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階:任何事都高我一階的3/5》
大學時期,曾經短暫嘗試過登山社,因為攤位招募的學長很帥,讓人輕易地對於「登山」產生愛(不)屋(切)及(實)烏(際)的情懷。真正爬上山,當然是另外一回事。我這種肉腳被隊伍夾在中間,想要裝孬下山都覺得很歹勢,距離我一段腳程的前輩總是鼓舞我,上來啊學妹,離山頂只差一個階梯了。又爬了很多階梯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個謊言,但離山下更遠了,只好咬緊牙根硬上。
笑傲群峰的美景,嘴裡吃進雲朵冰涼的味道,確實難忘,我望向身邊忙著插旗的學長,好像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他,但那種無法形容的、仿如雲泥的「仰視感」,一直等到我學了人類圖之後,才坐實下來,並且寫得出來。對,3/5永遠高我一階,電影裡是怎麼說的呢,觸不到的戀人,3/5雖然不喜歡緊迫的肢體接觸,卻總是栩栩如生的,人群中永遠不安分,出征、遷徙、輾轉流離,使人眩目,也惹人疲憊。
於是我的暗戀,還沒有找到桃花源就宣告死路了,約莫是年輕時候的我,終於厭煩了自己追趕跑跳蹦的狼狽,覺得再怎麼努力也一直落後這麼多,要去的地方原來不只有山頂這麼一個。啊,算了吧,我就留在山腳下當個腐宅也無所謂。
情感上,3/5的魅力和5/1很不一般,五爻的魅惑,原來展現在思考和肢體的層面,會有這麼大的差異。5/1的將帥謀略,總讓我聯想起縱橫千軍的趙子龍,七進七出單騎救主,根本天生主角的氣魄;而3/5的越挫越勇,則像極了目前手邊正在瘋狂二刷的半澤直樹,不到最後關頭不知鹿死誰手,就算知道了可能會輸,也不惜一搏。
我其實很猶疑書上形容3/5是「烈士」,好像一派癡愚地要殺出血路,於是把每一條路的荊棘都砍下來試試,我認識的3/5,並沒有這麼悲壯或憤世。真的要形容,我會說3/5都是「盡情」的,每件事情都一樣,把所有可能都翻挖出來行進到底,不懂的人覺得魯莽匆促,殊不知3/5只是不想浪費時間。我最喜歡的部份,是當他們把路走出一點點苗頭的時候,興高采烈地邀請我同行的樣子,「Here is it, would you?」怎麼能說不呢?未知的世界,在3/5的眼睛裡發著光,粉身碎骨好像也不會很疼,人生只有一次,Yes,I Do。
在這裡,我希望可以赤裸地寫出真實發生過的事。所以,我不會告訴你,我跟3/5之間的兩性相處,也如此瑰麗壯闊,我們總是一開始非常激昂澎派,好像可以手牽手一起探索新大陸,最後卻只發現彼此住在不同的大陸。
無法在情愛修成正果的,在職場或學習領域反而開花結果,比如我在職場的最佳拍檔Adeline,也比如人類圖這條路上,不斷被我喊成學長的分析師丹尼。他們就是比我更往上站一階的3/5,快速讓我相信自己已經準備好了,隨時能夠再前進一階。
我是否感覺被pushing?哈哈哈,只是下意識有點疑惑,這件事有這麼急嗎?
記得第一次下單人類圖一階課程,只花了一分鐘。前面用半個小時和Adeline談論近期的有發而發,覺得該去了解一下這門知識,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Adeline邊滑手機邊點好了午餐的咖啡和三明治,換我點餐的時候,她用那種「我跟你說花生厚片比較好吃」一般家常的口吻,效率滿點地對我秀出手機,ㄟ,我已經報好了,在這裡,這個網站,你點去報名然後刷卡。
我塗塗寫寫數十年,從來沒有下定決心要開設臉書大寫特寫,想說,這樣好嗎?我又不是分析師。萬一寫錯,會不會很丟臉?啊有人踢館怎麼辦,我完全不會處理這種事情。丹尼說,觀點沒有對錯,只是每個人看的地方不同,投射者不是最會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嗎?妳試著寫看看就是了。
這種果決,很少發生在我的生活中,我的二爻和四爻,總讓我在to be or not to be的兩端遊走,不很確定這一秒到底要走出去還是該躲回家,3/5卻超級確定的:我跟你說,你去做就對了,路是人想出來的。
那如果此路不通怎辦?3/5通常不怎麼辦呀,摸摸鼻子走下一條就是了。就算鼻子碰了一屁股灰,也能聚精會神地向你分析,這些砲灰的價值不是開玩笑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職場上遇到3/5,我一直認為是命運發給我最好的邀請,我們一起冒險犯難,一起墜入深淵,然後一起地底翻盤,既刻苦,也刻骨。這種情感,很紮實,很營養,慢慢地感染我成為一個強壯的人。
