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咗一粒燒賣, 可以去到幾盡?
每晚準時8點開工,通宵至凌晨5點半開舖,每一粒燒賣和牛肉球,都比別家店的大粒、足料,而且彈牙「不削身」。朱師傅經營了街坊早餐小店16年,但自言到了今天依然感到不適應,悶熱到出痱子的工作環境、12個鐘的困身工時,加上全店事無大小都一腳踢的辛勞,他笑言每天開閘都有一種不想繼續的心情:「你以為真的那麼想做?」
朱師傅的手工燒賣用料講究、份量充足,兩份豬肉三份魚肉,真材實料之餘調味更見功架,早已成為區內街坊的comfort breakfast,而且每天限量供應500粒,稍晏來到也就與美食緣慳一面。朱師傅跟隨父親學師16年,雖然曾經轉行,但在父親離世後還是回歸早餐店,延續其事業,「他放了很多心血在一粒燒賣上面。我希望做多點成績,日後再向他匯報。」
香港人經常把「盡做」掛在嘴邊,便是一份不甘於現狀的堅持。像朱師傅般為了一粒燒賣而拼盡全力的人,並不在少數。百年船具店的第四代傳人何師傅,一生都在從事於現時幾乎絕跡的老行業:車木。老店靠製造木船的律囉起家。律囉即是用來上落貨的木製滑輪; 隨時代轉變,木船慢慢被貨櫃船取代。到了何師傅這一代,老店只靠接下其他木製工具的訂單維持經營,手工製作拍賣鎚、刀柄、櫈腳等等。轉型求變,為的就是要守住百年家業——這車木技藝乃承傳自何師傅的爺爺,店子也是他的第二個家。站在車床旁,他對車木手藝依舊充滿熱誠,「我很喜歡車木的技巧,成品好美。」
迎難而上,不止是老店,年輕人的「盡」也可以十分徹底。賣10蚊5包撈麵、16蚊一份雞蛋仔的阿諾,自2010年接手天水圍商場的小舖位後,憑著「天水圍名物」:85款口味的雞蛋仔,抗衡瘋狂加租逾十年。初開店時,商場內有不少小食店,光是賣冷麵已經有6間,後來小店不敵貴租,相繼離場,至今只剩兩間舖位賣冷麵。阿諾初時也只賣冷麵,為了承受高昂租金,只好不斷加入其他小食如雞蛋仔、燒賣、飲料、砵仔糕等糕點,以吸引客源,增加收入。但即使薄利多銷,仍難以回本,阿諾最後只好割愛,把家中的珍藏模型也拿到小店售賣:「經濟環境,都沒辦法的……自己也大個仔了,只好玩少一點啦。」一千蚊的孫悟空模型、幾百蚊的美少女戰士,整齊堆放在3蚊一包的冷麵櫃上。阿諾說,每盒(模型)都不捨得,但對比朋友的境況,自己在這個時勢還有一份工作,已算是幸運。
為了搵食,阿諾出盡法寶。街坊餅店的蔡老師傅,則為了搏捧場客一笑而傾盡全力。一個忌廉筒,甜甜的奶油香,外皮酥脆中間帶軟,但要完成一個忌廉筒,卻是一連串耗時的手工活。搓好水油皮,然後再搓酥皮,做足兩種皮才能讓忌廉筒脆口,然後放進雪櫃讓麵粉皮硬身一點,拿出來摺疊然後又再放入雪櫃。三次摺皮的功夫後,將麵粉皮切成長條,捲成忌廉筒形狀再入焗爐。焗好後在室溫放涼,最後逐個唧入忌廉。一個賣幾蚊且幾年沒有加價的忌廉筒經過反反覆覆的步驟,才大功告成。也因為功夫多又費時,坊間現時已甚少有餅鋪繼續賣了。由14歲入行做到70歲的蔡師傅,一生都在與麵粉打交道,更在餅房練得二頭肌和腹肌,高峰時期,他每日造千多個忌廉筒,飯也沒有空檔吃。曾經有客人早上7點便專程由黃竹坑入來錦田買忌廉筒。蔡老師傅歡喜地說:「(有人來買)我只好繼續做。沒辦法啦!那麼遠特意來捧場。」
因為一份「盡做」精神,才有了這些高質素的平民美食和精細的手工藝。而盡做背後,也是一種個人修練。逆境之中,人的意志和精神也更加彰顯。
《盡做 — 香港匠人展》
日期:即日至10月10日
時間:9:00am 至6:00pm(周一至周五)
10:00am至6:00pm(六、日及公眾假期)
地點:上環美輪街9號 elix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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