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三名穿著遊騎兵制服的軍官與一名中情局幹員仔細檢查背包。最後,只獲得簡單戰利品:十二捲底片、二十張以彩色筆修正過的地圖、一個壞了很久的手提收音機、兩本行事曆與一本綠色筆記本。
兩本行事曆引起轟動。軍官瀏覽細小字跡所寫下的內容,並確認那是日記本,日期從一九六六年十一月至一九六七年十月。一所學校被用來當成背包主人的監獄,稍後,在這所學校的門口,設立了一個臨時實驗室,一名中情局幹員翻拍日記內容。所有的物品,由一名上校負責以直昇機送到玻利維亞的首都拉巴斯。
那本綠色筆記本,寫了一系列的詩篇,彼時似乎未激起太大的興趣。
數小時之後,背包的主人埃內斯托.格瓦拉司令,在無花果村(La Higuera)的小學校遭處決,而從他身上搜刮得來的個人物品則被瓜分。
切的日記轉了幾手之後,存放在玻利維亞軍情局辦公室的一個保險箱,配合一項辨別日記真偽的計畫。辨別真偽的計畫尚未完成,玻利維亞內政部部長即偷走日記備份,並將之帶到古巴;自此,《玻利維亞日記》(El diario del Che en Bolivia)在全球發行了無數個版本。
一九八○年代中期,切的日記再度成為新聞焦點。英國著名拍賣公司蘇富比宣稱即將拍賣切的原版日記,預估其價值有二十五萬英鎊。切的日記如何落在蘇富比手中?玻利維亞政府展開調查,結果很快指向玻國前獨裁者路易斯.賈西亞.梅薩(Luis García Meza)將軍,他將原版日記賣給一名「巴西人」,那個「巴西人」再將日記賣給英國一家藝廊。或者那個「巴西人」只是充當路易斯.賈西亞.梅薩的中間人。一九八四年六月,蘇富比放棄拍賣日記,一方面由於玻利維亞政府的不斷控訴,另一方面則因切的遺孀公開指責。
即使走過那段充滿爭執與喧嘩的歲月,切在兩本行事曆上所寫的日記,或多或少還能精準呈現原貌。第三本筆記本的命運,就是那本有綠色封面的筆記本,則為奧祕的歷程。內容是切在玻利維亞戰役期間所寫的詩?或是切在最後幾年所抄錄的詩?他對哪些詩人情有獨鍾?還是一本混合兩種可能性的詩集?那些詩代表某種密碼嗎?而綠色筆記本在哪?
Ⅱ
二○○二年八月的一個早晨,切的老友J.A.,一個從未被懷疑過的同伴,在我的桌上放了一疊影本,說道:
「這是什麼?誰的東西?你可以辨認字跡嗎?」
我翻閱著。不禁打起哆嗦。看似切親筆書寫的文件。是嗎?從哪裡取得?我請他給我兩天時間來辨認。
我將這疊影本帶回家,比對切親筆書寫的各種文件:玻利維亞日記的片段、一九六○年代初期的信函影本、告別菲德爾信函的傳真、剛果日記的修正稿。顯然,那是切的筆跡。
我慢慢檢視那一百五十頁,我不否認,尊敬之心油然而生。儘管這麼多年來我與切相當親近,但切從未停止讓我驚訝與感到意外。
那是一本詩集,多半有標題,或註記系列詩篇的號碼,但缺乏作者的資料,除了其中一首標示著「L. Felipe」之外,毫無疑問,係指在晚年流亡墨西哥的西班牙作家里昂.菲利浦(León Felipe)。大部分的詩可辨識。為何切不厭其煩地抄下這些詩?或背誦這些詩?為何會省略作者?為何將詩抄在這本綠色筆記本裡呢?
的確,這就是那本在玻利維亞遺失的綠色筆記本。如何輾轉來到這裡?
我重建了背包內物件所發生的故事。綠色筆記本與其他物品一起落入玻利維亞軍情局的手中,但不在路易斯.賈西亞.梅薩意圖賣給蘇富比的贓物之中。事情的來龍去脈漸漸釐清,近年有人從軍情局的保險箱內偷走,或拷貝複本。
切何時寫下這本綠色筆記本?
書寫的時間很可能在一九六五年剛果行動後,在切離開三蘭港(Dar es Salaam)之前;或是他在布拉格的漫長等待期間,籌備古巴畢納德里約(Pinar del Río)軍事訓練之前,即那為了玻利維亞行動所進行的預備訓練。筆記本的封面印有阿拉伯文。難道是他在一九六五年離開坦尚尼亞之前買下?
