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與謊言:謊言也有真實】
三三吃飯前明明沒摘下牙套,她卻在我詢問時,欺騙我已經摘了牙套。加上前面我已經屢屢提醒她這件事很重要,她不但沒有記取教訓,居然在做錯事的情況下,還說謊,按照之前對話的堆壘,此刻父母的情緒一定已經累積多時,畢竟前幾次她都沒做到,怎麼講都講不聽,這次更惡劣,不僅沒脫牙套,居然還敢說謊,這怎麼得了!
現在,謊言的迷宮開啟了,正等著情緒高張的我們走進去,把藏在迷宮裡的小孩,狠狠的抓出來胖揍一頓。
一旦父母情緒有累積,面對孩子說謊,做出來的回應,即便不是痛打孩子一頓,也八九不離十了,至少會狠狠的教訓孩子,才能發洩剛剛升起來的怒火。
但是,父母要走進迷宮時,要有心理準備喔,因為既然決心要走進去,就要有迷路的準備喔!孩子很會躲藏,父母追趕不上是小事,但可能因此看到更多為了掩蓋迷宮出口的煙霧彈(更多謊言),我們受得了嗎?
好吧,就算我們進去把小孩抓到了,也好好教訓小孩一頓了,我喜歡思考的是,那麼最後我們得到什麼?
在我們痛罵一頓之後,我們能得到一個聽話的孩子?還是一個誠實的小孩?
當然,這些光靠我們自己是想不出來的,這樣吧,我們把自己投身進去,讓我們試想一下,過去的成長歲月,有哪一次我們被打或被罵的經驗裡,造就了我們特別愛我們的父母(或師長)?或者,造就我們長成特別乖和特別聽話的孩子?有這樣的經驗嗎?如果有,感受好嗎?是我們想要的嗎?還是,每一次被打被罵,雖然表面上我們臣服了,順從父母的話,但私心裡,卻是極端怨恨父母?
當我們是孩子時,我們是屬於哪一種呢?
帶著這樣的心情,長大的我們,和父母關係如何?是和諧的,亦或是疏離的?這樣的關係,是未來我們想要給孩子的嗎?
我二十歲時,曾經與籃球隊的學妹組成三隊三比賽小組,朋友知道後,為了幫我特訓,邀我在半夜和他一起到球場打球,我當時也不知怎麼的,竟然大膽的答應了,當時父親已經入睡,我也沒想吵醒父親,想著只是練球,就逕自去赴約了。
雖然半夜出門不該是父母能允許的行為,但青春踴動賀爾蒙帶著我執著的去冒險了,畢竟我已年芳二十。
半夜的球場寬大又沒人,我和朋友淋漓盡致的打了兩小時的籃球。
打完球,凌晨三點我回家補眠,當時父親還在睡,我心想沒吵醒父親真是對極了。然而凌晨四點時,父親卻起床了,朝著熟睡中的我,怒打一頓,父親說我半夜離家,凌晨四點才回來,一個女孩子,跟著人在外面野,一點身為女孩的樣子都沒有,這怎麼了得。
我躺在床上被父親揍得半死,我父親說對了一點:我確實是半夜離家。但也說錯了好幾點:我並沒有在外面野,我只是為了去比賽而去練球。而且我回家的時間,是凌晨三點回家,絕對不是凌晨四點。
但不管我說什麼,我父親都當我狡辯說謊,惹怒父親的結果就是,父親用拳頭狠狠的教訓了我。
最後我的左大腿被父親揍出一塊黑色的印記,而我心底想的是:以後我要離家遠遠的。
長大成年有了工作之後,我義無反顧的遠離父親的控管,遠離家庭規範,自己租了一間套房,早早搬到外面住,從此父親如願了(他再也沒會過我在外面野),我也如願了(我可以奪回生活的主導權),彼此都相安。
現在,看到這裡,容我再問一次:這樣的親子距離,是你們想要的嗎?
我猜想,這不是父母想要的親子關係,至少,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想避免這一切後果發生,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呢?
