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橋上的魔術師》最終章〈#超時空手錶〉,從伍迪艾倫《開羅紫玫瑰》談起。
——因應讀者建議設置防雷——
六年前第一次看《開羅紫玫瑰》的感受,我現在還記得。故事主人翁 Cecilia 歷經 30 年代的經濟大蕭條,丈夫家暴、嗜酒,Cecilia 無處可逃的「現實生活」,唯一能去的地方叫「電影院」,漆黑盒子講述一遍又一遍的「虛構故事」,提供 Cecilia 避世的位置。
Cecilia 的電影看著看著,虛構角色竟從銀幕跳出,成了現實人物,Cecilia 逐步和嚮往的角色談戀愛,虛構故事成了現實寄托,帶著 Cecilia 遠離悲傷。就從這裡開始,伍迪艾倫毫筆一揮,糢糊了 Cecilia 的現實/虛構,進而影響觀眾。
在《開羅紫玫瑰》的虛構文本中,「電影中的電影」成了現實,這樣的手法同時雜揉了角色和觀眾之間的現實/虛構,魔幻時刻成立,電影魔法於焉而生。Cecilia 因為電影短暫體驗了美好事物,我則在《開羅紫玫瑰》中印證療癒人心的電影魔法,人們在漆黑盒子中,將自身投射於銀幕上的故事,對 Cecilia 來說、對我來說,箇中的魔幻時刻就是一場救贖,能影響現實。
六年後,我在《天橋上的魔術師》 EP.10〈超時空手錶〉中感受到一樣的事。
在 EP.9 〈金魚〉之中, 在點媽「全/半熟蛋」的問句過後,小不點選擇揮別特莉莎返回家庭,但讓小不點離開的,也恰是 EP.10 〈超時空手錶〉點媽的那句:「為什麼不見的不是你。」換句話說,留下到離開,以小不點 4 年級 到 6 年級的生命軌跡來看,「家庭」是左右生命的符旨,「家庭關係」就成了〈超時空手錶〉要處理的難題。
這樣的難題,就靠著電影的魔法來解。
對於小不點來說,《戀戀風塵》的電影世界是逃離現實的地方,置換成點爸、點媽的角度,播放《戀戀風塵》的戲院則是修補親子關係的媒介(楊雅喆甚至在售票處貼上另一部電影《父子關係》),而小不點在銀幕中哭喊的:「舶來品、舶來品,高級鞋墊,三雙兩百,快來買喔。」這句台詞之後,對我來說藏在背後同樣重要的宣言是——「保證千山萬水走回你身邊」(雖然劇組沒拍),於是小不點想著現實世界的羈絆,在《戀戀風塵》的虛構世界中踏遍千山萬水,終究從「九十九樓」回到現實。
不過,帶小不點歸返的主因,還是點爸、點媽在銀幕前的聲嘶力竭、膠卷上的淚滴成雨,這是壓抑過後的醒覺,而促成「對話」的關鍵是「電影」,小不點與現實世界/家庭關係的千絲萬縷,隔著銀幕伴著影像乘風而來,「虛構」與「現實」交融,寫實魔幻的意義,在這一刻完整體現。
2021 年《天橋上的魔術師》挪用 1985 年的美國電影,透過台灣電影《戀戀風塵》勾勒 1986 年的時代風景,成了片中最迷離的魔幻時刻,伍迪艾倫和楊雅喆做到同一件事,皆以電影作為媒介,讓角色對話、給予救贖,而對於觀看影像的我來說,這是最令人動容的事,他們皆提醒了我,電影/影像真的能成為某種救贖,或許這也是人們熱愛影像的原因。
在我看來,〈超時空手錶〉有著《開羅紫玫瑰》的靈動神采,觀眾在光影間擺盪與遊歷,現實已經夠亂、夠痛、夠苦,但透過影像人們好像還能去反思,還能去醒悟,雖然某些時刻對於諸多議題有種無能為力的失能感,但在電影之中,或許人們終能找到一處安身的位置。
在艱困的時局當中,我仍堅信藝術能撫慰人心,消弭隔閡,我時常在電影當中找到靈光,如同楊德昌說的:「電影能延長三倍的人生。」
