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小劇場 第70場 酷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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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如果不和某人絕交,我就要被邊緣了。」
「和誰絕交?」
「羅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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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如果搞不定,小夏肯定會有個難熬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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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今年高二,念的是私立貴族學校,高一時曾因外公過世的創傷來找過我。雙親都是金融菁英,但幸虧沒什麼傲嬌體質,她每天搭捷運上課,皮夾沒有副卡,行頭沒有名牌,暑假要到爸爸公司打工賺零用錢,有空就到熱音社練吉他。最喜歡的樂團是五月天和告五人,最親近的朋友是沙龍三人組(這三人每幾個月就要去沙龍換一次髮色),他們的父親都在同一間銀行,只要看過這幾人的IG,就會明白小夏是最討喜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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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高中生活風平浪靜,一直到下學期,羅莎轉來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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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莎是個混血兒,棕膚,自然捲,身型壯碩,生父是黑人,但她從來沒見過那個人。小夏幾年前就認識羅莎,因為羅莎老媽是保經公司紅牌,小夏家的保單全由她一手打理。羅莎生性靦腆,膚色與身世拉開了她和外界的距離,但沒拉開她和小夏的距離。兩人都喜歡搖滾,而羅莎是個稱職的鼓手,節奏感大概是生父唯一留給她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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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很喜歡羅莎,但班上有人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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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莎轉學的目的很單純,因為她老媽加入了這一區的獅子會,而小夏這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家長在同一個分會,某種程度上,羅莎的存在是為了鎖緊老媽的人脈,可惜三人組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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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他們而言,羅莎的造型已經很不沙龍了,但血統問題更大。他們認定羅莎老媽只是個金融圈的半吊子,商專畢業,靠的是一張嘴而不是腦袋的料,念碩班也只是為了交換名片,這種跑錯棚的咖,跟他們的上流老爸根本不應該共用同一個化妝間。更糟的是,她還硬把女兒送進來蹭熱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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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們決定除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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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們怎麼排擠一個人嗎?」
我搖搖頭,想知道有沒有更上流的做法。
「每當羅莎經過的時候,他們會用手勢慫恿大家靜下來,真的是一片寂靜。那種安靜,會讓人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次數一多,你還真的會相信自己做錯事,他們居然用沉默來懲罰一個人,很變態吧。」
她不知道的是,上一場坐我對面的夫妻,每天都用同樣的方式懲罰彼此。
「一開始只有一小撮人弄她,沒多久就變一群人,傳染力比病毒還強,而且只要跟她互動的都會被連累,幾天之後,她周圍就被淨空了。沒有誰被打,沒有誰的桌子被寫字,沒有誰的書包被丟進垃圾桶,但她在班上就這樣被消失了。我真的傻爆眼,這些妹子居然會做到這種地步,他們之前人還不錯啊。」
「所以你擔心被連累嗎?」
「不太擔心,因為我爸的職位最高,他們把我當姊。即便我一直跟羅莎混在一起,大家也不敢得罪我,而是把我當成那種站在犯人身邊的辯護律師。我想大家並不是怕被排擠,才去孤立羅莎,而是他們覺得,這樣做似乎比較安全。」
「從眾行為。」
「對!沒錯,我還查了一下,英文是conformity。然後我發現,自己這一個多月也開始疏遠羅莎了。見面總是尬聊,放學找藉口先開溜,就算她傳訊息找我練團,我也只是已讀。我好像不想再幫她辯護了,然後覺得自己非常糟糕。」
「沒什麼好糟糕的。」
「為什麼?」
「因為你沒其他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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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在什麼情況下,人比較容易從眾嗎?」
「交朋友嗎?」
「差不多,答案是『失去方向感』的時候,畢竟交朋友也很容易失去方向感。」
小夏點點頭。
「想像一下,如果百貨公司發生火警,眼前有兩個逃生出口,左邊有一群人衝進去,右邊只有兩三個人跑進去,而你有三秒的時間判斷,你會選哪邊?」