不過,我和所有三爻的關係,包括我的另一半,都不是黏膩的,三爻很重視有形與無形的空間感。這和二爻的宅隱又不大一樣,二爻想跟世界保持距離,三爻時不時想脫離身邊人際。因此,我們的連線,或張或弛,然而彼此都握有線頭兩端,維持一種外人難以想像的平衡,處在同一個空間,可以久久不講一句話;在同一座城市工作,Line打著打著另一端就已讀不回了,但我們之間,不變的是,任何時候,都宛如初相見。
現在,年紀大了,比起看海,入山反而更加吸引我,雖然從年輕的時候,我就缺乏登高的本領,如今倒也能領略緩慢拾階的樂趣,重點早已不是攻頂制霸,而是被濃濃的綠意和幽遠的山嵐擁抱著,只享受著穿梭前行的踏實感。這樣願意邁開腳步、不再懼怕踩空的進階勇氣,就是3/5留給我的禮物。
暗戀桃花源學習單 在 POON Chan-leung 潘燦良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Jet Magazine issue196 p112-117
潘燦良 天生不是光芒四射
維基百科上潘燦良一頁,寫著他今年五十歲,他笑笑說要澄清,今年其實五十有二,網上資料有錯,他卻不急於更正,由它將錯就錯,就像他面對人生大大小小的關口,都一直順其自然。
年少時是毫不顯眼的一個人,投考演藝學院經歷四次才成功,及後在香港話劇團任全職演員二十多年,期間三奪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配角,卻總是與最佳男主角擦身而過。到四十多歲,離開安舒區之後才三奪最佳男主角,備受外界注目;同期遇到正在尋找新面孔的香港電視,開步踏進劇集與電影的世界,魅力隨著知名度增加,才忽然成為大眾都追捧的潘燦良。
對於五十歲左右才攀上事業高峰這回事,他坦然面對,既然自知不是一來便光芒四射的人,他就演好四平八穩的人生,性格決定命運,他看得通透。
Text.ernus
interview.ernus & 金成
photo.BOWY
「原來你做戲好好睇!」
因為《親愛的,胡雪巖》角色需要,潘燦良早前把頭髮剪掉,事隔數月,頭髮長了一吋,還不像一個正式的髮型,但當他徐徐步至,還是叫人感受到獨特的中佬魅力。他是那種典型過了四十歲才散發光芒的男人,可以想像少年時候不太起眼。「讀書時成績很差,每次考試不是考尾二就是尾三,在班上不是最乖或者最曳那批,不會有人留意我,好像不存在的一個人。」對戲劇的興趣,起始於微妙的感覺。小時候看電視,總會不自覺幻想自己能否飾演那些角色,中學時代,看到其他同學在戲劇比賽表演,也沒有太大參與的欲望,「我都做得到」的想法仍然只停留在腦海中。中學畢業,學校劇社友人邀請他參與演出,從此開啟一條全新的道路。「第一次演出,給我一種不錯的感覺,更重要的是中文老師特別跟我說:『潘燦良,原來你做戲好好睇!』我整個人生從來沒有被認同的經驗,於是腦海忽然浮現要成為演員的念頭。」
八十年代演藝行業興旺,香港演藝學院於1984年成立,潘燦良剛好中學畢業,會考成績欠佳,考入演藝就成為了他的夢想。「那時聽說入讀演藝成績不需太好,只要有才華便會取錄,我覺得這是我可以繼續讀書的唯一機會,我想藉這機會改變人生。」大概是二十歲仔最有大志的一次,可惜少年阿燦的路又不是想像中平坦。演藝學院入學試,年年考的東西差不多,都離不開讀白、唱歌、做戲、天才表演,潘燦良初次投考,正是學院創辦的一年,他對戲劇只有熱誠,缺乏經驗和認識,落空也很合理。「你想想,第一年入演藝的人是黃秋生、張達明、謝君豪,他們入到我入不到,也好應該。然後我一直重考,考到第四次,覺得是最後一次了,考不到就算。畢業後幾年我返過工廠、做過跟車,後來入了城市當代舞蹈團做後台人員,雖然不是演員,但浸淫在與劇場有關的環境,漸漸有些得著。我也抱著平常心,入不到演藝也沒所謂,反正我已從事與戲劇有關的工作。」這次夢想終於達成了,潘燦良非常珍惜機會,將自己變成海棉,努力去吸收知識。「我對戲劇的興趣日漸濃厚,有衝勁自然發奮追求。例如我一向英文差,但因為演戲我要讀英文劇本,怎好?唯有逐個字去查字典,有些地道口語英文,連字典也沒有,就去問人,也許是人生最有衝動求學的階段,十分享受。」
無法理解的職業
進入演藝學院,是潘氏家庭裡面一個破格的選擇。爸爸是油漆工人,媽媽在學校當校工,不是沒有一般草根階層對下一代的典型期望,不過潘燦良作為孻仔,幸運地得到一哥一姊為他擔當了家庭負擔,讓他有空間為理想奮鬥。「我在屋長大,父母當然認為子女讀書讀好些,找到他們心目中的好工就最好。他們都是靠體力勞動維生,不想我們重蹈覆轍,希望我們做寫字樓嘆冷氣,若可以找份鐵飯碗政府工更好。」上一代的卑微願望,只有做文職的姐姐給他們實現,不過潘燦良爸爸媽媽可沒有像當今怪獸家長揠苗助長,他讀書成績不好,但沒有做壞事,父母也沒強求甚麼。「他們沒有給我太大壓力,也許也沒能力給我壓力吧。如果我沒有接觸戲劇,我應該像我哥哥一樣,成為了油漆工人或的士司機,我很慶幸遇上了戲劇,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又有穩定的收入。」
