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餐桌角落放著兩把木劍,是林生祥夫妻幫著女兒一起手作的,其中一把劍刃是一道長長的凹槽,那正是《鬼滅之刃》裡胡蝶忍的配劍。女兒阿 kiki 最愛胡蝶忍,因為她現在的身高和胡蝶忍一樣高。談笑間林生祥的妻子從窗邊拿來兩小罐玻璃瓶,裡頭裝著不明液體,瓶身標籤寫著日期,說是阿 kiki 自己在煉毒,要學胡蝶忍那樣塗在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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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毒藥水當然沒有真的毒,成份是林家住宅周邊的植物榨汁摻水。去年疫情之後,林生祥工作接得少,在宅邊種了一排鐵砲百合,自嘲休息時只做不動腦的事,老在拔草。後院有金桔、龍葵,不遠有剛翻過的一小塊田 —— 林生祥的母親去年摔傷腳,擱下農事,最近才剛又整土,準備重歸耕栽人生,恰如生祥樂隊 2020 年因疫情而停步,年底重新從《野蓮出庄》發片場、接著 TIFA 與衛武營兩場演唱會、再來還有遲到的《臨暗》十五週年場,一年蓄勢,轉眼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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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旁躺著全套《鬼滅之刃》漫畫,不是林生祥夫妻買給女兒的。阿 kiki 就讀的原住民學校日前率學生登嘉明湖,林生祥的友人聽說後,對阿 kiki 開支票,約定成功登頂就有禮物,任選。林生祥則樂見女兒在一次次攻克山峰的過程裡學會忍耐,「之前老師要她們自己做上山要用的刀鞘,她天天抱怨;有天忽然不抱怨,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抱怨的話就得不到祖靈的祝福了。」林生祥很得意,「我就在心裡默默想,嗯,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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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也是衝過的。跑運動、上街頭,職涯目標每兩年出一張專輯,做專輯時規定自己一週寫一首歌,「我後來才知道我算是有紀律的。」2013 年,《我庄》發行,被公司視為年度大片、上下一心齊推,他北中南來回跑,最多一天上五個廣播訪問,有些主持人他連聽都沒聽過。離開錄音間,上計程車,一句話都不想講,只是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如河面的雲,一一流過疲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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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的身體就這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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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表演在台上,我嚇到,怎麼手不聽使喚。」也是那刻起他心境一轉,真正成了中年林生祥,「以前會誇下海口說,下一張專輯要比這一張專輯更好!但現在的心情,真的是做一張算一張,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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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不是得過且過,「我們現在不會說下一張要更好,但是會知道,我們這一次挑戰了什麼之前沒有挑戰過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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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他在 Facebook 上戲稱是生祥樂隊的「古典元年」。和作曲家張玹合作,是林生祥這一次要挑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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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去年,生祥樂隊便已默默醞釀與古典樂的合作計劃,除了張玹之外,還邀請了另一位作曲家。林生祥說起這事眉開眼笑,但口風緊鎖,終究沒有告訴我們另一人是誰、要做什麼,只說接下來,或許會有一張和古典樂相關的錄音室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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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祥和古典聲響淵源的開端,是兩年前做《陽光普照》配樂。導演鍾孟宏要求納入弦樂,林生祥自稱一竅不通,詢問一起合作的盧律銘如何尋找樂手、打點溝通。那是第一次他與 NSO 的演奏者們有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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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受過專業的音樂訓練,我連譜都不會看,都是靠記憶的,當然沒辦法弄管弦樂的譜。我就對盧律銘說,那這塊都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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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生祥樂隊的另一具靈魂鍾永豐,反倒比林生祥更加浸淫這一切。2016 到 2018 年間,鍾永豐任台北市文化局長,經手世大運的音樂事務,認識了不少年輕作曲家。「永豐非常欣賞張玹的作品,正好 TIFA 邀請生祥樂隊,就趁勢找來一起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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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談間,林生祥重複表達自己真的不懂古典。然而,林家客廳有一大櫃黑膠唱盤,不乏名盤。他笑說鍾永豐的收藏才叫多,自己只不過吃飯抽菸時,放一張《海上鋼琴師》便已心滿意足。黑膠櫃旁,放滿了書,啟發《圍庄》中被空氣污染包圍的村鎮與人事、也被林生祥寫成同名曲的攝影集《南風》也在櫃上。和張玹開會時,林生祥常對張玹說的一句話是「盡量發揮」,演出曲目也全由張玹定奪,唯一一次介入是對張玹選接的一套組曲,用上了《圍庄》裡的幾首歌;林生祥說,這幾首歌詞的意思這樣接,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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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和這些歌相處比較久,比較清楚這些曲子想表達的意涵。只有這個部份我們需要把作曲家拉回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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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樂見其成,其實柔中有剛。確認合作以《我庄》三部曲來發展之後,張玹偏向以聲響作為曲序安排的判準,林生祥與鍾永豐則負責從原曲歌詞與故事性來控制拆解的幅度。