「左邊。」
「沒錯,換做是我,大概也會做類似的決定。因為當我們失去判斷標準的時候,多數人的決定,看起來就是比較值得信賴,人一多,就會讓我們有種出錯機率低的感覺。
「但事實上,這是一種錯覺,因為我們根本來不及確認左邊是否有消防員引導,抑或右邊那些人才是具有逃生知識的人。從眾的同時,我們也在賭,只是大家一起賭,會讓我們比較安心,但這跟是否做出正確的選擇,不一定有實際上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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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意思是,如果我跟大家一樣繼續疏遠羅莎,就是錯的選擇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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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你跟上面那個例子最大的不同,就是你有足夠的判斷時間。火災很緊急,選錯邊也是命,但你的人生還很長,還有充足的時間去權衡方向。我的意思是,如果是因為從眾,才決定和一個人斷絕往來,不一定是錯的選擇,但肯定是不酷的選擇。」
「但我本來就不酷啊,你比我酷多了。」
好,這次決定不收錢了。
「你之所以有這種感覺,是因為我比你虛長了幾歲,」應該是虛長了二十幾歲,但當下講數字很破壞美感。
「因此,我比你提前認識了這世界很多年,它的形狀和規則,我都比你略懂一些,但這不代表我比較酷,充其量是我占了時間優勢而已。」
「那你覺得怎樣的人才算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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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確定方向之後,堅持往下走,即便和風向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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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聖人吧,那如果走錯路怎麼辦?」
「起碼不後悔,因為是自己的判斷,有自己的意志,沒有任何藉口。人真的常常在後悔,但我在會談室裡最常聽到的後悔,不是因為做錯了什麼,而是沒能拿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唉,要是當初堅持一下就好了』,我經常在收集這種懺悔。」
「難道酷的人就不會從眾嗎?」
「會啊,但我認為那是他的判斷跟大家一致。從眾的動機,比較像是『沒有自己的判斷』,或者『放棄自己的判斷』,因此選擇和眾人一致的行為,來讓自己安心。」
「但有沒有可能,人是迫於無奈,才放棄了自己的判斷。」
「當然有。高中的人際關係,不會是你最後一次無奈。不久後你還是會碰到類似的關卡,上大學、進入職場、轉換職場,只要面對的是人,就會有選邊站的橋段。」
我停了一下,繼續說。
「人為了不想被孤立,不想被邊緣,只能做好兩件事:『努力加入派系』,或是『培養實力,等派系主動找上門』。能不被這兩件事干擾,又活得自在的人,我會認為他超酷。可惜,人的顧忌是隨年齡增加的,一旦有顧忌,就不會有什麼酷的選擇,能活下去就好,大人就是這麼不酷。」
「嗯,但我還是不知道該選哪邊啊?我這個周末就同時卡到樂團團練跟姊妹飯局,真的是天註定耶。我覺得這次不能再逃避了,但如果選錯邊我一定會超後悔。」
「左右邊的逃生出口。」
小夏點點頭。
「通常在這個時候,我會提供一個做法,雖然是大叔專用,但你也可以試試。」
「你不算大叔啦。」
「真的嗎?」我決定連下次也不收錢了。
「你長得比我爸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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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方法很簡單,只需要一點想像力。」我一邊說,一邊拿出白紙。
「你把兩組人馬,放在左右兩邊,然後刪掉其中一個。接著想像十年之後,刪掉哪一邊會讓你比較後悔。」
我畫了兩個圈,左圈畫上三人組,右圈畫上羅莎。
「好,先刪掉三人組,刪掉飯局,然後去團練。閉上眼想一下,接下來會怎樣?」
「不用閉眼也想得到,破局!IG直接被秒退,群組發言被無視,就算參加聚會,也只是等著被他們敷衍,什麼連結都會消失,唯一會增加的,大概就是來找你的時間。」
「別考慮了,請刪掉他們。」
小夏猛然睜開眼,接著我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單靠眼神也是能飆髒話的。
「唉,貴圈也真狠,好吧,樂團那邊呢?」
「我應該會把重心放回樂團上了。反正期末成發的歌單才剛定案,我會把之前缺席的團練補回來,而羅莎會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她就是這樣的人。我們之前就約好要考北部的大學,然後跟五月天一樣,從高中一路玩下去。欸,等等!」
小夏一邊閉眼,一邊把食指指向我。
「我知道你只欣賞五月天的前三張專輯,但我是年輕人,我就是喜歡他們怎樣!還有拜託你不要趁我閉眼時偷學阿信的扁嘴,你已經四十歲了。」
太恐怖了這孩子。
「那三人組怎麼辦,會後悔嗎?」
「還是會啊,畢竟他們之前對我不錯,但他們平時就不喜歡聽團,也從來沒看過我表演,他們只覺得吵。我通常都陪他們聊穿搭和彩妝,就算沒絕交,畢業後可能也不會再聯繫,反正他們都要去加拿大,十年之後,肯定都嫁給高富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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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接下來換邊囉。如果把羅莎刪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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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沉思了一段時間,沒有回應,於是我繼續說,
「其實呢,我覺得刪掉她比較合理。反正她很體貼,就算被疏遠,她也會明白你的決定,說不定她根本撐不到高三就轉學了。到時候你就能喘口氣,不用當辯護律師,還能留下所有的連結。升上大學之後,找到更酷的傢伙一起組團,你就會忘掉高中生活。至於羅莎,IG偶爾點個讚,知道對方還活著就好。畢業後找一份好工作,等到過幾年同學會的時候,大家會集體失憶,自動跳過有羅莎的那段情節,笑笑地聊著當時喜歡的男生....
