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戶外教學心得】拉薩的甜茶館 （上）
在拉薩去了三間茶館，大概是在拉薩最喜歡的東西。
比起酥油茶，外地人比較容易習慣「恰阿姆」，中文是甜茶，其實也就是奶茶。甜茶於藏地流行不過百餘年的事，有人說是英軍帶來的，也有人說是尼泊爾商人或伊斯蘭商人，帶著印度的茶葉，從邊境的亞東江孜，一路喝到到拉薩。
煮法也跟一般奶茶差不多，就是份量大些，茶葉裝在布袋裡，在大鍋裡煮，不停攪拌，奶粉分次加入茶湯，一開始會起泡沫，要繼續攪直到泡沬消失，然後再重新煮開一次。為什麼不是鮮奶呢，的確這兒是牧區，家裏人自己煮甜茶，講究些還是鮮奶，但看甜茶館那份量跟價格，再看看街邊各種小店裡外，喝甜茶活像喝水的人們，奶粉就很好，至少不是奶精，當然提到中國奶粉就有些令人心驚，但遊客畢竟只是遊客，你看成天喝的人都沒說話了你說什麼。
三間茶館各有樂趣。
第一間是「光明港瓊甜茶館」，有名，大間，最貴。這個貴是相比於其他甜茶館而言，仍是便宜。掀開門口布簾，熱氣跟人聲一起湧來，先經過有點暗的室內區，到透明波浪板覆蓋的明亮中庭，都塞滿桌椅，和目測有八成是男性的客人。店裡用的是長桌與長椅長凳，不致摩肩擦踵，但也差不多。可能是我們一行人實在太明顯的外地人樣，入座後，身旁的藏族大哥有努力地不碰到我的身體。
茶館很出名，是老字號，可以從桌板油漆斑駁的程度與略為搖晃的椅腿感受其貨真價實，不時要扶一下桌子，避免奶茶與藏麵傾倒。點了餐，得到小鐵片與玻璃杯，鐵片是餐牌，餐點送上時取走，玻璃杯下則自己壓錢，一塊錢一杯奶茶。店員大姐提著壺來來回回，看到或喚一聲就會來添茶。
光明的奶茶挺淡，藏麵也普通，第一次吃藏麵的人可能會以為店家把麵煮太軟了，但就是那個口感，鹼水麵多半如此，軟而不糊，不太有筋道，配著牛骨湯、蔥花和辣椒粉，多吃兩次其實挺喜歡，主要是喜歡湯。這裡麵一碗六元，外頭多半是五元，想想等於漲了兩成呢，不愧是出了名的網紅店。
但網紅店在暑假以外的時光裡還是能來一趟的，看人，看大家戴的帽子，聽人說話，僅管都聽不懂：
「每個甜茶館都是各類小道消息的匯總地，也是各類小道消息的傳播地。當然，也一直流傳著在各甜茶館的茶客中都潛伏的有昂覺（耳朵）和密（眼睛）的說法，只要誰說了什麼過頭的話，當場就會被拍肩帶走或者下次再也不見蹤影，這類故事也在交頭接耳的時候滿天飛，說得有鼻子有眼兒，卻又好像並沒有誰親眼見過。
我認識的一位長輩壓低聲音說，有個退休幹部在甜茶館很有感情地介紹了嘉瓦仁波切的近況之後，被人彬彬有禮地邀請道：恰阿姆很甜吧，我們現在去喝咖啡吧。這意思是讓他去吃苦，因為咖啡是苦的。看來在北京盛行的『喝茶』，在拉薩變成了『喝咖啡』。總之這一切很是詭異，也很是激動人心，拉薩已成了一座流言瘋傳的城市，而各個甜茶館既是民間口頭文學的傳播之地，也是平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並且很有可能出現在報酬不等的秘密報告的字裡行間。」
作家唯色如此寫。
想想是個非常黑色幽默的畫面，擱在電影裡就是喧天的人聲、拉近的臉、交錯又散開的眼神、皺紋、笑臉與笑聲、麵與茶的煙霧、腳步匆匆、鈔票下可能壓著字條、進來的人被若無其事地打量、中文與藏語夾雜，或許哪天就跟台語夾雜。
有點俗套了，抱歉。想象中的畫面與四十年前的台北咖啡廳似乎不小心重疊一陣，觀光客的妄加臆測實在有些失禮，相信其中總總不足以為外人道，四十年前與現在皆是，儘管有時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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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教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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