某程度上電影就是魔法、會是永恆的,就算時代消失,某些事情仍存於膠卷、活在記憶之中,而有些電影/事件不管過了幾年,只要有人還記得,就不會下檔(反轉了魔術師說的這句台詞「電影就要下檔了」)所以人們在 2021 年能看到 1986 年的台灣再現,楊雅喆全劇在描述的就是這件事——「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然後他在第一集第一場戲就說了。
於是在 EP.10〈超時空手錶〉和 EP.1 〈九十九樓〉,楊雅喆設計迴圈,利用陳明章和許景淳替《戀戀風塵》譜下的樂音,首尾呼應,以小不點的「逃離」和「歸返」完整了全劇。結束和開始自成圓圈,小不點在〈九十九樓〉夢著「離開」;在〈超時空手錶〉說著「回來」,會有這樣的轉變,是因為〈小黑人〉、〈水晶球〉、〈石獅子〉、〈文鳥〉、〈影子〉、〈火柴〉、〈錄音帶〉、〈金魚〉、〈超時空手錶〉的鋪陳,小不點和觀眾共同走過小八、Nori 、猴蘭戀、特莉莎、報攤火災等無以名狀的死亡/消失,也正因為消失,意識到傷痛曾經真實烙下,才有機會共存,於是尋求歸返。
最終,這些故事在小不點/觀眾心中撒下種子,灌溉後發芽,小不點會帶著這些記憶成長,如同台灣人的集體記憶般,終於在影像的魔力中被看見、被記得,電影下檔了,劇集載完了,但影像世界會留著,如同《天橋上的魔術師》再現了《戀戀風塵》,提醒人們記得那時代永遠存在。
或許再嚴重點說,《天橋上的魔術師》全劇就靠著混淆虛構和現實,對全台灣施以《開羅紫玫瑰》的電影魔法,後設地看,坐在螢幕前看著《天橋上的魔術師》的觀眾,何嘗不是坐在影廳看著《戀戀風塵》的點爸、點媽,楊雅喆化身為魔術師(他在第十集尾聲巧妙地替魔術師配音,成為導演的再現),或許希冀在諸多暴力/惡行、死亡/消失之後,觀眾能從影像之中尋回救贖,與時代共存、和解。
從此角度切入,小不點以及所有劇中角色,皆似時代幽魂,中華商場之中有所謂的本省人、外省人、客家人、原住民、香港人等等,中華商場作為上世紀標誌性的空間場域,從日本政權到國民政府,權力系統轉移的傾軋與擺盪烙下痕跡,將族群熔於一爐。隨著中華商場的繁盛與興衰間,歷史目睹了從鄉野移居都市懷著「台北夢」的人們,當然也在其中發現跟隨國民政府「避難」、「反攻」的「大陸人」,這種台北城市的人口組成和住商混合的商業發展路徑,被《天橋上的魔術師》以某種戲劇性的張力鋪展開來,直到 1992 年正式拆除的舊城世界,成了真正的時代幽魂,或許這種幽魂,一直於台北城上徘徊,尚未消散。
在戒嚴神話中,後解嚴幽魂下,台灣人幾十年處在意識型態斷裂、重塑的過程中,不斷對「台灣人」的身份提問,而《天橋上的魔術師》就是楊雅喆對台灣拋下的定錨——好好認知過去,與消失的記憶相處,勇於認錯、承認存在,〈超時空手錶〉的功能才得以發揮,這是楊雅喆的「轉型正義」。
因此小不點變成隱形人時,阿卡與阿蓋丟棄桌子時說:「忘記你,就不會痛苦了。」小不點焦慮回應:「不要忘記我啦!」此處的台詞設計,或許恰恰契合主題——「不要忘記的痛苦記憶」就是楊雅喆回望 80 年代的大聲疾呼。
王家衛在《2046》說:「所有的記憶都是潮濕的。」楊雅喆的《天橋上的魔術師》則魔幻地道出:「所有的記憶都與消失有關。」首集與終章播出之後,「原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這句原先似是而非的話,便清楚明瞭地定義這齣旗艦大戲。
