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所謂的【命運規劃局】她說。
「幸運總是戴著不幸和失敗的面具。」
她畢業那年恰逢千禧年,找工作很不順利,還沒有網路求職的時代,準備了二百多個公文袋,裡面裝滿履歷表和自傳,沒有使用影印機,完全手抄的字跡,每一封都老老實實的石沉大海,沒有面試,沒有任何回覆,什麼都沒有,提任何專案都沒有人表示興趣,做任何事連想打個零工都碰壁,這麼倒楣的事偏偏都集中在那段日子,差不多半年的時間,因為沒有工作可以做,變成一個很鹹的人,淚水是鹹的,但是時間卻比別人多,一直到那年冬天為止。
應該是命運之神的捉弄,讓她比別人花更多的時間去經歷內心的痛苦,巨大的挫折,然後走到絕望的懸崖,但這些等待是值得的,因為她原本對於人生喪失方向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人在逼不得已的時候會做出選擇。就在這個時刻,大學吉他社的學長告訴她可以花點時間走進電影院,買好票去欣賞陌生的電影,然後她看了一部為之震撼,宛如電光石火的片子,叫做《發條橘子》。
很有可能,就在那一刻,她終於覺得完全對了,這就是她想要的東西,就是她想看的電影,就是她一直以來的人生,應該到此做個終結了,所有的情緒、感動、疑惑、驚喜都具現在流動的畫面,那些應該要規矩優雅遵守秩序的東西,在下一刻蕩然無存,崩毀瓦解,可是人生卻因此而開朗起來,綻現一絲曙光。
那幾乎是一種預兆,暗示她即將跨入未知的旅程,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終於有同伴,而那個人在做的事,現在是她的職業,那個人愛看電影,藝術片冷門片什麼影展都喜歡,那個人在明日新聞台寫電影心得,那個人到現在還對電影癡迷,那個人從沒有放棄過去享受在電影院的時光,那個人影響了她走上這條無悔的路,但那個人做的是別的行業,跟影評沾不上邊。
每個人走的道路會分歧是必然的,站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也許會迷惘也許會徬徨,其實很正常,一堆可能性和機會在身邊徘徊,可是你還沒有緣分去遇見它們,相同的時間,我在出版社工作,我做翻譯、校對、編輯、網站企劃、文案、打雜,我同樣熱愛電影,但我也沒有選擇過相關的工作,從來沒有。
但我從寫影評這件事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文本的解讀、影像敘事、脈絡分析、評論和審美,以及更多旁徵博引與擴散延展的知識,那些日子我既貧窮又富足,我強化了寫作的不足,我有大量的寫作範本可以學習模仿參考,電影與文學,為我貧弱的生命注入強心劑,那些養分或說是能量至今尚在我體內竄流奔跑,甚至我曾經有過宛如電影般的人生,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
好羨慕吳俞萱一早起來就泡杯咖啡把電影當早餐,在黃昏來臨前已經看完了四部電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了好久的時間,她決心來做劇場來寫影評來寫詩和文學,來把生命鍛鍊得更精采;好羨慕在芝山岩公園附近租了平房每天自學英語苦寫劇本的陳國富,沒有人督促他,卻像個苦行僧一樣閉關讀書,不是為了考托福和雅思,不是為了考公職老師,而是為了研究電影搞懂電影準備未來要拍電影,後來他下了山弄了台北電影節金馬影展,最後成立了電影製作團隊,後來拍了好幾部跨國投資的大片,這些人在我眼裡都是英雄,都是熬過苦日子的人,那種為電影燒肝的人們,他們的心血在觀眾眼裡只停留了一兩個小時,你甚至不會為了他們坐到工作人員名單全部放映完畢才離開戲院吧。
她還說了好多事,我到現在還熱血沸騰,打字的手沒有停過,我不急著說完,還有很多故事可以說,她為什麼對於寫作有執著,為何對於寫影評這件事有全然的自信,她為何做了這些和那些,她始終沒有離開電影的工作,是什麼讓她堅持下去,是什麼讓她對電影的愛沒有終點,是什麼讓她現在的心境波瀾不興,又是什麼讓她目光永遠盯著大銀幕,看見不同於一般人看出去的視野,好多好多的為什麼,我在心底一一細數,逐漸了然。
在沒有路的時候,還願意傻傻地走下去,意外就這樣走出一條路來,或許是幸運,或許就是真愛。只是那些無可言說的時刻,自己要怎樣對抗寒冷與寂寞,孤獨與脆弱,沒有人天生擁有勇氣和自信,或許失敗和挫折才是告訴你應該放棄什麼,應該立即去做選擇,像摩西分開紅海那樣絕對,這是你不要的,那個才是你想要的,如果你的生命出現了需要做抉擇的時刻,要記得選你所愛,愛你所擇,不要後悔,只管前進,那也許會接近你真正想要的生活,如果那些纏繞不去像小蟲子咬你的妄想夢想,只是你賴以寄託的遙不可及,沒有變成你真正的人生是一種幸福,放下這些妄想,有時候人生歸於平淡,也未嘗不是好事。
沒有變成你想成為的那種人,並沒有錯。
不要為了這些遙不可及的幻夢,以為自己有多麼的不幸。
謝謝黃以曦的故事,溫暖了這個夜晚,療癒了不安的靈魂。
文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相信烏雲終會散去的人
2016.12.13 23:55 桃園 寫作的房間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