毋庸置疑,筆記的部分內容完成於玻利維亞行動期間。有一張照片,用放大鏡細看,好像切攀登在樹枝上守衛,同時在綠色筆記本上書寫。那幾個月,他的背包裡會放哪些書並不是祕密,而我在筆記本所辨識出的詩人,也是那些書的作者。
是抄下?還是憑記憶默寫?我在自己的書房查證,也比對我熟悉的詩篇。沒錯,是切抄下來。如果憑記憶默寫,不會準確記得一段四行詩是以分號結束,或者記得一句詩被強制切成兩行的特定方式。
那麼,為何省略作家資料呢?這些都是切相當喜歡的作家,難道是他的幽默大膽作風?還是一種知識分子的遊戲?(我熟悉這些作家,為何還要放上他們的名字?)也許他想,半認真,半開玩笑,將他的筆記本變成私人文件,僅能以他自己的密碼進出。或許那是一種記憶方式?抄下詩,然後背下來。無論如何,那是一本選集。
那是一本切的選集。一本個人的選集。
Ⅲ
切一生大量閱讀詩。許多軼聞皆有記載。例如有一次,他寫信給醫學院的同窗好友蒂塔.殷方提(Tita Infante):「與其說我自暴自棄,不如說我正處在悲觀時候/……/一旦臨時陷入那種情境,我的解決方式是喝一些瑪黛茶,讀兩句詩。」
在青少年時候,在那段經常忍受氣喘病之苦的時光,由於被迫長時間不動,他在書堆裡,找到一個可以遁逃的平行世界。聶魯達與波特萊爾(Baudelaire) 的《惡之華》(Las flores del mal)應該是他對詩的初戀,令人好奇的是他閱讀法文版的波特萊爾。十五歲時,他與魏爾倫(Verlaine)、安東尼歐.馬恰多(Antonio Machado)相遇在詩中。同時,他也發現了甘地(Gandhi),而令他感動不已。朋友記得他從那時起,便朗誦聶魯達的詩,也朗誦西班牙詩人的作品。一首四行詩一直與他如影隨形:「那是謊言/而謊言變成悲哀的事實,/聽見妳的腳步聲/踩在一個已經不復存在的馬德里。」
一九五二年,他二十四歲,去了波哥大,在那裡遇到一個哥倫比亞的學生領袖,兩人談政治,也聊文學。切向他表示,已讀過聶魯達所有愛的詩。哥倫比亞學生於是向他挑戰:
「二十首……」
切毫不猶豫回答:「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寫,例如……」然後繼續。
兩年之後,在墨西哥的一處監獄,他寫一封家書給父母:「假如因任何我無法相信的理由,導致我不能再寫信,且面臨生死攸關境地,請把這幾行字當成告別信,沒有優美的辭藻,卻是肺腑之言。我一生在跌跌撞撞中找尋真理,在這條路上,已有女兒相伴,她延續了我生命,而我也終止了這個循環。從此時此刻起,我不會視我的死亡為挫敗,只是像辛克美(Hikmet)一樣:「唯一隨我進入墳墓的痛苦/乃一首未完的歌。」
一九五六年九月在墨西哥那幾天,切被迫轉入地下行動,「因為墨西哥政府犯了一個大錯,相信我紳士般的言論而釋放了我,並要我在十天內離開墨西哥。」他往返於墨西哥城。偶而回家看女兒伊爾蒂達(Hildita)時,對她朗誦一首安東尼歐.馬恰多獻給李斯登(Listen)將軍的詩:「我的文字從山林到海洋:/假如我的筆等於你的槍/我將自快樂指揮官殞歿。」那七個月大的小女娃看來很喜歡馬恰多式的音律,因為念完詩句後,她就哭鬧,要求再念。
在馬艾斯特拉山區(Sierra Maestra)進行游擊戰時,切建立了一個運輸網路,替他將馬蒂(Martí)的書,以及荷西.馬利亞.艾雷迪亞(José María Heredia)、荷楚蒂斯.德.阿維亞納達(Gertrudis de Avellaneda)、賈布列.德.拉康賽西翁(Gabriel de la Concepción)、魯本.達利歐(Rubén Darío)等人的詩集運到山上,替換他常閱讀的那本埃米爾.路德維希(Emil Ludwig)所寫的哥德傳。從一張照片可看到切斜躺在一間茅屋裡,讀著這本記傳,身上蓋著一張毯子,嘴巴則叼著一根粗大雪茄。
一九六一年一月,他擔任革命勝利後的工業部部長,在一次採訪中,他向伊戈爾.曼(Igor Man)透露:「我憑著記憶認識聶魯達,我在床頭櫃上放著波特萊爾,用法文來讀他。」切還承認,在聶魯達的詩作裡,他最愛〈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Nuevo canto de amor a Stalingrado)。
我曾寫時光與水/我曾描寫哀痛與它的紫色/我曾寫天空與蘋果/現在我要寫史達林格勒。
他的伴侶亞蕾伊達.瑪奇(Aleida March)回憶說:「在空閒時刻,在一個會議與下個會議之間的空檔,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途中,他隨時閱讀。」
如今有一個圖像更有效證明這些事實。在良加瓦蘇(Ñancahuazú)遭玻利維亞軍方沒收的膠捲中,有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切攀上一棵大樹,應該是正執行那沒完沒了的守衛工作,手裡捧著一本詩集。
Ⅳ
切一生不僅大量閱讀詩,他也以創作者身分玩味詩藝,曾經親近詩,也曾遠離詩,總是十分重視詩。我會說,他太過於重視詩。他從不滿意自己的作品,認為他所寫的詩沒什麼價值,因此從未付梓出版。
他應該在青少時期就寫詩了,但是今日我們所知道的那些少數詩篇,是一九五四至一九五六年間,他旅居瓜地馬拉與墨西哥時所作。那段時期的詩,是一個角色轉型的完整歷程,著迷於那個以某種方式等待他的大千世界,也醉心於前哥倫布時期的遺跡。
在一九五五他寫下:
大海以她友誼之友召喚我/我的牧場 ── 一個大陸 ── /溫柔且不朽地展開/彷彿薄暮中的一只鐘。
再以另一首詩看這類主題:我獨自面對無情的夜/以及那令人厭倦的金錢壓力/歐洲以陳年酒之聲召喚我/受到金髮美女,博物館收藏品的鼓舞。/在新興國家的號角中/我迎面接受影響/那馬克思與恩格斯之歌。
歐洲,拉丁美洲,革命,令人好奇的是還有前哥倫布世界。他對帕倫克(Palenque)的著迷可從一首詩表露無遺:什麼力量讓妳矗立那裡幾世紀/依舊活潑動人宛如處於青春年華?在工作結束後,怎樣的神吹起/妳石碑的生命氣息呢?