我一邊講,一邊看著小夏的眼淚慢慢滑下來,而人生的答案通常會在這時候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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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臨走之前,她很認真地看著我,
「怎麼辦,有一天我也會跟你一樣老。」
「請不用強調,謝謝。」
「那我要怎麼提醒自己,才能做出不後悔的決定。」
「你問錯人了,我每天在後悔自己的決定。」
「正經一點啦。」
「你知道【逃跑計劃】這個樂團嗎?」
「當然,《夜空中最亮的星》,我們還唱過。」
「我一直用他們的某句歌詞來提醒自己。」
「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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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完成了童年理想,童年又成了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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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露出困惑的神情。
「長大後你會發現,當你很努力得到某些東西時,也會失去某些東西。但我們通常不會因為得到什麼而高興,卻常為了失去什麼而難過,因為那些得到的,往往是用失去的東西換來的,而失去的都比較珍貴。」
「我失去過很多東西,所以才更要提醒自己,有些事情,我真的可以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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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小夏最後會走向哪一邊,或許推開門之後,她還是會經歷一個漫長的暑假,還是會選擇放棄羅莎,但這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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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談室的作用,不是幫她挽回一段友誼,而是幫她確認自己到底要什麼。把籌碼擺上桌,把在意的事排出先後,然後由她做出定奪。答案本身沒有對錯,哪怕最終的選擇還是會令人難過,但起碼不是被風向帶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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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從是條捷徑,而且不傷腦力,但走得再快,終究還是在別人的地圖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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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獻給我的高中摯友M,也獻給十年後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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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鳥取旅遊記事簿
沙漠之歌,就帶著夢飛吧!
前幾天我在網路上找到了知名歌手 #黃鶯鶯 的「#沙漠之足」, 這是我從年少開始便非常喜歡的一首歌。特別是歌詞唱到:
嚮往,穿過那沙漠,迎著風、迎著風、迎著風,我勇敢向前走;
嚮往,穿過那沙漠,迎著風、迎著風、迎著風,我永不回頭 ……
那個意境和心境,經常在我的旅行裡面出現。因此,每次聽到這首歌我都特別有感覺。很想張開來手,撫摸著風,想像自己在沙漠上迎向未知的夢想,緩緩的漫步前進著。
雖然說,我去過非洲。但是,我還沒有機會去探訪三毛鍾愛的撒哈拉沙漠; 雖然,我去過阿布達比,在那裡面看見過世上難得的沙漠夜景。然而有趣的是,當我聽見黃鶯鶯的沙漠之足歌曲時,我的腦海裡出現的畫面,並不是未完成的夢想撒哈拉沙漠;也不是已經完成的夢想的阿布達比沙漠, 而是 #日本最大 的沙丘,位於中國地區的「 #鳥取砂丘」!
