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與愚蠢的界線很短
我有時會用另一個角色來問問自己，『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好人？壞人？熱情？冷漠？雞婆？自私？….，我想最後那個『你』，還是能算得上是一個循規蹈矩的大眾生相，一些事情發生時會自然出現同情心，一些事件發生時也會莫名義憤填膺的生氣，一定會有一些小小的私心，也有著對寬裕財富的慾望，就這些加加減減之後，捏塑了一個我在大家心裡、面對面時的印象。
我突然想到一件小時候的事，這件事會三不五時地出現在我的表層記憶庫，且顏色飽和、未曾褪色。阿嬤是一個自我懂事以來就是經常到處拜拜的人，從台灣頭 (基隆) 拜到台灣尾 (事實上只到台南啦)，而我是她眼中，大家所謂的「金孫」，就順理成章的成了小跟班，舉凡帶拎著布疋，找熟識裁縫師量身訂做旗袍，或頭上頂滿粉紅藥包的燙髮時光，我幾乎都在一旁等著。而走過一間又一間的廟，大概是記憶圖庫裡最是精彩的篇章。
某年在剛上幼稚園的過年吧！我不知是農曆初幾，阿嬤就帶著我去靠近板橋與樹林交界處的一間廟宇拜拜，我對這間廟印象深刻，除了是我要說的這個事件，再者就是後來長大後才知道的，這座廟的大埕就面對著大漢溪。阿嬤拿著廟裡提供的塑膠紅盤，去洗著帶來的水果準備拜拜，因為是農曆年期間，當時到廟裡的人真的是摩肩擦踵，每個大人手中都握著一大把香，前前後後的繞著眾神或對著天空念念有詞地拜著，阿嬤因為擔心我會被不小心掉落，燒到炙熱的香頭燙到，就要我在廟口的石雕龍柱旁等著她。
就在等待無聊之際，我看見在廟的前方不遠處，有位坐在地上，衣衫稍為破舊的老先生，前面擺著一個白色碗公，然後每隔一陣子就會有人彎下腰給他銅板，看了好一陣子這個循環畫面之後，我突然就覺得眼前這位老先生好像很可憐，雖然當時我還不能夠理解「可憐」應該是什麼，但我的直覺就是他好似需要幫助，我就再往前走了幾步，以便能清楚看到他。後來我就覺得他應該是需要錢，所以我就把外套拉鍊口袋裡，阿嬤要我人多幾來擠去，要小心收好，不要弄丟的紅包袋拿了出來，把裡頭的2張紅色紙鈔抽了出來，然後我向前全給了這位坐在地上的先生，然後就心滿意足回到龍柱旁，等待阿嬤出來回家。
那一天傍晚，忘了是阿嬤還是母親就問我「紅包還在不在？」，我說今天給了一位我上面形容的先生，當然結局大家或許可以猜得到，我被痛罵一頓，罵到我都哭了，有沒有罰跪我倒是忘了，因為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真的太多了，印象最深刻的事，我把一位鄰居小孩推到大排水溝裡，又不超不愛念書，就經常惹事被罰跪，或是考試考到有幾張考卷都不敢拿回家，因為知道一拿出來就一定是衣架伺候，但長大後自己已經完全能理解，那時家裡的經濟情況從未好過過，大人心煩的事情真的夠多，大概真的就是「沒事陰天在家打孩子」那樣的畫面。
那是自己第一次因為覺得有人需要助人，而我做了被處罰，只因為莫名的同情心油然而生，當然那時小小年紀，無法辨識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假的，現在回想也找不回那些零碎記憶了，低著頭的老先生的臉是模糊的，我甚至無法說出他可能的年紀，況且年紀漸長以後，看了更多的新聞事件，我更加無法確定當時如果年紀再長些，是否依然會讓激怒家裡大人的「紅包」事件重演，會記得如此清楚，可能只是因為事件發生在新年期間，在有好多糖果可以狂吃之際形成了明顯反差吧！
我想這個性格一直跟著我，無論年紀多大，看過多少現實的嘴臉，但我始終相信大多數的人都是善良的，如果當下隱約可以感覺到對方可能是在欺騙我，我會視情況選擇相信，或裝做不知道，因為有些時候，人都有苦衷，做一個尖銳的聰明人，不見得是最聰明的事，當然自己也不是天真的蠢蛋，如果對方欺騙意圖太明顯，我還是會避開自己陷入那個僵局。我想一個人的心可以像海綿一樣是柔軟的，懂得吸收的，但行為與行動可以是堅毅的、聰明的。
