童髮型的日本人偶送給菊子。到了隔年的3月24日,菊子因染上肺炎夭折。時間來到了1938年,助七打算搬去樺太居住,於是將菊子的遺骨連同人偶一起交付萬念寺的住持代為看顧,住持將人偶放在台座下方的抽屜便忘了她的存在,很快地過了十七年,到了1955年住持進行大掃除的時候,從抽屜取出人偶,才發現人偶的頭髮生長到腰際的部位。(摘自《YoungLady》1968年7月15日)
<阿菊人形傳說變貌的過程>
雖然該報導有提供「關於毛髮的鑑定,其實是動物的毛髮」之說,或是「六年之間頭髮會生長三公分」這樣的情報。但是有幾個矛盾點,首先大博覽會是1918年舉辦,並不是1913年,其次是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住持竟然完全沒有發現人偶頭髮生長的現象,而是十七年後才發現。這些疑點使得該則報導欠缺可信度,而且和前述的《女性週刊自身》雜誌所報導的內容很多細節都不一樣,還引述是馬淵豊記者所說的內容。光是八年期間,就有三則不同版本的故事在世間流傳,如今保管阿菊人形的萬念寺,提出的官方說法仍以《北海道新聞》的報導為正確的起源。
阿菊人形傳說的重點,擺在年幼亡故的少女,將其怨念寄附人偶身上所引發的靈異現象。新聞披露以後,震撼全日本,自此各地均傳出類似人偶毛髮生長的目擊事件,大部分為市松人形(木製人偶),少部分為西洋人偶(洋娃娃)及橡膠人偶。至於事件的真相為何,馬淵記者表示,針對這件事他不予置評。
筆者也曾在緯來日本台看過某個綜藝節目,實地採訪一間外觀上不甚起眼的寺廟,裡面專門收藏被丟棄不要的人形玩偶。當住持帶領外景隊藝人進入收納室,果然陰氣森森,其中也有頭髮會生長的玩偶,竟然是以夏威夷跳草裙舞為造型的橡膠人偶,臉上的表情相當可愛,放在暗處攝影機拍攝到人偶的臉上,卻發覺眼神有些詭異,好像直盯著你瞧,教人直冒冷汗。
據說這個呈現巧克力膚色跳草裙舞的玩偶早已停產,市值估算下來,至少幾十萬日幣跑不掉,同樣是戰前生產的玩具製品,不過寺方並不打算拿到開運鑑定團去估價,當然也不會上網拍賣,有朝一日他們也許會成立一座玩偶博物館,來展示這些長年下來累積的收藏品吧,我們拭目以待。
文 / 銀色快手 怪談師、偽民俗學家
你身邊也有蒐藏一些半夜會睜開眼睛的娃娃嗎
<參考資料>
小池壯彥,宝島別冊415『現代怪奇解体新書』
『怪奇ドラッグ』創刊號,英知出版,2006年4月10日
目擊者斷手斷腳 在 八鄉朱凱廸 Chu Hoi Dick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立場記者8.5荃灣觀察。她提出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如果紮根在你的社區的黑社會和親北京打手,以愛國護旗之名伏擊他們口中的賣國賊(實際上是無差別襲擊),我們應如何應對?