1980 年代的消失,楊雅喆到了 2021 年用影像魔法提醒世人過往的時代傷痕,而行過死亡幽谷之後,最終轉化爲樂觀的謙卑態度,這是楊雅喆和劇組暖心的「最後一次溫柔」。
後記:
看到吳明益老師在 2018 年於臉書提到:「我期待《天橋上的魔術師》能成為一部有文化底蘊的影片(包括人性、成長經驗、多元語言、族群史、城市文化史、政治史)、也能成為一部「展示美學的影片」(語言、視覺、時代、生活)。我也希望這部片能留下比影集更多的事物,期待它能帶領觀眾對流行音樂、懷舊事物、家族與城市記憶的共感與風潮。」
《天橋上的魔術師》播出的這一個月,激盪的討論不絕於耳,政治性如葉永鋕、鄭南榕、林宅血案等事件被召喚,而文學、音樂、影像如黃春明、陳昇〈最後一次溫柔〉、黃韻玲〈藍色啤酒海〉和台灣新電影等作品被挪用,甚至上一代對於「中華商場」有無遭受「白色恐怖」都引起論戰。
從文學、政治到影像美學,我認為劇組團隊做到了吳明益的想像,《天橋上的魔術師》是一部有「文化底蘊」的作品,人性、成長經驗、多元語言、族群史、城市文化史、政治史皆裹藏其中,更召喚了時代的鄉愁,同時另闢蹊徑,用影像語言的魔法取代文字的想像,烙下影像創作者的獨有印記。
圖片來源:【天橋上的魔術師 公視影集】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3,110的網紅1 IMAGE ART 一影像,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劉振祥,1963年生於台北,復興商工美術科畢業。1980年代曾於自立報系擔任《台北人》攝影月刊主編、任《自立早報》攝影中心主任。在《自立》的7年間,以鏡頭見證解嚴前後的一次次街頭運動,為台灣的民主轉型留下驚人影像。 1987年起,開始長期性參與雲門舞集的攝影工作,如《九歌》、《流浪者之歌》、《行草》...
戀 戀 風塵 九 份 在 一頁華爾滋 Let Me Sing You A Waltz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侯孝賢的《戀戀風塵》裡,曾經無意間拍到顧車老李。那段戲是男女主角阿雲跟阿遠到商場買鞋,要回家時卻發現摩托車不見,兩個人焦急地找車的畫面。阿雲和阿遠沿著商場張望著騎樓下的摩托車,卻怎麼也找不到。鏡頭擺在拿女主角前面,隨著男女主角的前進,鏡頭緩緩倒退,畫面出現了皮箱店、眼鏡行、鞋店、五金行和西服訂做店,最後停在廁所附近。鞋店前面還有一個外國人在買鞋,他似乎意識到了鏡頭。不過最引起我注意的,是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牽著玩具三輪車跟著阿遠和阿雲一段路,只是鏡頭光圈太大,影像模糊,我始終認不出來那是誰。到廁所時阿遠確定車不見了,他看中一台同款的摩托車打算動手偷車,阿雲不斷勸阻他:『嘜啦,嘜啦。』阿遠說:『儂著毋驚咱死,咱著驚伊無命?』要阿雲幫忙把風。
⠀⠀⠀⠀
阿遠最終還是在阿雲的勸阻下沒有偷車,也因此跟《單車失竊記》變得不同了。這個長鏡頭之前,有一個看似隨意的取鏡,主景是一個中年人,吸著像是插在竹管還是濾嘴上頭的菸,百無聊賴地站在摩托車旁邊。由於鏡頭是側著拍的,因此沒有拍到他的右手是從小臂齊根斷去的。沒有斷的那支手臂上有著青天白日旗的刺青,那個人就是老李。