他在墨西哥從醫,某次為一個名叫瑪麗亞的婦人看病,婦人患有與氣喘相關的呼吸疾病,病情相當嚴重。婦人與女兒及三、四個孫子住一起,套句墨西哥當時的說法,她的去世「不好不壞」,但他因婦人的不幸感到難過,儼然個人的罪過,於是寫了一首詩:
老嫗瑪麗亞,妳將逝去/我想嚴肅對妳說/妳的生命是一串充滿痛苦的玫瑰念珠/沒有愛人,亦無健康與金錢/只有飢餓與妳共享。
這是一首鬆散的詩,慢慢地從婦人的不幸開始描寫,鋪陳到醫院的診間,以及氣喘所引起的死亡,出現醫生雙手的溫柔窘態,為了向老嫗保證而緊握著她的手,帶著希望的男性低沉聲音,那最熾熱與最陽剛的復仇,就是妳的孫子將生活光明。詩以「我發誓」(lo juro)的誇大方式收尾,將lo juro以大寫呈現,然而聽起來真誠。
在墨西哥那段時間,他所寫的詩中,有一首係在秋雷歐(Choleo)農莊完成,當時他正在農莊接受軍事訓練,也許那是他最糟的詩作之一。那是一首獻給菲德爾的史詩,詩中最大的美德反映在兩方面,一方面是著迷於古巴領導人激發了阿根廷醫生(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透過隱祕的通訊小徑/解放你如此熱愛的綠鱷魚);另一方面是他嚴肅地承諾參與革命計畫:假如途中遭武力埋伏,我們要求一塊有古巴淚水的裹屍布/以覆蓋游擊隊員的骨骸/在通向美洲歷史的過程。/就這樣。
他從未將這首〈走吧,黎明的熾熱預言家〉送給菲德爾。顯然,他不認為那是一首好詩,也不想讓這首詩被當成留念之用。
數年之後,《綠色橄欖樹》(Verde Olivo)的總編輯里昂內.索多(Leonel Soto)出版了這首詩,切氣急敗壞寫了一張便箋警告給他,在未獲得同意的情況下不該出版他的詩,更何況「那些詩句糟透了」。切認為,他的詩屬於個人。還有一次,巴爾多.里亞達(Pardo Liada)提議出版他的詩,或在廣播中朗誦,切開玩笑似地威脅他,會將他槍斃。
很可能他在生命尾聲之際仍持續寫詩,只是這些詩從未公開。
Ⅴ
切在綠色筆記本內所收集的六十九首詩,只有一首標明作者,就是第六十五首〈偉大冒險〉,在詩的尾端寫上「L. Felipe」。其他六十八首並未標示作者。
我開始著手,擬出一張我知道切喜歡的作家名單,結果相當龐雜,我共找出了五十位作家。
我可以求助於知識淵博與熟背詩篇的朋友或專家。我確定羅貝特.費南德茲.雷塔瑪(Roberto Fernández Retamar)應可很快幫我解開大部分的謎團,然而這項挑戰卻令我著迷。隨著古老的福爾摩斯式閱讀,我採用了嚴謹的邏輯:刪除了不可能,再從所留下來的……我先辨認十五首我熟悉、或者有印象的詩。塞薩爾.巴列霍的〈黑色傳令兵》。聶魯達在《二十首情詩和一首絕望的歌》中的第二十首〈今夜我可以寫下最悲傷的詩句〉與〈一首絕望的歌〉,以及那首知名的〈道別〉。塞薩爾.巴列霍在《淒美》中的另外兩首詩:〈在那個角落〉與〈今夜我下馬〉。尼可拉斯.奇彥的幾首詩:〈我不知為何你會認為〉、〈先賽瑪亞〉、〈一隻長長的綠鱷魚〉。再加上里昂.菲利浦的那首詩,切早已標示出作者:「時光流轉四百年……」
原則上確定了四位詩人:巴布羅.聶魯達、尼可拉斯.奇彥、塞薩爾.巴列霍與里昂.菲利浦。對我而言,這是第一步。以這四位詩人為指南,我開始查閱所有不在這裡面的詩,把最有疑問的辨認工作放到最後。有些詩的辨識相對簡單,我直覺有些詩來自《漫歌》,有些可能屬於里昂.菲利浦,或是十分相近的模仿者,有些是巴列霍式的句子,有些則為奇彥的加勒比海頌樂。由於我對有些選集較陌生,因此必須借助於巴列霍、聶魯達與奇彥作品全集的各種版本,並從家父的書房裡搜括所有里昂.菲利浦的書。
或許這項工作對一個專家來說輕而易舉,但無法享受這麼多的工作樂趣。一個星期之後,包括幾個晚上,在露出黑眼圈與呵欠連連的情況下,這六十九首詩已被我辨別出六十七首,那剩下的兩首稍後再進行。
在過程中,我踩到了幾個陷阱,切省略了兩首詩的標題,其中一首抄在不同的兩頁上,中間夾著另外一首詩,兩首詩都只抄了片段,而一首詩接著另一首詩,沒切分。
切的詩選集終於釐清。