首先,我想就算黑社會之間,都不會長期處於戰鬥狀態,因為人力成本很高,又搞到社區人心惶惶,娛樂事業和飲食業都不會好,基本上是倒自己米。因此,他們的邏輯是,以一次高調襲擊在社區裏散播恐怖氣氛,在一段時間內維持震懾力(元朗目前的狀況)。
第二,黑社會和親北京打手也看重風險,因此襲擊發生的地點都在舊區地頭(元朗打到西鐵站是極不尋常的),新區的風險較低。他們在社區內有很多生意和線眼,茶餐廳,報紙檔,公園仔,每一個角落都是,傳遞消息極靈通,而且熟悉地形又有實戰經驗。有名有姓的人物,很容易成為目標,唯有自己小心,舊區少去為妙。一般舊區街坊而言,反制之道是建立自己的社區消息網和據點,包括街舖和住家,平時互相提醒,有事時可迅速聚頭應變。
第三,加強整理元朗721襲擊的犯罪證據,令政府必須正視,以儆效尤。社區襲擊之所以發生,就是施襲者覺得有警察的通行證,打完人沒後果。廉署目前正調查警官不作為是否涉及公職人員行為失當,需要知情者爆料;另外,警察明明有O記點晒啲黑社會相,有晒指模,我們可根據網上現存資料進行民間認人,整理一套襲擊者資料,以增加警察辦案拘捕的壓力。傳媒也有身位。記得當年電台日日數日子,要求警察嚴辦七警和朱經緯,最後將他們繩之於法。元朗施襲者和包庇者付的法律責任愈高,其他區域仿效的機會就相對降低。
以上幾點意見。立場記者文中重點描述的社區勇武抵抗應否及如何系統化,要靠各區自行評估思量。
【關於「『示威者』鐵通當街圍毆白衫」的場面】
一個 8月5日晚在荃灣市中心的真實畫面:你住的市中心鬧市街頭每一個街口,5分鐘內突然出現大批黑衫口罩人,係每個街口都有;個個都手持一枝至少一米長、材質各異的棍棒招搖過市,鐵通拖住地行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動不動就對途人呼喝「咪撚影相啊屌你!」。然後這群人還動手、動武器,圍毆白衫男子。
是咪好可怕,覺得啲後生示威又掟磚又放火,而家仲要變到好似黑社會咁?
OK, 然後再想像呢個場境:你喺屋企食緊飯,你老公/仔/囡/阿哥/細妹突然走入厠所,七手八腳拆咗個地拖頭,拎住枝地拖棍,換件黑衫就著鞋。你問佢做咩,佢話:隔離條屋邨有堆藍衫人打到人爆頭,我要去同班黑社會死過。然後佢冇再理你,頭也不回就落咗街。
這個場境是筆者作出來的。但不知道昨晚在荃灣,此情此境在幾多家庭裏真實發生?
也許此時此刻,戰術比較重要,出路比較重要,警暴比較重要,筆者同意,但還是想展開多一個討論。睇到「示威者擊退白衫人」的影片,如果大圍反應是「多謝義士」、「嘩,睇完好治癒」,咁會不會是因為大圍還未意識到,而家香港地係任何時候、任何地區,都會有疑似黑社會週街打人、斬人,男女老幼都照打,而警隊是不會出現。721元朗、85北角、荃灣過後,上述情況是個客.觀.事.實。
They take it seriously. Do you?
回到文首的畫面。當我們看到示威青年在一個警察也沒有的街頭拿起鐵通,要討論的不是他們「會嚇親街坊」、「令運動扣幾多分」、「點解要咁」。要討論的時,原來香港真係有千計以上的人,為了不讓自己生活的地方淪為元朗西鐵站,真係 Ready擸架生,走到疑似黑勢力面前,還手。
他們不斷彼此提點「千祈唔好落單」、「救到人好走啦」,轉身又走去用街邊執的膠雪糕筒,抵擋、還擊疑似黑勢力的粗木棍。
當政府、警隊無力控制局面,疑似黑社會空群而出,首先是元朗,之後是荃灣、北角,再之後呢?脫下口罩就是平常學生、MK仔與藍領阿叔的示威青年,為了保護社區,選擇直面這種程度的暴力。他們真的勇到見到刀都唔走,他們真的會衝上去,再這樣下去,他們真的會斷手斷腳,會死。
經過荃灣一役,筆者所看到的、決定運動發展的關鍵時刻,已經唔係「究竟係警察打死示威者先,定示威者打死警察先」,而係「究竟係警察打死人先,定係疑似黑社會打死人先」。
或者你覺得,吓,諒解完佢哋掟磚還不夠,仲要諒解佢哋隨街打人?