香港話劇團是行內出名最有架構有組織劇團,台前幕後均有固定薪水,但在父母眼中,當劇團演員大概永遠都不能稱之為穩定工作。「我演出的時間他們吃晚餐,我回到家他們都睡了,演員的生活對他們來說是很遙遠的事,心底裡會問我是否打算繼續做下去。好在尚算薪高糧準,不用擔心生活,能令他們比較放心。」潘燦良在香港話劇團的演出,很多時邀請父母欣賞,惟父親看得不多,就因心臟病離世,他在電影版《南海十三郎》飾演唐滌生,結果父親無緣親眼欣賞,成為他人生中其中一個遺憾。他回想母親仍在的日子,每次看他演戲都盛讚不已,不禁微微一笑:「很鼓舞的,她每次都說好好看,也不知是真是假。對她來說,其實是不明白為身演員的我是做甚麼的,她知道我會在娛樂圈出現,但又不是明星,不懂跟街坊街里說兒子是做甚麼的,但有演出給她看,她又可以帶親戚來看,她已經很滿足。」
走近抑鬱邊緣
加入香港話劇團之後,潘燦良就像劇團裡面其他演員一樣,每年擔崗固定數量的演出。在話劇團遇到膾炙人口的經典戲劇機會高,尤其在劇場還不是那麼百花齊放的八九十年代。《我和春天有個約會》、《南海十三郎》、《Miss杜十娘》、《藝術》、《暗戀桃花源》等經典作品,潘燦良都有份參演,累積了寶貴的大型演出經驗,早在1994年更憑《黑鹿開口了》一劇首奪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配角。「但我是做了十多年,才真正認清演戲是怎樣的一回事,做演員是有價值有意思的事。」是有點反高潮,但一個人對自我的領悟,總不是一步登天的一回事,特別是他向來都慢熱。「陳腔濫調的說法很容易,喜歡演戲囉、享受演戲囉,某次在報章看到黃秋生的訪問,他問另一位演員為何要當演員,我才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思考不一定有答案,待到三十九歲那年,平靜的生活起了變化,他才領悟到答案。那年他拿獎學金去美國半年,暫別密密麻麻的日程表,呼吸自由的空氣,反而令他不知所措。「照道理我應該要看戲劇、和演員交流,但我的心態是害怕自己辜負別人,覺得拿了獎學金,一定要有實質的工作做給別人看,拚命想將自己塞滿知識、技巧,偏偏又塞不進去,非常混亂。」
一個人住在空間狹小的房間,潘燦良被莫名的恐懼感覺籠罩,不知不覺走進近乎抑鬱的狀態,不斷質問自己「點算好」。「有一日腦袋裡的燈膽突然亮了,想通了這半年的意義,其實是一個機會停一停,重新了解自己,去到一個全新的環境不是要學習幾多表演技巧,或者在看了幾多經典戲劇,而是好好享受這個人生體會,容許自己遇到甚麼就甚麼。」回到香港後的一段日子,體會才漸漸滲透出來,影響日後的演戲心態。「以前覺得演員身分很空泛,但後來我領悟到,一個演出不論舞台或影視,主流或偏鋒,都有帶給受眾心靈填補的作用。當普羅百姓在生活、情感上達到失重的狀態,甚至精神上把持不住,如果他看齣電影、電視或舞台劇,他便有機會透過別人的演出感受生命的呼喚,就像信仰一樣給他信念,這能量成為了滋養,有了滋養就可讓他們回到穩定的狀態。」以前演戲只為了個人滿足,這昇華了的想法為潘燦良的演員生涯注入了使命感,他自覺演出的底蘊變得截然不同。「往後我在舞台上講的每一句對白,都是為觀眾席中的某個人而講,我很深信我的演出,會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了其他人,從此演戲的動力更大。」從那時起,戲劇對他再不是單純的娛樂,他期望某一位觀眾,在演出中體會一個人生經驗,然後感受自我釋放、倒空生命,所以,他再也不執著於戲劇的形式。「我不再局限自己做某種形式的演出,只要適合我就去做,我相信我要做的就是提供演員的功能。」今日我們愛看潘燦良演戲,深深感受到他散發的厚道,背後其實是千錘百煉的歷練。
控制情感的專業
