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儀能否預測地震
【地動儀惹了誰?千年後遇輿論震動】
地動儀根本無法預測地震,國民自信轟然倒塌變笑話、「國寶級發明被證明是騙局」、「教科書騙了我幾十年」……這幾天,那只寄寓先民智慧的地動儀,在千年後遭遇了一場「輿論震動」。
筆者20多年前上小學,課文中並未說地動儀能預測地震,而是地震發生後,能及時判斷方位。又遍查如今中小學課文,無論是人教版,還是其他省市版,關於地動儀的描述均為:「是世界上最早測定地震方位的儀器」,而非「預測」。
而且,如果單憑「課本中地動儀是後人復原的模型」,就認定地動儀沒用,照此邏輯:課本中秦皇漢武畫像都是後人復原的,所以,整部中國歷史都是假的?
「中有都柱,傍行八道」的地動儀科學與否,理應在專業刊物上由科學家來回應。如果尚無定論,就動輒訴諸大眾媒體,並拿大家熟悉的教科書「開刀」,則往往會在公眾科學文化素養相對不高的當下,造成認知的混亂。
回過頭來看,這則新聞不過是「炒冷飯」。早在幾年前,有科學界的所謂「打假達人」,就把地動儀和中醫,都踢進「偽科學」的範疇,「中國古代沒有科學」之類言之鑿鑿,也頗有市場。科學需要質疑精神,但得有理有據,如果大而化之、為了質疑而質疑,不禁會讓人質疑其動機來。
這一現象,並非孤例。近年來,教科書批判熱層出不窮,而首當其衝的是語文和歷史課本。在任何一個民族國家,語文和歷史教科書,都擔負著敘述民族國家起源、建構核心價值的重任。這並非說教科書就不能反思、不用修改,因為時代在變,觀念在變。事實上,從2001年教材的壟斷局面被打破後,各地教材內容與時俱進,百花齊放。這之中,也有不少為了改而改,三五年就一大改,唯恐背上「保守」之名,卻讓不少師生無所適從。其實,保持教材適當的穩定性,與教材改革,同等重要。
而且,任何一本教材,難免都有其局限性。比如,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數學課本中,不少與計算新中國成立前地主如何剝削人民有關。再比如,有人指出一些歷史課本中,歷代皇帝長得差不多,不過是同一頭像,換了不同的服飾罷了。這些自然都需要更新、修訂。
但有一些批評,往往啼笑皆非,甚至別有用心。比如,有的認為《魯提轄拳打鎮關西》太暴力太血腥,與法制社會背道而馳,該撤;有的認為朱自清《背影》中,父親翻越欄杆送桔子,違反了交通規則,該撤;有的認為《愚公移山》中愚公太蠢了,為什麼不繞過去呢?有的認為陶淵明是個不稱職的男人,老婆孩子都餓着,還死要面子「不為五斗米折腰」……這之中,固然反映了思想的多元化,但通過所謂一些專家之口和媒體廣為傳播之後,則流毒匪淺。
這些觀點不僅喪失了歷史固有之同情,而且淪落為庸俗的求證主義、批判主義,瓦解着中華民族反抗精神、獨立精神、奮鬥精神、親情倫理等諸多方面的根基。按此邏輯,不少文學和歷史,都可以順理成章地被顛覆:比如李白就是個騙子,誰的白髮,能有三千丈呢?
如此質疑,不要也罷。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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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史 #中國歷史 #張衡 #地動儀 #地震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萬的網紅書法教學創作吳啟禎,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Created by VideoShow:http://videoeditorglobalserver.com/free...
山中相送罷 在 文茜的世界周報 Sisy's World News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這是台灣最權威的古典音樂樂評家焦元溥,也是倫敦國王學院音樂系博士,聽完陳毓襄演奏柴可夫斯基第一號鋼琴協奏曲寫下的樂評。
上回在衛武營聽陳毓襄彈奏Rachmaninoff 3時,焦元溥坐在我身旁,曲罷時,我驚嘆不已,回頭看元溥,他更激動地説不出話,好似要掉淚,好似不只如此。
他們彼此相識已三十年,焦元溥從高中時期一路崇拜陳毓襄。後來陳毓襄在波哥雷里奇大賽得了冠軍。之後夫婦又收她為弟子。在波哥雷里奇夫婦教導之下,陳毓襄被要求當一個好罁琴家,就是要奉獻藝術,不要到處比賽,不刻意求名利、包括掌聲。幾次波哥雷里奇不能演出時,另一個老師也是波哥雷里奇的太太會建議找陳毓襄上場:波哥雷里奇始終Say No!