都係嗰句,個解決方法不是叫青年冷靜、叫青年收手、或純粹讚他們好勇,而係要進入佢哋的恐懼,觀其所觀、感其所感:請直面他們所見到的香港,請不要僅覺得「做咩咁激啊」,「而家咁亂真係唔知點好」,而是直面疑似黑勢力真係會周街打人而警察不會理的現實。
(其實睇到呢到,你已經睇晒全文重點,下面是以荃灣全日見聞為基礎、冗長複雜的論證,冇時間可飛)
* * *
頭盔:
1) 筆者只在 721元朗、85荃灣有在現場,下文提到「示威者」,請自行理解為「8月5日在荃灣出現的示威者」,「民眾」/「青手」同樣,未必有普及性 ;其他區咩情況唔知道,請其他行家 / 目擊者補足。
2) 無意討論前線應該做咩,對於抗爭的行動層面,作為記者沒有親身經驗、沒有身位也沒有見解。本 post想討論的,還是應如何理解與呈現(或報導、討論、言說、what7ever)行動。行動弊病已有人開 Post:
https://lih.kg/1417502
3) 該如何稱呼行動者,正是本文要討論的一大問題。講到 85荃灣 8點後,就不能用「示威者」(下詳),但又不想用「黑衫人」(他們跟「白衫人」、「藍衫人」是不同的,不想以任何形式相提並論),用「勇武派」又不準確,他們不全部是荃灣居民,也不全是年輕人……姑且以「青年」稱之。
* * *
【1. 】
首先,關於「打人」。
在前線聽過很多「撚狗」、想「保護狗隻」、「黑警死全家」之類的言論,網上主張「邊個差佬落單就打柒邊個」的聲音也不少;但昨日荃灣頭半場,示威者人身傷害警員的意慾非常低,令筆者很驚訝。
先說兩個片段:
a) 破壞警車
楊屋道街市外,落單的警車被破壞時,車內是有兩名軍裝交通警員。筆者的觀察位置是車頭助手位附近:示威者破壞警車時,是攞棍隊入車廂(當時車門已經開咗),喺車廂中排座位隊入去隊對面車門的車窗,交警全程企喺後排座位。另有示威者用棍扑前排玻璃窗,但只扑了助手位,沒有扑(有警員坐著的)司機位,連司機位車窗的鐵網也沒拆。
兩個交通警沒有防暴裝備,現場不斷有示威者喊「打鳩佢」,但就筆者所見,沒有人付諸行動,另有示威者勸說警員棄車離去。及後有數名警員護送兩警離開,有零星示威者掟物(包括一張椅子),但追到眾安街位置就沒有再追。現場所見,兩名警員沒有受傷。
b) 破壞警署
包圍荃景圍警署時,現場人數二、三百,動手掟石者比例上很少(40 都好似畀多...?),大部份集中掟警署的窗,掟有警員在內的車閘者就更少。拆警署招牌、噴口號,則有很多人參與。
有示威者提議大家不要再掟棟警署,而是應該掟(車閘內)的警員,但大部份人無興趣理繼續掟窗,僅三數人轉向掟車閘。
大家可以想像,警車一幕,要打警是非常容易,示威者好多都拎住棍棒,兼群情極洶湧;咁多要打警察、想警察死的言論煲咗咁耐,當時兩名警員竟然可以全身而退,其實係好神奇的現像。(重申:有十數名示威者在警署是有掟磚入車閘、是瞄著入面的警察,筆者冇話「示威者冇打警察」,只係講就筆者所見,至少在荃灣現場,個比例係極小,講緊少於 5%。)
相信對於示威者的破壞行為,大部份港人(以及大部份直播觀眾)的觀感都是「究竟做緊咩」、「年輕人只求發洩」、「仇警」。但這兩幕就顯示此說法(至少在荃灣)並非全部事實(即 Main Point第二點)。
如果示威者無意人身傷害警員,只是破壞警隊財物及建築,那社會應如何理解此行為?抗爭的「同路人」能否將此行為接納為抗爭的一部份?在荃景圍現場目睹示威者拆警署招牌,筆者感覺很強烈:這是否一個與衝擊立法會同理、具正當性的政治行動?
