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我還有做夢的能力
很長一段時間,我寫不出詩,什麼都寫不出來。我當作自己廢掉。我什麼想法都沒有,像飄浮在人間的遊魂,像一把被遺忘在車站月台的雨傘。那段日子,白晝很短,黑夜特別漫長。書本在我身邊,但我沒辦法去讀它;電影在上映,但我沒有興致去戲院看它。我沒有專注力在任何事物上頭,過日子充其量不過是在數饅頭,而且還是又冷又硬的饅頭,嚼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肚子餓,該吃飯了,有點累,該睡覺了。任由日子如流水,沒有任何意義附著其上,也不是沮喪,也不算憂鬱,只是有點提不起勁,感覺倦怠,對所有事都無能為力,一種強烈的無力感,或許察覺自己的變化總是比較慢。像是走進自己黑暗的洞口朝內在探索前進的感覺,愈走進去愈幽暗,漸漸的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那是所有色彩胡亂攪拌之後,形成一團濃稠化不開的黑暗。
妳說要找到一個完全懂得自己內心想法的人很難,要覺得他是懂妳的,而妳亟欲訴說的一切只有他明白,能全部接納進去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妳覺得這個人將會是妳生命的出口,那專屬於妳絕對性的唯一,不做第二人想,就是他沒錯!可是要找到這樣人何其困難,或許終其一生也找不到怎麼辦?怎麼辦啊,妳忍不住想要吶喊,那個人別害羞趕快現身吧。多希望就是現在。
妳說的那樣的人,於我而言通常都是死掉的人。我覺得很懂得我的人,大部分都是死掉了留下著作的人。在書裡面,無關乎死亡,可以進行無邊際的對話,妳說對話或許有用,但它不能擁抱你。沒辦法呀,他已經死掉了,我只能擁抱他的想法,揣想他說話的神態,發亮的眼神,滔滔不絕的魅力。妳說體溫很奇妙,是啊很多話想說的時候,體溫很簡單地說明了一切,解釋了一切,也寬恕了一切,有些話再說也是多餘,所以人們如此渴望擁抱彼此,卻時常找不到可以擁抱的人。
對於擁抱,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但坐擁書室,被逝去的亡靈們圍繞,有莫名的安心感,不知怎地,我特喜歡睡在圖書館的感覺。波赫士曾說過「在我心中,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
在我的夢境中,曾到過各式各樣的圖書館呀,比方說,亞歷山大的香料圖書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叫的出名字的香料,在這座圖書館的中庭花園都有種植,有專人為你解說香料的歷史,產地,特性,以及它們如何調理在各類食物之中使其增加味蕾的觸感,香料的魔力乃至於渴望擁有珍貴香料的人們所引發的戰爭,圖書館收藏著大量典籍記載著香料王國的崛起與殞滅,聞香室收藏著各式香料暫存的芳芬和獨特氣味,它有著難以形容描述卻又令人印象深刻的性質。
至於飛翔者的圖書館,分門別類收藏了將近十萬種各式鳥類的羽毛,會飛的史前獸類藉由骨骼化石數位重塑的模型高掛於圖書館的天井之上,古生物學家發現的始祖鳥、飛蜥蜴,還有那些名不見經傳,卻真實存在於地球歷史上的飛翔者,從牠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去想像當時的天空多麼地擁擠,而人類是多麼地疏離。藉由造型各異的翅膀去揣想億萬年的遷徙和流浪,藉由飛機的殘骸去領略人們永不停歇的進化欲望以及權力鬥爭史。有沒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可以載我去月球漫步數日,有沒有一雙堅強的翅膀,可以讓我毫無畏懼的面對每一天精神層面的攻擊和損傷。
以前啊,有位朋友對我說,他覺得我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微笑有點神秘的古堡主人,擁有數不清的房間,裡頭收藏著珍奇的各式寶物之類,而且是不輕易示人的那種。其實我還有好幾個房間,專門用來蒐集世界各地流傳的故事,或是從朋友那裡聽到奇人異事,要進行這樣的蒐集並不容易,你必須時時刻刻保養好你的耳朵,要夠專注才能聽見細節,別讓故事近在眼前卻溜走了,蒐集故事要有充足的耐心,敲不壞的好奇心,也不能有差別心,任何故事都有它的教訓和意義,能活在故事裡多麼幸福啊!