為了與張玹描述《野蓮出庄》中「B 級音樂」的概念,林生祥不能只像發片那陣子受訪時一樣說「就是我爸爸媽媽會聽的音樂」、「蠟筆小新《B 級美食大作戰》裡頭的概念」,必須借用鍾永豐腦中的古典樂辭典來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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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完 B 級音樂,永豐就轉過頭對張玹說,就像布萊希特的《三便士歌劇》那樣,是與庶民文化相關的音樂⋯⋯張玹一聽,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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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歌就是兩個字,簡單。」林生祥說,「結構就是那樣,頂多是多跑幾次,樂團的樂手一定都知道自己要彈什麼,不複雜。但這樣是很困難的,因為簡單的東西人人都會,誰能夠從一樣的東西做出自己的味道,是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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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是圓的,只看怎麼揮拍。這考驗,打向張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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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張玹親訪林家,來到這座客廳,應該會倍感親切。張玹的父親從商前練二胡,嗜聽古典樂。林生祥偶爾配《海上鋼琴師》抽菸,張家人天天配貝多芬吃飯。如此長大,張玹從未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做古典樂」,從小立志當作曲家,「雖然現在不知道在寫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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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慣古典樂的他,少年時期嫌二胡難聽,困惑怎麼滑音這樣滑、聲音這麼粗。2014 年,在波士頓新英格蘭音樂學院主修作曲的他與友人合創《海島計劃》,當時的訪問裡,他說:「身為台灣人,我想要演出真正跟我們心靈,文化有共鳴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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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回頭看這句話,我只有對自己滿滿的批判。」張玹說,「如果我不知道我是誰,我要怎麼知道我們是誰?如果我沒有累積足夠的作品和群眾對話,我又怎麼知道共鳴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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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前的秋天,他在密爾瓦基拜訪朋友,在湖邊坐一整天,看浪。雖然不知道湖為什麼會有浪,但張玹算著潮來潮去的速度,忽然覺得自己感受得到地球的呼吸。點開張玹作品集,第一首作品《武僧》以鋼琴單音點破,伴隨弦樂如動物吼聲低鳴,沒有色彩明確的旋律推移,仿似自然環境的聲響流動卻讓人專心。林生祥口中「帶點實驗的」音樂,對張玹而言卻是尋找自我的斷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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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上的作品集裡面沒有放我全部的作品,因為有些歌我現在不會承認是我寫的⋯⋯」曾經,他從中國傳統音樂中找尋所謂「東方人」熟悉的樂句,套進古典樂處理聲響的方式中作曲,「聽眾聽起來一定非常熟悉,但對我來說,那時候就好像把滷肉飯和義大利麵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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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附庸風雅的譁眾取寵吧,」他說,「那是我剛開始尋找自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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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誰,這問題何其大哉,他一問就是七年。「是該去找自己的前世嗎?但就基督教的觀點來看,我這一生死後就要上天堂了。」他開玩笑,自己卻沒怎麼笑出聲來。祖父過世之後收歸佛光山,母親要他抄經,張玹心想,要抄也要知道意思,鑽研起佛學,經文也一抄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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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因為如此,他的音樂常被形容有禪意。去年與雲門舞集合作《定光》,讓舞者在動作間發出非吟非唱也非旋律、林中鳥獸蟲鳴般的聲響,那是他已經想通第一關之後的創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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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做完《扁舟》之後,我有一種感動,覺得這個方向是對的。我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誰,但在那之前,我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我是一個讓音樂盡可能通過他人的導體。如果音樂是一扇門,我要穩固這扇門的門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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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生祥樂隊的音樂是一扇門,張玹無意以流行音樂概念中的「編曲」來求取新意,而更偏向用作曲手法來輔佐生祥樂隊最初的表達。他引用劇場藝術領域中 Site-Specific Performance(特定場域表演)的概念來解釋:「藉由作曲手法,來與演出發生的場域、環境完成各種構成性的『互動』。我不讓管弦樂團的聲響去打擾生祥樂隊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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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的音樂在這樣的關係裡,成了密爾瓦基那座湖,張玹不碰浪花,只是回應。「生祥樂隊的作品最讓我佩服的,一是永豐的詞,二是生祥永遠可以找到一個聲腔來讓聽眾直接有所感受,就算他們不知道歌詞的意思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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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來說,循環看似重複,但事物是不可能完全重複的,就算人待在同一個地方,地球也轉到不同地方了。每一個新的重複就是一個開始。」林生祥口中「很難的簡單」,恰似張玹口中的「循環即是開始」。深耕我庄、以音樂表述自我的歌者,和尚未找到自我、把音樂當作理解介質的作曲家,兩方在這裡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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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 TIFA,前往國家音樂廳場勘時,生祥樂隊的貝斯手早川徹試彈廳內的鋼琴,一聲酥麻,對林生祥說:「This is national piano!」(這是國家的鋼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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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想說對欸,國家的鋼琴,有專人保養的鋼琴。