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溫的「謀臣」悲劇:一廂情願想做帝王師|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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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謀文化的早熟和發達,是中國一個特有的現象。在這種文化的催生下,中國人特別崇拜智慧人物。而在智慧人物的系列中,有兩大偶像,一個是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另一個就是元明之際的劉伯溫。歷代人們給這兩位附會了很多神異的傳說,傳說中,他們不僅神機妙算,而且還能呼風喚雨。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中批評神化諸葛亮的《三國演義》時說,孔明先生被描寫得不大像一個正常人了,「多智而近妖」,而劉伯溫也被後世的許多傳說扭曲得厲害,即使不「近妖」,也是「多智而近怪」。
歷史上真實的劉伯溫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神異傳說之外的劉伯溫
劉基,字伯溫。元武宗至大四年(1311年)生,他的家鄉青田縣南田山武陽村(今屬浙江文成),按元朝當時的行政區劃,屬於江浙行省的處州路。
江浙地區向為人文淵藪,劉伯溫的家鄉武陽村雖然是個偏僻的小山村,距青田縣城有150多里之遙,但讀書的風氣不衰。劉基的曾祖還曾在宋朝為官,傳到劉基父親這一代,雖非顯第,但無疑是一個中國傳統農村典型的小門小戶的讀書家庭。在這種背景下,劉伯溫從小受到了良好的儒家傳統教育。《明史》上說,劉伯溫「幼穎異」,特別聰明,他的老師即對其父親說,劉伯溫不是池中物,長大後必然光宗耀祖。《明史》還記載,「基博通經史,於書無不窺,尤精象緯之學」。所謂象緯之學,就是通過觀察天象和占卜來預測人事的一套神秘的學問。在科學不發達的古代,這種學問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如果輔之於縝密的思維和明晰的判斷,其所謂預測往往也有應驗的時候,這就更給這門學問披上了奇異的面紗。
《明史》的這兩點記載非常重要,因為它基本勾畫出了劉伯溫的兩條人生軌跡:一個是深受傳統儒家教育,作為「儒者」的劉伯溫;一個是搖鵝毛扇,作為「謀臣」的劉伯溫。兩者不可偏廢,毋寧說前者還更為重要,但可惜經過野史和民間的渲染,也許還包括劉伯溫後人有意無意的「改造」,作為「謀臣」的劉伯溫「壓倒」了作為「儒者」的劉伯溫。於是乎,本來是一個不無悲劇色彩的傳統知識分子,在各種離奇怪誕的傳說中,成為一個滑稽多智的怪物,差不多等於是江湖術士之流了。
作為儒者的劉伯溫,照例要重走前輩讀書人循環往復的那條道路。至順四年(1333年),23歲的劉伯溫參加元王朝的科舉考試,考中進士。值得一提的是,按照元朝的制度,年滿25歲的成年男子才能應考,據當代學者楊訥考證,劉伯溫虛報年齡為26歲,終於矇混過關。不過,只要是憑真才實學,在舊時,這倒是讀書人的一段佳話。
元順帝至元二年(1336年),已中進士的劉伯溫正式踏入仕途,到江西瑞州路的高安縣任縣丞。所謂縣丞,就是縣令的屬官,官階還不夠「七品芝麻官」,屬於正八品,略相當於今日之副縣長。