我曾經遇過一個在故事森林走失了的孩子,他衣衫不整,他淚眼婆娑,他的鞋子不知掉到哪兒去了,他的腳趾髒黑,他的身體發抖,他驚怖的眼神像是在述說這整起事件的離奇和慌亂。我心疼因為他如此像過去的我,曾經沿著樹根和落葉找尋遺落的麵包屑,曾經繞過蜘蛛網和露水,尋找屬於永無島的捕夢網,曾經以為長大之後,很多事情的狀況會好轉,曾經以為努力就會有收穫,但仍舊一事無成,一無所有。當我們仔細計算失去的時候,我們失去的更多。
因為害怕失去,我又重新開始寫作。
剛開始什麼都寫不出來,這種情況很正常。下筆的第一句最難寫,深怕變成什麼詛咒似的,於是我試著亂寫,先從紊亂的思緒中,隨便抓一句抄寫下來都好,我好慌亂,我毫無頭緒,但是下筆之後,情況有了好轉,那些如蒼蠅無主亂飛的思緒,好像因為抄寫這個動作,而被牢牢釘在思緒的捕蠅紙上。反正是亂亂寫,反正也不會有人認真看,我寫得輕鬆自在,更肆無忌憚。
我只是想寫東西而已,我不是想寫文章,我只想寫給自己看,我不是什麼文學作家。我寫只是因為我渴望從腦袋中孵出些什麼,健達出奇蛋也好,石安牧場溫泉蛋也好,我想寫是因為不寫會死,我害怕自己變成了生活的機器,按照不知是誰規定的步調上緊發條,最後的目的只是為了衝向死亡的終點。
每次當我面對電腦搜索枯腸,靈感匱乏的時候。總有一些影像最能勾起我的記憶,我不能任由滴答的秒針折磨自己脆弱的神經線,所以我必須從記憶裡去深掘那些以為早已被遺忘了的故事,我必須努力去書寫並記錄自己成為一個不甘於成為生活俘虜的人,我必須隻身去對抗時間無情的侵蝕,不管是肉體的衰亡還是靈魂的腐敗,我必須透過書寫更加了解自己的軟弱和無助,醜陋與不堪。
透過書寫試著去安撫不規則跳動的心臟,透過書寫與他人建立若有似無親密的連結,透過書寫去建構一個不存在的帝國,看它狂妄的無限擴張又在瞬息之間崩毀消失,一如昨夜嘔吐的穢物,早晨起來已被勤勞的清道夫打理的連渣也不剩了,我的夜間生活如同鬼魅,總在曙光乍現時煙消霧散。
很長一段時間,我寫不出詩,什麼都寫不出來。
後來,一個字一個字,我透過鍵盤打出來,然後是一個句子接著一個句子,一隻鳥接著一隻鳥,我渴望擁有的翅膀,如今又羽毛漸豐的茁長。那些原本無意義的字串組構成行,連綴成篇。我恍惚的夢境又變成了具體的影像,彷彿在意識裡重新活了一遍那樣清晰自然,鮮活躍動,歷歷如目。
於是有了詩,有了文章和故事,有了小說情節,我說不出的感激,瞬間的狂喜和悲傷,如針刺向我的心臟,所幸這顆心沒有被冰凍起來,沒有僵固硬化,沒有被現實的鎖錬所綑綁,所幸我還有做夢的能力,我還願意試著去飛翔,用我敲鍵的手指,用我柔軟的意志,傳遞這些訊息給遠方的妳。
或許妳也可以的,請放手去飛翔吧!