我們說古典樂是嚴肅音樂,都要照譜來的,要很精確,這也是不簡單啊。」林生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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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中年後的某場演出,生祥樂隊按習慣,讓樂手在樂曲行進中有極大的即興空間。樂句間,林生祥聽出身後的早川徹試著在 solo 時嘗試全新的演奏,但失敗了。下台後,早川徹向他道歉,林生祥擺擺手,「我對他說,不用道歉,我永遠都希望你們在舞台上不斷挑戰,這是一件很好的事啊!失敗了我們下次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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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份寬以待人,並不適用林生祥自己身上的壓力。對於表演,林生祥是出了名的焦慮。這次合作,張玹往三種方向進行作曲:整體偏向管弦樂團、整體偏向生祥樂隊,以及樂隊與樂團涇渭分明;這三條取逕分別套用在不同樂曲。最後一種方向要求大小聲的細微控制、和聲結構的精確變化。訪談間,林生祥顯然還是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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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開始叫我們鼓手練習打小力一點,而且不是只打小力,是打小力還要有 pow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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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樂器是接音箱的,但是和管弦樂團一起,這次決定要配合他們的聲響,偏 accoustic,收音主要收現場反射,這也是個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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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 Toru 這次是要帶 Double Bass 還是電貝斯⋯⋯人家管弦樂團的樂器都是無琴格的、pitch 要很準的⋯⋯他以前是彈電貝斯,這兩年才開始練 Double B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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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年,生祥樂隊與歌手舒米恩同台,請來台北市立交響樂團共演,「練團的時候,我發現樂團的樂器離我很遠,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整個節奏就會鬆掉。」所幸當年正式舞台,交響樂團前多放了幾台監聽,林生祥一到現場就叫 PA 把自己的聲音往交響樂團送。這回國家音樂廳空間不能擺設提詞機,他得更用力背歌詞,「以前叫記憶力,現在叫忘記力,我的忘記力現在真的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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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張玹寄來完成的 DEMO 檔,林生祥一聽,糟了。「樂手也馬上傳訊息來群組,〈仙人遊庄〉當初錄音時是 F 小調,但是我後來唱不上去,都改成 E 小調;張玹照著專輯作曲,我忘記提醒他,現在不知道要不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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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玹收到可能要改調的消息,沒有多說,找來協助打譜的朋友開線上會議,一個音一個音對。「雖然只是改音,但是要顧慮的事情很多。比方說有些樂器就彈不到更低的音了;或者某個音原先在大提琴的空弦上,空弦發出的力度共鳴比較大,移調之後就沒有一樣的聲響效果。」張玹改好樂譜,沒讓林生祥知道花了五個小時,「因為再晚一點樂隊的老師就來不及練習了,我就先改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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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改好的譜,林生祥在 Facebook 上發文:「樂譜 180 頁 90 分鐘,我犯了一個錯誤,想要更改 key,才知道工程浩大。」文停在這裡,讀來卻體會得到那恩不言謝的感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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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最早幾張專輯的時候,鍾理和老師的小兒子很喜歡我們的音樂,可是又跟我說『生祥,可惜你們歌詞裡面有一些粗話,這上不了國家音樂廳啊。』」想不到二十年後,生祥樂隊真要上國家音樂廳了。林生祥已不復當年憤怒、激情,待在邁入五十歲的身體裡,努力將自己校準如一架國家的琴,伴著他的是專注力下降、扳機手。「我在國家音樂廳舞台上,可以 talking 嗎?講多少話,才比較不失禮?」再幾週就要練團,此刻在美濃的家裡泡茶除草,挑一座新山頭的壯志裡,並不只有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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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身體傷了,他才開始檢討自己在舞台上到底多操:自彈自唱手指要控制,歌聲要控制,腦子裡想著歌詞,每首歌結尾時已經在想下一首是什麼,「真的是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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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皆知他愛打桌球,最近他卻開始練防守。「攻擊的時候這裡痛那裡痛的,想說好啦算了算了,給你們攻擊,除非真的反手過來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留一點攻擊能力可以牽制對方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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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前一日,我們在《男人與他的海》試映會上望見他上台發言,一貫的布衣布褲,拿起麥克風只簡單說,「我不知道我要說什麼,我們就看電影吧!」省話如斯。幸好採訪時他沒有這麼沉默,對我們說完《我庄》時狂跑宣傳的往事,繼續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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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不適合當藝人。」他為我們倒茶,「我有時候覺得我比較適合當幕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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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適合幕後,又為何積極演出?他說:「我喜歡和我的樂手做聲音。喜歡和他們工作。我們約時間碰面,大家都準時,去練團去錄音,把音樂做好,很單純的一件事。」