筆記本收錄了巴布羅.聶魯達、塞薩爾.巴列霍、尼可拉斯.奇彥與里昂.菲利浦的詩選。只有這位四位詩人,沒再多一位。令人好奇的是,詩並未按作家的順序排列,甚至沒有順序可言(一般選集採用年代順序方式)。換言之,切在讀這四位作家的詩集之際,不加區別即同時抄錄下來。起初,可看得出連續性:一首巴列霍的詩,一首聶魯達的詩,一首奇彥的詩;這樣的連續性重複了八次。我思索這樣的連續性是否暗藏著密碼,然而連續性不久後被打斷,之後便察覺不到任何次序。
有些詩令我茫無頭緒,日期看來不一致。奇彥的〈阿空加瓜山〉出版於一九六七年的詩集《宏偉的動物園》,不過先前即於一九五九年,在古巴的《革命星期一》(Lunes de Revolución)刊登;因此,這首詩應該曾出現在某本選集裡,或者切可能保留了當時的剪報。第二個疑惑在於里昂.菲利浦的《喔!這把破舊小提琴》的那些詩,詩集於一九六五年底由墨西哥經濟文化基會出版社(FCE)所發行。但是一點都不意外,里昂.菲利浦可能寄了一本到古巴,在展開玻利維亞游擊戰之前的短暫軍事訓練期間,有人再將書帶到畢納德里約基地,轉交給切。
切所抄錄的詩篇中,僅有些微修改:奇彥的〈姆拉妲〉使用了古巴人的口語拼音,切修改了口語拼音,將「dise」(說)改成「dice」,把「cobbata」(領帶)改為「corbata」,以「narices」取代「narise」(鼻),「veddá」(真相)則變為「verdad」。
還有最後一個疑惑,切最愛聶魯達的那首〈獻給史達林格勒的新情歌〉,為何排除在選集之外?為何巴列霍那些有關西班牙內戰的詩也不在選集之中?這些都是憑記憶的了解,我得屏除這樣的論點,因為他也喜歡聶魯達的情詩,而這些情詩收錄在選集裡。因為某些理由,他必須排除那些詩,留下空間給柔情的詩篇與親密的反思。或許那是他生命最後兩年的一首必要對歌,而那兩年籠罩在一場革命旋渦裡,革命事業卻轉眼成空。
面對日常生活中的冷酷,詩彷彿避風港,提供了個人,與美洲、西班牙的歷史視野。
Ⅵ
一九三八年,祕魯詩人塞薩爾.巴列霍在滂沱大雨中死於巴黎,那天是一個星期五,並不是他所預言的星期四,而當時切才九歲。在選集裡的四位詩人當中,切唯獨不認識他。雖然在他活著的時候,切也許曾經讀過他的一些詩,尤其那些獻給西班牙內戰的詩。
巴布羅.聶魯達是他青春時期的詩人。在一九五五或五六年間,他住在墨西哥時,曾寫過一篇有關《漫歌》的廣泛評論,裡面寫著,那些詩包含了「公義的暗喻」、「高雅的純樸」,他並將這部作品評為「詩意美洲最高尚之書」。一九六一年一月,當時切擔任國家銀行總裁,他接見了聶魯達,聶魯達在一本《漫歌》上簽名且送給他;自此,那本《漫歌》便在床頭櫃上陪伴他。
尼可拉斯.奇彥與切之間的友誼深厚,他是第一位受邀參訪拉卡巴良(La Cabaña)司令部的詩人,切的第八縱隊於古巴革命勝利後即駐守在那裡。一九五九年二月,尼可拉斯.奇彥為游擊隊員舉辦了一場詩歌朗誦會。他曾獻給切一首我個人覺得相當笨拙的詩。(儼然聖馬丁的純潔之手/伸向平易近人的馬帝,彷彿植物的拉布拉他河前來/與卡屋多河的河水及柔情匯合,/如此格瓦拉,聲音粗獷的高卓人/獻給菲德爾他那游擊隊員的鮮血。)
切住在墨西哥期間,認識了西班牙詩人里昂.菲利浦,當時他流亡墨西哥城。瑞卡多.羅赫(Ricardo Rojo,1923-1996)回憶在一家咖啡廳內的一場聚會,交談中,西班牙詩人與阿根廷流亡年輕人翹著腳,兩人露出破損的鞋底。那場聚會應該在阿根廷醫生烙下深刻印記,在古巴大革命勝利後,切反覆提及里昂.菲利浦,寫信給他,並寄自己的文章給他。
這三位當時仍在世的詩人,並不知道自己在切的背包裡,伴著他進行最後的戰役,以文字向他道別:
聶魯達在《世界末日》(Fin de mundo)的〈為英雄之死悲傷〉(Tristeza en la muerte de un héroe)寫著:我們經歷了這部歷史/這場死亡與/我們那被封存的希望復活/我們選擇了戰鬥/並見到旗幟升揚/我們知道那些沉默者/是我們唯一的英雄……
奇彥在〈切司令〉(Che comandante)寫著:不是因為你已殞歿/而是你的聲音微弱了/一匹火馬/支撐著你那游擊隊員的雕像/在山區的風雲之間。