潘燦良無疑是一位專業演員,從言談之間了解到他之所以專業,正正來自他與演戲之間保持著適當距離。沒有矯情地說演戲是他的生命,反而很清楚那是生活的一部分而已。「演戲是我的事業,是我喜歡的工作,我亦相信演戲一直影響我的生活,是不能分離的,但我不是那種認為演戲就是我生命的一切。」舞台演員跟電影電視演員的不同之處,是舞台劇需要不斷重覆,少則三四場,長則像西方經典戲劇一演幾十年,演員的專業,正是在重覆的台詞走位劇情之中,仍能爆發不同情緒,他本性沒半點濫情造作,倒適合成為舞台演員。「學戲時毛俊輝老師教我們,舞台劇演員應該有一種能夠重覆的工藝,就是要你熟悉整齣戲劇的運作流程,同時每次演出當下都有很活躍的狀態,能因應每一場的氣氛,在重覆裡面有不重覆的表達。」所謂演員的第三隻眼,他融匯貫通,以至情感能收放自如,這正是他認為成熟演員的必備條件。「舉個例,我演胡雪巖的時候,在舞台上我是胡雪巖,走上台之前我是潘燦良。在台上我容許自己釋放感情,但在很澎湃的時候我同時在觀照自己,控制自己投放幾多感情。這個過程有情緒衝擊有快感,是很過癮的,但若失控了就是失敗。」演員有所謂不能抽身的狀態,引致情緒問題甚至影響生命,潘燦良卻直言演員應該有能力自我控制。「有些人演戲演得淋離盡致,卻回不到現實,這對我來說是不正常的事。另一個極端是完全清醒,從沒投入情感,卻單憑技巧感動人。我相信我是兩者之間,這樣對我來說是最好的。」
潘燦良的冷靜安穩是性格使然,兩面刃的另一邊卻是慢熱,他在香港話劇團演戲二十多年,來到2012年才毅然離開,雖然2011年獲藝發局頒發年度最佳藝術家,卻是離開話劇團以後,他才三度奪得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他沒有埋怨懷才不遇,太清楚自己生來不是光芒四射的人。「可能年少時有希望自己鋒芒畢露,但很快就知道我不是這種人,很多統計數字告訴我事實。與其說是命運,我更覺得是性格,我是很低調的人,怎會散發光芒四射的能量?別人通常都覺得我是穩陣,可以信任的人,又不是一來就覺得很有吸引力的人。」在劇壇素來有劇場王子的稱號,不過翻看潘燦良舊照,實在不是特別迷人,彷彿來到五十歲,他的魅力才一下子爆發。
餘下十五年的心態
六年前離開話劇團,只感到維持二十多年的生活模式需要暫停一下,沒有立心進軍電視電影圈,沒料到香港電視邀請他主演《來生不做香港人》,潘燦良又驚又喜。「我不知道他們為甚麼找我,一問之下知道是三十集長劇,還要是男主角,我比他們更驚!既然他們夠膽找我,我就夠膽做!」《來》彷彿為他開啟了人生另一扇門,之後在ViuTV的《綠豆》飾演曖昧不明的趙子龍更是技驚四座。常言道,舞台劇的演技跟電視很不同,潘燦良爐火純青的地步,像是一下子便適應了。他謙道:「我花了很多時間去細閱劇本,好好準備角色,好彩的是在現場也有空間跟其他演員碰撞,再慢慢調整演繹方式。也因為《來》與《綠》的角色設定剛巧都比較佻皮,我衡量過覺得可以有大幅度的表演風格,但當然也需要調整的,始終電視和舞台對演員表情的覆蓋率實在相差太遠。」再數下去,就是今年的奇蹟電影《逆流大叔》,很多人買票進戲院,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看他飾演的「黃淑儀」,過千萬票房的奇蹟就此誕生。潘燦良看到香港電影演員斷層的現象,解釋為何來自舞台的他,在這幾年忽然成為影視界新星的理由。「很多電影成本不高,找不到影帝級演員擔綱,所以向舞台劇演員埋手,我們有一定的演戲技術,相對電影演員知名度卻不高,片酬不用太高。」
人到中年,才攀上事業另一高峰,潘燦良沒有一朝得志,反而在踏入五十歲關口之後,他更明白自己的限制。以往踏進三十、四十都有特別感受,但來到五十,感覺更加矛盾。「去到五字頭,會很清楚自己不再是三十歲,有些事情可能已經既定了。若當初三十歲有搏盡,四十歲已經發圍了,所以當你五十歲還未擁有,難道去到六十歲才攀上顛峰?」他這樣說,沒半點怨天尤人,只是面對現實,距離所謂退休年齡還有十多年,就用另一個心態面對五十歲的高潮。「我不會放棄,而是會好好運用僅餘的時間,對待餘下十五年或三十年的心態很不同,最明顯的是深深體會自己身體機能不同了,體力、記憶力都有分別。人到中年,有種時日無多的感覺,會好矛盾,辛苦的時候會勸自己不用太搏命吧,都五張嘢了;有時又覺得五十歲還很年輕吧,常常在這兩者之間徘徊。」
引誘是自製的
猶記得去年ViuTV播放短劇《短暫的婚姻》,旋即成為網絡熱話,今年宣布明年將上演舞台劇,老實說心底不無擔憂,始終陳奕迅和蔡思飾演的Galen與Mal已經太深入民心。後來演員名單公開,見到Galen由潘燦良飾演,總算鬆一口氣,面對可能出現的比較,潘燦良氣定神閒:「有人抱著比較的角度看也不出奇,但對我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以前在劇團也習慣同一齣戲有A/B Cast。而且舞台劇版的重點跟電視劇不同,電視劇較側重Galen與Mal的浪漫故事,舞台劇四個角色的比重較平均,探討各人在那種婚姻狀態正在面對甚麼問題。」其實早在莊梅岩撰寫劇本時,潘燦良已是她心目中的角色人選,只是劇本命運使然,先有了電視劇才上舞台劇。潘燦良曾演出莊梅岩早年寫的《教授》,二人惺惺相惜,時間一合就找機會再次合作,最受益肯定是觀眾。