他又提起往事,「大家很喜歡《菊花夜行軍》的音樂,但那反而是我自認不成熟的作品;我認為成熟的《野生》,反而是賣得最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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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介意,還是提了,只是帶著了悟。他說自己從不去想聽眾是誰,只聽說滿多建築師都喜歡生祥樂隊,「大概是因為結構吧?結構簡單、搭建起來的感覺。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改天你們去訪建築師,再幫我問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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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住的房子,也是某位身為結構技師的歌迷幫忙建的。擺滿黑膠的客廳,天花板呈漏斗狀傾斜,是林生祥為了聽音樂,特地請技師調整。簡單的前後院落,開門即是園圃,真如他的曲子單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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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不時滑著 TIFA 這場演出的購票頁,笑著說剩不到十張了,真好,一定賣得掉了。接下來開始,要推衛武營那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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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們問了張玹同一個問題,「我也不會想像聽眾是誰,」他回答,「對我來說,音樂不是商品;它可以是商品,但成為商品的方式是製作人或經紀人要去想的。作為音樂的創作者,我認為我的責任是把音樂的世界開拓好,期待聽眾能一起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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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他們也是等待有人登上的一座山。幸好,不少人已經跨上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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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守的意志,專訪林生祥 ╳ 張玹 —— 真有必要,我再意思意思殺一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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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題統籌_ 游育寧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潘怡帆 Crystal Pan
責任編輯_ 溫若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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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TIFA 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4.16(Fri.)
地點_ 國家音樂廳
https://bit.ly/3ckwI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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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祥樂隊《我庄三部曲》演唱會
時間_ 2021.06.19(Sat.)
地點_ 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音樂廳
https://bit.ly/3tWNo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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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裡除了講貝克街創辦的過程外,還有我一路走來的慘痛經驗、行銷技巧等等,如果你想要創業,這本書會對你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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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創業過程
我常去一間餐廳吃飯,和老闆聊過幾次之後,他才知道我初期創業的過程,老闆非常驚訝地說:「我還以為你是富二代,所以開了貝克街,原來不是這樣!」
我笑了笑說:「對呀,和你想的完全相反,那也差太多。」
後來我想了想,我該把自己創業的過程寫出來,可以給更多人鼓勵和希望,因為我是在沒有富爸爸的情況下把貝克街做起來的。
而且你可以從我的經驗中,避免犯下一樣的錯!
創業這幾年來,我深刻覺得除了錢之外,還要具備一項重要的能力,那就是“抗壓力”。
在台灣你會常常看到兩個外國人,騎腳踏車在路上傳教,不過一般人不知道的是,他們都是自願來傳教的,為期兩年。
為什麼我會知道?
因為我19歲的時候,就是其中一個傳教士;我創業能活下來,完全是拜這兩年的傳教經驗所賜。
不管是台灣、美國、日本、非洲……等等,這些區域都有一個會長來帶領,而會長都是犧牲三年的時間,放下手邊工作來領導傳教士們的(沒有領薪水)。
我被分派到台中地區,會長是Scott Watterson 黃會長,他當時是ICON的總裁。
(ICON是美國的運動器材經銷公司,每年營業額破百億。)
為了來台灣帶領我們,他把工作暫時交給合夥人,飛到台灣三年,新聞媒體還這樣報導:「美國人不愛賺錢,愛傳教!」
當我知道帶領自己的會長,是這麼厲害的一號人物,心裡很高興,想說可以學到很多,變得像他一樣強;但我沒料到的是,要變這麼強,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黃會長給我們傳教士的行程是這樣:
每一天6:30起床,開始做重量訓練或跑步直到7:00,然後洗澡、吃早餐、學習語言(外國人學中文,台灣人學英文),接著互相練習傳教技巧,一直到10:00準備出門。
出門後,待在郵局門口跟每個人傳教,然後不斷的被拒絕,有時候碰到沒品的人,還會被吐檳榔汁到身上。
公園、家樂福門口、郵局、路邊敲門,一整天除了中餐和晚餐各一小時之外,沒有停的一直和人傳教,直到晚上9:30,回家後開始做報告,和領袖回報,規劃隔天的工作,洗澡,晚上10:30上床睡覺。
一星期唯一的休息時間,就是每個星期三的早上10:00到傍晚6:00,我在這段時間會做的事,就是買整個星期要吃的早餐,中午再到餐廳大吃一頓(168元火鍋吃到飽),然後睡覺補眠到傍晚6:00,就繼續開始傳教。
我們不能看電影、聽流行音樂之類會分心的活動,每個星期三可以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到網咖,寫email給家人通信(當然也不能玩網咖的遊戲),或是用手寫的信寄給他們。
我們不能打電話給家人,除了過年和母親節,這兩個節日可以有一小時的通話時間。
也就是說,我們每天從早到晚被成千上萬的人拒絕、辱罵,但是又不能像普通業務員那樣,打電話給家人朋友訴苦,每個星期也只有8個小時休息,也不能感覺壓力大,請個假去散心看電影,完全不能。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活在都市裡的苦行僧一樣。
我一度想放棄,甚至心想:「開口說放棄很丟臉,如果能早一點接到兵單去當兵就好了,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
在傳到第三個月的時候,我收到了當兵體檢通知,有一天的時間可以回到台北,準備體檢。
但是在到家的那一刻,我感覺很陌生,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在心裡:「這個家現在不屬於你該待的地方。」
我內心深處知道,我不能半途而廢。
體檢結束後,我回到彰化縣溪湖,那是我被分派的地區。
回去後的頭幾個月,我依然過得很痛苦,每天晚上拿著日曆,劃掉當天的日期,而劃線的那0.5秒,是我一整天最快樂的時間:離回家又近了一天!