官階低倒沒有什麼,按照元朝制度,名列第三甲的進士就只能授予正八品,一個有才華的年輕人,終究是抑制不住的,問題的關鍵在於,劉伯溫運氣差了一點,他此刻所置身的,完完全全是一個衰世。
作為一個少數民族政權,元王朝最大的問題就是迷信武力,不尚文治,故以馬上得天下,仍然「以馬上治之」,加上元朝對漢民族的猜忌,因此始終沒有建立一整套行之有效的制度。到了元朝末代皇帝元順帝的時候,元王朝的統治機器更加遲鈍和衰朽。大凡衰世,都具備兩個重要表徵:其一就是吏治大壞,單靠一兩個志士仁人已無法改良,上層階級貪圖享樂,文恬武嬉,空前的社會危機迫在眉睫,他們卻有意無意視而不見,徬彿「清歌於漏舟之中,痛飲於焚屋之內」;其二,在草野中已經萌動著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元順帝當政時期,自然災害不斷,而吏治不良。
飽讀詩書,從書齋昂昂然走出的劉伯溫,儒家知識分子那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抱負幾乎與生俱來,但他在江西做了五年的小官,最後只能抑鬱求退。按照史書的記載,他在江西,「政嚴而有惠愛,小民自以為得慈父」,想來頗有政績,但「豪右數欲陷之」,意思是地方上的豪強貴族處處和他作對,最後只好離去,於1340年回到家鄉。江西短暫的五年仕宦經歷,並未使劉伯溫對元政權完全失望,這之後,他又謀到了一個江浙儒學副提舉的官職,這是負責地方教育事務的一個崗位,僅比縣丞的正八品高一等,屬於從七品。志大才高的劉基對此當然也無法滿意,好歹幹到至正十二年(1352年),他辭職了。辭職的理由是身體不好,後人於此有所爭論,不過不論劉伯溫當時是否真在患病,他對元政權的灰心,卻是越來越明顯地表露了出來。這從他辭職後所著的那本名著《郁離子》中即可看出。
「儒者」與「謀臣」的悲劇
元至正十九年十一月,朱元璋的部隊攻佔了浙江處州(今浙江麗水),因為在故鄉的聲望,劉伯溫和另外三個當地著名知識分子—葉琛、宋濂、章溢,一起被朱的兵士送到應天(今南京)去見朱元璋。《明史》記載了這四人與朱元璋見面的場景:「太祖勞基等曰:『我為天下屈四先生,今天下紛紛,何時定乎?』」朱元璋表現出了禮賢下士的態度,向他們請教如何統一和安定天下,章溢回答說:「天道無常,惟德是輔,惟不嗜殺人者能一之耳。」意思是只要朱元璋保民安民,就能收拾人心,完成霸業。
劉伯溫從此開始了為朱元璋充當謀臣的人生新路。
作為深受儒家文化洗禮的劉伯溫,這麼快就倒向一個傳統觀念中的「亂臣賊子」,其中當然有多層因素的作用。史籍中流傳一個「西湖望雲」的故事,說劉伯溫早在投朱之前就發現金陵(即南京)有所謂「天子氣」,所以決心「輔之」。這無疑是無稽之談。劉伯溫之投效朱元璋,首先自然緣於對元政權的失望;其次,此時朱元璋的一些作為契合劉伯溫的期待—朱元璋部隊的軍紀相對較好,朱元璋本人比較能夠禮賢下士,朱元璋表現出了強烈的統一天下的願望,這些都是他區別於其他群雄,而對劉基這樣知識分子具備吸引力的地方。除此之外,還有兩點非常重要:一是朱元璋打出了民族牌,以驅除異族政權為號召;二是此時的朱元璋已經意識到,要想統一天下,一味的大破壞是不行的,還必須著手於建設,而要進行建設的工作,又必須依靠縉紳階層,儘可能維護他們的利益。
早在劉伯溫辭官隱居期間,他就在《郁離子》中說,要「稽考先王之典,商度救時之政,明法度,肄禮樂,以待王者之興」。而此時的朱元璋,頗有一些「明法度,肄禮樂」的氣象,他成為劉伯溫心目中正在興起的「王者」,不是一種很自然的事情嗎?