談起婚姻,潘燦良與蘇玉華雖沒婚姻的名分,二十多年的長久關係卻令很多有名有分的老夫老妻羨慕不來。他坦言,用劇中金句「如果深愛,再長的婚姻也是短暫的」去看待今日的婚姻殊不容易。「很多人會把持不住,你見很多單親家庭便知道。有種不負責任的說法是引誘好大,但我不會怪罪於引誘,若你找到那個想和她一生一世的人,你不會有其他引誘,引誘是你自己製造出來的。」潘燦良與蘇玉華早在演藝學院年代便相識,兜兜轉轉之後在戲劇裡重遇、相愛,是情侶也是工作伙伴,沒有世俗的約束,也有信心會長相廝守下去。結伴廿多年,足以令所有浪漫化為現實,面對生活瑣事,潘燦良的心得不外乎是「包容」二字。「有時可能只是個杯應該放哪個位置的小事,也足以引發吵架,如果她將個杯放過兩吋你就忍受不了,你就要反省究竟是自己不喜歡她,還是真的在乎那兩吋的問題。對我來說,如果我是真的愛那個人,這些小事可以接受,要不喜歡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但只要找到你愛她的一點,我寧願自己把那個杯移過兩吋。」步入中年,他有心理準備彼此會被年月改變,也很確定會並肩同行,訪問來到這裡,已是甜到糖尿病。「生老病死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對方在老去,我也是一樣,無論容貌、外形甚至處事方式都會一直變,我們的關係也一樣,但每同行走一步,我也在深入認識她。我們很幸運,這麼多年來仍然找到有共鳴又截然不同的交流,很多時能夠同步相處,又有交換彼此長短的空間。」可以不結婚,但仍會考量萬一雙方出了甚麼事情,留下來的除了承受悲傷還須兼顧大量繁文縟節法律流程。畢竟愛一個人,需要周全想法。
後記
訪問期間,潘燦良正在參與前進進劇團《會客室》的演出,以訪問一百個香港人對社會議題的看法為主要內容,性質有別於一般劇場演出。潘燦良坦言,此劇報酬不高,但因為他覺得有意義,仍然會推掉其他工作,花超過半個月參演。從劇場走出來,成為很多人心目中的明星,他依然是那個潘燦良,做一個長訪問,不需化妝整頭服裝,他值得喜愛,正因為這種依然故我的瀟洒。
https://jet.my-magazine.me/article/detail/interview/1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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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梅岩 x 潘燦良 x 楊詩敏 x 禤思敏 x 林海峰
2019年1月 成就下一次的牽動
《短暫的婚姻》My Very Short Marriage
ViuTV作品 舞台劇再遇
「如果深愛,再長的婚姻也是短暫的。」
編劇 莊梅岩|導演 方俊杰|監製 朱仲銘
主演 潘燦良、楊詩敏、禤思敏、林海峰
2019年1月11-13, 15-20, 22-27日 8pm
2019年1月13, 20日 3pm
# 1月27日8pm場次為尾場
香港理工大學賽馬會綜藝館
$280, $480, $580, $780, VIP$1,280(頭三行)
門票現已於Cityline及通利琴行售票處公開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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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查詢:2883 9906
粵語演出 (In Cantone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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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跟你們分享,很值得看的故事~賴聲川賴導演形容他和丁乃竺丁姐的婚姻:
「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我們》
在一起,追尋生命的真義(原標題)
口述|賴聲川