後來,我看到一位領袖講了一段話:「如果你想家、沮喪,那代表你不夠認真努力。非常投入工作,你就會克服這些心理問題。」
我已經無路可退了,這段話是我唯一的解藥。
於是我照著這段話,逼自己拼了命的進步:
加倍早上的體能訓練。
騎腳踏車,或是空檔的時間,腦袋只想著如何讓傳教技巧更好。
每次被拒絕,不給自己沮喪的時間,一秒之內馬上找下一個人講話;被拒絕,馬上找下個人,被拒絕,馬上找下個人,不讓自己停下來。
這樣做之後,那本被我劃線的日曆,從每天劃一次,到每個星期劃一次,一個月劃一次,最後,我已經忘了日曆的存在。
兩年結束後,我的抗壓性、能力巨幅提升。
之後我有不同的工作經驗,保險業務員、洗碗工等都做過,回過頭去看傳教的生活,我可以說沒有什麼工作,比那兩年困難的。
很多人會問,我在創業初期的時候沒有賺到錢,這麼大的壓力怎麼撐下來?
對我來說答案很明顯,因為我在創業之前,已經經歷過正常人無法想像的訓練,所以我能撐住創業帶來的壓力。
在創業前,很多人認為要準備錢、人脈、技能,可是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自己的抗壓力。
創業的時候,你會遇到太多爛事,賠一輩子都還不完的錢、被人取笑、被家人朋友離棄,然後事業就像永無止盡的地獄,不知道哪天可以脫離。
每個創業家都會遇到這種狀況,但這時最需要的就是抗壓力,才能幫自己度過。
主動接下吃力不討好,壓力又大的差事吧,測試看看自己在這種壓力下,可以有怎樣的表現?
訓練抗壓力就像練肌肉,每次給自己更多一點的壓力,抗壓力才會成長;這也是為什麼,一直活在舒適生活圈的人,抗壓力這麼差。
有當老闆的人都知道,創業是一場走在地獄的修煉,大部份的老闆賠掉錢、賠掉健康,還要被人誤以為賺很多,過很爽。
沒有足夠的抗壓力,很難繼續走下去。
所以我在寫創業過程的時候,會特別把這一段經歷寫出來,因為有這一段磨練,才能讓我在創業的路上有足夠的抗壓力,活著往下走。
傳教結束,我直接去當兵,退伍後結婚、上大學,讀了一年之後休學,接著就開始了創業的路。
p.s. 為什麼這麼早結婚?我並不是先有後婚(小孩是結婚之後兩年才出生的),而是我的觀念很傳統:早點結婚一起專心打拼!
現在回想起來,我太太願意在那時候嫁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窮小子,也是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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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戀愛是ㄧ件好麻煩的事](二)
ㄧ年前的四月三十號禮拜五,我收到了來自好姐妹去夜店的訊息邀約。
原先我是興趣缺缺的,但當我下樓,看見餐桌上媽媽幫我收的信件時,我找到了去夜店喝個爛醉的理由。
在我這個年紀,收到紅色炸彈是家常便飯。基於一個「多沾喜氣多福氣」的概念,只要我有空、排得到假、換得到班,我都會去參加婚禮。不是有個說法是說在婚禮上遇見的緣份都是正緣嗎!
好啦我承認我還是很想走向婚姻這條不歸路,才會如此心浮氣躁。
但若收到的是前男友的喜帖呢?