他疼愛陳毓襄,但希望她可以不要太快出名,迷失於掌聲。好像一種武林學派,必須靜心山中苦修苦練,到中年時仍能不斷突破,才能「下山」,成為真正大師級鋼琴家。
昨晚聽陳毓襄演奏柴可夫斯基第一號鋼琴協奏曲,結束後我們倆人都説不出話來。
這首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在陳毓襄的指尖下,有了完全不同的力量和浪漫。我們不想點名,但在我們腦海裡有好幾位國際巨星級的鋼琴家皆曾演奏相同曲目,但我們都認為陳毓襄超越了這些國際巨星。
*焦元溥這幾個月來已經聽了她演奏布拉姆斯第一號、拉赫曼尼諾夫第三號鋼琴協奏曲,還有李斯特全本《超技練習曲》(半私人場),貝多芬第五號鋼琴協奏曲⋯⋯但這場還是令他震懾。
他説: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這首協奏曲被彈成這樣:風馳電掣的速度加上極其巨大的音量,卻又維持音色的美質。當陳毓襄演奏幾段著名的八度獨奏時,感覺附近聽眾都不由自主地往後仰(真的是音浪太強)。無論強音弱音,該清楚的每個音都清楚,包括繞指頭的難纏小音符。
第三樂章第二主題最後以管弦總奏與鋼琴出現時,今晚是焦元溥此生聽這首曲子現場演出中,唯三鋼琴家能彈出漂亮音色,聲響又能完全穿透樂團而出的演奏(前兩場是Grigory Sokolov和陳毓襄的老師Ivo Pogorelich)。
磅礡壯闊與精雕細琢可以合而為一,衆人不管內行外行都聽到目瞪口呆。
她起音一絲不苟,下手直接果斷、沒有任何妥協。強大的音樂能量,讓她的詮釋具有雄辯滔滔的說服力,而她對歌唱樂句的琢磨以及在旋律線條中流露的柔情,又能平衡其技巧所帶來的震撼。
*回想陳毓襄的老師老是要她等一等,繼續苦練,好像知道會有那麼一天,某一刻,她自然會征服眾人的耳朵!
*從去年八月到現在,陳毓襄創下臺灣歷史紀錄:各大交響樂團演奏邀約不斷,票房又全售罄。不必靠商演、商業集團送票,⋯⋯在疫情持續的2020-2021,台灣成為世界音樂之都,而我們忘記了時間,只在追星陳毓襄,一首又一首的協奏曲中,沈浸、喜悅、衝擊、陶醉、享受一個孤苦年代中奢侈的古典音樂之美。
音樂本身的衝擊當然不是惟一。
聆聽演奏之外,陳毓襄也分別啟發了我們的人生。
我總是工作比他人認真,以為自己奉獻不求回報:遇到陳毓襄這位音樂苦行僧,卻永遠亮麗、典雅笑著,從不訴苦,不道音樂界長短,不外求虛名。而她的面貌愈老卻愈美,每日苦練八小時鋼琴的結果,身材也愈來愈結實。她總是彈得滿身大汗,用老師教她的獨門呼吸運氣法推音,她的手也因此不會受傷,那個力道來自於她修練近三十年的內力,而非敲琴。
陳毓襄本是一個有特殊天分的鋼琴家,但她從來沒有放過自己,以此為滿,她不斷學習,從不間斷的努力與意志力,持續自我鍛鍊,到現在已經50歲的她,琴藝仍在進步,不斷探索走入鋼琴功夫最高深的秘境。
*我和元溥都説她的典範,逼問我們也回過頭來審視自己,想想自己,我們的人生還能做什麼,是否能為自己做到全力以赴?
