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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故事連載─《#我們的生日男孩》
【第三章：一顆很簡單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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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上集)
👉眼看弟弟的生日越來越近，而大哥住院也邁入第二個月了，團隊開始啟動出院準備，和夫妻倆討論後續照顧休養的安排。
***
這天一大早，護理師在交接班時提到：
「週末病人的傷口曾經大出血，已經跟太太提醒過predying(瀕死)的準備了。昨天晚上病人很躁動，打了好幾支鎮定劑，效果都不是很好。」
嗯，這聽起來不是一個好兆頭。
我應該去關心一下太太的狀況。
走進病房的時候，病人正在沈睡。
太太跟我提到病人這幾天的變化，一邊說一邊掉眼淚。
「好矛盾，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想讓他一直睡，想要他能醒過來跟我們說說話…但，又怕孩子看到爸爸很混亂的樣子會被嚇到。」
太太告訴我，之前兒子下課來醫院探視，最喜歡和病人一起窩在沙發或病床上看卡通。但昨天兒子來醫院的時候，病人都在昏睡，兒子回家後還特地打電話來醫院問：「爸爸醒來了沒？」今天早上出門上學之前，兒子又再打電話來問一次：「爸爸有沒有醒來？」。
談著談著，我很好奇兒子有沒有感受到病人的狀況正在變化。
「我沒有特別跟他說…但是，我覺得…他應該知道。嗯，他應該知道。」太太捏著手上的衛生紙團繼續說。
「前陣子，他每天都很期待地說『耶，我的生日快要到了，爸爸應該可以陪我過生日了！耶～』；可是最近幾天，他常常會跟我說『媽媽怎麼辦，我的生日快要到了，好可怕。爸爸會不會在我生日的時候死掉？這樣子以後我生日都會很難過。』」
我從太太的語氣和表情中得知，她希望讓孩子理解爸爸目前的情形，只是她不知道、也沒有勇氣開口。我告訴她，我們安寧團隊會一起協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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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和主治醫師V與專科護理師P說明了太太的想法，預計這幾天會朝兒童的「病情告知與哀傷輔導」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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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弟弟上半天課的日子。
下午我一走入病房時，就看到專科護理師P已經坐在弟弟身邊，一邊跟太太說明病情，一邊引導弟弟「做一本小書」給爸爸。
弟弟一看到我，就難掩興奮地問「你是來跟我玩遊戲的嗎！」我目光瞥見他丟在一旁的學校作業，還有剛剛完成的那本空白「小」書（真的很小，比一個手掌還小，我跟護理師看到都傻眼。但這孩子說「這還是可以寫阿，又沒關係！」…well…你開心就好）
於是我們形成了一個決議：每玩完一場桌遊，他就必須先寫一點作業和小書。「好阿！」聽到終於可以玩遊戲，弟弟很爽快地答應這個條件交換。
如果你從遠方望過來，這肯定是一個很特別的畫面。
在一間單人病房裡，三群人做著不一樣的事：
病人繼續在病床上沈睡著，不管外界聲響多大都沒有什麼反應；太太的情緒還沒有恢復，陸陸續續有不同的團隊成員進來陪伴她，和她聊著現在的心情，以及過去和大哥的回憶；而我呢，則找了這個月病房的護理實習生學弟，加入我和弟弟的遊戲。
一開始，我們玩了娛樂性比較高的「大魚吃小魚」和「數字水果」桌遊，這兩項遊戲本來是設計來訓練反應速度和注意力，其實沒有特別的「哀傷輔導」用意。孩子很簡單，很單純，只要有新鮮的玩具，有人願意陪著他，再稍微包裝一下，就可以迅速把心思轉移到遊戲上。上週玩的遊戲，弟弟竟然都還記得，於是我請他向護生學弟說明規則。
學弟也很用心地，藉由每一次遊戲結束的空檔，創造機會讓弟弟跟病人做一些互動。「你去跟爸爸說一下話，我們再繼續。」我們看到弟弟挨近沈睡中的病人，在病人的耳邊說「爸爸，你要帶給我好運喔，你要讓我贏喔！」
***
最後一個遊戲，其實是我準備已久，但一直找不到適當時機拿出來的「漣漪卡」[請見附圖]。在我過去的經驗中，太早邀請這種年紀和個性的孩子描述自己的心情、邀請他畫畫、寫卡片，常常是行不通的（也可能是我技巧不足）。
直到這一刻，我心裡出現一個聲音：「就是現在了。」
我把48張卡片一一攤在桌上，「這個卡片很酷喔，你看，總共有48個不一樣的圖。等一下我們輪流出題目，我們每個人都要找一張符合題目的圖片，然後告訴大家為什麼你會挑這一張。」
弟弟似乎覺得很有趣，太好了。
首先，我請大家挑一張「最能代表你現在的心情」的圖。
弟弟挑了一張笑臉和海鷗的圖片，「因為我現在很放鬆、很開心」他露出天真無邪的酒窩說。
「為什麼很開心？」我問。
「因為可以玩遊戲很開心！」他回答。
輪到弟弟出題了。
他想了一下，說「你有兩個答案，可是不知道要選哪一個。」弟弟看到我們兩位哥哥姐姐露出困惑的表情，於是他走到旁邊，用肢體表現給我們看。
「就是…就是…你前面有很多路，可是你不知道要走這一條還是那一條，你不知道要選哪一條比較好。」他一邊說明，一邊示範了一個抱著頭蹲在地上的動作。
這是他現在心情的投射嗎？學過心理學的我忍不住這樣想。
接著換學弟出題，「什麼事情會讓你很開心？」
弟弟選了一張有一對男女的卡片，說「跟爸爸媽媽在一起，我都很開心。」
我鼻子突然一陣酸意。花了幾秒穩定我的情緒後，我說：「如果可以送一個禮物給爸爸，你要送什麼給他？」
他一眼就挑中一張一顆大膠囊的圖。