人在迷惘的時候,除了會去求神問卜,還喜歡從酒精中尋求解答。
「今晚不醉不歸。」我回覆好姐妹道。
由於好姐妹家住在遙遠的淡水,要進一趟台北市區,就等同於是一個古代書生要進京趕考的距離。所以她通常會先來我家和我一起梳妝打扮,再一起搭計程車出去。
好姐妹才一進我家門,我就把喜帖拿給她,說:「妳看。」
「Good,這很值得爛醉一場。等下一進夜店就先買五杯tequila shot。」好姐妹一看完就拍拍我的肩頭道。
雖然已經和前男友分手了半年,早已沒有糾結、沒有不甘心、沒有癡心妄想。但曾經陪伴過自己最親密的每個情人,就算在分手後沒有變成仇人,也會變成最強勁的敵人,競爭著得到幸福的速度與密度。
因為人永遠太看得起自己,所以失戀後我們總要說:「我很好,是他不值得、是他的損失。」
其實這世上沒有誰比誰好,每個人都有可愛之處亦有可恨之處。ㄧ切比較級,皆是騙自己「比較好」的手段而已。
我曾經花費了兩年青春爛漫的美好歲月在這個男人身上,為的就是換取一張印著我和他的名字的喜帖。
喜帖我是收到了,但上面印著的,卻是他和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我並不難過,可是難堪。
進入夜店後,五杯tequila shot還無法放倒我這個老江湖。和好姐妹在吧台邊乾完了滿滿一整盤的shot,我們進入了舞池去搖晃身體,尋求一個有緣人在看見我拙劣的舞姿之後,還能請我個一醉方休。
所幸上天對我還不算太壞,出外晃蕩了一陣,我和好姐妹的進帳不錯,騙了三個傻子喝到了七杯酒。
我總會帶那些與我搭訕的男人去找我熟識的bartender買酒,然後把鈔票折成小小的一塊塞在bartender的掌間。每個bartender會有自己可以請客人喝酒的扣打,他會用這個扣打來請我及幫我買酒的男人喝酒,而我替他收來的買酒錢,自然就變作他個人獨享的小費。
這就是我在台北市的夜店還算能吃得開的原因。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錢,大家互利共生活在這個蠶食鯨吞的花花世界。蠶食的是酒,鯨吞的是身體與靈魂。
其實這晚我在剛進夜店沒多久,就發現了一個令我頗有興趣的男人。
他穿著白色襯衫,袖口捲成七分長,站在舞池正前方的包廂前抽菸,一副漠視人間的入定老僧狀。
玩家。我心想。
能這樣淡定望著池中物而不隨著春心蕩漾的,通常都是識途老馬。
這點引起了我的玩心,更想將他ㄧ舉拿下。
我向好姐妹眼神示意,朝白襯衫男的方向移去,在他附近稍稍搔首弄姿了ㄧ陣,但只能輕微。如果在無人起鬨的狀態下直接飆出locking、popping,那就是只會遭人側目白眼的行為,而且很丟臉。
況且我也不會。
此時好姐妹再假裝遭人推擠,ㄧ個踉蹌推倒了我;我再不小心ㄧ個踉蹌,向後跌入白襯衫男的懷中。
他用沒拿菸的那隻手撐起了我,再馬上丟掉尚未抽完的菸頭,兩手一起扶上來。
「沒事吧?」他說。
我抿起嘴,假意羞澀的搖搖頭,露出如紫薇般不食人間煙火的無辜眼神,只敢望住他一眼,就垂下眼簾,好像今晚是自己的初夜。
「要進來喝一杯嗎?」他扶正我後又說。
「好啊。」我輕輕點了點頭,就讓他拉著我的手進入身後他的包廂內。
成功達陣。我心想。
不過他禮貌地和我喝了兩杯之後,就被他身旁的鶯鶯燕燕們拉去划拳了。
我和好姐妹繼續堅持著在他包廂內跟他的其他男性友人們交際聊天。聊了一陣發現這個男人似乎有點搶手,難成我囊中物,就摸摸鼻子假裝尿遁,離開了他的包廂。
雖然有點可惜,但也不至於為此神傷。畢竟還有什麼事會比收到前男友的喜帖更可怕的呢?
我和好姐妹進入廁所補妝,重新整理自己,準備再戰ㄧ回。走出廁所,還看到有個女的直接醉倒在廁所門口,被安管抬走。
然後我的記憶就到此為止了。
第二天一早,當我睜開眼睛看見我房間的天花板,我知道我又虛擲了人生幾個時辰。不過這種事情常有,就像兩歲前的記憶我也通通沒有一樣,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但當我再一轉頭,發現床旁地板上的白色襯衫和我的夜店戰袍揪結在一起後,我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我雖然很常喝個爛醉,但還從來沒有過一夜情的經驗。現在身邊多了一個光著膀子的陌生男子在呼呼大睡,其慌張程度比睡過頭沒考到期末考還嚴重。
幸好他身下的駝色卡其褲還在,而我雖然早脫下了原本的衣服,但身上還換上了睡衣。看到此,我稍稍的放心了一點。
可衣服還是有可能是在做完後才穿回去的!