*她不只是一名音樂天使,更是令人感動的藝術探索家。
終生,不間斷,不求虛華回報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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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伯溫的「謀臣」悲劇:一廂情願想做帝王師|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智謀文化的早熟和發達,是中國一個特有的現象。在這種文化的催生下,中國人特別崇拜智慧人物。而在智慧人物的系列中,有兩大偶像,一個是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另一個就是元明之際的劉伯溫。歷代人們給這兩位附會了很多神異的傳說,傳說中,他們不僅神機妙算,而且還能呼風喚雨。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批評神化諸葛亮的《三國演義》時說,孔明先生被描寫得不大像一個正常人了,「多智而近妖」,而劉伯溫也被後世的許多傳說扭曲得厲害,即使不「近妖」,也是「多智而近怪」。
歷史上真實的劉伯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神異傳說之外的劉伯溫
劉基,字伯溫。元武宗至大四年(1311年)生,他的家鄉青田縣南田山武陽村(今屬浙江文成),按元朝當時的行政區劃,屬於江浙行省的處州路。
江浙地區向為人文淵藪,劉伯溫的家鄉武陽村雖然是個偏僻的小山村,距青田縣城有150多里之遙,但讀書的風氣不衰。劉基的曾祖還曾在宋朝為官,傳到劉基父親這一代,雖非顯第,但無疑是一個中國傳統農村典型的小門小戶的讀書家庭。在這種背景下,劉伯溫從小受到了良好的儒家傳統教育。《明史》上說,劉伯溫「幼穎異」,特別聰明,他的老師即對其父親說,劉伯溫不是池中物,長大後必然光宗耀祖。《明史》還記載,「基博通經史,於書無不窺,尤精象緯之學」。所謂象緯之學,就是通過觀察天象和占卜來預測人事的一套神秘的學問。在科學不發達的古代,這種學問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如果輔之於縝密的思維和明晰的判斷,其所謂預測往往也有應驗的時候,這就更給這門學問披上了奇異的面紗。
《明史》的這兩點記載非常重要,因為它基本勾畫出了劉伯溫的兩條人生軌跡:一個是深受傳統儒家教育,作為「儒者」的劉伯溫;一個是搖鵝毛扇,作為「謀臣」的劉伯溫。兩者不可偏廢,毋寧說前者還更為重要,但可惜經過野史和民間的渲染,也許還包括劉伯溫後人有意無意的「改造」,作為「謀臣」的劉伯溫「壓倒」了作為「儒者」的劉伯溫。於是乎,本來是一個不無悲劇色彩的傳統知識分子,在各種離奇怪誕的傳說中,成為一個滑稽多智的怪物,差不多等於是江湖術士之流了。
作為儒者的劉伯溫,照例要重走前輩讀書人循環往復的那條道路。至順四年(1333年),23歲的劉伯溫參加元王朝的科舉考試,考中進士。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元朝的制度,年滿25歲的成年男子才能應考,據當代學者楊訥考證,劉伯溫虛報年齡為26歲,終於矇混過關。不過,只要是憑真才實學,在舊時,這倒是讀書人的一段佳話。
元順帝至元二年(1336年),已中進士的劉伯溫正式踏入仕途,到江西瑞州路的高安縣任縣丞。所謂縣丞,就是縣令的屬官,官階還不夠「七品芝麻官」,屬於正八品,略相當於今日之副縣長。
