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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晚上參加了一場講座,和「時光之硯」的硯拓講關於影評各種事情。也許因為那場地有種獨立小木屋的暖膩,也許因為來了比預設多太多的人、彼此緊密挨著織出了一份親密,也許因為才下過些雨溫度又驟降,為我們蒙上一份與原本的什麼給隔開的清新……
又也許不特別因為什麼,而是,和一群人在一起,本來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晚,聊著我們早就熟稔、但永不厭煩重提的往事。而儘管在台上,卻感覺在場的全是老朋友,只是剛好輪到我們說話,而他們完全地、其實、早已知道那些話語顯露與藏匿的東西,只是大家不介意一聽再聽。像所有的同學會。
然後我回到家,隨著開心的餘韻蕩開,也一無意外地,慢慢來到巨大的寂寞。又剩下我自己一個人了。
我自己一個人,在一個沒人可以說話、不需要說話,的四面牆底。一個密室,得敲打出某套協定好的密碼,才能與外面的世界連上。
所有的觸動與思索,所有的感動與洞察,都無法直接給出去,它們俱需要漫長漫長的旅途,去轉換成正確的語言。即是寫作。
那個旅途有時漫長到讓人想乾脆什麼都別說了。更多的時候,旅途本身蘊養更多渴望被揭露的什麼,形成窒迫。
才在剛剛,一群人圍著營火,溫暖光明的所在,此刻已像個夢。夢中熱烈流轉的話語那麼奇怪,但我們都篤定地浸淫,那樣說話,那樣傾聽。就像所有的夢,回想起來一點道理沒有,可卻確實是張每個人都安心的畫面。像是那是真的。而此刻我遺失了那個進入與離開的路徑。
在《寂寞公路》(The End of the Tour)有這麼樣的段落,作家結束了新書的巡迴活動,回到家,處於一種蕭條的沮喪,他說能有這麼段日子和人們說著自己的書、自己在意的事,他很開心,可終究得回到一個人的家中,等著他的,是再一落空白的紙頁。
電影中,貼身採訪的記者將之解讀為名氣帶來的恍惚、某種「有人願意聽你說話」的暈眩。或者,另一個可能理解是某種類似,一場華麗的耗費所帶來如做愛後動物感傷的東西。
然而我覺得,更本質也更困難的,是「竟可以有一種那麼簡單而當然成立於我與彼方的話語?」那樣的幻夢般的迷惑。
有人說寫作是很虛幻的事。但誰知道呢?如此完全沒有灰階沒有捷徑鍛鑄一套或可在未來通行的語言,比之唱起歌那樣篤定說著話,就像由外星語組成卻通暢極了的夢境,前者不難道才是更現實性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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