我想,可能是我跟 #鳥取 特別有緣的關係吧! 我第一次來到鳥取,因為去探訪知名卡通「 #鬼太郎」作者水木茂先生的故鄉「 #境港市」,而意外的發現這座非常特別的巨大砂丘。在某些元素裡,它和我,和旅行,和夢想,和冒險,都有著微妙的關係。
我還記得有一回我前往鳥取工作時,不巧,在抵達鳥取砂丘的那天早上,天空正下著細雨,對於工作來說,著實並不是一個好狀況,所以心中有些著急。然而我們的巴士車才一轉入停車場,就遠遠地看見在鳥取工作的老朋友佳琪依約前來,我那原本有些下滑的嘴角,也就轉個彎,緩緩的正上揚著。
說到佳琪這位來自台中的客家妹,來到鳥取工作好些年了,看到她一個人在海外打拼,在她的身上我彷彿也看見了自己某些年少的身影,所以特別投緣。因為工作而認識了她,在一起合作中,也才破除了我對日本政府運作的某些制式的糖衣印象,知道日本的地方政府早在多年前就沒有了國家單位在地方觀光發展的支援。因此,自己的家鄉觀光旅遊和產業發展,通通要自己努力想辦法,無論是日本國內,又或是推廣至國際。
老實說,當我知道這個狀況時,我還是有點訝異啊!畢竟發展觀光旅遊產業,如果沒有國家政府單位的龐大資源推動,特別是海外發展,一切要靠自己摸索、自己的力量、從鄉下一路到世界的國際舞台上,很難想像他們的地方各相關單位要達成多少共識,又要破除多少的盲點和投入多少的人力,才能做到原本應該是政府龐大資源去做的事啊?
有趣的是,位在日本大關西中國地區的鳥取縣,這個有些偏遠,在日本國內知名度和地方文化產業都相對的資源比較貧乏的地方,甚至對於某些日本人來說,根本依舊屬於縣市後段班,鄉下中的鄉下他們,卻是縣小、心不小,而且心中懷抱的是國際大舞台,有著遠大的夢想。因此,很積極努力的投資在觀光旅遊發展這一塊,甚至破除傳統的觀念,清楚的明瞭到「溝通」和「文化思維」的不同,特別設置了文化観光局交流推進課( 以前為國際課),從十年多前開始,便對海外招募國際工作人員,而好朋友佳琪就是他們為了經營台灣和香港市場,2004年特別來台灣招募的員工。目前他們這個課裡有加拿大、蒙古、台灣、大陸、俄羅斯、韓國、紐西蘭等共十多位外國約聘專員。一晃眼,佳琪到鳥取工作都十多年了,幾乎已經是半個日本人了!
算一算日子我和佳琪認識也有十年的時間了。我們一直保持聯絡,也一直在交流關於觀光旅遊產業發展的訊息, 特別是日本文化和台灣文化思維的大不同。我想,也許是自己這二十年來一直投身文創美學和觀光旅遊產業發展的關係吧,對於體制內和體制外的各國發展, 一直保持的高度的興趣和研究。反過來,看我們台灣旅遊的觀光文化和地方特色產業的發展時,總是有些深深的感歎在。特別是當我每每看見我們自己的家鄉台灣明明有非常豐富的資源,而且來自政府公家單位的協助和經費、預算,更是多出其他國家非常多!然而,同樣是地方政府公務機關,我們卻把這些豐富的資源和發展方案交給外部的公關公司處理就好了,並不需要自己親手處理; 遑論什麼有心計畫發展呢?
我和佳琪一見如故,我也深信這是冥冥之中串起的緣份。因此,她回到台灣來時我們也偶爾出來見面聊天吃飯;偶爾也上上我的廣播節目,分享外國觀光產業發展的借鏡,還有她自己在日本念書、工作、生活和夢想的難得人生經驗。
那回去鳥取之前,我還先和佳琪聯絡了一下,但是她說氣象報告說鳥取那些天的天氣不穩定,而且一直擔心今天會下雨,不巧,還真的被她料中了啊!反倒是我,不知道是那裡來的信心,望著灰色的雨空,脱口便說 :「别擔心啦!我可是旅遊晴天寶寶喔,待會兒雨一定會停的啦!」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意思。那天我倆才不過聊了一會兒,彷彿我這個旅遊晴天寶寶真的就發了神威,這雨,還真的就漸漸地停了!天邊散開了灰黑,在海的那一方,淡淡的藍色更像是水彩渲染般,緩緩地把天空畫上了藍。我們邊走邊聊,隨著海風的徐徐吹拂,鳥取砂丘上空的藍天也愈來愈乾淨清徹。就在我們還來不及走上砂丘的至高點時,藍天已經等不及趕走了灰雲,一整個光亮,讓鳥取砂丘特有的大漠風情,在光影的伴隨下,漸漸甦醒,重現了那所謂日本無可取代的沙漠至尊的容顏和氣勢。
也許是這一路的變化實在是太突然;也許是老天真的很眷戀我;又也許,我真的和鳥取有命中注定的緣份吧!每一回造訪鳥取,特別是鳥取砂丘,這無邊際的沙,總是用最神秘的姿態、最迷人的景緻,迎接我的到來。讓人看得是想不把心留下來,都難啊!