官階低倒沒有什麼,按照元朝制度,名列第三甲的進士就只能授予正八品,一個有才華的年輕人,終究是抑制不住的,問題的關鍵在於,劉伯溫運氣差了一點,他此刻所置身的,完完全全是一個衰世。
作為一個少數民族政權,元王朝最大的問題就是迷信武力,不尚文治,故以馬上得天下,仍然「以馬上治之」,加上元朝對漢民族的猜忌,因此始終沒有建立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到了元朝末代皇帝元順帝的時候,元王朝的統治機器更加遲鈍和衰朽。大凡衰世,都具備兩個重要表徵:其一就是吏治大壞,單靠一兩個志士仁人已無法改良,上層階級貪圖享樂,文恬武嬉,空前的社會危機迫在眉睫,他們卻有意無意視而不見,徬彿「清歌於漏舟之中,痛飲於焚屋之內」;其二,在草野中已經萌動著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元順帝當政時期,自然災害不斷,而吏治不良。
飽讀詩書,從書齋昂昂然走出的劉伯溫,儒家知識分子那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幾乎與生俱來,但他在江西做了五年的小官,最後只能抑鬱求退。按照史書的記載,他在江西,「政嚴而有惠愛,小民自以為得慈父」,想來頗有政績,但「豪右數欲陷之」,意思是地方上的豪強貴族處處和他作對,最後只好離去,於1340年回到家鄉。江西短暫的五年仕宦經歷,並未使劉伯溫對元政權完全失望,這之後,他又謀到了一個江浙儒學副提舉的官職,這是負責地方教育事務的一個崗位,僅比縣丞的正八品高一等,屬於從七品。志大才高的劉基對此當然也無法滿意,好歹幹到至正十二年(1352年),他辭職了。辭職的理由是身體不好,後人於此有所爭論,不過不論劉伯溫當時是否真在患病,他對元政權的灰心,卻是越來越明顯地表露了出來。這從他辭職後所著的那本名著《郁離子》中即可看出。
「儒者」與「謀臣」的悲劇
元至正十九年十一月,朱元璋的部隊攻佔了浙江處州(今浙江麗水),因為在故鄉的聲望,劉伯溫和另外三個當地著名知識分子—葉琛、宋濂、章溢,一起被朱的兵士送到應天(今南京)去見朱元璋。《明史》記載了這四人與朱元璋見面的場景:「太祖勞基等曰:『我為天下屈四先生,今天下紛紛,何時定乎?』」朱元璋表現出了禮賢下士的態度,向他們請教如何統一和安定天下,章溢回答說:「天道無常,惟德是輔,惟不嗜殺人者能一之耳。」意思是只要朱元璋保民安民,就能收拾人心,完成霸業。
劉伯溫從此開始了為朱元璋充當謀臣的人生新路。
作為深受儒家文化洗禮的劉伯溫,這麼快就倒向一個傳統觀念中的「亂臣賊子」,其中當然有多層因素的作用。史籍中流傳一個「西湖望雲」的故事,說劉伯溫早在投朱之前就發現金陵(即南京)有所謂「天子氣」,所以決心「輔之」。這無疑是無稽之談。劉伯溫之投效朱元璋,首先自然緣於對元政權的失望;其次,此時朱元璋的一些作為契合劉伯溫的期待—朱元璋部隊的軍紀相對較好,朱元璋本人比較能夠禮賢下士,朱元璋表現出了強烈的統一天下的願望,這些都是他區別於其他群雄,而對劉基這樣知識分子具備吸引力的地方。除此之外,還有兩點非常重要:一是朱元璋打出了民族牌,以驅除異族政權為號召;二是此時的朱元璋已經意識到,要想統一天下,一味的大破壞是不行的,還必須著手於建設,而要進行建設的工作,又必須依靠縉紳階層,儘可能維護他們的利益。
早在劉伯溫辭官隱居期間,他就在《郁離子》中說,要「稽考先王之典,商度救時之政,明法度,肄禮樂,以待王者之興」。而此時的朱元璋,頗有一些「明法度,肄禮樂」的氣象,他成為劉伯溫心目中正在興起的「王者」,不是一種很自然的事情嗎?