整理|《中國新聞週刊》記者 丁塵馨
我和乃竺是非常幸福融洽在一起相處幾十年。而且我們的關係不斷在更新,越來越好。這不是一般人都能得到的。所以我們非常珍惜。
活到60多歲了,我們見到那麼多伴侶:有的人開始時那麼美好,後來派私人偵探的;也有事業好愛情就好,事業不好了愛情就沒了的;更多是看到不成熟心靈的兩個人在一起,暫時時很開心,可後來碰到很多問題。
我們覺得幸福、也非常幸運,但我們不是像英文所說,「take it for granted」,這是理所應當的一件事情。這非常難得的,所以我們要珍惜要保護這個關係。
相識
我和乃竺相遇是在1974年的某一天。那時我上大二,我大學時代的主要記憶就是在民歌餐廳唱歌和玩音樂,在艾迪亞西餐廳玩音樂,跟一群高中時的同學住在一起,我們在不同的大學,生活得像一個烏托邦。
當時台大一個朋友一直跟我提起,台大哲學系有一個女生叫丁乃竺,就像當年輔大有個胡茵夢,她已經是傳說在外的人物。我一進輔大就聽說胡茵夢了,那時候她叫胡因子。我們那個時代很多這樣的奇人。
有一天晚上在艾迪亞,餐廳有一個閣樓,他們跟我說,「走,到樓上去認識一個朋友」,那個人就是丁乃竺。
艾迪亞很小,我走上樓,那時候就覺得,我見過她!而且我們認識很久了。然後我就覺得,她就是我的老婆。
但那時候我有女朋友她有男朋友,我們雖然互相有好感,並沒有做任何勉強的事情。那時的想法是很單純的,雖然覺得就是她了,但自己也有女朋友,所以不可能衝動地就趕緊去追求她。就覺得像見到了一個老朋友般的感覺。可事實上,我們之前從沒有見過。
後來我們就成了朋友,我們很能聊天,聊很長時間。但不是男女朋友。
兩年以後,我大四那年,我們自然地結束了各自的感情,就在一起了。
1976-1978年,她畢業後在她叔叔的律師樓幫忙。那時候的她非常風光,俗世眼光的那種風光。台大畢業的一個女生,因為自己喜歡,穿著旗袍去辦事情;她又特別單純,風靡了各個單位。我當了2年義務兵,但很輕鬆,開始做樂隊,後來又被調去做英文播音員,所以我可以繼續玩音樂,同時計劃結婚和留學。
我覺得我們結婚也是自自然然會發生的事情。我沒有特別地求婚,就彼此一直有個默契,我們要在一起。當然在一個點我跟她提起,但不是跪下來求婚那種,我就問她那我們在一起吧,她說好。
那時有一個插曲,因為她比我大一歲,她爸爸還蠻傳統的,尤其在那個年代,我不知道怎麼過她爸爸這一關。結果天助我也,剛好有一篇文章出現在報紙上,說的是,如果太太比先生年紀大的,離婚率比較低。
我就剪下來給我未來的岳父看。丁姐(丁乃竺)的爸爸那時在台灣是一個著名的政論家,也寫了很多書,比如《北洋軍閥史》等等,他看了沒說話。就表示這事OK了。
我後來跟他關係很好。我們家沒有婆媳的問題,我和她的父母也很好。
承担
我想到兩件事。
一件事是發生在結婚前。一天她在我家玩,那是在台北雙城街一個老的日本房子,我12歲到台北後就是在那長大的。當時家裡有一個傭人,我媽媽當她是家人,後來她不給我們做傭人了,但還是住在我們家,還在那結婚生子。有一天,就我和乃竺還有傭人的兒子三人在家,那時他才三四歲,他玩著玩著突然把頭撞到柱子上,血流如注,我都快嚇死了。我沒有辦法想象乃竺當時之鎮定。她馬上問我,你們家的藥在哪,有沒有雲南白藥?我拿給她。我就看著她抱著那個孩子,很從容地處理傷口,她把那個傷口用手掰開,把藥塞進去,很快,就止血了。
我心想,「哇!我要娶的老婆是這樣一個女人!」
這是第一次我有機會看到她的冷靜加上一種英雄氣概。
1978年,我們結婚了,過了一個多月就到了美國,在伯克萊,我學戲劇(博士),她學教育行政(碩士)。那時有幾個學校可選,而伯克萊沒有獎學金,一年的學費就要幾千美金,但我們還是選了伯克萊。很多人誤以為我們是有錢人家,我們真的不是。我14歲時父親(曾為駐美外交官)過世,政府每年給我母親幾千台幣的補助。我不敢說生活過得很艱苦,但母親是很辛苦地把我們帶大的。
丁姐家也是,名氣在外但並沒有很多錢。
她做了兩年事存了一筆錢,我也存了一些,我媽媽給了我幾千美金。我們把這些錢放在一個很好的朋友那,這個朋友告訴我們,保證每個月可以給我們多少的利息。可不到兩個月,他倒了,我們再也沒見到這個朋友。我們的錢也沒有了。
我們跟學校講了這個情況,學校說可以下學期申請學費減免。可是生活怎麼辦?我們要面對的是,是不是要捲鋪蓋回家,因為真的沒有錢了。
這種情況下,人的個性就顯露出來了。
她鎮定到一種程度,讓我真的覺得,我的人生有她在就是「幸福」兩個字。她就能一個人承擔。
她只對我說,「現在我們要想辦法自己賺錢了。」這種時候,她顯得冷靜和鎮定,一點恐懼都沒有。我想到我父親的一個同學,我們叫他錢叔叔,在舊金山開餐廳。電話還是乃竺打給他的,錢叔叔說,你們週五就可以過來工作。我們開了個破車過去,開始了我們的打工生涯。