⠀⠀⠀⠀
老李就住在商場的屋簷下,他的工作就是一有機車停下來,就拿著木牌掛在停在商場的機車手把上,名正言順地跟車主收五塊顧車費。當然沒有人允許他這麼做,但事情就這樣開始了。商場也沒有人問過老李是哪裡來的,老李也從來不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我童年時住在我家門口的退伍軍人老李,變成侯孝賢電影裡的一個鏡頭,連法國人都看過,說起來比小說還像小說。」
⠀⠀⠀⠀⠀
⠀⠀⠀⠀⠀
─ ─《#天橋上的魔術師》吳明益
https://bit.ly/3cVGVKZ
⠀⠀⠀⠀
⠀⠀⠀⠀
故事就從這裡開始,過去、現在、經典、創新、美化過的、未經美化過的,都將告一段落,有時候舊的回憶上會長出新的故事,有時候自身故事的結局還須仰賴他人代筆,第一次亦步亦趨跟著一部長篇作品,謝謝忍受洗版,也謝謝相伴同行,過完年後這一個多月來影像與文字美麗結合的痕跡就留在這裡:
⠀⠀⠀⠀⠀
⠀⠀⠀⠀⠀
EP01〈九十九樓〉、EP02〈小黑人〉── 中華商場的靈魂
https://bit.ly/2NIHBL9
⠀⠀⠀⠀⠀
EP03〈水晶球〉、EP04〈石獅子〉── 時代的鑰匙孔
https://bit.ly/2NKB7ve
⠀⠀⠀⠀⠀
EP05〈文鳥〉、EP06〈影子〉── 時間的魔法
https://bit.ly/3lD2m7u
⠀⠀⠀⠀⠀
EP07〈火柴〉、EP08〈錄音帶〉── 火車注定要在這裡轉一個彎
https://bit.ly/396qWbO
⠀⠀⠀⠀⠀
EP09〈金魚〉、EP10〈超時空手錶〉── 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
https://bit.ly/39259SD
⠀⠀⠀⠀
⠀⠀⠀⠀
然後,侯孝賢導演的《#戀戀風塵》說的是初戀與成長痛,壓抑克制,寓情於景,一點也不像史詩,卻始終教人沉醉。開場彷彿坐進那輛時光列車,回到吳念真純樸的青澀光影,在城市鄉村之間往返,在聚散別離之間成長,無數個一人背米,一人背書包的日子在阿遠與阿雲這對青梅竹馬身上流轉,一則木訥寡言,一則溫良恭儉,男孩應有男孩的肩膀,女孩應有女孩的矜持,兩人相處時不見甜言蜜語,不見逾矩行為,總是像山嵐般繚繞再自然不過的熟悉氛圍,不僅早已認定對方,兩邊的家庭也樂見其成,他們就這麼一前一後前往台北打拚,彼此照應,彼此陪伴。
⠀⠀⠀⠀⠀
兩列火車並駕齊驅,面朝同一個方向,慢慢駛進了自己的軌道,因為命運、時間、環境注定會改變每個人,缺乏溝通的關係,缺乏承諾的感情,缺乏回應的互動,最後遲早發覺,不是什麼事盡在不言中還可以寄望對方心知肚明。就如旁人所言,少年是用大把時光徬徨,用幾個瞬間成長,他遠在金門,有人近水樓台,兵變的故事乍聽家常便飯,卻也是直到一封封查無此人的信件被退回,才在聲淚俱下的男兒淚中看見傳統社會裡男性的用情之深與不善表達,畢竟緣份確實勉強不來,用不著身為女生也能理解阿雲的選擇,城市有時讓人迷失,但對自幼處於被動的女性角色而言,更像是一種拿回人生主導權的覺醒,即使遺憾,即使內疚,即使愧對父母,一切也似乎情有可原。
⠀⠀⠀⠀⠀