關於劉伯溫在朱元璋打天下過程中的作用,雖然不像傳說中那樣神奇,但他和其他知識分子一起,幫助朱元璋在亂世中恢復秩序,是值得歷史肯定的。
朱元璋統一天下,劉伯溫和其他開國功臣一樣得到了封賞,這似乎實現了他的人生抱負,但作為儒家知識分子,新朝的肇建又使劉伯溫自覺背負了一種新的使命,這就是「導君於正」,使新皇帝符合儒家的政治文化傳統。而就是在這方面,劉伯溫開始品嚐苦澀的滋味,因為在朱元璋這樣的雄主手下討生活,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劉伯溫入明後活了七年有半,在這不算長的時間裡,他先後幾次受封,又幾次被打發回鄉。從他第一次被斥退的經歷中,可以看出「伴君」確實是一件危險係數極高的工作。當時南京從夏天到秋天一直沒有下雨,求雨也沒有效果,劉伯溫藉機指出了三條弊政:一是陣亡將士的妻子數萬人都被迫住在「寡婦營」,不許外出;二是為營建工程的工人死亡,屍體暴露不收;三是敵方頭目既然已經歸誠投降,就不適宜充軍。古人認為天象由人事決定,劉伯溫借求雨的機會進諫,使朱元璋只好同意其請,可過了十來天仍未降雨,朱元璋立即作出了「劉基還鄉為民」的處罰。但劉伯溫被免職僅三個月,朱元璋又想起了他,令他火速從家鄉赴南京,恢復了其官職。而到了洪武四年(1371年),他在得到封爵之後,再一次被賜歸。
如果說第一次被貶,劉伯溫由於功名之心未滅還滿懷惆悵,那麼他後來的被放歸,則更像是一種自我放逐。這不僅因為明初同僚的傾軋十分激烈,不同派系之間的權力鬥爭已到白熱化的程度,更因為他對「聖意難測」有了更深的理解,對在雄主手下討生活充滿了憂懼,深知只有韜光養晦才是自我保全之道。
然而劉伯溫到底是讀書人,儘管他感覺面前這個曾經與自己共過患難的人越來越難以捉摸,但在反覆放歸、召還的過程中還是要戰戰兢兢地盡儒者的本分。他勸朱元璋,「霜雪之後,必有陽春,今國威已立,宜少濟以寬大」,要朱元璋保存臣子的體面,不應動輒羞辱,都是非常有針對性的;他又提醒朱元璋,對遁逃北漠的元朝大將王保保不能輕敵妄進,結果也被他不幸言中了—名將徐達在追擊王保保的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
憂讒畏譏的劉伯溫準備在家鄉終老,但善於占卜的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並不在自己手中。很快,他就出事了。又使天災進一步演變成人禍,中國大地,一時飢民、流民、盜匪四起。
死因成謎
隱居的劉伯溫,竭力洗盡鉛華,表現得像一個不識字的老農,也不和地方官吏來往。他知道,有一雙天眼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明史》上這樣繪聲繪色地描述他的謹慎:「還隱山中,惟飲酒弈棋,口不言功。邑令求見不得,微服為野人謁基。基方濯足,令從子引入茅舍,炊黍飯令。令告曰:『某青田知縣也。』基驚起,稱民謝去,終不復見。」家鄉的父母官因為始終見不到劉伯溫,所以換上便服求見,正在洗腳的劉伯溫對上門的客人當然不好拒絕,升火做飯以待客,但當縣令以實相告時,劉伯溫馬上變色,自稱小民,便立即退避。