我馬上翻找包包,抓起手機,就躡手躡腳地衝進廁所去打給好姐妹。
電話打了第五通,好姐妹終於接了。
「妳在哪裡?妳為什麼沒有跟我回家?妳知道昨天那個白襯衫現在躺在我床上嗎!」說著我竟透出了一絲興奮之情,畢竟昨晚我也曾有一刻心心念念著要擄獲這個男子。
「我有問妳要不要跟我回家啊,是妳自己說一夜情也沒關係,我才自己坐計程車回淡水的。很貴耶,幫我出三百。」好姐妹說完還打了個大哈欠。
「幹,我有說這種話?」一時之間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淫娃。
「怎麼樣?他老二大嗎?妳昨晚有高潮嗎?」好姐妹饒富趣味地問。
「我什麼都不記得啦!我只記得昨天晚上我們上完廁所出來,看見一個女的在廁所門口昏倒被安管抬走,然後就通通失憶了。」我回。
「馬上檢查下體!如果沒有撕裂傷表示妳是自願的,沒被強暴;如果有流血破皮那表示妳被硬上,趕快報警。」好姐妹話鋒一變,嚴肅地說。
我依言乖乖解下褲子,坐在馬桶上查看了一下。發覺我不痛,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所以應該是不用上警局。
「我覺得好像沒事,而且我有穿衣服,他也沒脫褲子,所以應該還好吧。」
「Good,沒被強暴就沒什麼好擔心的。我睡啦掰!」好姐妹急著掛上電話。
「等一下啦!啊昨天後來到底發生什麼事?我們不都離開他的包廂了嗎?為什麼又遇到了?妳有喝醉嗎?」我則更著急著問。
「還好啦我沒怎麼醉,還有意識自己坐車回家。只是我line裡多了一個叫sky的計程車司機,早上傳訊息來問我還好嗎,讓我覺得很驚恐。」好姐妹回道。
「怎麼會驚恐?小黃司機還關心妳耶,這表示人間處處有溫情,值得表揚啊!」
「幹,這年頭還有人叫sky嗎?鄭伊健的極速都幾年前的電影了?我看見他的大頭貼圖像,根本不覺得是sky,是let me die!讓我死了吧!我怎麼會把電話留給這種人,所以我訊息連已讀都不敢,就直接封鎖加刪除了。」
「好啦孽緣斬了也好。那後來咧?我為什麼又遇到白襯衫了?」我又問。
「我們後來又回吧台去跟妳認識的那個bartender喝啊,喝ㄧ喝妳就自己跑掉了。然後我再看見妳,妳就已經跟白襯衫抱在一起了。我就過去問妳要不要回家,妳就說妳要跟他ㄧ夜情,我就回家啦。」
「靠腰妳怎麼不阻止我?」
「我想說妳很久沒打炮嘛,結果還是沒打到,可惜。」
「吼唷妳不要給我說風涼話!我現在該怎麼辦?可以直接叫他走嗎?」
「看不出來妳這人還挺薄情寡義的嘛,昨晚還表現地好像多想得到他ㄧ樣。反正出來混的都很上道啦,他看起來也不像第一次去夜店的樣子,妳叫他起來,他就會走了,不用給他計程車錢也沒關係。」
「好,我現在就去叫他起來。」說完我就掛上了電話,稍微用清水整理了ㄧ下花了的妝容及揪結的髮絲,再躡手躡腳地走回房間。
但當我回到房裡,白襯衫卻早已穿回他的白襯衫,正坐在我床邊。
「你起來啦?要不要喝點水?」我裝作禮貌客套地說。
「好啊。」他回。
我出去外面的小客廳倒了杯水給他,也替自己倒了ㄧ杯。
我家是有頂樓加蓋的老舊公寓,但室內並沒有樓梯可以連通兩層,必須要走室外的客用樓梯才能上下。原先我是和父母ㄧ起住在樓下的,樓上頂加則是出租。但上ㄧ個房客搬走後,我就央求父母把房子便宜租給我,畢竟在這個物價飆漲但薪水不漲的年代,要買ㄧ棟在台北市內的房子比登天還難,居然家中有此資源,我又想稍稍脫離父母掌控,這真是世上最合算的生意。
拿著水返回房間,我們倆喝著水相對無言。
老實說,在明亮的自然光下再看白襯衫,他已不如昨晚在醉眼迷離的昏暗燈光下那般帥氣。所幸他的身型還是好看的,雖然沒有腹肌,但至少手臂很壯。
所以,我還算撿了個不錯的貨色回來?