先不談刑責上的分別。警署作為警權、警隊尊嚴的體現,當警隊不再履行其社會職能、侵害人民的各種權利,警權不受制約甚至干預政府管治,而所有制約渠道皆已斷絕……除非警隊覺得自己其實係香港政府的軍隊,否則人民難道無權宣示對警隊(as一個整體)的制約權?
(但當然,做到這一點的前提是,荃灣警相對上是非常、非常克制)
筆者冇讀過政治理論,其實唔是好識吹呢啲政治意義的問題,請有心有力者繼續討論。但這段時期示威者的行動,與後段有明顯對比,因此稍作展開。
BTW, 在此時段,絕大部份示威者都沒有拎棍。
【2. 】
以 8半為分水嶺,筆者會將 85荃灣發生的事明確分成兩部份,前半是「抗爭」,後半是「守護社區」。在不同的時段,同一群人所作的行為與自我要求,有非常清晰的區別。
事緣於 8時許,網上突然傳出有「藍衫人」在兆和街隨機爆頭、藍衫人在路德圍聚集的消息,TG廣傳一張藍衣人路經力生的相,以及一張地上血跡相,沒有受傷者照片。這個消息流出後,即有大批荃灣居民主動落街搜括藍衣人,並互相提點必須 full gear。
當時筆者從朋友所住的屋苑落樓,與幾名街坊(中年、拖鞋、佬)同 lift,他們正在討論點行去路德圍最快。落到地面後一取出反光衣,即有其他街坊(中年、拖鞋、佬)上前詢問路德圍係咪有人打人,說自己準備前往。
會合同事後從天橋望向路德圍附近,見到一大群人走來走去,是數十個戴著黃頭盔的黑衣年輕人。走向兆和街,沿途經過的幾乎每個街角、每條小巷,都有少則 5-6人、多則20-30人巡行。在區內出名為黑勢力聚集地的德華公園門外,有二、三百人聚集。
沒錯,TG上的兩、三張相,可以迅即 call到近千人 full gear走勻荃灣街頭。
為甚麼說不稱呼他們為「示威者」?用片段答你:
1) 筆者在人群中亂捉青年來問,十幾人中,只有三個不是荃灣居民,約三分二人是全日夢遊到嗰時,三分一人本來已歸家,見消息又落樓。荃灣堵路到近七點,示者其實轉了去葵芳,之後再想去長沙灣,但幾乎所有人知道藍衫人消息後即放棄前往,搭對頭車返荃灣。
聚集青年的目標是尋找藍衫人,而非針對任何政府部門或警察有所行動。
2) 九點前,青年話佔路就佔路,幾條友就築路障阻交通,完全沒有猶豫;九點後,人多很容易逼出馬路,不斷有人提「上返行人路啊」、「畀車過啊喂」。
3) 完成搜索後部份青年商討,不斷稱「荃灣冇嘢搞啦,兩間狗屋已經搞完」,熱烈討論轉向荃灣地鐵沿綫哪一間警署
因為幾百近千人走勻全個荃灣都找不到一個藍衫人,又沒有關於那灘血的傷者的資訊,不少人開始質疑 TG幾張相的真實性。到九時許,現場小圈商討得出共識,分頭去荃灣、荃灣西兩個港鐵站守住,10點半 be water散水。一過 10點,青年陸續搭車離開。
當晚 9-10,整個荃灣是處於近千人四處遊走搜刮,但一個藍衫人也見不到的狀態(當時TG圖片已廣傳兩小時,但街上完全不見警察)。11點稍過,青年的人數已大幅減少,某些勢力就嚟料,有人被斬到見骨。
【3. 】
見到荃灣真的出現刀手斬人的新聞,筆者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警方在下午的克制表現。