明天我們再繼續……
#不是說好週一要結尾嗎為什麼沒結尾
#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結不了囧
#為了舉例中間插了一段青春的回憶當範例
#文章太長只好再截斷分開放大家見諒
#這個議題有太多值得大家思索的地方
#希望這系列文章能讓大家重新省思孩子說謊的行為
#耐心等明天喔明天應該可以結束阿
#開始思考下一系列要寫什麼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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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有2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4,310的網紅伊格言Egoyan Zheng,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給我們的訓誡書:伊格言的瘟疫書單8 種〉全文連結:https://www.egoyanzheng.com/single-post/2020/03/11/%E3%80%90%E7%AB%AF%E5%82%B3%E5%AA%92%E3%80%91%E7%B5%A6%E6%88%91%E5%8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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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們的訓誡書:伊格言的瘟疫書單8 種〉全文連結:https://www.egoyanzheng.com/single-post/2020/03/11/%E3%80%90%E7%AB%AF%E5%82%B3%E5%AA%92%E3%80%91%E7%B5%A6%E6%88%91%E5%80%91%E7%9A%84%E8%A8%93%E8%AA%A1%E6%9B%B8%E2%94%80%E2%94%80%E4%BC%8A%E6%A0%BC%E8%A8%80%E7%9A%84%E7%98%9F%E7%96%AB%E6%9B%B8%E5%96%AE8%E7%A8%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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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單 #隔離 #卡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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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來襲,你被隔離了嗎?或者很宅又沒朋友(?)的你,其實已經「自我隔離」很久了呢?
你知道即使沒有瘟疫,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阿宅,其實也等於長期自我隔離嗎?
你知道世界文學史上眾多名著都是以「孤獨」為核心的嗎?
這是本集的主題,來自伊格言老師的文章:〈給我們的訓誡書──瘟疫書單8種〉。這是伊格言應邀為香港端傳媒所寫的文章,你可以在影片下方的頻道資料處找到全文連結。
你聽過英國間諜小說家勒卡雷(John le Carré)嗎?事實上,「間諜」很可能就是世界上最孤獨,最「隔離」的職業之一。
我們今天要讀的倒不是勒卡雷的小說,而是他的自傳《此生如鴿》(The Pigeon Tunnel:Stories from My Life)。
沒錯,勒卡雷自己就曾在冷戰時期的德國柏林當過間諜。
當間諜都在幹嘛?每天都跟007電影一樣飛簷走壁、殺來殺去嗎?當然不是;這是完全錯誤的印象。伊格言這樣寫:
勒卡雷當然是位大師,你不會懷疑這件事──如果你看得下他的小說的話。這其實是種恭維,因為正是他的博學、精密、旁徵博引、拒絕簡化,遂令我們得以一窺一個隱遁於煙硝之外的,間諜的真實世界。是的,你以為間諜成天都在殺人或被殺嗎?當然不。幹嘛殺人呢?殺人多麻煩,屍體難以收拾,要是在他國領土殺人,還得去「按捺」別人的治安機關和情報組織;稍一不慎,還可能引爆外交危機或戰爭。對,非不得已,間諜當然不殺人──他們的大宗日常工作,也就是在蒐集情報、傳遞情報而已。
有道理吧?說穿了,驚險、血腥能免則免;我們對情報工作的誤解,其實來多數自於電影的誇大戲劇化效果。
真正的「間諜日常」,其實非常寂寞,近乎自我隔離,因為那幾乎都是一個人的資訊蒐集作業──
沒錯,當然是「近乎一個人」,難不成你還能酒後對好友吐露心事說你正在當間諜,蒐集情報很辛苦嗎?
所以間諜當然是孤獨的──情報員的快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且枯燥。
勒卡雷的回憶錄《此生如鴿》英文題名原為「鴿子隧道」(The Pigeon Tunnel)──鴿子隧道是什麼?