文字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2015.05.26 AM 05:00
收錄在詩集《羊宇宙的沉默》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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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夢網不能亂掛 在 一本好小說的誕生(拿起筆就能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剛開始什麼都寫不出來,這種情況很正常。下筆的第一句最難寫,深怕變成什麼詛咒似的,於是我試著亂寫,先從紊亂的思緒中,隨便抓一句抄寫下來都好,我好慌亂,我毫無頭緒,但是下筆之後,情況有了好轉,那些如蒼蠅無主亂飛的思緒,好像因為抄寫這個動作,而被牢牢釘在思緒的捕蠅紙上。反正是亂亂寫,反正也不會有人認真看,我寫得輕鬆自在,更肆無忌憚。我只是想寫東西而已,我不是想寫文章,我只想寫給自己看,我不是什麼文學作家。我寫只是因為我渴望從腦袋中孵出些什麼,健達出奇蛋也好,石安牧場溫泉蛋也好,我想寫是因為不寫會死,我害怕自己變成了生活的機器,按照不知是誰規定的步調上緊發條,最後的目的只是為了衝向死亡的終點。
所幸我還有做夢的能力
很長一段時間,我寫不出詩,什麼都寫不出來。我當作自己廢掉。我什麼想法都沒有,像飄浮在人間的遊魂,像一把被遺忘在車站月台的雨傘。那段日子,白晝很短,黑夜特別漫長。書本在我身邊,但我沒辦法去讀它;電影在上映,但我沒有興致去戲院看它。我沒有專注力在任何事物上頭,過日子充其量不過是在數饅頭,而且還是又冷又硬的饅頭,嚼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肚子餓,該吃飯了,有點累,該睡覺了。任由日子如流水,沒有任何意義附著其上,也不是沮喪,也不算憂鬱,只是有點提不起勁,感覺倦怠,對所有事都無能為力,一種強烈的無力感,或許察覺自己的變化總是比較慢。像是走進自己黑暗的洞口朝內在探索前進的感覺,愈走進去愈幽暗,漸漸的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那是所有色彩胡亂攪拌之後,形成一團濃稠化不開的黑暗。
妳說要找到一個完全懂得自己內心想法的人很難,要覺得他是懂妳的,而妳亟欲訴說的一切只有他明白,能全部接納進去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妳覺得這個人將會是妳生命的出口,那專屬於妳絕對性的唯一,不做第二人想,就是他沒錯!可是要找到這樣人何其困難,或許終其一生也找不到怎麼辦?怎麼辦啊,妳忍不住想要吶喊,那個人別害羞趕快現身吧。多希望就是現在。
妳說的那樣的人,於我而言通常都是死掉的人。我覺得很懂得我的人,大部分都是死掉了留下著作的人。在書裡面,無關乎死亡,可以進行無邊際的對話,妳說對話或許有用,但它不能擁抱你。沒辦法呀,他已經死掉了,我只能擁抱他的想法,揣想他說話的神態,發亮的眼神,滔滔不絕的魅力。妳說體溫很奇妙,是啊很多話想說的時候,體溫很簡單地說明了一切,解釋了一切,也寬恕了一切,有些話再說也是多餘,所以人們如此渴望擁抱彼此,卻時常找不到可以擁抱的人。
對於擁抱,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但坐擁書室,被逝去的亡靈們圍繞,有莫名的安心感,不知怎地,我特喜歡睡在圖書館的感覺。波赫士曾說過「在我心中,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在我的夢境中,曾到過各式各樣的圖書館呀,比方說,亞歷山大的香料圖書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叫的出名字的香料,在這座圖書館的中庭花園都有種植,有專人為你解說香料的歷史,產地,特性,以及它們如何調理在各類食物之中使其增加味蕾的觸感,香料的魔力乃至於渴望擁有珍貴香料的人們所引發的戰爭,圖書館收藏著大量典籍記載著香料王國的崛起與殞滅,聞香室收藏著各式香料暫存的芳芬和獨特氣味,它有著難以形容描述卻又令人印象深刻的性質。