里昂.菲利浦有一首詩提到駑騂難得的馬嘶,而切一直很喜歡唐吉訶德的這匹馬,在這首詩裡他寫道:你一直是使徒與福音傭兵,也是勇敢與田徑男孩,會跳出致命的三級跳遠。
─── 巴可.伊格納西歐.達伊波二世《切的綠色筆記本》序
2018台北國際書展首賣
南方家園出版《切的綠色筆記本》
淡江大學外語學院院長陳小雀
自西語原文翻譯
定價360元
書展期間單書79折 NT$284
雙書75折 NT$270
2018年2月14日通路全面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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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結的熾天使/米優】格萊爾的女巫【上】(架空/BE)
一篇不錯的2萬字短篇同人文,雖然是BE,但能在短短2萬字說完這麼完整的故事讓我十分佩服(跪 作者的文筆也很好。整體的感覺都還算不錯,不是很虐。當然具體好不好,是需要大家來感受的。如果可以接受BE的話,就一起來欣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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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萊爾的女巫【上】
——諸君,你們都是神所寵愛的孩子。
格萊爾的女巫擁有邪惡的綠眼珠,和惡魔一樣的黑色頭髮。
冷寂的月光下,費里德毫不費力地讀著厚重的故事書,他的眼睛甚至比月光更明亮。
這是人類幼童彩色繪本里的內容,並且這本書看上去價值不菲——是的,人類。
費里德的聲音有種魔力,他能把所有的故事傳說描述得繪聲繪色,栩栩如生。
“格萊爾在哪裡?”他深陷在柔軟的天鵝絨裡,睜著不同於費里德的寶藍色眼睛,安靜地看著他手中的書。對於血族而言,接受過初擁卻沉睡了百年的他的確是不折不扣的幼崽,記憶裡一片空白,乾淨柔軟的心靈期待著本能去填滿,而家族對他的到來大多數血族還是表現出了善意與歡迎。
“你想知道?”費里德緩緩露出攜著幾分自傲的淺笑,天鵝絨材質的黑色手套翻開繪本的扉頁,扉頁上是一張地圖,每一處的重要地點都用不同顏色的寶石標明,水路和陸路則是用水銀與黑曜石,在黑夜裡,它閃爍得好比漫天星辰。
“它在大陸最冷的東方。”
“東方是日出的地方,為什麼會最冷?”他身為人的所有知識都遺忘,現在正如同一張白紙任人塗抹。
費里德的神情可以稱得上溫柔,然而血族裡任何一個人都明白他的本質:“最冷,在這個世界裡,極東就是最冷的地方。”
“從我們所在的萬柏亞為起點,首先要穿過黑暗精靈群居的深淵森林,然後是矮人的部落,再接著你會來到人類的世界,人類中總有些憎惡黑暗生物的傢伙,這是必須要注意的。繼續往東走,你會目睹世界上最宏偉最悠長的母親河——伊塞,她是萬物起始的源頭。”
“包括我們?”他聽著有些忍不住了,插嘴問道。
“是的,包括我們。”費里德兀自一笑,他們並不算生物,天知道為什麼伊塞會被認為成萬物起始的源頭?可既然眾口鑠金,那便如此吧。
“可是血族不需要伊塞河對嗎?”他問出了自己在意的事情,不過他覺得他聽說過伊塞,也許是身為人時所遺留下來的記憶?多麼不可思議,什麼都忘記了,聽到伊塞與格萊爾,他竟然感到熟悉。他的身體在沉睡的百年裡仍然在成長,只是生長緩慢,現在差不多是十六歲差一點的樣子,在吸血鬼的年紀裡。如果不吸食鮮血,他想他不能像【母親】克魯魯那樣保持著數千年也不會變化的容貌,然而現在還不到時候,在十六歲的成年禮那天,他會在克魯魯為他舉辦的成年禮上吮吸第一口世界上最純潔的處子之血。
費里德真心實意地笑起來,“或許只是政治所需的宗教問題?現在的皇帝是這麼推崇的。”
“你見過格萊爾的女巫嗎,費里德?”他從床上撐起自己的身體,對於人類皇帝推行什麼宗教他並不感興趣,讓他百爪撓心的是關於格萊爾女巫的傳說。
“撒,誰知道呢?活了這麼久記性早就變差了。”他的嘴角噙著看上去分外遺憾的微妙表情。
“那就是見過咯?她會奇怪的巫術嗎?比如把人變成青蛙?招來骷髏?”