那是蒙地卡羅賭場的娛樂設施。還是個青少年的勒卡雷有一次被他不成材的父親帶去賭場開眼界;那裡養了一群鴿子,配置了隧道。
鴿子們依序由隧道飛出,此生唯一目的是讓賭累了想活動筋骨的紳士們舉槍進行不定向飛靶射擊,權充娛樂。伊格言如此述寫:
你覺得鴿子很可憐是嗎?是的,勒卡雷說,許多他尚未定名的小說檔案,在電腦裡都先叫做「鴿子隧道」。為什麼呢?讀者們可以自己想想看:若有一日,大自然或上帝心血來潮,突然決定以病毒對人類進行不定向飛靶射擊,你覺得人類像什麼?
這是作家勒卡雷的悲觀;也幾乎是所有他小說的共同主題──愛國的疲憊,間諜的虛無。
為國熱血奉獻的情報員,在過了大半輩子提心吊膽的生活之後,也總會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起這一切是否值得吧?
問題是,人真能有選擇嗎?或者其實我們的一生,總像那些依序飛出隧道的鴿子一樣,徒勞且別無選擇呢?
講到這,伊格言說,我們也該來讀讀法國作家卡謬的名作《異鄉人》了。
對,此刻我們可能更容易聯想到他的另一本書《瘟疫》;但提到孤獨與隔離,最令人難以忘卻的卻是《異鄉人》。
讀過這本書的朋友們都知道,這是殺人犯莫梭的故事。
對,莫梭沒什麼朋友,無疑是個孤獨的人;但我們要問的是,在日常中,你難道沒有「不太清楚為什麼」而做了一件錯事的經驗嗎?
比如,被老闆訓話時,突然覺得自己站在這裡聽訓似乎有點可笑;於是你福至心靈,笑了那麼一下──其實並沒有強烈對上司不敬的意思,但你卻因此被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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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獲選《聯合文學》雜誌「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著作亦曾獲《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度之書、2010、2011、2013博客來網路書店華文創作百大排行榜等殊榮。
曾任德國柏林文學協會(Literarisches Colloquium Berlin)駐會作家、香港浸會大學國際作家工作坊(IWW)訪問作家、中興大學駐校作家、成功大學駐校藝術家、元智大學駐校作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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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paper.wenweipo.com/2019/09/02/OT190902000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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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是什麼?我認為,好的小說是一則猜想──像數學上「哥德巴赫的猜想」那樣的猜想。猜想什麼?猜想一則符號系統(於此,是文字符號系統)中的可能真理。這真理的解釋範圍或許很小,甚至有可能終究無法被證明(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早就告訴我們這件事);但藝術求的從來便不是白紙黑字的嚴密證明,是我們閱讀此則猜想,從而無限逼近那則真理時的智性愉悅。如若一篇小說無法給我們這樣的智性,那麼,它就不會是最好的小說。
是之謂小說的智性。───伊格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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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子的心及其變奏──駱以軍〉全文連結:https://www.egoyanzheng.com/single-post/2020/05/02/%E3%80%8C%E7%9B%B4%E5%AD%90%E7%9A%84%E5%BF%83%E3%80%8D%E5%8F%8A%E5%85%B6%E8%AE%8A%E5%A5%8F%E2%94%80%E2%94%80%E9%A7%B1%E4%BB%A5%E8%BB%8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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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 #華文小說 #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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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集我們談論了駱以軍的小說特色:他常常在一篇小說中雜揉了看似並不相關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卻在核心有著深層的聯繫。
他的主題往往關乎生命中「最根本的原因」──所謂「真相」,所謂「直子的心」,那些「一大箱倒翻的傀儡木偶箱後面的動機是什麼」。
他善於叩問生命中那些無解、待解的問題。
而接下來我們要討論的,是駱以軍2001年出版的小說《遣悲懷》,其中一篇名為「發光的房間」的章節。
故事情節如下:主角「我」是個高中男校學生,成績差,外貌亦不突出,除了羨慕高大帥氣的同學在女人堆中吃得開之外,唯一的慰藉只能是在學校樓梯間偷窺對街老公寓裡的「裸體家庭劇場」。
這家庭劇場甚是奇異,是個室內天體營,成員在家一律不穿衣服。
所謂不穿衣服,還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爸爸、媽媽、姊姊、弟弟四人皆全裸上陣。
這很奇怪對吧?然而時日遷延,共同窺看的同學們看膩了天體秀一一離去,只剩下主角「我」依舊癡迷地留守閣樓。
「我」為何留在那裡?除了想看裸體之外,應該也有「想知道為什麼他們都不穿衣服」的成分吧。
但當然,再一段時間之後,終於連「我」也離開了。
許多年後,「我」再次回憶,當時究竟為何就此離開了那座陰暗的閣樓,那霧濛濛的、窺看的窗洞?