至於飛翔者的圖書館,分門別類收藏了將近十萬種各式鳥類的羽毛,會飛的史前獸類藉由骨骼化石數位重塑的模型高掛於圖書館的天井之上,古生物學家發現的始祖鳥、飛蜥蜴,還有那些名不見經傳,卻真實存在於地球歷史上的飛翔者,從牠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去想像當時的天空多麼地擁擠,而人類是多麼地疏離。藉由造型各異的翅膀去揣想億萬年的遷徙和流浪,藉由飛機的殘骸去領略人們永不停歇的進化欲望以及權力鬥爭史。有沒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可以載我去月球漫步數日,有沒有一雙堅強的翅膀,可以讓我毫無畏懼的面對每一天精神層面的攻擊和損傷。
以前啊,有位朋友對我說,他覺得我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微笑有點神秘的古堡主人,擁有數不清的房間,裡頭收藏著珍奇的各式寶物之類,而且是不輕易示人的那種。其實我還有好幾個房間,專門用來蒐集世界各地流傳的故事,或是從朋友那裡聽到奇人異事,要進行這樣的蒐集並不容易,你必須時時刻刻保養好你的耳朵,要夠專注才能聽見細節,別讓故事近在眼前卻溜走了,蒐集故事要有充足的耐心,敲不壞的好奇心,也不能有差別心,任何故事都有它的教訓和意義,能活在故事裡多麼幸福啊!
我曾經遇過一個在故事森林走失了的孩子,他衣衫不整,他淚眼婆娑,他的鞋子不知掉到哪兒去了,他的腳趾髒黑,他的身體發抖,他驚怖的眼神像是在述說這整起事件的離奇和慌亂。我心疼因為他如此像過去的我,曾經沿著樹根和落葉找尋遺落的麵包屑,曾經繞過蜘蛛網和露水,尋找屬於永無島的捕夢網,曾經以為長大之後,很多事情的狀況會好轉,曾經以為努力就會有收穫,但仍舊一事無成,一無所有。當我們仔細計算失去的時候,我們失去的更多。
因為害怕失去,我又重新開始寫作。
剛開始什麼都寫不出來,這種情況很正常。下筆的第一句最難寫,深怕變成什麼詛咒似的,於是我試著亂寫,先從紊亂的思緒中,隨便抓一句抄寫下來都好,我好慌亂,我毫無頭緒,但是下筆之後,情況有了好轉,那些如蒼蠅無主亂飛的思緒,好像因為抄寫這個動作,而被牢牢釘在思緒的捕蠅紙上。反正是亂亂寫,反正也不會有人認真看,我寫得輕鬆自在,更肆無忌憚。我只是想寫東西而已,我不是想寫文章,我只想寫給自己看,我不是什麼文學作家。我寫只是因為我渴望從腦袋中孵出些什麼,健達出奇蛋也好,石安牧場溫泉蛋也好,我想寫是因為不寫會死,我害怕自己變成了生活的機器,按照不知是誰規定的步調上緊發條,最後的目的只是為了衝向死亡的終點。
每次當我面對電腦搜索枯腸,靈感匱乏的時候。總有一些影像最能勾起我的記憶,我不能任由滴答的秒針折磨自己脆弱的神經線,所以我必須從記憶裡去深掘那些以為早已被遺忘了的故事,我必須努力去書寫並記錄自己成為一個不甘於成為生活俘虜的人,我必須隻身去對抗時間無情的侵蝕,不管是肉體的衰亡還是靈魂的腐敗,我必須透過書寫更加了解自己的軟弱和無助,醜陋與不堪。透過書寫試著去安撫不規則跳動的心臟,透過書寫與他人建立若有似無親密的連結,透過書寫去建構一個不存在的帝國,看它狂妄的無限擴張又在瞬息之間崩毀消失,一如昨夜嘔吐的穢物,早晨起來已被勤勞的清道夫打理的連渣也不剩了,我的夜間生活如同鬼魅,總在曙光乍現時煙消霧散。
很長一段時間,我寫不出詩,什麼都寫不出來。
後來,一個字一個字,我透過鍵盤打出來,然後是一個句子接著一個句子,一隻鳥接著一隻鳥,我渴望擁有的翅膀,如今又羽毛漸豐的茁長。那些原本無意義的字串組構成行,連綴成篇。我恍惚的夢境又變成了具體的影像,彷彿在意識裡重新活了一遍那樣清晰自然,鮮活躍動,歷歷如目。於是有了詩,有了文章和故事,有了小說情節,我說不出的感激,瞬間的狂喜和悲傷,如針刺向我的心臟,所幸這顆心沒有被冰凍起來,沒有僵固硬化,沒有被現實的鎖錬所綑綁,所幸我還有做夢的能力,我還願意試著去飛翔,用我敲鍵的手指,用我柔軟的意志,傳遞這些訊息給遠方的妳。
或許妳也可以的,請放手去飛翔吧!
