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末有彩蛋
你是否見過真正的黑 ◎煮雪的人
你是否見過真正的黑?
就算是拉上窗簾
獨自躺在關燈的房間
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黑
因為有月光
以及隔壁戀人的耳語
你必須戴上眼罩與耳塞
蜷縮在無法容納光線的空間
譬如打烊的電影院
展示深海魚的水族館
(或是我家那種)
(沒有窗戶的廁所)
接著開始想像
所有你能想像的畫面:
去過以及沒去過的場所
遇見以及尚未遇見的臉孔
說出以及來不及說出的
那句話
不知所措的眼球
此刻會開始劇烈轉動
瞳孔會開始放大與收縮
等到雙眼放棄對焦在任何畫面上
你就會看見真正的黑
(但是很抱歉)
(這不是宇宙誕生之前)
(那麼偉大的黑)
經過以上步驟
你可能會選擇諒解這個世界
知道它並非原先以為的那麼無光
更有可能的是
你的生活不會有任何改變
差別僅在於
你見過了真正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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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煮雪的人,一九九一年生於台北市,目前就讀日本法政大學人文科學研究科。二○一一年創辦《好燙詩刊》並擔任主編。曾獲教育部文藝創作獎。著有詩集《小說詩集》,入選或合著有《衛生紙詩選:多帶一捲衛生紙》、《臺北詩歌節詩選》、《三本恕不拆售》、《沉舟記:消逝的字典》、《當代極短篇選讀》等。
取完筆名多年後才知道北海道真的有人姓煮雪。
Instagram:@zhuxue_de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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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編 方斐/jyh_18 賞析:
「你是否見過真正的黑?」
這不僅是單純的問句,更能作為尋找同伴的指引。但在詢問之後,詩人才領著我們慢慢領會真正的黑是什麼樣子。
真正的黑是什麼呢?「就算是拉上窗簾/獨自躺在關燈的房間/也不能算是真正的黑」,由此可知,詩人所指真正的黑並不是視覺上的黑暗那樣單純而已,而是心理與生理皆沈浸其中的黑暗,哪怕僅只一絲光亮都無法滲透。詩人運用不同場景形塑他心目中的黑暗,打烊的電影院、展示深海魚的水族館、沒有窗戶的廁所,都塑造出寂寥的意象。不僅如此,詩人還提及了關鍵:想像。
想像到了極限,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想像之時,才會看見真正的黑。因為我們藉由想像建構出我們的未來,以想像自己能抵達更好的地方來繼續前行。像走在時空隧道中的旅人,盯著前方我們所想像出的未來,才能堅定地朝微微發光的洞口行走。不過當我們無法再擁有任何想像的能力時,所有期盼與希望的火光旋即滅絕,於是我們看見了真正的黑色——真正的絕望。
但我們的絕望並不偉大。「但是很抱歉/這不是宇宙誕生之前/那麼偉大的黑」,各人有各人的末路,而在廣袤的世界中我們的絕望是如此微不足道。所以在我們看見真正的黑以後,詩人說我們「可能會選擇諒解這個世界」,因為我們在感同身受之後,才有可能真正諒解其他人因絕望對自己造成的傷害。而在眼前一片漆黑以後,哪怕生活出現一點點微光都能看成太陽,所以明白世界並不是失去想像後的那樣無光。但更有可能的是,我們並不會因自己經歷了絕望而讓自己的生活有所改變,我們可能不會原諒、不會和解,也可能是不管我們做了什麼對生活而言都只是徒勞。
到了最後,有沒有看過真正的黑其實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差別僅僅在於你是否經歷過那樣的絕望,並成功地繼續倖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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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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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林宇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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