“召喚骷髏是巫妖或者黑暗法師拿手的東西,但是吶,將人變成青蛙,那可是連世界上最偉大的人類魔法師也做不到的事情喲。”並沒有正面回答,費里德瞇著雙眼,在他還意猶未盡的時候歪了歪唇角,“今夜很晚了,你需要休息。”
“可是……我還想知道更多。”關於格萊爾女巫的一切,他有種迫切的期望想去了解,就彷佛深埋在他早已死亡的人類之軀下不滅的執念,縱然身為懵懂的稚嫩血族,也依舊無法將其磨滅。
“雖然我很想繼續和你講講這些故事,”費里德闔上書本聳聳肩膀意有所指,“你知道的,女王陛下希望明天你精神飽滿地出現,你還沒有習慣正常吸血鬼的生活。”
“我知道了……晚安,費里德。”他重新縮進被子裡。
“真是個乖孩子,米迦爾。”
費里德將窗戶關上,走出門外。
他的手中沒有燭台,只有一本厚重的書。
他透過幽藍的月光看到長發的女孩子靜靜站在走廊的拐角,於是微微地揚起了一個優雅而曖昧的笑容:“您就如同瑪娜之月一樣美麗,克魯魯陛下。”
“我的眷屬——”克魯魯點頭接受了他的讚美,然後抬起手,書本連同費里德的手臂一道落在了地上。
費里德笑容不變,全然察覺不到痛苦似的,他扯出無辜的笑:“克魯魯陛下,您這是在做什麼呢?”
“我的狗,不要妄自覬覦,費里德。”
“給幼崽講講睡前小故事有錯麼?”
“你不該給他講這個故事。”
“他遲早有一天會醒來吧?”
“那又如何?”克魯魯自信地勾起嘴角,“他是我的狗,他只能依靠我,從他選擇活下去的那一天。”
“現在,你給我停止那可笑的行為。”
“當然沒問題。”費里德接上自己的手臂半跪在嬌小的女性面前,執起她的手掌輕輕一吻,“我的,世界第一的女王陛下。”
——只有神最眷顧的孩子才能到神身邊去。
米迦爾從費里德那裡把彩色的繪本偷了出來,也許費里德知道只是沒有提出來而已。
這些天他一直看著這本書,在被子底下,他的眼睛還不適應完全的黑暗,只能依靠天空的蔚藍色月亮,在這片大陸上藍色的寶石月與紅色的瑪娜月交替出現六次,之後會有一晚的無月夜,這個夜晚無論是黑夜還是光明的力量都是最鼎盛也都是最虛弱的時期,無論是人類還是其餘的什么生物都盡情狂歡,這是他們為數稀少的和平的夜晚。
還有幾天就會輪到瑪娜之月照耀世間了。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
人類之中的東暮大帝得到伊塞河中仙女的垂青,從而獲得推翻前朝建立自己國家的神奇武器,在東暮大帝與前朝戰鬥的時候,伊塞的仙女甚至掀起洪水幫助他取勝。他並不是希望自己也得到這些經歷,他只是想去見一見傳說中的,格萊爾的女巫,傳說她會在旅人迷路的時候將旅人引致濃霧深處。
故事裡將她塑造成非常神秘的形象,但大致上說來卻是邪惡的。
他覺得自己身體裡還有什麼在流淌,儘管已經是沒有心跳的血族。隱秘的呼吸在湛藍的月光下一吞一吐,清涼的夜風裡彷彿捎帶著遠方的呼喚。他總是在看書的過程中情不自禁地將目光轉向東方,縱然只能看見一片黑竣竣的森林。
格萊爾。
他念道。
他想去那個地方。
白天的時候吸血鬼並不會睡進棺材,畢竟他們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尤其是克魯魯。血族住在陰森又空曠的黑色古堡裡,在地下的城池其壯觀程度也絲毫不遜於地表上的城堡,他穿過長長的甬道去克魯魯的專屬房間時,看到許多吸血鬼匆忙地走來走去,彷彿是為什麼做著準備,氛圍緊張。
他敲門,手指扣在堅硬的杉木門板上,儘管對於血族而言這些建築的堅硬程度與豆腐無異。響聲不依不撓地迴響在冗長的甬道裡,克魯魯在裡面喚他進去。他頓了頓,然後推門:“女王陛下。”
“米迦爾,我的孩子,你來這裡有什麼事嗎?”女王的聲音無論何時都極其優雅自信,就算是表達關心也不會讓人感覺到關心的語氣,當然她也不會對別人表示出關心之類的情感就是了。
“我想去伊塞河流淌的地方,女王陛下。”雖然下意識地想說格萊爾,但是莫名的直覺告訴他,女王不希望他去那種地方。
“我的孩子,你知道要去到伊塞河,得經過多少危險的地方嗎?”克魯魯轉過身來直視著他,“你得經過野蠻狡詐的黑暗精靈的領地,接著是凶悍而力大無比的矮人部落,這些都不危險,最危險的是人類,你永遠也想像不到這一秒笑著對你說話的人下一秒會不會把聖水潑到你的身上。”
“這些我都知道。”他還是個稚嫩的孩子,並不懂聖水對自身的危害有多大,儘管克魯魯與費里德對他耳提面命了許多次,他認真地回望克魯魯,“可是我想去。”
“你是認真的嗎?”克魯魯眼神凝重地問,在無聲中低頭就代表著認輸,因此他只是坦然地看著那雙赤色的眼睛,沉默了許久,她呼出一口氣開口:“抱歉,米迦爾,我不能讓你離開。”
“為什麼?!”