我想分享一個最近我聽到的真實故事，我想這也讓自己思考著一件事：「有時無條件當一個好人，是不是反而害了自己？或是害了一個不求長進的人？」那是一位已經過世3年多的老好人。他某日因某個狀態，遇見了一位無家可歸或是居無定所，也沒有工作的人，由於他的善良與慷慨，決定邀請這位陌生人到他家居住，因為他年長了，老婆也已過世，後家裡很大，但也顯得空蕩蕩，房間也很多也不差多一個人，所以那位陌生人就住了進來，過了一陣子之後，就在老先生的幫助下，陌生人找到一份苦力型的工作。
但或許大多人不瞭解，這裡就是地大路遠，去哪裡都得開車，但陌生人怎可能有錢買台車，於是老先生就再次好心的將自己暫時沒要用的小貨車，借給他開去某生去，日子就這樣過了下去，一年多之後，我不知是什麼原因，屋主老先生因為需要那台貨車，於是請那位受到他幫助的先生把車還給他，但就在那一刻起，一切的美好都變質了，他不但不願還車，還持續住了下來，最終撕破臉後反過頭來要告那位屋主老先生，終於那位老先生就如此被氣到生病、住院然後就走了。
我曾經想過：「我們是不是真的能夠看透人心？我們是不是自己心存善良，就以為別人會跟自己一樣善良？我們是不是在別人有難時拉人一把，卻沒想過眼前這個人，是有可能因透析你的一切，反倒利用你的善良來支配你？我們是不是因為出手幫忙之後，反到讓一些心術不正的人，將眼前你搭起的平順視作理當應得？我們是不是讓過久平順日子的落難人腐蝕了心志?我們是不是想要幫助人卻選錯了方法？」
我甚至想過一個人是在怎樣的狀況下，做了哪些事，或沒做對那些是，而將自己推入那個惡運循環輪迴裡？這些問題沒有解答，也無法套用在不同的落難人身上，只可惜願意幫助別人的人大多心地善良，也相信人不會是壞的，於是伸出了友善的一臂之力，希望運用自己的力量，扭轉一些或許正徬徨在生轉戾點上的迷惘人。不過人是無法早知道的，就如同上面那個短篇老先生的故事。
另外一個是朋友公司金錢失竊的例子，一位透過原本就在該公司任職多年的同事推薦，一名新同事到任職了公司接待總機的工作，而這總機位置就剛好在財務部外頭，某日在會計部門管理零用金的同事，發現平日一直放在桌上零用金的信封袋內，短缺了一千多元，她慌了！因為它任職多年，這事從未沒發生過，所以她就向部門主管報告了這事，經過一連串的追查，發現新到職的同事是當天最晚離開辦公室的幾名同事之一，而因為她離會計部門最近，且是唯一的新同事，其他與她差不多時間還在公司的同事，都是資深同仁，自然的會計部主管約談了她。
剛開始時她極口否認，她絕對有沒有做這件事，於是公司請她交代為何前一天她需要留到那麼晚，因為她才剛到職，並不熟悉公司業務，自然沒人交代她什麼重要工作，最後她終於眼見事情包不住火開始放聲大哭，希望公司原諒她，因為她需要這些錢去還買毒品的債，她是位單親媽媽有位女兒要養，真的需要這份工作，當然她是不可能保住這工作的，公司辭退了她，同時也發現事實上，自從她上班那幾周，都有同事放在公司的零錢不翼而飛。
然而我想要說的不是她，偷了公司公有零用金或零錢的事，而是為何管錢的人要，把現金擺在那麼容易被取走的桌上？為何沒盡到保管公共財物最基本的動作，這不是引誘犯罪嗎？或許你不認同我的觀點，但是人的品格本來就都不同，偷竊當然是錯的，是一種犯罪行為，但人總有在某些處境脆弱的時候，如果事情變得容易了，或許當下就讓犯罪的可能性提高，當事情變得有些棘手時，心志薄弱的人反而是沒有冒險勇氣，或多費心思周詳安排，這個犯罪就可能不會發生了。
是的人不是個簡單的生物「天真與愚蠢的界線很短」，如果你是天真善良的人，應該要避免陷入愚蠢，隨著年紀增長，面對的事情變多，我們都會慢慢透析人性，如果你的感官能嗅出麻煩的味道，自己也不夠強壯時，就選擇讓自己默默離開，因為有時不是害了自己，也因為過度用力，也倒害了一個意志力薄弱的人，一個沒把現實看清楚的人，把生命的困難、艱難都推到別人身上，把自己的不順遂都怪到時運不濟，但卻很少認真的問過自己，是否沒做那些應該做的事，該擔起那些理當擔起的責任，才得面對一個混亂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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