扣下那「最後的離棄」之扳機的,究竟是什麼?
「我」想起原來有一天,「我」居然看見了家庭中的弟弟,一個人在踢毽子。故事如此述寫:
我心裡想:這不是真的吧?男孩專注盯著那枚染得嫣紅豔藍的羽毛毽。所以他的兩手像企鵝行走時退化羽翼擺放的位置。他的頸子甚至隨著右腳抬起踢接毽子的韻律一伸一縮。......且因為他為了和那枚他追逐踢上踢下的毽子之間保持著一種重心的恆定,他整個人在那個房間裡,其實像是慢速舞蹈般地旋轉著。所以從我那個位置看過去,在那白日天光未退而集中景象難以聚焦的框格裡,一會兒你看到一只青白青白的光屁股蛋;一會兒你又看到在他抬腿接毽子的空隙裡,他那團尚完全沒長毛的男孩小卵囊,像塊贅肉那樣一左一右搖晃飛揚。
小說結束。是不是覺得既荒謬、又寂寞、又好笑呢?
這篇小說題名為〈發光的房間〉──是否讓你直接聯想到前兩集裡提到的「直子的心」呢?
那個在電動遊戲畫面冰涼冷光裡,「道路十六」裡沒有入口,無法進入的一寸方格。那「最後的格子」。
然而〈發光的房間〉的窺看者「我」,隨著漫漫長日,在所有痛苦的臆想之後,不知為何,在某天,透過閣樓窗洞,突然魔幻地、超現實地看見了老公寓裡那樣的畫面──
一個小男孩,那裸體家庭的弟弟,在發光的房間裡踢著毽子──那最後的「景觀」終究如此可笑、荒謬,令人無言以對。
伊格言分析,駱以軍在此組織的意象極其精準──
男孩踢毽子的持續旋轉象徵著生命的徒勞與重複;而所謂「贅肉」(一塊無用的、多餘的身體)同樣指向某種虛無與廢棄。
整個畫面的青白色晦暗光度則隱喻了生命實相之冰冷,荒涼且不忍卒睹。
那意象既精準又奇特,正確展示著主題,使生命的「真相」遂如曠野暴雪般瞬時洶湧襲至。
那是生命最後的虛無與困惑,就像〈降生十二星座〉說的,「那像一大箱倒翻的傀儡木偶箱後面的動機究竟是什麼」──舉世孤寒,而我們無處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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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獲選《聯合文學》雜誌「20位40歲以下最受期待的華文小說家」;著作亦曾獲《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度之書、2010、2011、2013博客來網路書店華文創作百大排行榜等殊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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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以軍 #小說 #推薦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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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的深層結構是什麼?為何駱以軍總喜歡把幾個不相干的故事「擠」在一起寫?