“你太小了,力量根本不夠,更何況連成年禮都沒有接受。”克魯魯回答。
“可是我的力量已經比普通的吸血鬼更強了!”
“那是因為你所接受的初擁是由我進行的,米迦爾。”又像忠犬又像孩子,克魯魯對米迦爾所有的正面積極的情感,“你需要更加強大才能夠擔當重任。”讓他傻傻地跑出去送死並不是一個主人該做的事。
“我……”他啞口無言。
“好了,我很忙,你出去吧。”克魯魯說的話對他而言是不得不執行的命令,他心不甘情不願甚至還有些惱恨著無法自控的身體,走出來時要不是費里德拉住了他的手,他險些在牆壁上砸出一個大洞。
“費里德?”
銀髮的男人笑著將手指擺在嘴唇中央搖了搖,然後示意他跟著離開。他有些遲疑,但還是跟著費里德離開了。
走出地下的宮殿,費里德和他來到了他的書房,一進門費里德便輕笑著問:“米迦爾,向女王提出去伊塞的請求了對嗎?”
“你怎麼知道?”他還沒來得及掩住露出的驚愕神色,便看到費里德的嘴角再次揚起運籌帷幄的笑。
“克魯魯女王畢竟也是擔心你,米迦爾君。”費里德的神色轉為同情,“可是,米迦爾君已經長大了,並不需要女王小心地呵護了不是麼?過度的保護總會讓孩子產生逆反心理呢。”
“費里德,你能夠幫我勸說女王陛下嗎?”
“誒?我嗎?”費里德露出意外的表情,然後回答,“也不是不可以哦,米迦爾君,不過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格萊爾的原因麼?”
執著於格萊爾的原因?
被問出這個問題,他怔了怔,並不知該如何回答。
類似於本能一般蟄伏在身體裡,比克魯魯的命令更為強大,他只能順從。
“我也不明白。”我只是想見到格萊爾的女巫,見到之後呢?——不知道。
——諸君,為了到神身邊去,盡情廝殺吧。
過了幾個月,當天空被瑪娜之月照耀的時候到來時,也不知費里德是如何勸說的,克魯魯竟然同意了他的請求。他興奮極了,心臟似乎都開始跳動,寶劍與細軟收在行囊,手上抱著那本厚重的彩色繪本,套上白色的斗篷帶起兜帽,他蔚藍色的眼睛好像被風吹起的大海,湧起陣陣波浪。
“在你的成人禮之前盡快回來,米迦爾。”女王如此說道,停頓一秒,她勾住他的脖子咬破自己的嘴唇給他更多鮮血,“還有四年,你的成人禮就要到了。”
雖然離別的場景像是一塊繫住內心的巨石,讓他飄在半空的心沉沉的,但他很快就變得愉悅和期待。他隨口應下諸多的叮囑,然後揮揮手獨自一人走進了那深邃無比的深淵森林。
這是前往格萊爾的第一步。
他雀躍無比地想。
看著他白色的背影逐漸消失,克魯魯冷冷地看著費里德,並不憤怒。
費里德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女王陛下,回去?”