如此小心的劉伯溫還是出事了。
在浙江福建交界處有一個叫談洋的地方,此地偏僻而險要,所以成為奸人躲藏之所,劉伯溫便派兒子劉漣入朝反映這一情況,建議在此設立一個機構負責巡查,但劉漣繞過了中書省(當時明王朝政府的中樞機構),直接向皇帝奏陳,引起了執政大臣的嫉恨,他們誣陷劉伯溫看中了談洋這塊地方,準備作身後之墓地,只是由於談洋的百姓不同意,所以才希望朝廷在那兒設立機構,以此驅逐百姓。中書省準備借此興起大獄,這時的劉伯溫雖然患病,但仍然不得不扶疾入朝,向皇帝和朝廷說個明白。
劉伯溫面對朱元璋,「惟引疚自責而已」,意思是什麼辯解的話都不說,只承認「我錯了我錯了」,朱元璋沒有再窮追下去。但不久,在一件小事上,朱元璋還是給了劉伯溫一個下馬威。朝廷祭奠孔子,儀式結束後,祭祀用的肉分給重臣算是一種榮譽。劉伯溫沒有參加祭奠儀式,卻接受了肉。朱元璋說:劉伯溫是學聖人之道的嘛,怎能不參加祭奠卻享受祭品?學禮學到哪裡去了?下令停發其一個月俸祿。是否接受祭品是小事,停發一個月俸祿也是小事,關鍵是皇帝行動中透露的信息是意味深長的:他就是想讓劉伯溫沒面子。由此可見最後一次入朝的劉伯溫,其處境之尷尬。
處境和心情都惡劣,劉伯溫的病情加重了,洪武七年,朱元璋知其病重,賜歸田裡,這一年的四月十六日,劉伯溫卒於家中。
劉伯溫的死因,歷來有三種不同的說法:一說被丞相胡惟庸毒死;二說朱元璋是毒死劉伯溫的主謀;三說是病死。其實從情理上思考,劉伯溫當時已經患病,而且又不是當權派,朱元璋和胡惟庸又何必要多此一舉?胡惟庸毒死了劉伯溫的傳聞之所以流行,完全是後來朱元璋為除掉胡惟庸,有意給其羅織了一條新罪名。但他沒有想到,後世同情劉伯溫遭遇的人,不以揪出胡惟庸為滿足,又懷疑到他自己頭上,這真是一種諷刺。
與劉伯溫的死因相比,朱元璋在劉伯溫死的前後表現出來的態度,更耐人尋味。
劉伯溫還在朝的時候,朱元璋的文集刻成,他賜給了李善長、胡惟庸、宋濂三人,卻偏偏沒有給劉伯溫,這反映出朱、劉君臣關係在劉伯溫死前,已比較冷淡。劉伯溫病重被賜歸,朱元璋頒發了一紙詔書,對二人君臣一場進行了一次總結,其中既責備劉伯溫當年不早早歸附,也稱揚其功績,最重要的,是表示自己當皇帝後,對劉伯溫的安排和處置都是符合「國之大體」的。對劉伯溫來說,得到這樣一份詔書,肯定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朱元璋和劉伯溫君臣二人,在身份認識上大概是有一些偏差的。劉伯溫雖被人們看成「謀臣」甚至「術士」,但他更自居為「儒者」,然而讓他沮喪的是,朱元璋也更多願意把他當成「謀臣」和「術士」。在一次誰是當今大儒的討論中,朱元璋就曾經輕蔑地說,像宋濂、劉伯溫這樣的人哪配稱「大儒」?