文字 / 銀色快手(Silverquick) 2015.05.26 AM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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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一個字一個字,我透過鍵盤打出來,然後是一個句子接著一個句子,一隻鳥接著一隻鳥,我渴望擁有的翅膀,如今又羽毛漸豐的茁長。那些原本無意義的字串組構成行,連綴成篇。我恍惚的夢境又變成了具體的影像,彷彿在意識裡重新活了一遍那樣清晰自然,鮮活躍動,歷歷如目。於是有了詩,有了文章和故事,有了小說情節,我說不出的感激,瞬間的狂喜和悲傷,如針刺向我的心臟,所幸這顆心沒有被冰凍起來,沒有僵固硬化,沒有被現實的鎖錬所綑綁,所幸我還有做夢的能力,我還願意試著去飛翔,用我敲鍵的手指,用我柔軟的意志,傳遞這些訊息給遠方的妳。
或許妳也可以的,請放手去飛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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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長一段時間,我寫不出詩,什麼都寫不出來。我當作自己廢掉。我什麼想法都沒有,像飄浮在人間的遊魂,像一把被遺忘在車站月台的雨傘。那段日子,白晝很短,黑夜特別漫長。書本在我身邊,但我沒辦法去讀它;電影在上映,但我沒有興致去戲院看它。我沒有專注力在任何事物上頭,過日子充其量不過是在數饅頭,而且還是又冷又硬的饅頭,嚼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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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要找到一個完全懂得自己內心想法的人很難,要覺得他是懂妳的,而妳亟欲訴說的一切只有他明白,能全部接納進去不需要多餘的言語,妳覺得這個人將會是妳生命的出口,那專屬於妳絕對性的唯一,不做第二人想,就是他沒錯!可是要找到這樣人何其困難,或許終其一生也找不到怎麼辦?怎麼辦啊,妳忍不住想要吶喊,那個人別害羞趕快現身吧。多希望就是現在。
妳說的那樣的人,於我而言通常都是死掉的人。我覺得很懂得我的人,大部分都是死掉了留下著作的人。在書裡面,無關乎死亡,可以進行無邊際的對話,妳說對話或許有用,但它不能擁抱你。沒辦法呀,他已經死掉了,我只能擁抱他的想法,揣想他說話的神態,發亮的眼神,滔滔不絕的魅力。妳說體溫很奇妙,是啊很多話想說的時候,體溫很簡單地說明了一切,解釋了一切,也寬恕了一切,有些話再說也是多餘,所以人們如此渴望擁抱彼此,卻時常找不到可以擁抱的人。
對於擁抱,我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但坐擁書室,被逝去的亡靈們圍繞,有莫名的安心感,不知怎地,我特喜歡睡在圖書館的感覺。波赫士曾說過「在我心中,天堂就是圖書館的模樣。」在我的夢境中,曾到過各式各樣的圖書館呀,比方說,亞歷山大的香料圖書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叫的出名字的香料,在這座圖書館的中庭花園都有種植,有專人為你解說香料的歷史,產地,特性,以及它們如何調理在各類食物之中使其增加味蕾的觸感,香料的魔力乃至於渴望擁有珍貴香料的人們所引發的戰爭,圖書館收藏著大量典籍記載著香料王國的崛起與殞滅,聞香室收藏著各式香料暫存的芳芬和獨特氣味,它有著難以形容描述卻又令人印象深刻的性質。