算了,反正我現在妝都花了,也是沒好看到那裡去,根本沒資格批評別人。
「我們⋯昨天⋯沒怎樣吧?」喝了半杯水後,我鼓氣勇氣卻卻地問。
「妳是問我們有沒有發生關係嗎?」他反問。
我點點頭。
「沒有,妳不用怕。我在喝醉的時候,是沒有性感覺的。」
「什麼?」什麼是性感覺?
「就是我根本硬不起來,所以我們沒辦法上床,這樣說妳明白了嗎?」他回。
「哦⋯。」我釋然地點點頭。
「妳昨天晚上吐了,衣服有沾到ㄧ點,所以才幫妳換衣服。」他又說。
「哦⋯謝謝。」第一次被人佔便宜還要跟人道謝的。
唉,酒精啊!
「我不是壞人,妳可以不用那麼緊張。」他先啜飲了ㄧ口水才說,說完還微揚起嘴角,露出了ㄧ種有些邪氣的笑容。
這ㄧ刻我突然又覺得他帥了!
逼!逼!逼!逼!
馬的我的壞男人雷達響了。我從小到大沒交過ㄧ個正直肯專心ㄧ意對我好的男朋友,我會有感覺的,通常都是ㄧ去不回頭的浪子。但我現在已經二十九歲而且還剛剛收到了前男友的喜帖,我不能再冒著在情海波折的風險與人交際,下一個男人得是一擊必中、百步穿揚與我開花結果。
這個笑容雖然很是令我心動,但必須捨棄、必須捨棄、必須捨棄!很重要所以說三遍。
「妳的身材還不錯,只是胸部墊得有點厚。」他又突然開口。
幹,這是褒是貶?
「哦⋯謝謝。」只能說我的服務業精神在此刻發揮地無懈可擊,不禁懷疑自己EQ是否有點太高?
「妳昨天很酷,我還在跟別的女生說話,妳就走過來把我拉走了。我還沒遇過像妳這麼主動的女生,完全是高手。」
「是嗎?我都不記得了耶。」邊說我還邊假意羞澀地抓抓頭。
「那妳也不記得妳昨晚對我做過什麼嗎?」他的語調上揚地很耐人尋味,像是大野狼扮成奶奶在叫小紅帽快點進屋來。
靠腰,不會結果其實是我強暴了人家吧?我還在那邊檢查下體,他不要報警抓我就謝天謝地了!
「什麼?」我只能裝傻。
「算了,妳不記得就算了。妳有男朋友嗎?」他邊說邊站起身來。
「沒有。」我搖頭,目光隨著他的動作升高。
「我也沒有女朋友,所以我們都沒有做什麼壞事,妳不用擔心。那⋯我就先回去囉。」
「好,我送你。」我開了門領著他出了門口。
待他穿完鞋,他站起身,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陣,終究又忍不住開口:「妳⋯不要我的電話嗎?」
這問話令我不禁釋然地微笑出聲。
在經歷了那麼多不堪回首的戀愛歷程後,還有個入得眼的陌生男子發掘我的魅力。這舉動可愛到讓我覺得感動。
逼!逼!逼!逼!
壞男人警報再度響起。怎麼辦,我好心動、好心跳、好心悸到好想馬上回房間拿手機跟他交換聯絡方式。反正我們男未娶、女未嫁,也還沒有固定性伴侶不是嗎?
不行不行不行!我已經二十九歲了,我的下一場戀愛勢必要是ㄧ擊必殺。我現在就是
陰屍路裡的Rick,手槍裡只剩一發子彈,要對付迎面而來的一隻喪屍才能逃出生天。Rick很強,直接爆頭沒有問題,那我為何還要冒著被咬的危險去和喪屍肉搏呢?
我還有選擇。
我輕輕向前挪了一步,雙手勾上他的脖子,再把頭埋進他的頸窩。我在他身上嗅到了香水和香菸完美融合的氣味,也是令我心醉的壞男人氣息。
「再見。我會永遠記得你,好不好?」我輕聲說。
此時他的雙手也環上我的腰間,捨不得似地再拉緊了一點,邊說:「我知道了。我也會永遠記得妳是第一個,帶我上床卻沒有上床的女生。」
我輕輕地放開了他,唯雙手還勾在他頸後。
接著他突然低頭,迅雷不及掩耳地親了我一下。
「你幹嘛!」我則反射性嬌羞。
「昨天是妳先親我的,現在還妳。」他答。
那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次一夜情經驗。我們沒有做愛、沒有留下聯絡方式,連名字都不知道。但他帶給我的陣陣漣漪,讓我不禁心癢到在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後,馬上回房去記下了那天的日期。
五月一號。
還三八地在床上翻滾了幾圈,嗅聞他留下的味道。
我從包包裡拿出手機,下意識地看了下今天的日期。
靠腰居然又是五月一號。
闊別一年不見,當日的白襯衫今日換穿黑襯衫,站在我眼前唱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