在大窩口新界南總區警署,示威者不停向警署內掟磚、用棍棒隊入鐵欄內擊打警署外牆,但只有少數警員站在門口(與鐵欄中間隔了數米),沒有行動,約 20分鐘後舉黑旗,發了三粒催淚。示威者純粹應對,銻盤伺候,短暫散開,之後又回來再掟,門外警再舉黑旗,再小放三粒,示威者再滅催淚+短暫退開,又回來,繼續掟。到第三輪,才有數十警在斜坡最上方一字排開,向下方推動,沿途連放。示威者分別往葵芳、荃灣方向退散,警在十字路口 form check line十零分鐘,沒有街坊指罵,已自己先收隊回警署。
一整日的堵路行動,防暴警員幾乎只出現過一次(據筆者所見,初期在楊屋道),但很快就退走,之前沒怎麼介入堵路行動,予人的感覺是,警方唯一 care的就是守住警署(荃景圍警署外被掟磚半小時,警方完全沒有任何行動),其他一概不理,路障完全不attempt去清咁濟(即使示威者已轉去葵芳等地),連與示威者口角也很少。。筆者星期日在西環,剛目睹完警方如何在民居放催淚彈、在示威者已全數轉場銅鑼灣後在西環各處佈重兵對空氣 set防,如何放任個別情緒激動的警員與踢拖街坊互罵;85荃灣,警隊對示威者之克制、冷靜,與此前各區所見、警隊對街坊的兇限,形成強烈對比。
或者是因為,至少就目前而言,催淚彈對「街坊」仍然有效?但示威者就不同了。85 荃灣的示威者人數非常,非常,非常多,示威者應對警察的防具裝備、分工、敏捷度、靈活性,高到一個點,如果警方選擇硬清,戰況一定非常激烈,甚至幾激烈都清不了。
在此提出一個無從證實的大膽假設:荃灣晚上會有藍衫人出動,荃灣警區事前有沒有相關情報呢?
結果論去看,至少就荃灣一役而言,警方除了再次的不作為,沒有太負面的迴響(反正不作為從元朗就開始罵了,其實不算甚麼);但「示威者」追打、圍毆白衫人的畫面,則成為了焦點。
【4. 】
8時許開始聚集的青年有「架生」,包括鐵通,包括搭棚竹,但更多是掃帚與地拖棍,以及在路邊水馬抽出、連接水馬用的膠棒。長遮唔少得。
點解他們覺得這些東西可以擊退疑似黑勢力呢?
9點幾青年往兩個鐵路站方向散開時,我問一對沒有帶「架生」的荃灣居民,情侶:如果真係見到藍衫人,你哋會唔會郁手?男生說,唔會。女生說,我哋只係覺得,人越多,大家就越安全。人群中見一無裝備黑衣五旬女士(同樣住荃灣),smartphone都唔太識用嗰種,完全唔知示威者咩時間巡過咩街有咩共識幾時撤,就話,我支持年輕人,我跟住佢哋大隊就得。
為甚麼筆者堅持,同一批人,9點前是示威者,9點後只能以「青年」稱之?因為,一旦對手不是警察而是疑似黑勢力無差別攻擊,民眾一方就不應稱為「示威者」,而是「市民」甚至「居民」。面對、抵抗疑似黑勢力的舉動不是政治行動,不能視之為政治抗議,也不應用政治行動的邏輯去思考、用抗爭的標準去要求。
青年的聚集,最原先是因為憂慮荃灣出現無差別攻擊,而要靠自己去揪出藍衫人。要討論,絕不可以抽空 721元朗警黑懷疑合作、警方不作為的前因;因為社區隨時變無差別屍殺列車(aka 元朗西鐵站),而警察幾可肯定不會阻止,咁可以點?這與「抗爭應否傷害他人身體」完全不是同一個問題。
青年者當然也有值得商榷的舉動,譬如德華公園對出住宅有人望出窗,馬上有 laser狂射;但同場更多人狂叫「照乜撚啊」、「細路嚟架,咪照啦」。荃灣夢遊完場後有的士高速衝到路障前,有兩名示威者衝前扑車身,而裏面有乘客;但立即被拉開,後面的人狂叫「喂停手」、「打乜鳩啊」。
不過去到後段,這種平衡可能會失去。不在事態平靜時搭車走、留到 11點後的,也是動起手來最「勇武」的一批,毋庸置疑。但兩者之間的關係究竟是怎樣?