說到這坐落在鳥取縣東部駟馳山至氣多岬之間鳥取砂丘,它的東西長有 16公里、南北寬2公里。此外,砂丘上有深達 40 米的凹地、也有高達 50 米的丘陵,而且它的高低最大落差還為 92公尺。而根據日本地質學家的考究,這座砂丘乃是由千代川侵蝕中國山脈的花崗岩所堆積起來的,不斷的被日本海的風吹、浪擊,歷經 10萬年的歲月累積而創作出來的大自然傑作,無論是壯碩及遼濶,都令人看得是嘖嘖稱奇。
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看了 #三毛 小說「 #撒哈拉沙漠」的影響,對於沙漠,總是有種奇特的憧景。雖然那年去非洲旅行時並無緣和真正的撒哈拉沙漠相見,倒是每一回我站在鳥取砂丘時,總是在一個回眸,看見那丘陵線下 被強風吹出的稱爲「 #風紋」圖案;在遠方瞧見從砂丘表面如雪崩般滑落下來的「 #砂簾」時,心中有了走入三毛 「撒哈拉沙漠」小說中的美麗錯覺,帶些虛幻、也帶些神往。
說真的,這個壯美廣闊的砂丘分秒都在變化,即便你我在同個地點、不同的時空中,它的美,也絕對會令人讚嘆不虛此行的!
我還記得那一天,我們站在砂丘的頂上,望著前方海中央可愛的 #小鯨魚島,聊著最近的事、最初的夢想、還有最惦念的家人。
轉身漫步, 就看見砂丘下騎著駱駝的小朋友臉上那開心的笑容;還有一旁, 準備搭乘滑翔翼滑向天空、滑進夢想的少女,帶著驚喜和期望,偶爾還露出那麼一點點緊張和害怕的神情。彷彿看見這個鳥取砂丘, 不但乘載著日本人對沙漠的夢想,也乘載著許多不可能的任務,還有勇氣的夢想。
我緩緩的把手張開,讓海風穿過我的指縫,就這樣,感覺自己和無數的夢想,一起飛翔,一起圓夢著,好不開心啊!
我的日本朋友們、佳琪,你們好嗎?
鳥取砂丘,我想你了!
#日本關西觀光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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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 談談編曲實務經驗 }}_02
在高中一開始接觸西洋搖滾音樂之初,每每聽到那些令人沈醉的音樂時,腦海總是會幻想著那些遙遠國度的外星人音樂家們,會是怎麼怎麼地去建構、溝通他們即將要呈現出來的音樂:『他們都是先講好的嗎?』、『他們怎麼想到的?』、『哇~這個地方!怎麼拍子這麼厲害』、『…這……真的可能嗎?』的種種千頭萬緒又得不到實證的疑問,一直卡在心上,然後常常用一種『自我陷溺』的猜測,覺得整個音樂製造工程一整個就是充滿了神秘感的誘惑。
而後,很幸運地在二十歲出頭的年紀,能夠加入一個相當具有理想性格的音樂製作公司,終於能以『華語流行音樂製作』的角度,在錄音室裡第一現場地直擊到整個音樂製作流程的發生,才慢慢地、逐一解開在當時疑惑多年的各種揣測。