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經歷了一次電影中常見的「穿越」。
據說這樓高十一層的單幢式戲院,一度被遺棄二十多年。經過仿真的舊電影海報,來到入口處,抬頭是《蟬迷董卓》大型浮雕,在戲院仍在營運期間,一直被電影廣告板覆蓋,直到戲院經歷一場大火,於1997年結業後,才再展示於人前。
站在售票處櫃位,隔著小玻璃,穿上皇都戲院制服的職員在「劃位」,遞給我一張「兩元」的「戲飛」,感覺像是「穿越」的門劵。既是戲院職員,也是導賞員,將皇都的故事娓娓道來。
皇都戲院,原為璇宮戲院;熱愛古典音樂的創辦人歐德禮(Harry Odell),在1952年,戰後經濟蕭條的市道下,斥資興建這座歌劇院,以播放電影的收入維持營運,持續引入大量國際級古典音樂會、歌劇及歌舞團表演。
走上劇院的屋頂,一睹被致力保育的「拱橋式」原建築結構,對這裡的第一印象,來自陳果導演的《去年煙花特別多》。據負責人解說,一般的拱橋式支架建築,都會被覆蓋,甚少會將整個結構、混凝土與水泥赤裸展露。
50-60年代,正是粗獷主義盛行的時代,粗獷主義是二戰後,社會正處於重建階段而崛起的建築概念。這座並行排列的拋物線型桁架,支撐劇院的屋頂以形成無柱室內空間,展示清𥇦可見的結構和建築原料的「力量」。聽說粗獷主義建築物,有一個可愛的暱稱——「混凝土巨獸」;曾被諷為醜陋,同時赤裸粗獷地展露結構與建築技術之美,盛載著戰後人文歷史的象徵意義與思想。這隻外觀奇特的巨獸,是當年「前衛」的建築物,如今被附近的民居和城市建築物包圍,正等待不改變其「原貌」的修復工程。
璇宮戲院僅營運五年,不但推進了香港演藝表演文化發展,也成為了培養聽眾、觀眾的重要基地,卻也在嚴重虧蝕的情況下無奈結業,僅以投資成本的四成售出,易手後名為皇都戲院,並將地下停車場改建成商場,結集理髮廳、洋服店,成為潮流地標。展覽場館內,除了保留部分皇都戲院地下商場的店舖原貌,重塑影院紅幕和偉倫唱片舖,還展出了珍貴的舊電影海報、舊戲票、明信片。然而我卻被展架上仿製的電影宣傳小書吸引。當年的電影院,無論外語和華語電影,也會印製宣傳小書,內有詳盡故事、演員介紹,及創作製作背後的解說,相等於現在的「場刊」。在習慣上網、透過 apps 選擇看不看一部電影的世代,翻著一本薄薄的、文字密密麻麻的電影「賓虛」場刊,有一種微妙的感動。在尚沒有網絡的時空,這些印刷品,不只是宣傳功能,也有著培育觀眾賞析電影的作用。
無論過去現在,看電影是消費、是娛樂,也是一個「理解」的過程,理解電影與現實截然不同的時空,理解不屬於自身經歷的世界,求什麼?求「接近」某個特定於電影當中的經歷與體驗。
Immersive Theatre 風行了好一段時間,這趟「穿越」,亦被命名為「代入式歷史體驗」,是在皇都戲院復修動工前「期間限定」的活動。
游走於展館中的各種仿舊與真實古物之間,在陽光下抬頭仰視,超過六十年歷史的拱橋屋頂,除了「沉浸」、回顧過去,希望這個保育工程,能盡力保留這座建築物的原貌。
在寫明信片時,一時不知該寫什麼,2026 年,未來見。
謝謝邀請到此一遊🙏🏼
@adriancheng