約10點半,筆者在荃灣地鐵站目送大量青年離開,一個右臂上用封箱膠紙綁了半塊浮板當護甲的男生問我:啲人呢?我說,有共識說 10半 be water,之後又有說留多陣到11,不過很多都搭車走了。他說:吓?話守到11點,點解咁快走?咁叫守咗?路德圍嗰邊仲有冇手足啊?然後他離站返去市中心,說要去叫啲人上來,要守住地鐵站。
筆者當時心諗,大家都走了,點解佢仲會覺得會出事呢;然後一到 11點,就出事了。佢會不會是有份圍毆白衫的其中一個,不得而知。
有人出動一晚後見不到藍衫人,就覺得單嘢係流嘅,唔使咁緊張,呼,返屋企瞓覺;有人同樣出動一晚後見不到藍衫人,仍然非常緊張,覺得荃灣仲係好危險,覺得唔可以走。最後動手的,是相信疑似黑勢力真係會周街斬人的那一群。
講少少鳩嘢。我會咁樣理解:在外界看起來特別「癲」、特別「失控」,或者有死志的那些青年,都是特別較真、特別善感的人。他們比其他人更認真看待「香港會冧」的可能性,更願意直面對家的邪惡沒有底線的事實,更能夠感知那些寫在文宣上的危機,是真的會發生。
重申,筆者沒有能力接觸當日所有示威者、當晚所有青年,能力所限,抽樣很細,或者筆者抽樣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暴徒,maybe。或者要攞埋刀手回應先係客觀持平。我盡力做,有事實錯漏我會認衰,有其他觀察請指正,謝謝。
【5. 】
721後,曾有前輩行家評論,大意是:記者有責任監察有權者,警察開槍都要繼續影,但如果去到黑色勢力呢,其實真係唔係記者可以處理嘅範圍。記者尚且如此,本身是一般市民的抗爭者呢?
械鬥已經出現,這一點毋須否認或掩飾;但那不是「屌,民意逆轉啦」或「爽片」,而是重要的警醒。
威權政府利用 thugs來打擊示威,不是新鮮事,但通常是針對異見者;這種在全城不同平民居住區出現,無差別攻擊示威者或平民的做法,香港人應該如何應對?
一係就唔好講,如果要講,就不要停留在「示威者擸鐵通週街走是否扣分」或「手足圍毆黑社會睇得人好爽」,個重點唔係班荃灣居民點對啲疑似黑勢力,而係荃灣居民以至全香港人,面對緊乜嘢威脅……但難道要去到一個地步,等啲連登仔自己開 post討論「武力升級到咩地步先砌得贏黑勢力」、「擋鐵通防具研究:浮板正評 IKEA燙衫版負評」、「[新地圖]福來村及123坡坊地形分析」、「要人!人多就會贏!」?
政權動用疑似黑勢力打擊運動,不等於應對黑勢力是政治運動的一部份;這是一個全香港 18區、不分藍黃全部香港人一同面對的生命安全威脅;這不是抗爭,我們唔係要討論應否自衞,而係要討論點樣自衞,這個討論一定不可以只有暴力還擊的面向。如果不想這樣的場面再出現或惡化,就一定要更快找到其他方法。
(唔好問我「你提出問題咁畀埋個方案先得架」,唔知啊,和理非寫個 App確保到一出疑出黑勢力,當區全部有小朋友的居民會即時收到警告,唔會出街之類?721真係可以白衫喺大堂打咗半個鐘、月台打人打咗10分鐘,乜台都報晒,仲有爸爸唔知頭唔知路,拖三個小朋友走入嚟搭西鐵......)
全香港人一齊面對的威脅,不可能只係少部份人選擇搏命硬頂就可以當冇件事,而這些人也不應承受有冇扣運動分的罵名。
PS 如果有曾經罵過元朗西鐵跪地市民「點解唔還手?」、「嗱,怯咪就係咁嘅下場」的人,覺得荃灣的畫面好扣分,咁就......呵呵。
圖:Joey Kwok Photograp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