那是在類比式盤帶錄音世代的中、後期,最讓我覺得『原來如此』的事件,應該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知道、看到編曲大師陳志遠先生用一個『卡帶隨身聽』戴著『一隻』耳機聽寫一首原創曲目的Demo,然後只是用一張A4大小的紙張,像是想都不用想、完全不依靠任何樂器,幾乎在採寫旋律線條的同時,就標注了該要用的和絃、經過音、裝飾音等等的音樂資訊,也差不多是個十分鐘前後的時間,就已經完成了編曲主要架構---也就是另一位編曲大師鍾興民先生在編曲概論中所最著重的『四大件』:鼓組、貝斯、吉他與鍵盤四項樂器---的譜面(如果在配器上會需要,某些絃樂或其他特定樂器的重要樂句也都已經註記上去了);然後當年全臺灣最強的錄音室樂手群都已經在錄音室準備就緒,拿到譜面之後,做了些簡單而必要的溝通,這些樂手直接看著陳志遠大師的譜面就以『同步錄音』的方式開錄,通常只需要幾次的演奏,大致的音樂樣貌就已經完成。
『原來我聽到的音樂內容是這樣做出來的啊!』我又驚又喜地因此才理解許多國外令我咋舌的音樂互動細節,是在這樣的模型底下,因著各個音樂家本質學能的優異,才能呈現出那種緊密的力度、細緻的關聯性。
『同步錄音!我長大以後也要這樣!』
然後類比盤帶錄音系統被數位盤帶系統取代而漸漸式微;也才十來年的光景,數位盤帶錄音系統被電腦數位錄音系統殘忍地淘汰了。在這個錄音系統演進的過程中,Midi類型的編曲方式同時萌芽茁壯,所帶來的影響是,錄音方式逐漸改變成『樂器分項、不同時』的作業流程,而過去專職擅長在錄音室Live演奏的音樂家們,在科技的強勢入侵之下,漸漸地消匿了他們的身影蹤跡…
而我的音樂職業生涯,正好發生在這樣的兩個世代、三種系統更迭巨變之間,那個『我長大以後以要這樣』的同步錄音之夢,細數我自己整個編曲歷程,似乎也就鳳毛麟角般地,好像只發生過一兩次。
[一. 漫談我的經驗與想法_02]
陳珊妮~『夏雪』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i6WgPpWBpCI
這是收錄在陳珊妮小姐於1999年發行的『我從來不是幽默的女生』專輯中的一首作品。值得一提的是,這也是我完成全專輯編曲的第一張作品;更值得一提的是,這張專輯在音樂製作的部份,總共只有五個人的參與:陳珊妮小姐的全創作、演唱與製作人身份,香港傑出創作者、錄音師李端嫻小姐的錄音、混音與協同製作人身份;我所信賴的貝斯手廖世錚先生與鼓手鄭李守信先生共同錄製處理了所有的節奏部份,而我負責編曲程式設計與後續的所有吉他。
其實,我真的覺得一張音樂專輯作品,這樣的人員組成,就夠了。
那是一張充滿了吉他編曲實驗色彩的音樂作品,我針對每一首歌,都設計了我覺得『不會後悔』的動機與開展,我所信任的節奏組音樂家們在每首曲子都提供了充沛的能量,讓整個作品在聆聽的飽和度上有著不同於當時所主流的『另類搖滾』的豐富層次。
而唯獨這一首『夏雪』,我們把配器縮減到只有一把木吉他,但我們用『同步錄音』的方式,將吉他手與Vocal關在同一個空間,用兩隻麥克風收音,讓這兩個角色面對面地,聆聽著彼此在音樂上的呼吸、輕重與情緒,一次性地、把整首歌演繹、收錄完成。
那是在有名的『友善的狗』位於地下室的磚牆錄音室,整張專輯的其他音樂內容大概完成了十之七八;那個下午,李端嫻小姐進來調整了幾次麥克風,陳珊妮小姐永遠是酷酷的沒太說什麼話地坐在距離我很近的高腳椅上,我不斷地用調音來試著緩解我非常緊張的心情---同步錄音的意思是~如果誰出錯了,整個音樂就要從頭來過---,你知道,你對面的陳珊妮小姐是什麼要求水平,如果她不慎出了錯…那還是你的錯!而如果你出錯……
而且,就只有一把吉他與一個Vocal,出錯了,連躲的地方都沒有!