貧窮、自卑、務農、挖礦都是《戀戀風塵》的背景,襯托鄉下孩子面對初戀的無疾而終,青春謝幕的成長烙印,再度審視尋常生活種種變與不變,沉默回到老家,爬上熟悉的階梯,聆聽老人家發發牢騷,凝視陰翳天光灑落烏雲縫隙,映照景物依舊卻滄海桑田的淡淡哀傷。整部電影不疾不徐的步調渲染出的心境終於在此時臻至完美,渺小裡有憐惜,無奈裡有透徹,酸楚裡有欣慰,惆悵裡有溫柔,挫敗裡有淡然,內心憂愁如詩,眼前山城如畫,帶領觀者以最深的感情銘記曾經發生於這塊土地的陰晴圓缺,愛恨離愁。
⠀⠀⠀⠀⠀
⠀⠀⠀⠀⠀
▍《戀戀風塵》修復版:https://bit.ly/2P1176b
戀 戀 風塵 九 份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魔術師說,電影只有拍到這條巷子,拍到的東西才會被記得,不然的話,都會慢慢消失。
⠀⠀⠀⠀⠀
電影會下檔,戲劇會在OTT平台下架,時日再更久,連那些實體影碟、影像書,終有一日也會成為灰燼,歸為塵土。坂元裕二在書裡寫著,他一直牢記溝口健二的一個小故事。因為在業界盛傳,溝口健二的場景佈製,是連演員不會打開的抽屜細節,裡頭都要是那個時代該有的東西,冰山理論,換作是影視製作,就是要像這樣子的。
⠀⠀⠀⠀⠀
不過,影像裡的東西,終究不是真的,砸了上億蓋出來的中華商場場景,終究只是一隅,沒有辦法真的把蔣公一聲令下便有了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八棟三層樓建築物通通蓋出來,汐止只能是片場,而真正在中華路上的商場,2021-1992,已經消逝了足足有二十九個年頭。
⠀⠀⠀⠀⠀
但是,真正的中華商場雖然已經消失了,但經歷過那個年代的每一個人,記憶裡,其實都有一座他們的中華商場。
⠀⠀⠀⠀⠀
許多經歷過那段時光的人,認為這齣戲是綠營洗腦劇,為什麼要拍白色恐怖啊,中華商場哪來的秘密警察,我沒經歷過啊,置入這麼多議題幹嘛,當時明明就歌舞昇平,經濟起飛,為什麼不就乖乖懷舊就好了啦,認為編導污穢他們美好的記憶,但,套句前陣子的流行語:你所謂的歲月靜好,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
你記憶裡的中華商場是美好,不代表別人的中華商場也是美好──儘管他們只要查一下,就能知道中華商場是由「臺灣警備總部」策劃蓋出。但你要去深究一齣光源幾乎從頭到尾都處在魔幻時刻的黃昏光連續劇,想想也是滿怪的。
⠀⠀⠀⠀⠀
不過,這其實也說明了一件事:每個人的記憶裡,都有一座自己的中華商場。
⠀⠀⠀⠀⠀
這座中華商場,不在吳明益老師的文字裡,不在不怎麼喜歡這齣戲的張哲生紀錄的汐止片場的影像裡,不在現在西門町六號出口附近或南門的空氣裡,不在侯孝賢的《戀戀風塵》裡,更不在這齣他們所謂亂七八糟的連續劇裡──它就牢牢地,矗立在他們的腦海裡。
⠀⠀⠀⠀⠀
因為這座中華商場,不是場景了,不是電影只拍到的一部份了,它是完整的,專屬於你的「中華商場」。
⠀⠀⠀⠀⠀
已經過世的王晶文,以及遠嫁美國再也不公開露面的辛樹芬,李屏賓的影像把他們凝在1986年的電影裡,買皮鞋,車被偷了,吳念真的故事細節一次次被回放在2021年連續劇的最後一集,同時,也凝住螢幕裡的孫淑媚及楊大正,以及在九十九樓的小不點。
⠀⠀⠀⠀⠀
現在,他們通通都在2021年的記憶裡,不會消失了。
⠀⠀⠀⠀⠀
因為,就算片場已拆,戲劇下架,實體影碟化為灰燼了,但它還是會成為,你現在能記得的「中華商場」。
⠀⠀⠀⠀⠀
「它消失了、不見了,你才會記得它曾經是你的。原來,消失才是真正的存在」,原來這齣戲,花了十個小時的篇幅,花了這麼多錢,就是在告訴我們這個道理,而這個道理,完全實踐在每一個人的記憶裡。