至於飛翔者的圖書館,分門別類收藏了將近十萬種各式鳥類的羽毛,會飛的史前獸類藉由骨骼化石數位重塑的模型高掛於圖書館的天井之上,古生物學家發現的始祖鳥、飛蜥蜴,還有那些名不見經傳,卻真實存在於地球歷史上的飛翔者,從牠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去想像當時的天空多麼地擁擠,而人類是多麼地疏離。藉由造型各異的翅膀去揣想億萬年的遷徙和流浪,藉由飛機的殘骸去領略人們永不停歇的進化欲望以及權力鬥爭史。有沒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可以載我去月球漫步數日,有沒有一雙堅強的翅膀,可以讓我毫無畏懼的面對每一天精神層面的攻擊和損傷。
以前啊,有位朋友對我說,他覺得我這個人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微笑有點神秘的古堡主人,擁有數不清的房間,裡頭收藏著珍奇的各式寶物之類,而且是不輕易示人的那種。其實我還有好幾個房間,專門用來蒐集世界各地流傳的故事,或是從朋友那裡聽到奇人異事,要進行這樣的蒐集並不容易,你必須時時刻刻保養好你的耳朵,要夠專注才能聽見細節,別讓故事近在眼前卻溜走了,蒐集故事要有充足的耐心,敲不壞的好奇心,也不能有差別心,任何故事都有它的教訓和意義,能活在故事裡多麼幸福啊!
我曾經遇過一個在故事森林走失了的孩子,他衣衫不整,他淚眼婆娑,他的鞋子不知掉到哪兒去了,他的腳趾髒黑,他的身體發抖,他驚怖的眼神像是在述說這整起事件的離奇和慌亂。我心疼因為他如此像過去的我,曾經沿著樹根和落葉找尋遺落的麵包屑,曾經繞過蜘蛛網和露水,尋找屬於永無島的捕夢網,曾經以為長大之後,很多事情的狀況會好轉,曾經以為努力就會有收穫,但仍舊一事無成,一無所有。當我們仔細計算失去的時候,我們失去的更多。
因為害怕失去,我又重新開始寫作。
剛開始什麼都寫不出來,這種情況很正常。下筆的第一句最難寫,深怕變成什麼詛咒似的,於是我試著亂寫,先從紊亂的思緒中,隨便抓一句抄寫下來都好,我好慌亂,我毫無頭緒,但是下筆之後,情況有了好轉,那些如蒼蠅無主亂飛的思緒,好像因為抄寫這個動作,而被牢牢釘在思緒的捕蠅紙上。反正是亂亂寫,反正也不會有人認真看,我寫得輕鬆自在,更肆無忌憚。我只是想寫東西而已,我不是想寫文章,我只想寫給自己看,我不是什麼文學作家。我寫只是因為我渴望從腦袋中孵出些什麼,健達出奇蛋也好,石安牧場溫泉蛋也好,我想寫是因為不寫會死,我害怕自己變成了生活的機器,按照不知是誰規定的步調上緊發條,最後的目的只是為了衝向死亡的終點。
每次當我面對電腦搜索枯腸,靈感匱乏的時候。總有一些影像最能勾起我的記憶,我不能任由滴答的秒針折磨自己脆弱的神經線,所以我必須從記憶裡去深掘那些以為早已被遺忘了的故事,我必須努力去書寫並記錄自己成為一個不甘於成為生活俘虜的人,我必須隻身去對抗時間無情的侵蝕,不管是肉體的衰亡還是靈魂的腐敗,我必須透過書寫更加了解自己的軟弱和無助,醜陋與不堪。透過書寫試著去安撫不規則跳動的心臟,透過書寫與他人建立若有似無親密的連結,透過書寫去建構一個不存在的帝國,看它狂妄的無限擴張又在瞬息之間崩毀消失,一如昨夜嘔吐的穢物,早晨起來已被勤勞的清道夫打理的連渣也不剩了,我的夜間生活如同鬼魅,總在曙光乍現時煙消霧散。