朱元璋為什麼不願意承認劉伯溫為「儒者」?原因很簡單,儒者都有「導君於正」的使命,真正的大儒,在傳統觀念中,應該是帝王師。做「帝王師」,這堪稱千百年來中國文人的最高理想,劉伯溫也不會例外。問題是,這種理想很多時候只是文人的一廂情願。自信心太強的雄主們是不承認有什麼「帝王師」的,否則那豈非意味著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人比他更高明嗎?朱元璋是這樣,清朝的乾隆皇帝也是這樣。一個迂腐的讀書人尹嘉銓寫了篇文章,其中引用了《漢書·張良傳》中的一句話:「學此則為帝者師矣。」雖然他一再說明「不敢以此自居」,卻在一場文字獄中被乾隆抓住了把柄,乾隆憤憤地責問:「你要做帝王師,那把我往哪兒擺?」這就是雄主們從心底裡討厭帝王師的關鍵要害了。乾隆還有一句痛斥紀曉嵐時脫口而出的名言:「朕以汝文學尚優,故使領四庫書館,實不過倡優畜之,汝何敢妄談國事!」意思更為透徹,原來在帝王眼裡,所謂國事其實不過是他家事、是他一人之事,文人之流,哪怕是名義上的老師,都不過是他養著好玩罷了。至此,「帝王師」這頂紙糊的桂冠被乾隆輕蔑地吹了口氣便破碎了。
在現實的無情打擊下,劉伯溫的「儒者」、「帝王師」之夢最後破滅了沒有?不知道。我們清楚的是,他臨終前留下遺命,告誡子孫不得為官。
本文原載於《百家講壇》2009年第8期藍版,原題為「在雄主手下討生活不易——真實的劉伯溫與朱元璋」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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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茜的世界周報》紀錄片:《故宮大內總管》
【中國大陸近年積極發展人工智能 但也沒放棄淵遠流長的文化寶藏 央視紀錄片介紹故宮大內總管梁金生 梁家五代皆為故宮人 隨著中國戰禍不斷 流離顛沛守護國寶南遷 一家人也因此離散 梁金生堅持一輩子只做好一件事 無悔身為故宮人並引以為榮】
數不清有幾個晨昏,69歲的梁金生總是準時出現在這座深宮大院,可以說,他是在故宮長大的孩子,梁家和故宮的淵源可上溯五代,他的高祖父,曾祖父,都是清朝宮廷的畫師,到了爺爺梁廷煒擔任畫師時,清朝最後一位皇帝溥儀被逐出宮,1925年故宮博物院成立,梁廷煒從畫師轉為故宮博物院的工作人員,兒子梁匡忠也就是梁金生的父親,則在17歲時"入宮" 成了梁家第四代故宮人。
「這個石鼓啊它原來不是故宮的東西,是國子監的東西,古物南遷的時候,就隨著故宮的東西一起南遷了,都是由故宮的工作人員來守護的,這些東西就是最後落腳在峨嵋,峨嵋正好是我爺爺和我父親在那地方守護,」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九一八"事變後,華北告急,故宮決定轉移文物,包括石鼓在內共數十萬件文物,裝了1萬3千491箱又64包,光是打包就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從此被指派押運文物的梁廷煒和家人一道,開始了國寶南遷西移的長途跋涉輾轉大半個中國 歷時16年,而在文物遷移的過程中,梁金生兄妹五人也相繼出生。
「到了峨嵋以後就生下了我哥哥,當時我爺爺覺得起名呢,乾脆就以文物南遷的地點來起吧,所以他就叫梁峨生,我們家又到了樂山,生了我姐姐,樂山古代叫嘉州,所以她叫梁嘉生,然後到抗戰勝利以後 ,這批文物又陸陸續續運回了南京,這就有了我,過兩年又有我妹妹叫寧生,寧是在,江寧啊,對對,江寧,江寧知府說的就是南京的,對對對,南京的事兒,然後我父親他們呢又把這些古物,又運回北京以後 有了我弟弟,北京呢燕呢,對,燕,叫梁燕生,所以我們五個人的名字正好,所以就路線圖,」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對日抗戰勝利後,隨即又爆發了國共內戰,國民黨節節敗退,此時梁廷煒接獲密令,挑選精品文物分三批運往台灣,1949年1月6日,招商局的海滬輪,載著梁廷煒和第二批1680箱文物離開了大陸。
「(全家福)欸怎麼少一個呢,不是五個的嗎,我哥哥沒在這裡頭,1949年這些故宮的古物呢,要運到台灣 ,我爺爺呢就是守護這些文物呢,去了台灣了,臨走的時候,就把我奶奶我叔叔,還有我哥哥一起帶走了 ,故宮的文物呢從南遷開始,它都是在移動的,所以到了1949年去台灣呢,就認為和以前的那種轉移是一樣的,也沒什麼特別特殊的,也沒想到後來說,這一家人就再也見不到面了,」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梁家三代與故宮的國寶,就此隔著一條淺淺的海峽,咫尺天涯。