十幾二十年後的今天,當我用製作人的身份看著年輕樂手在錄音室裡那種忐忑不安的『拘束感』時,我總是火上添油、不懷好意地叫嚷著:『哎呀!這個心理素質要好好加強啊!』天知道十幾二十年前的那個下午,當耳機傳來錄音師說:『如果準備好了,我們就來吧!』之後,我有多不敢彈出前奏的第一個音。
如果你有看過前文{{ 壹. 談談木吉他伴奏 }}_06,介紹Queen的『Love of my life』這一篇(https://www.facebook.com/rayhuang.guitar/posts/134297600511126 ),我說得頭頭是道的那些伴奏者該要有的功能認知,相信我!那真的是『理想狀態』!可惜,人生大多都是不理想的,所以,那個下午我們走完的第一個take,我一點兒也不想回憶起來。
但我無法解釋的是,現在收錄在專輯裡的音軌,其實是我們整個工作過程的第二個take ---事實上,那一天我們總共也只錄了三個take,而我不知道你願不願意相信,錄完了三個take,我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
第二個take一開錄,我猶豫了一下才撥了第一根弦,但當後面緊隨而來的高音旋律句子在我的耳機聽起來像是說了一句話、而第二句Pedal式和絃轉換的樂句也像是應答的情緒時,我覺得…這像是音樂了!然後,我彈完了前奏、等待著Vocal把旋律帶進來;從耳機裡、從視覺上,我聽到了珊妮小姐的一個呼吸聲,從那一秒,我突然覺得時間變成一種非常緩慢、有著柔軟觸感,像是可以任意延展、改變形狀的有機物質,在我的腦海裡不規則地變形著;然後,我覺得我可以在腦海裡看到房間裡兩個人的每一個動作、而同時又可以意識到音樂、旋律與歌詞的流動,我幾乎可以準確地預測歌手下一個字詞出現的時間與口氣,而在手指上預先做出相應的反應準備,像是一張網子,我知道我會接住所有還漂浮在空中的音樂,讓它們安全無虞地降落在它們該去的地方。
我像是不知道、地,意識到我們走完了這一趟音樂的冒險,然後覺得了疲累。
音樂,真的是很奇妙的…感知,它~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可以知道它所有運作的原理,但,你沒辦法用人為的方式、有意識地操控它的去向。在稍事休息之後,我們錄了第三個take,它~很OK,但就是『沒有』,而我們也都知道,後面不會再有了,所以,我們也沒有再多做掙扎,就把那第二個take留給了歷史。
我知道現在這個版本還有許多瑕疵,而且,有好些個設計好要說的樂句其實就忘了說;然而,我也沒有什麼遺憾,因為,那個『忘我』的經歷,就夠了。
這樣的歷程,對於轉換到你的音樂,或對於那些年輕的樂手會不會有幫助,我也不知道;但終究有一天,你會有你的經歷,而音樂,我知道它依然會在每個不同時空的腦海裡,自在地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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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1.
在整張充滿能量的音樂曲目中,突然出現一首只有木吉他編曲的整體音樂安排,那是我所鍾愛的許多搖滾樂團會在自己專輯裡所做的事;『我長大以後也要這樣!』我聆聽著那些著名專輯,心裡如此想著。所以,我做了。
我希望這樣的編曲,不會辱沒了我所致敬的那些音樂先行者們!
後記2.
很有趣的是,歷史會重複它自己,所以,在此刻電腦數位錄音稱霸的客觀環境裡,其實有越來越多年輕的音樂工作者重新回到『同步錄音』的工作模式,試圖要捕捉只會在同步錄音時才能表現出來的音樂張力。我覺得好極了!不過,這又會牽涉到下面所想表述的第三點。
後記3.
因為撰寫這個專頁文章而延伸認識、閱讀的另一位網友專頁『貓窩工坊』所刊出的這一篇文章:https://www.facebook.com/permalink.php?story_fbid=10213602506470579&id=1040786531&substory_index=32
我非常贊成這位網友的高見!簡單地說:聆聽音樂的『空間環境』,才是在聲音重現的『玩賞領域』中最應該重視的一環。而我想要『落井下石』地補充一個…機車的觀點:如果真的要能感受到『音樂在你面前忠實地重現』,最理想的地方,恐怕就只能在錄音室錄音的當下、回播錄音的那個時空環境了!以這首『夏雪』來說,大概也只有那個下午我們回聽第二個take時的所有環境條件,才真的算是『無損重現』,而其後的任何一種重現方式,都已經有各種不同成因的失真了。
而在前述提到的『新同步錄音復興運動』,我唯一會想提出的議論觀點會是:『那麼,我們所選擇的錄音環境、條件,是不是已經盡其所能地比照了基礎的工業標準呢?』
後記4.
陳志遠大師為何在聽寫採譜、超級電腦級人工編曲的過程中,他的隨身聽只戴一隻耳機呢?因為他的另一隻耳朵正在同時監聽他上一首剛寫好的編曲、旁邊錄音室正在執行的錄音內容!有一神奇傳說:大師正編曲到一半,突然停筆對著旁邊正在錄絃樂班的樂手群大喊:『二提第X把的第X弦要調音!低了~』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哎~想我那美好而充滿刺激的製作助理的錄音室見習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