關於劉伯溫在朱元璋打天下過程中的作用,雖然不像傳說中那樣神奇,但他和其他知識分子一起,幫助朱元璋在亂世中恢復秩序,是值得歷史肯定的。
朱元璋統一天下,劉伯溫和其他開國功臣一樣得到了封賞,這似乎實現了他的人生抱負,但作為儒家知識分子,新朝的肇建又使劉伯溫自覺背負了一種新的使命,這就是「導君於正」,使新皇帝符合儒家的政治文化傳統。而就是在這方面,劉伯溫開始品嚐苦澀的滋味,因為在朱元璋這樣的雄主手下討生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伯溫入明後活了七年有半,在這不算長的時間裡,他先後幾次受封,又幾次被打發回鄉。從他第一次被斥退的經歷中,可以看出「伴君」確實是一件危險係數極高的工作。當時南京從夏天到秋天一直沒有下雨,求雨也沒有效果,劉伯溫藉機指出了三條弊政:一是陣亡將士的妻子數萬人都被迫住在「寡婦營」,不許外出;二是為營建工程的工人死亡,屍體暴露不收;三是敵方頭目既然已經歸誠投降,就不適宜充軍。古人認為天象由人事決定,劉伯溫借求雨的機會進諫,使朱元璋只好同意其請,可過了十來天仍未降雨,朱元璋立即作出了「劉基還鄉為民」的處罰。但劉伯溫被免職僅三個月,朱元璋又想起了他,令他火速從家鄉赴南京,恢復了其官職。而到了洪武四年(1371年),他在得到封爵之後,再一次被賜歸。
如果說第一次被貶,劉伯溫由於功名之心未滅還滿懷惆悵,那麼他後來的被放歸,則更像是一種自我放逐。這不僅因為明初同僚的傾軋十分激烈,不同派系之間的權力鬥爭已到白熱化的程度,更因為他對「聖意難測」有了更深的理解,對在雄主手下討生活充滿了憂懼,深知只有韜光養晦才是自我保全之道。
然而劉伯溫到底是讀書人,儘管他感覺面前這個曾經與自己共過患難的人越來越難以捉摸,但在反覆放歸、召還的過程中還是要戰戰兢兢地盡儒者的本分。他勸朱元璋,「霜雪之後,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少濟以寬大」,要朱元璋保存臣子的體面,不應動輒羞辱,都是非常有針對性的;他又提醒朱元璋,對遁逃北漠的元朝大將王保保不能輕敵妄進,結果也被他不幸言中了—名將徐達在追擊王保保的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
憂讒畏譏的劉伯溫準備在家鄉終老,但善於占卜的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並不在自己手中。很快,他就出事了。又使天災進一步演變成人禍,中國大地,一時飢民、流民、盜匪四起。
死因成謎
隱居的劉伯溫,竭力洗盡鉛華,表現得像一個不識字的老農,也不和地方官吏來往。他知道,有一雙天眼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明史》上這樣繪聲繪色地描述他的謹慎:「還隱山中,惟飲酒弈棋,口不言功。邑令求見不得,微服為野人謁基。基方濯足,令從子引入茅舍,炊黍飯令。令告曰:『某青田知縣也。』基驚起,稱民謝去,終不復見。」家鄉的父母官因為始終見不到劉伯溫,所以換上便服求見,正在洗腳的劉伯溫對上門的客人當然不好拒絕,升火做飯以待客,但當縣令以實相告時,劉伯溫馬上變色,自稱小民,便立即退避。
如此小心的劉伯溫還是出事了。
在浙江福建交界處有一個叫談洋的地方,此地偏僻而險要,所以成為奸人躲藏之所,劉伯溫便派兒子劉漣入朝反映這一情況,建議在此設立一個機構負責巡查,但劉漣繞過了中書省(當時明王朝政府的中樞機構),直接向皇帝奏陳,引起了執政大臣的嫉恨,他們誣陷劉伯溫看中了談洋這塊地方,準備作身後之墓地,只是由於談洋的百姓不同意,所以才希望朝廷在那兒設立機構,以此驅逐百姓。中書省準備借此興起大獄,這時的劉伯溫雖然患病,但仍然不得不扶疾入朝,向皇帝和朝廷說個明白。