#皇都戲院 #statethea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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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舞團創辦人 在 Hey Rachel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在港島東長大的我,和屹立70年的舊皇都戲院,近日總算走近。原諒執筆之際思緒混亂,但求抽離現狀片刻回首過去。
那是已經沒有電影被廣告板遮蓋的年代。不諳中文的爸爸帶我到附近的東南亞雜貨店協助搜購香料,順道買些菲律賓小食以解鄉愁。之後,他找他的上海理髮店,我去我的公共圖書館,實情獨自北角遊,然後第一次跟皇都碰面。太匆忙,印象模糊。
上了中學的回憶錄便清晰點。放學後,偶爾會由中環乘搭往北角的電車,坐上層聽CD賞街景,憑奇特的戲院屋頂做記認,是快要從英皇道駛進春映街街市的轉角提示;總站下車,穿梭人羣,翻翻雜誌玩玩貓,吃碗豆腐花才肯回家。
此等閑情雅致都是升大學搬居前的事。從來只作門外「看」,今次有幸登頂才叫我認真查閱歷史:原來有一說為「香港大會堂」先驅;皇都於1952年開幕,坐落北角這個上海與本土文化對沖的關鍵地段,前身璇宮戲院,是五十年代香港演藝殿堂;除了邀請民間藝團,當時的創辦人歐德禮先生 Harry Oscar Odell 大力引入世界頂尖的古典音樂 (登台大師眾多,而我最記得唱過其作品的 Benjamin Britten)、爵士樂表演,培養聽眾雅俗共賞;即使1959年已易手為皇都戲院,仍不時擔任音樂廳角色,如曾被租用場地邀請 Vienna Boys’ Choir 來港首演;及後其他演出無間名片陸續上映,近70年代設歌舞團表演;1995年一場四級火災改寫了皇都命運,1997年正式結業,大銀幕隱退,修建桌球室,輝煌一時的戲院慘被埋下。
如今逃得過清拆,其中有賴天台上罕見的外露桁架無懼世局變遷;一連串拋物線型的拱橋結構固然吸睛,簡潔美背後其實經過奇妙的力學考量,以支撐院內無視線障礙的無柱設計。然而,再怎樣全球獨一無二,還是少不了保育人士的極力爭取,引起社會廣泛關注;2017年戲院成功升格為一級歷史建築;2020年持有人許下將「形神俱備」的保育發展承諾。雖然仍待密切留意,但是也暫且鬆口氣;至少,人在。
踏出戲院,任封塵記憶主導方向,想重遊的地方卻很多都不知所蹤。會賣biko的雜貨店沒有了、爸爸的理髮店沒有了、貓咪沒有了 (正常也該老去吧)、yes station沒有了(笑)。
最心酸,是以前每次經過街市必定打躉的隱世美味荳花店也不見了。究竟一個地方該如何定義其商業以外的價值,如果本身沒有能獲評級的建築特色,難道就沒有保育意義?那麼,抽象如本土情懷香港精神更不知何從入手。到處在重建,想轉身離去,眼角隱若浮現熟悉的五六十年代海報!還有旁邊掛上立體白底紅字餐牌!但是卡位呢?「大廈翻新嘛,我哋搬咗嚟呢度八年啦。」於心有愧,急忙坐下吃豆腐花,繼續跟婆婆說長道短;嗯,確實是那兒時味道。餡留下來才最重要;至少,人在。
(尾有彩蛋於 IG @heyrachelmusic:真的要走了,剛好拍下電車叔叔幽默地以平凡的日常接觸,演活就讓我陪你走過。)
✍🏻2021/03/05
#皇都戲院 #再説皇都 #保育 #古蹟保育項目
古舞團創辦人 在 喜劇演員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專題】六本木的森美術館 VS 北角的皇都戲院
對比日本和香港,我們可以學到什麼?