「我希望送給爸爸的禮物是一個很～簡單的藥，一種可以從嘴巴吃的藥。它很簡單，它是特效藥，吃了會經過心臟，然後到全身，這樣他的病就可以好起來了！」
「嗯…那你找到了嗎？」我問。
「還沒。」他說。
「你還在找嗎？」我又問。
「還在找。」有一瞬間，他露出無比堅定的眼神。
「聽說…台南那邊有一個神仙水…嗯………就是因為沒有找到阿…所以我爸爸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過了幾秒，他眼神又閃過一絲落寞，頓時我和學弟都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後來在某個題目裡，弟弟指著一張有雲、花朵和蜜蜂的圖說「這裡很美，我也想要住在這邊！」
「你覺得爸爸以後也會住在這樣的地方嗎？」我不知道為什麼冒出了這一句。
「會！他會住在一個很漂亮的高樓裡，裡面有電梯，有游泳池，有玩具，有醫生有護士，可以看病，還有很多可以買東西的地方。」我有點驚訝弟弟說出這樣的描述，也許在這小小的腦袋瓜中，已經不只一次思考過爸爸未來要去的地方。
「你也可以去那邊嗎？」我問。
「可以阿，我想去的時候就可以去。媽媽也可以去。」他說。
「那還有誰可以去？」我故意問他。
「你們都可以去！有照顧過我爸爸的都可以去！其他人都不行，因為他們沒有照顧過我爸爸。」醫療團隊的付出，這孩子一定都有看在眼裡，我想這是他表達感謝的方式。
「選一個禮物送給媽媽吧！」這是今天的最後一題。
他看來看去，挑了一個有彩虹的圖，說：「我希望媽媽的心情可以像彩虹一樣。」
「什麼意思？」
「就是，像彩虹一樣，心情很好很漂亮。」
我問「那你會做什麼讓媽媽心情好？」
當弟弟還楞在原地的時候，在旁邊默默聽著我們的對話而紅了眼眶的太太，突然對弟弟伸出雙臂，說：「來，媽媽抱抱。」
弟弟越過我們，迅速地鑽進媽媽的懷抱。
***
我們準備離開病房的時候。
弟弟依依不捨地問我們「你們什麼時候上班？什麼時候還能陪我玩遊戲？」
這天是週五下午，弟弟要週三才會讀半天，而他期待已久的生日則是週一。
我用一個有點心虛的語氣回答他，「禮拜一我有上班，如果遇到你，我就陪你玩！」
「好，那你們有上班一定要來找我喔！」弟弟朝著正要往外走的我們吶喊。
「好！一定！」我跟學弟異口同聲地說。
一關上房門，我就知道我們說謊了。我和學弟對看了一眼，然後嘆了一口氣去做各自的事。
「我不知道該怎麼答應你，因為我們不確定你爸爸會不會撐過這個週末。」其實這才是我們心中真正的回答。
但面對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我該怎麼說出口。
我終於明白，也許太太也是這種感覺。
***
快下班之前，太太來敲敲我的門。
「心理師，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覺得，我要不要跟他討論：『如果爸爸沒辦法陪你過生日該怎麼辦？』」嗯，很好的問題。
太太告訴我，他們家每年都會買一個大蛋糕幫弟弟慶生。
「我想大哥會想幫他慶生的，畢竟這是屬於弟弟的日子，你們期待好久了。」我說。
最後我們一起回到病房找弟弟，跟他說我們討論的結果：
「如果爸爸還在，我們就跟上次(兩週前的提前慶生,請見第一章)一樣，買一個大蛋糕來，一起唱歌，然後分給護理師姐姐們吃。」
「如果爸爸到時候已經不在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很難過，但是我猜爸爸一定也很想陪你過生日，這是你的9歲生日ㄟ，你們每年都會慶生，今年一定也一樣。如果爸爸真的先離開了，你生日的時候就讓媽媽幫你買一個小蛋糕陪你慶生。好嗎？」
弟弟點點頭。
這次我走出房門時，他沒有留我，也沒有吵著要玩遊戲。［to be continued...］💧
#安寧病房
#生命故事
#敲碗迎接最後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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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我想陪他過完今年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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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一張婚紗照的背後，需要多少堅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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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一顆很簡單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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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你上天堂還是要保護我跟媽媽喔」（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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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碗迎接最後一集 在 friDay影音- 瘋狂敲碗、許願單滑到手軟的＃換乘戀愛... 的美食出口停車場
感謝大家熱烈的迴響❤️❤️小編也超期待這部！！怕影響到觀看順序節奏，平台會從第一集開始翻譯製作上架，至9/18將更新到最新1 3集，一起來迎接最後～.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