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保證孩子的未來 #生活的能力
大學甄選入學，這陣子如火如荼開始，高三學生開始積極尋找校內資源，盡可能做足面試的準備。不知通過多少人的轉介，霓找到了我，唐突之餘，她生澀又有禮貌地走向我：「老師，我可以和您談談嗎？」
約了某日午後，在一個多小時的會晤中，霓很明確地說她想念華語文教學系，希望以後有機會到國外教中文。她拿了整整五張的題目來問我，想要從我這裡得到「制式的答案」，以「確保」自己能夠順利被錄取，有時我話說到一半，她見獵心喜，會要我重複說過的話，以便她照本宣科地抄下來。我覺得她不時露出「喔！哇！真的嗎！」的眼神和語助詞甚是可愛，心底其實不希望自己在「左右」她生涯上的價值觀和判斷能力。
這是一個「生涯不確定」的年代。已經沒有什麼是最好的唯一解答，我的年代與這個新世代，世界早已無法預測哪一條路可以通向「對的」終點，好像只有充滿彈性並願意堅持走下去的人，才能不活在別人的「控制」中。而誰又有權利，去「幫」他人決定他的人生，大人隨口的評斷或建議，都有可能是影響孩子未來的關鍵，但該承擔後果的人，是孩子。
所以，每當霓問我一個問題，我就換個方式，把回答的掌控權拋回給她。直到她對這個問題，說了一個「象牙塔」般的答案，讓我甚是思考，學校和家庭，到底教育出個什麼樣的18歲少年？題目是這樣：「你覺得，什麼是在海外教語文最重要的能力？」霓回我：「語言，嗎？」
我就笑了，問她：「妳要教的語言？還是當地的語言？」她面有難色，傻傻地笑。我說：「如果妳已經有辦法到國外教語文，那妳肯定是已經具備一定程度的專業水準和語文能力，才會通過層層關卡與檢視，萬中選一的得到難得的機會。」她點頭如搗蒜，但實在想不出來那到底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我看著眼前這女孩，覺得我們的教育，狹隘了一個人的可能性，又過度強調學科專業，落入紙上作業而忽略了最基本的日常能力。我對霓說：「妳說的『語言』，我想更精準地說，是『溝通』吧？但對我來說，能體悟到『生活的能力』，才是題目想尋找的人格特質。」女孩很驚訝，她說她從來沒擔心過生活，怎麼要到海外教書，生活反而是眼前這位她特別跑來請教的老師覺得最困難的？
獨立生活的自理、處理問題的能力、接納差異或被拒絕的文化適應，這都是「生活」。我補充：「其實，離鄉背井，找不到一種『心態』去面對生活種種的挫折，往往是最最辛苦的。專業能力總有方法可以精進，但孤獨、思鄉，加上再也沒有人在背後照顧時，會有一段時間，妳必須克服內心的無助與孤單。如何與同事的相處、打不進異國朋友圈，又是另一個考驗妳『人際溝通』的關卡，在學會如何在海外還能自如做自己之前，你有很多時候會只與你自己獨處。」
這些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生活起居，多半在我們的教育觀中被忽視了，當大人什麼都幫孩子做好，說：「你只管把書讀好」的時候，正是在一點一滴剝奪孩子「生活」與「面對日常問題」的磨練機會。孩子不會一到成年或離家，就「瞬間」知道怎麼生活，蔥和蒜、鹽和糖分不清楚，甚至連路上一叢綻放的杜鵑都可能叫不出名字，忘了怎麼發現周圍美麗的小事物。我還遇過幾位剛到班上的高一新生，打掃工作時間到時，連抹布都不會擰，除了唸書，請他們做其他班務都擺臭臉。
孩子的心要得到安頓，才能夠有足夠的力量往前為自己的人生衝刺。那不代表大人在生活形式上的周全照料，而是要培養孩子去相信，他自己一個人面對柴米油鹽的瑣碎、孤獨侵蝕的悲傷，也同樣不亂了「好好生活」的陣腳。
若父母早已在成長的過程裡，為孩子累積安全堅實的心中堡壘，不讓孩子充滿像是「如果我不唸書，我父母會⋯⋯」那樣情緒勒索的罪惡感，而是允許他嘗試、允許他犯錯、允許他搞砸成績、允許他繞個彎走慢點，我想，孩子的視野，會因為途中的經驗，而望向學校以外，更大的世界。而這是因應快速變化的時代，唯一能一輩子帶著走而且絕對不會白費苦心的能力。
就像那種，天塌了又怎樣，我還站穩的呢！
#附上小Jivan和媽媽去買菜_發現我沒拿籃子就自動跑去提來的有模有樣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