很長一段時間,我寫不出詩,什麼都寫不出來。
後來,一個字一個字,我透過鍵盤打出來,然後是一個句子接著一個句子,一隻鳥接著一隻鳥,我渴望擁有的翅膀,如今又羽毛漸豐的茁長。那些原本無意義的字串組構成行,連綴成篇。我恍惚的夢境又變成了具體的影像,彷彿在意識裡重新活了一遍那樣清晰自然,鮮活躍動,歷歷如目。於是有了詩,有了文章和故事,有了小說情節,我說不出的感激,瞬間的狂喜和悲傷,如針刺向我的心臟,所幸這顆心沒有被冰凍起來,沒有僵固硬化,沒有被現實的鎖錬所綑綁,所幸我還有做夢的能力,我還願意試著去飛翔,用我敲鍵的手指,用我柔軟的意志,傳遞這些訊息給遠方的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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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經驗Q_Q
8月生日的時候收到一個全白的夢網
一開始掛在床的牆邊
那個月開始 幾乎每天睡覺都會做奇怪的夢
雖然不是惡夢 但是醒來都會覺得不舒服
大多都不記得了 唯一一個有印象的夢是我在殺小動物
蟑螂 螞蟻 甚至老鼠.....==
而且不是街上的灰色老鼠 是寵物鼠
不懂自己為什麼要殺小老鼠但是夢裡的我還是執意這麼做
醒來整個良心不安很不舒服
8月過去了 總覺得是掛捕夢網才開始作奇怪的夢
後來我把他移到離我床最遠的牆上
沒想到
有天午睡的時候醒來我沒辦法動
我自我安慰是我還想睡 頭太暈動不了
後來我餘光瞄到牆邊有一坨黑影盯著我
當下有個感覺是我再不能動 那個黑影想對我做不好的事情
爭扎了好久好不容易能動了
我死撐著不敢暈過去 趕快撥電話給我朋友求救
......結果我又醒了
原來剛剛是夢中夢
真正醒來之後我覺得真的不行==
因為夢裡黑影的位子就在捕夢網的地方
我拿下來把他塞到衣櫃右邊最裡面
直到前陣子我午睡的時候
又來了 我醒來發現我動不了
就在我自我安慰我只是太累才動不了的時候
我兩隻腳踝被人握住往下拖
(就像厲陰宅那樣 只是沒拖那麼急促)
我真的找不到藉口解釋為什麼我整個人被往下拉..........
而且被拉了兩次
我忘記我怎麼掙脫的 我整個人滾下床打給我姐姐
一接起來我聲音變超嘶啞超低沉
我姐問我怎麼了
到這裡 我又醒了...... 一樣是夢中夢
真正醒來後 我打給我姐 跟他說我近期發生的怪事
講到被拉腳踝 我才想到
那個被我塞到衣櫃的捕夢網位子就在我腳邊(衣櫃在我腳邊)
我姐聽完嚇一跳 要我把捕夢網拿到房外放
之後我睡眠改善很多(本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睡不好)
上個週末我們就把捕夢網拿去廟裡解決了
擲筊問了兩三次確定上面真的有不好的東西
他只是一個捕夢網啊 怎麼會這樣Q_Q
從怪夢 →黑影盯著我看 →被拉腳踝
要是再不解決 真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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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marvel/M.1510668547.A.96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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