劉伯溫面對朱元璋,「惟引疚自責而已」,意思是什麼辯解的話都不說,只承認「我錯了我錯了」,朱元璋沒有再窮追下去。但不久,在一件小事上,朱元璋還是給了劉伯溫一個下馬威。朝廷祭奠孔子,儀式結束後,祭祀用的肉分給重臣算是一種榮譽。劉伯溫沒有參加祭奠儀式,卻接受了肉。朱元璋說:劉伯溫是學聖人之道的嘛,怎能不參加祭奠卻享受祭品?學禮學到哪裡去了?下令停發其一個月俸祿。是否接受祭品是小事,停發一個月俸祿也是小事,關鍵是皇帝行動中透露的信息是意味深長的:他就是想讓劉伯溫沒面子。由此可見最後一次入朝的劉伯溫,其處境之尷尬。
處境和心情都惡劣,劉伯溫的病情加重了,洪武七年,朱元璋知其病重,賜歸田裡,這一年的四月十六日,劉伯溫卒於家中。
劉伯溫的死因,歷來有三種不同的說法:一說被丞相胡惟庸毒死;二說朱元璋是毒死劉伯溫的主謀;三說是病死。其實從情理上思考,劉伯溫當時已經患病,而且又不是當權派,朱元璋和胡惟庸又何必要多此一舉?胡惟庸毒死了劉伯溫的傳聞之所以流行,完全是後來朱元璋為除掉胡惟庸,有意給其羅織了一條新罪名。但他沒有想到,後世同情劉伯溫遭遇的人,不以揪出胡惟庸為滿足,又懷疑到他自己頭上,這真是一種諷刺。
與劉伯溫的死因相比,朱元璋在劉伯溫死的前後表現出來的態度,更耐人尋味。
劉伯溫還在朝的時候,朱元璋的文集刻成,他賜給了李善長、胡惟庸、宋濂三人,卻偏偏沒有給劉伯溫,這反映出朱、劉君臣關係在劉伯溫死前,已比較冷淡。劉伯溫病重被賜歸,朱元璋頒發了一紙詔書,對二人君臣一場進行了一次總結,其中既責備劉伯溫當年不早早歸附,也稱揚其功績,最重要的,是表示自己當皇帝後,對劉伯溫的安排和處置都是符合「國之大體」的。對劉伯溫來說,得到這樣一份詔書,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朱元璋和劉伯溫君臣二人,在身份認識上大概是有一些偏差的。劉伯溫雖被人們看成「謀臣」甚至「術士」,但他更自居為「儒者」,然而讓他沮喪的是,朱元璋也更多願意把他當成「謀臣」和「術士」。在一次誰是當今大儒的討論中,朱元璋就曾經輕蔑地說,像宋濂、劉伯溫這樣的人哪配稱「大儒」?
朱元璋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劉伯溫為「儒者」?原因很簡單,儒者都有「導君於正」的使命,真正的大儒,在傳統觀念中,應該是帝王師。做「帝王師」,這堪稱千百年來中國文人的最高理想,劉伯溫也不會例外。問題是,這種理想很多時候只是文人的一廂情願。自信心太強的雄主們是不承認有什麼「帝王師」的,否則那豈非意味著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比他更高明嗎?朱元璋是這樣,清朝的乾隆皇帝也是這樣。一個迂腐的讀書人尹嘉銓寫了篇文章,其中引用了《漢書·張良傳》中的一句話:「學此則為帝者師矣。」雖然他一再說明「不敢以此自居」,卻在一場文字獄中被乾隆抓住了把柄,乾隆憤憤地責問:「你要做帝王師,那把我往哪兒擺?」這就是雄主們從心底裡討厭帝王師的關鍵要害了。乾隆還有一句痛斥紀曉嵐時脫口而出的名言:「朕以汝文學尚優,故使領四庫書館,實不過倡優畜之,汝何敢妄談國事!」意思更為透徹,原來在帝王眼裡,所謂國事其實不過是他家事、是他一人之事,文人之流,哪怕是名義上的老師,都不過是他養著好玩罷了。至此,「帝王師」這頂紙糊的桂冠被乾隆輕蔑地吹了口氣便破碎了。
在現實的無情打擊下,劉伯溫的「儒者」、「帝王師」之夢最後破滅了沒有?不知道。我們清楚的是,他臨終前留下遺命,告誡子孫不得為官。
本文原載於《百家講壇》2009年第8期藍版,原題為「在雄主手下討生活不易——真實的劉伯溫與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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