那是個很豪華的餐廳。一到那就發給我們制服,我是服務員,管收盤子,分我的是一個土黃色的制服;她在前台做領位員,還能漂漂亮亮的。第一天我很狼狽,餐廳生意非常好,從下午5點半忙到11點沒有停,每一桌至少三輪翻台,我的壓力非常大,因為我什麼都不會,一整天被罵到臭頭,「12號,收!」「25號,收!」「快擺台!」真是感覺被丟到了火海裡了。
那天回到家,我印象很深,我們一句話都講不出來,累死了。夜裡12點多,我們就坐在床上,看著彼此。
但沒有抱怨。
那天我們累得跟狗一樣,躺下就睡了。
本來我順順利利地讀了博士,沒想到命運給我這麼一個變故。可第二天繼續時,人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命運。
我記得那天我賺了20多美金小費,高興得不得了。後來我慢慢成了跑堂的,越來越得心應手,一晚上可以賺到100多美金的小費,我們也有獎學金了,情況慢慢好起來。
故事再往下講,你就會知道,這個家庭她是最重要的,是把這個家撐起來的那個。
乃竺有一張拿到碩士文憑時拍的照片,那時她懷著耘耘(大女兒),學校希望她繼續讀博士,但她為了帶孩子,也為了支持我,就放棄了。她開始找工作。我要念5年書,後面3年她就是一邊帶孩子和一邊打工。
在美國不像在中國,生了孩子有人幫你照顧。孩子叫了就得半夜起來餵奶,大點上幼兒園也是自己接送,感冒了還得提前接回家……那時候我還在上學,她開始打工,在各種餐廳打工。最高峰的時候,在4個餐廳打工。就在去年11月,我在舊金山灣區的時候,還開著車去我們以前住的地方轉了轉。
那時我突然想起她曾經打過工的一個餐廳,那是開給學生的快餐店,一塊多美金一份,小費只有2毛錢。那個地方離伯克萊很近,在一個商區里,是一對韓國華僑,父子在那做簡餐,她在那做一切——上菜洗碗,一小時只有4塊錢。我問,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她說覺得他們做得很辛苦,也很佩服他們。
她的人生裡面,總是這樣,看到別人苦,就想去幫他們。
這對父子,脾氣又大又不會做,但只要乃竺在,就能幫他們弄得很好。
打4家工的時間大概持續了1年,她後來找到一個正式的工作,但距離家很遠,在舊金山的另一邊。也是她一去公司就旺起來了。她就是像陽光一樣,到哪裡就點亮哪個地方。
她教我忍辱
當時我們的生活忙碌到什麼程度,你可能沒辦法想象。導戲就已經要瘋掉了,在台灣很長時間我還教書,教書的量是一般教授的兩到三倍,因為缺人,沒有人教這些課。我當年是副教授,一周教8小時就夠了,可我一般都教二十多個小時。她開始時在電腦公司上班,還要搞劇團,可是我發現,不斷有新的人有新的要求找她,她就會去繼續做。
太多人碰到事情就找她,她就是萬靈丹,傳說中的如意寶。誰有任何問題找她,她一定放下一切細心又耐心地解決你的問題。
我們的生活,很多人不能理解。因為我們不應酬。到了一個年齡,我們都不大出門,除了工作就是在家裡。
乃竺到底在做什麼?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有時候我回到家,看到又有人在客廳,他們很小聲地和乃竺在談話——又有一個朋友因人生中碰到問題,找乃竺談話。
她不只是為我做事情, 她為太多人做事情。對一無所有的人、大財團的人,她都沒有分別心,不論他是什麼人。
但她不願意出現在台前。她沒有很想演戲,我和金士傑都覺得她是《暗戀桃花源》雲之凡的理想人選,但她就是不愛。如果她個性有稍稍不同,她可能是一個大明星。她有那個魅力,她在表演上有那個能力。
但她都退在後面幫助別人。
當然從中得利最多的是我。
2008、2009年,我們有個很大的改變。我們第一次和大陸合作創作新的作品《一起看電視》。這個過程,乃竺在推動很多事情。
2008年底,我做了《寶島一村》。2009年女兒結婚,我做了聽障奧運會。將近兩年時間,她作為總監制,擔任所有的繁瑣的工作。
那之後我們開始做大型活動。
後來就碰到「百年慶典」。當時的副總統蕭萬長親自找我,我不想做,躲起來,讓乃竺對付。最後剩不到一年了,他們又找到我,說真的沒人做。乃竺想到她爺爺的同盟會淵源,說那就做吧。
想不到那是這麼大一個反彈。(注:台灣「百年慶典」,正逢選舉期間,賴聲川總策劃、導演的慶典活動被綠營進行大肆抨擊,他因此陷入「弊案」風波,和「攀附權貴」指責。)
事後回想起來,她也很懊悔。她有自責。我不斷地安慰她,我跟她說,一點問題都沒有。我說,我們的人生裡面不管順的還是逆的,我們能接受的話,最後的結果都是好的。說實話,比如我能夠體會勞工階級、廣大群眾在想什麼,也就靠的那5年的打工生涯。我為什麼更瞭解人性,就因為有那5年。好像老天爺安排好似的。那5年真的很苦,苦過來就得到太多東西。