「故宮博物院職工,這是我哥哥,您呢,我還沒出生呢,就是你們全家都在,小的時候,再往前點就沒有了,對,這是我姐姐,我姐姐那會兒還那麼小,就再見是哪年了,就是80年代了,1987年,1988年,快40年了,對,這是我們兄弟5個,兩岸都可以通航了就那個時候回來的,這個時候你們兄弟姐妹5個這回全了,這時候全了,但是老父親老母親呢,老母親已經不在了,就是你們家反正怎麼都沒全家人湊齊,照一張照片,是,」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1972年,爺爺梁廷煒在台北過世,但直到15年後,梁金生一家人才得知這個消息,而即使後來聯絡上彼此,面對素未謀面的大哥,兄弟間更多的是陌生與疏離。
「他(哥哥)跟你們覺得親嗎,沒覺得,分開太久了 ,對,他也沒覺得我們親,但是他回到北京,好像老想以老大自居,老大,對呀,這北京人又不買他帳,但是一家畢竟,雖然父母沒團聚,但是手足總算能在一起了,當時心裡面也挺複雜的,你要說生人吧,他是親人,對,但是你又說親人吧,還很生疏,就這段說起來,也真是的,就是因為弄這個文物把這一家子分開了,沒弄文物這麼分開的也多了,」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那個年代,爺爺梁廷煒去台灣的經歷,被認定為"盜竊國家文物罪",梁家人被戴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梁金生因此被下放到內蒙古通遼的一個牧場,一待就是11年。
「所以那時候招工不要我,入黨不要我,考學不要我,基幹民兵都不要我,就是因為祖上因為護送文物去台灣了,對,這是歷史和時代這是沒有人能夠改變的,沒法變,您看您的家傳承下來是因為這個文物,因為你們幾代人都幹的是這件事,但是這個興衰分聚 也都是因為它,會不會怨,我還真沒怨過,11年我就踏踏實實在農村幹活,說要入黨,入黨怎麼也得外調吧,怎麼外調你啊,你們家你爺爺他們在台灣,都沒有,沒辦法外調,那麼我覺得故宮是對這件事情最清楚的,因為我們家5代都在故宮,要從檔案上要查的話,清清楚楚在故宮,」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直到1979年,大批知青大返城,31歲的他才有機會重返故宮,自1984年進入故宮以來,梁金生待過工程隊,保管部,文物管理等不同單位,他的工作範圍已經超越了梁家的上兩代人,特別是從2004年開始,故宮展開史上規模最大最徹底的文物清理,2010年12月,梁金生完成了最後一項驗收報告的審核,故宮有了建院以來藏品數量上,第一個全面而準確的數字,180萬7558件套,歷時7年的文物清理,大功告成。
「像我的爺爺他是在清室善後委員會時候來的,他清點過哪個庫房,我陸陸續續也都給他查出來了,某年某月某日,他和誰誰誰一起,點查了哪個庫房,哪個墊裡面的東西,查的文物號從幾號到幾號,慢慢都弄清楚了,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總覺得好像是在還做著這件事情,應該是一個傳承,這是我家,這是我家傳下來的,就這麼一個感覺,而且這些事情現在我做的,是比他們要更細一些,」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在故宮工作40年,負責180多萬件文物的保管 徵集與核查,梁金生因此被稱為"大內總管",這一輩子只做好一件事的職人精神,讓他在故宮退而不休。
「對我來說,我覺得分不開了,要說高點,生命裡的一部分,反正我是覺得這是一個歷史的責任,怎麼就很自然落到我肩上了,我覺得就應該承擔,接著,歷史給您的是什麼責任,要把這些東西做好,要管理好,這才能對得起後人,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後人,後半輩子我想完全交給故宮,只要他們用我,我就不遺餘力奉獻我自己的力量,」故宮博物院職工梁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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