⠀⠀⠀⠀⠀
⠀⠀⠀⠀⠀
在紀錄片《乘著光影旅行》裡,李屏賓說,《戀戀風塵》的最後一個鏡頭,是他在九份山上,突然看到一片雲飄過來,他覺得好像可以,在那個當下,馬上將它拍下來,他說,這個感覺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
但真實是,不管景物或人事仍在不在,拍到了,記住了,它就會一直存在。而中華商場也一直都在。
戀 戀 風塵 九 份 在 1 IMAGE ART 一影像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劉振祥,1963年生於台北,復興商工美術科畢業。1980年代曾於自立報系擔任《台北人》攝影月刊主編、任《自立早報》攝影中心主任。在《自立》的7年間,以鏡頭見證解嚴前後的一次次街頭運動,為台灣的民主轉型留下驚人影像。
1987年起,開始長期性參與雲門舞集的攝影工作,如《九歌》、《流浪者之歌》、《行草》、《松煙》、《狂草》、《關於島嶼》等。1993年劉振祥離開自立,成立工作室。
早期,劉振祥是侯孝賢《戀戀風塵》、楊德昌《恐怖份子》的電影劇照師,近年則固定參與鍾孟宏導演或擔任監製的電影劇照拍攝,如《停車》、《第四張畫》、《失魂》、《一路順風》乃至《大佛普拉斯》、《小美》等。
劉振祥曾獲第33屆吳三連獎藝術獎攝影類,著有《台灣有影》(2000)、《滿嘴的魚刺》(2008)、《前後:雲門影像敘述攝影專集》(2009)、《家庭相簿》(2011)、《大佛.有抑無:劉振祥的「大佛普拉斯」影像紀錄》(2017)等。
與雲門舞集長期合作至今31年,劉振祥表示,他必須在舞作正式公演的一年前,就提出主要視覺呈現,因此他往往是從抽象的概念去發展海報,譬如《關於島嶼》就是目睹舞者的翻滾綵排,起心動念要他們一起翻滾,拍攝時發現舞者的腳集體懸空,乃將相片倒置,遂有一凌空、擺脫地心引力也如的奇特效果。劉振祥以為這樣的平面影像,更像共同創作。
從台灣新電影時期就成為劇照師的劉振祥,中斷21年之久,才因為與鍾孟宏在廣告片合作而結緣,再啟電影劇照拍攝。他自言,電影劇照必須跟著劇組移動到另一個地方,有時要長達1、2個月,耗時又費力,再加上表演藝術的平面拍攝佔據大部分工作時間,乃停止電影劇照拍攝。而與鍾孟宏的合作,相對來說是自由的,他可以自行決定哪一場戲要前往,無須長時間跟拍。
電影的敘事可以不停地移動、變換場景,但劇照得在單張照片裡說完一整部電影的故事。因此,在片場時,劉振祥總是全神貫注地觀察,以自己的方式再詮釋。對他來說,劇照即是以平面、單張照片的規格,對電影故事進行的重新創造。
相關新聞
https://goo.gl/1o68eC
戀 戀 風塵 九 份 在 九份朵拉民宿- 戀戀風塵/ 九份昇平戲院 - Facebook 的美食出口停車場
. 九份朵拉民宿's post. ... <看更多>
戀 戀 風塵 九 份 在 【電影走讀】尋找《戀戀風塵》、《悲情城市》電影場景 的美食出口停車場
當年,我首次造訪《 戀戀風塵 》、《悲情城市》拍攝現場;幾年後我陸續重返舊地紀錄, ... 當看到素材中的 九份 充斥國外遊客,對比如今頗是感慨!片...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