像這次,「百年」的事給我們那麼大的打擊。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做錯事被人罵,你要檢討;如果沒做錯事被人罵,那叫修行。
要學會忍辱。去學習任別人胡說,不還口。這些是乃竺教我的。以前我的個性不是這樣,你誤會我污蔑我,我沒做錯事,我絕對要反抗,不能接受。
她真的不斷地在教我,「不行,你就要接受。」 「你要看清楚,你還手,一點用都沒有。」「瞭解你的人就相信,不瞭解你的永遠覺得就這麼樣的。」這次是我很重要的一課。
而她那時候受的打擊就因為我,她不忍心看到別人這樣對我,所以會自責。反過來我也一直安慰她,「我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是我的人生做的決定,這個決定我做了,我不會怪任何人。」我一秒鐘都沒有怪過她。
她自己覺得怎麼誤判了那件事。但和那次我們錢被騙光了一樣,對我們是一個轉折。而且時間會改變很多。現在,這事情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了,而我們還是一樣非常幸福。
它也讓我在人生更往前走。
慢慢地我們的重心就轉移了,轉到大陸,轉到美國。回頭去看台灣,舞台已不在那了,雖然那裡曾經是。
彷彿不斷有強烈的暗示,讓我們不斷地改變。
這之後,我們和央華合作在大陸演出,做烏鎮戲劇節,《如夢之夢》能重做,又有了上劇場,我們還是那麼幸福,還有了兩個小孫子。
我們在一起幾十年,不但生活在一起,還工作在一起。
太多人不理解,我們可以在一起共事。我們分工明確,我管創意、她管製作。當然有交集,但我們就討論。我們之間的溝通一直非常好,我們一直很在意彼此間的溝通,一天沒講過話,就不舒服。講的話都是所有事摻和在一起的,工作的、家庭的、佛法的都摻在一起了。這感覺很微妙。
我們以前住在陽明山的時候,車庫就是我們的辦公室,我穿過廚房就去上班了。耘耘在家總是看到,演員不按門鈴就進家了,或者穿著僧袍的人在家走來走去。上世紀80年代,家裡最高峰時每天晚上有一兩百人,他們來聽佛法,一待就是兩個月。
我和乃竺是各自進行修行的,隨時有體會都會彼此說。她不會有問題,一定是我有問題問她。我還沒碰過我有問題她解答不上來的。我一直鼓勵她開一些課,她堅持不肯。
她很少有過度的情緒,一直很平和。
我們做《在那遙遠的星球,一粒沙》的時候,和張小燕(台灣著名綜藝主持人)合作,慢慢地,她對乃竺也有些瞭解,後來在節目里她公開說,「丁乃竺啊,如果這時候房子燒起來了,她也會說,‘嗯,也不錯。燒完還可以重蓋’。」
「百年」的事情,我們最難的時候,她也沒有太大的情緒,她就是每天看網上的狀況是什麼,我們還能做什麼。
她睡眠非常好,我睡眠不好,半夜如果她發現我睡不著在那翻,她就會幫我按摩,一直到我睡著為止。幾十年來都是這樣。
但她不會讓別人感覺到「我在奉獻」。你真要瞭解一個人,要從這些細微的地方看。
她太多東西跟我不一樣,比如我會累積東西,她會丟掉;她要減少,我要增加。我們出去旅行,她沒有任何意見,全部我主導。她可能覺得我比較亂,但就說一兩句,沒別的了。在這些細節上,我們彼此從來不會抱怨。
我現在看她,中國人講的那句話再貼切沒有,就是「另一半」。這是很深刻的感覺。「另一半」的意思是,我們單獨是不成立的,我們是一體的。就好像我們兩個加起來才是一個我們。
我們不能奢望可以更好,所以也更珍惜。我們也不炫耀。我也不認為夫妻就是該這樣,世界上的愛情和情感維繫都很艱難,像我們這樣融洽的不是太正常——我願意這樣說。所以我們特別珍惜。
所以,如果夫妻之間沒有更深的追尋,很容易散掉,很容易瓦解。如果彼此關係是建立在金錢或者簡單的吸引力上,那個東西很快、幾年內就可能散了。那個追尋,不叫做公司要上市或者什麼的,是短短的人生,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以及生命到底是幹什麼的。有這樣更深的彼此的追尋,你才有真正的話題可聊。
如果你的話題總是,「表坊今天怎麼樣,賣了幾張票」,兩三年就疲了;或者「你愛不愛我,我愛不愛你」,一年就疲了。要真正的長久不是這些。
我們到今天已經結婚38年了。必定有更深的東西,要不然兩個人早就不說話了。
這些年,我們兩個都會找時間去旅行,好比去年,我們到美國俄勒岡導戲,我就特意早去一周,去一些我們喜歡的地方,就兩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