上一集我們討論了駱以軍的〈降生十二星座〉,敘事者「我」進入酒吧「滿妹的店」,破解了一款老遊戲「道路十六」裡奇怪的程式設計錯誤。
他進入一格空白迷宮當中,卻也意外闖入幕後一段糾纏私密的情事。那是兩位先後自殺的遊戲程式設計師(木漉、渡邊)和一個女人(直子)之間的三角戀情。
這格空白被取了一個叫做「直子之心」的暱稱,而空格內部卻沒有任何迷宮和道路,只留下兩行字。小說這樣寫:
直子:這一切只是玩笑罷了。木漉。
直子:我不是一個開玩笑的人。我愛你。渡邊。
「直子的心」。艱難地千方百計的進入,各種路線和策略。結果只是兩句話。
沒有缺口。無法進入──人終究是孤獨的。
透過單薄的兩行字以及電動遊戲畫面冰涼冷光的視覺意象,駱以軍的書寫如此淒涼蕭索。
那「希望得知謎底」的巨大盼望,以及盼望的落空(對,你終究不會明白那熾熱又寂寞的,愛的真相是什麼),較諸其間愛情之熾熱,幾乎更令人震懾。
而同樣在此篇〈降生十二星座〉裡的其他故事,
包括「滿妹的店」、「克卜勒行星運動定律」、「小學同學鄭憶英事件」以及「十二星座」的設計,都有著類似的道理。
舉例,「滿妹的店」的故事也是如此──經營酒吧的女老闆為何有著「滿妹」這個綽號?因為她「命裡帶滿」。
什麼叫做「命裡帶滿」呢?因為她原來是個空姐,每次一上機值勤,只要是她值勤的班機,班班客滿。
客滿時的服務是最累人的了;可憐的滿妹因此遭到排擠,因為沒人想跟她一起飛,所有的其他空姐同事,都想盡辦法調班,不要跟她一起值勤。
命裡帶滿的滿妹束手無策,只好辭職不幹了,轉行開了間酒吧──
這倒是棒極了,因為自從酒吧開張,生意好得不得了,「天天客滿」。
這聽來只是個好玩的小細節,但事實上卻與小說主題直接相關──
厲害的小說家總能在看似不相干的細節中隱喻著對生命最深沉的扣問──是啊,滿妹「命裡帶滿」,但為什麼她命裡帶滿呢?為什麼就是她呢?
你能知道最後的道理嗎?在這些故事中,駱以軍往往拋出待解的謎題與懸念,卻又遲遲無法給出解答。
你知道那最後的核心就被放在「直子的心」裡面,但卻無法明白那就竟是什麼。
何以滿妹「命裡帶滿」?原因不明。
星體們何以遵循克卜勒行星運動定律?何以這世界上有「萬有引力」這種東西?原因不明。
曾於泳池中偽裝死亡、狎玩死亡於掌中,對死亡如此輕蔑的的小學同學鄭憶英,何以終究在多年後竟自殺而死?原因不明。
雙魚座很浪漫嗎?對的。那為什麼雙魚座就很浪漫呢?不知道。
處女座很龜毛嗎?對的。那為什麼處女座就很龜毛呢?不知道。
彷彿一切世事皆不可解,而生命最後的真相只能指向類似小說結尾這樣的蒼涼:
突然想起這許多進進出出我底星座圖的人們。我記得他們所屬的星座並且嫻熟於那些星座的節奏和好惡,但我完全無法理解那像一大箱倒翻的傀儡木偶箱後面的動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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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言,小說家、詩人,《聯合文學》雜誌2010年8月號封面人物。
著有《噬夢人》、《與孤寂等輕》、《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拜訪糖果阿姨》、《零地點GroundZero》、《幻事錄:伊格言的現代小說經典十六講》、《甕中人》等書。
作品已譯為多國文字,並於日本白水社、韓國Alma、中國世紀文景等出版社出版。
曾獲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自由時報林榮三文學獎、吳濁流文學獎長篇小說獎、華文科幻星雲獎長篇小說獎、中央社台灣十大潛力人物等;並入圍英仕曼亞洲文學獎(Man Asian Literary Prize)、歐康納國際小說獎(Frank O'Connor International Short Story Award)、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台北國際書展大獎、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小說家等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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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是什麼?我認為,好的小說是一則猜想──像數學上「哥德巴赫的猜想」那樣的猜想。猜想什麼?猜想一則符號系統(於此,是文字符號系統)中的可能真理。這真理的解釋範圍或許很小,甚至有可能終究無法被證明(哥德爾的不完備定理早就告訴我們這件事);但藝術求的從來便不是白紙黑字的嚴密證明,是我們閱讀此則猜想,從而無限逼近那則真理時的智性愉悅。如若一篇小說無法給我們這樣的智性,那麼,它就不會是最好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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