東京六本木,是地價驚人的商業地段。而六本木新城森塔的頂層,就是著名的「森美術館」。
日本人有發展都市的遠見,例如森大廈株式會社的第二代總經理森稔,決定在六本木建立一個有視覺效果文化設施。
除了表面的呎價,森稔更重視「磁力」。一個當代藝術項目可以吸引到人材、資源,最後終將化為金錢。
森家族希望提高東京的國際競爭力,不局限於六本木。而當綜合能力排行榜裡,第一名的國際都市是倫敦,第三名是東京,第九名是香港。
森稔相信,國與國的比拼已太片面,都市之間都會競爭。而提高東京的價值,森稔不將經濟擺第一,選擇了文化。
這就是世界知名的森美術館之由來。
這個源起,和北角的皇都戲院,有著一脈相承的遠見。
皇都的前身是璇宮戲院,英文叫Empire Theatre。創辦人是生於開羅的歐德禮(Harry Odell)。歐德禮曾經參軍,打過香港保衛戰,甚至被日軍俘虜。
平安存活後,一次無意中感受到古典音樂的美好,於是終身致力推廣藝術文化。璇宮易手後改名皇都戲院,仍然重氣派,誰料與今日殘破的外形會微妙地不協調。
曾經,日本的松竹歌舞團、台灣藝霞歌舞團,還有鄧麗君小姐都在皇都演出過。
香港與皇都的命運驚人地相似。
建立皇都的歐德禮是外藉人士,成立之時,他已經移居香港三十年。他刻意邀請世上最頂尖的樂手和團體來港表演,讓當時的皇都戲院成為全球精英的標誌。
殘舊的皇都,已不是單憑懷念就可以守住的回憶,財團的收購還是來了。一級歷史建築的強拍價,是46億。
我們不想失去的,是一個很久沒有逛過的商場,或者是曾經屹立世界的劇場?
只保留外形並不足夠,皇都需要一次徹底的文化發展工程。正如東京核心地帶六本木,有人選擇了設立美術館,因為都市的文化程度也是競爭力,如磁石吸引更多化學作用。
收購者表示,會以保育為大前題再度發展皇都。而這個財團,是近日大圍站上蓋樓盤的發展商:新世界。
典型的大集團,典型的買地,但答案有點超出預期,皇道可以留下,不會變成乜乜山、乜之戀。
老實講,很多人都喜出望外。大概我們太耐無聽過保育,也忘記了有人願意保育。
這代的掌舵人是鄭志剛。相信鄭公子亦明白,重新發展皇都是極其複雜的任務。如果失去「藝術性」和「年輕化」,就很難為這座文物注入生命力。
就我的專業,提一點小意見。
森美術館長年改進社交媒體策略,積極進攻年輕族群,同時引進現實與網上互動的藝術項目。甚至與石川的金澤21世紀美術館合作,推廣當代藝術項目。
單純用舊時代價值去發展皇都,只會與時代脫節。翻查資料,強拍皇都後的顧問委員會,有一個是皇都商場長大的古蹟保育代表,叫吳韻怡。
她推動過兩次保育運動,一次是皇都,另一次是灣仔的同德大押,而後者已經清拆。
吳韻怡是推動皇都成為一級歷史建築的幕後功臣,除了傳統的學者和名流成員,希望新世界可以多聆聽這位保育師的意見。
發展團隊開始有這種專家,是一個好開始。
從前的Top Down概念已經失效,發展與營商一樣,從下而上才能真正貼地。
日本森美術館的數位行銷主理人,落地做過客戶服務、公關和企劃等工作,不是體驗性質,是數年之久。
由基層的真實經驗,推動一個億萬項目,才能接觸到真正的民眾,對得起歐德禮的真誠。
保留皇都戲院,對於珍惜地標回憶的人,固然是喜訊。鄭志剛講過要「形神俱備」,當然知而行難,除了世界頂尖藝術團隊,也請多發掘香港的創作人。
如果皇都要再度成為世界舞台,將香港人帶上這個台階,是一種社會責任。
森美術館所參照的指標「Global City Index」,其實正是森氏家族的智庫創立。森美術館的成功,也是東京的成功。
鄭志剛的皇都計劃引來各路團隊,能否如森美術館成為東京的磁力,不只讓時間說話,也要讓基層發聲。
以事論事,如果皇都可以再起,香港人亦樂見你成功。
鄭公子,我們都慶幸沒有失去皇都。而要重新發展的,從來不只皇都,不只北角,也不只是建築與土地。
因為從來香港如皇都。
曾經美好,如今只得空殼。未來需要的,是從下而上、珍惜人才的發展模式。
我們懷念的不是皇都,是配得上皇都的香港。
希望這個地標,可以和香港一同重新活起來。
P.S.北角舊街坊歡迎交流到底有啲咩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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