克魯魯沒有應聲。
“這個時候讓他離開也好啊,與狼人開戰之後,這脆弱的小羊羔可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沒有想過自己一時興起的決定會花費自己那麼多時間,他曾以為以自己的腳程,趕到伊塞河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但是他錯了。
或許錯的不是他,而是那些半途來阻礙他的傢伙。
穿過深淵森林的時候他遇見了皮膚黝黑頭髮卻雪白無比的黑暗精靈,這些生物天生對其餘種族抱有不善的情感,
他們一見到他就開始攻擊,雖然先開始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好在戰鬥中他突然憶起了身體的本能似的,使出了詭異刁鑽的殺人技。
之後遇見了矮人,比起黑暗精靈,這些下巴上留著長長的髯須,身材矮小的人們實在是再可愛不過了,唯一的缺點就是嗜酒,洪亮的大嗓門算作特色。他們善於鍛造,因此他花了不菲的價錢把自己的寶劍給重新熔煉,其中加進了更加名貴珍稀的材料。
再接著是人類的國度,人類的國度實在是太大了,他從人類最遙遠的邊境趕來,沿途的城市逐漸增多也逐漸變得繁榮,一路並未停留,卻還是沒有按照預期的時間抵達伊塞河畔。
當他風塵僕僕來到伊塞河附近的小鎮時,其實離克魯魯給的期限只差幾天而已。
在沒找到格萊爾的女巫之前,他當然不能回去。
至少,要見到那個人。
他是這麼想的,似乎太過任性了不是麼?
但是啊,他感覺到了,在這裡有什麼在呼喚他,就彷佛刀最終要收回刀鞘一樣,他受命運指引,來到了此地。
因為靠近伊塞河,當地的人將伊塞河當作神明也當做母親,受宗教影響很大。他隨意在湖畔走動,紅色的月光灑在湖面,
身體充盈著強大的力量。瑪娜之月對於黑暗生物而言是再好不過的饋贈,而藍寶石月則是光明生物的福音。這樣的紅色月亮讓他從靈魂裡生出一種飢渴,他明白這就是克魯魯所謂的“成人禮”,他在吸食了人類的血液之後才會成為一隻真正的吸血鬼,不老不死,永享青春。
有人類的幼崽在河邊嬉戲,他看著兩個小男孩手拉著手在河邊奔跑,其中一個說了句什麼,於是他們停下了,當然在他們停下的那個瞬間,他看到河裡冒出一個頭顱,小小的,濕淋淋的。
小小的頭顱上頭髮反射著紅色的月光,圓滾滾的綠眼睛很認真也很沉默地看著兩個孩子,彷彿要從河裡伸出手。
他看到了。
黑色的頭髮,綠色的眼睛。
於是他馬上沖過去,然而僅僅一眨眼間,頭顱不見了,消失在了夜晚顯得暗沉烏黑的河流裡。
他悵然地盯著湖面一遍又一遍,彷彿期望著他再次浮上來,是的,他,因為那樣稚嫩的輪廓,分明屬於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子。
兩個孩子因為他莫名其妙的動作而被嚇到了,他們之中的一個失足落下了河,他在水里不停地扑騰著並且有些害怕地說:“好像……有人抓著我的腳!”這句話一說出,孩子的眼淚立刻湧了出來。
他立刻跳了下去,兜帽落了下來,那雙被遮住的,由於成年期即將到來而幻化為紅色的眼眸也浮現,他把男孩抱住拖到岸邊,交給另一個孩子,但是另一個孩子看著他的眼睛卻開始發抖。
“救、救命!吸血鬼……”
人類還真是……他露出苦笑。
他感覺到自己的腳被扯住了。
會是那個孩子嗎?
總覺得……有些眼熟呢。
這種想法只是持續了一會兒,他被拖入了水中。與其他的吸血鬼不同,即便不需要呼吸沒有心跳,他仍然對水中抱有非同一般的恐懼,就好像身體被擠壓被損壞,只能腐爛在河裡的感覺,他害怕水,在水中會不自覺地將自己當做脆弱的人類,驚慌失措地掙扎,意圖將頭伸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他擺脫不了箝制,於是雙眸驚恐得都緊縮起來。
水里是黑色的,萬物都是黑色的,他忘記自己不需要呼吸的事實,突然感覺心口一痛,極度窒息。
他伸出手彷彿是希望有誰能夠把他拉出去。
然而沒有。
“一隻吸血鬼掉進了伊塞河。”孩子們大聲哭泣著,他們對自己的父母說。
---TBC---
轉自LOFTER:魘色.羨魚
原文:
【上】:http://0095084868.lofter.com/post/1d29c34e_6bc24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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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累積將近4~5年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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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在HBO看到關於Twilight的電影簡介後,就很想找原著小說來看看。
正巧看到版友們推薦「暮光之城」的文章,讓我對這套書更加心動了。
但是看完版友們的討論後,讓龜毛的我遲遲無法選擇究竟該挑英文版好? 或是中文版?
買了中文版怕翻譯像版友說的「不夠流暢」,結果壞了這書原有的品質;
但又怕選了英文版,自己的英文能力不足以體會書中的意境。
啊!! 好難抉擇唷! Orz...
所以,希望版友們能給我一點意見,
大致在英檢中級以上的英文程度,這樣是否可以挑戰看看英文版呢?
或者,乖乖的挑中文版就好了?
還是乾脆中、英版都一起買下來對照著看? 囧rz...
謝謝各位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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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說 是我的光明 讓你璀璨明亮
碧海說 是你的閃耀 映照出我深處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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