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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你愛我嗎?
酒醒了,昨晚的憤怒和不甘也變得平淡,生氣,也需要有對象,對於一個已經不在的人生氣,只是生悶氣,愈生愈氣。
但無疑這晚之後,我對葉曉如的想念沒有以前這樣多,讓我不禁要想,這到底是件好事還是壞事。
凡事也有目的,特別是葉曉如這樣的人,從來也不只為好玩,她做的每件事也總有原因,每個挑戰都總有她想達到的目的,自第三個測試起,我便開始思考到底她在整個挑戰的目的是什麼?
想我再愛上她?想我忘記她?還是其他?
前幾個挑戰,她一直都讓我獨自面對生活,但她讓我選擇的三個可選挑戰,從她的表情和話語看,這三個挑戰應該和以往不同,她讓我選,是她也不知道這三個挑戰對我來說是好還是壞,她在猶豫,她在掙扎……
就連岑佩兒也跟我說:「這三個挑戰你不用太勉強自己,曉如說了,你隨時放棄也可以,就算你接受了,中途不想繼續也可以,所有東西也不會影響最終你得到遺產的資格。」
聽罷我大概可以猜到一個大概,這三個挑戰應該很痛,痛得連她們兩個也認為,可以跳過,這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痛,可以有多痛?失去一個妻子的痛,應該已經是頂點了吧……
但比起一剎那的失去……
原來一直以來的冷淡對待,似有還無的夫妻關係,這更痛吧?這可是一直持續的痛,痛分很多種,一剎那的痛,再痛也會好的;而持續的痛,傷口永遠不會癒合,即使最後麻木,也是習慣了痛,不管便不覺得什麼,但一按下去才發現,痛口早已腐爛,感染了,死亡只是早晚的事。
如果曉如沒有離開,只會更痛吧……
我很想知道,她還能讓我痛成怎樣?也許痛才讓我感覺到,我還活著。
這次的短片真的很短……
「章少崇,這次挑戰你需要答我一個問題,而這問題我不下問過你數十次吧……你有多愛我?給你三天時間,你把答案寫下來,三天後你會得到我的答案,無論你寫的是什麼也好,這關你看完答案便算你過關了。」
你有多愛我……這問題的確在不同時間點,她也會問我,我曾經答過的答案也有很多,以我記憶……我曾經答過……
很愛很愛;
一生中最愛;
用盡全力地愛;
無可取代的愛……
每次她聽完,都會說,就這?還有沒有?顯然她並不滿意我所有的答案,隔一陣子她又會再問,而我一次比一次更沒耐性去答,就算我不停的忖摸她想要的答案,有多愛,這問題應該比起老婆和老媽掉下海更令男人苦惱。
問十個男人,應該有九個也答不上什麼,愛,本來就是難以估量,有多愛?一至一百分的愛,就算你答一百,也不能令女人滿意,也許連愛情作家也有不同的演譯,在我而言,只是誰說得好聽而已,是答案令對方感到驚喜?是答案有誠意感動到她?
但問題是,她說她有答案,她不在了,不能再搬龍門,那曉如肯定有一個答案,而她想我知道這個答案,我要做的,是盡量答到她的答案,愈接近的話愈好,不然……愈差得遠,便會愈痛苦。
為此,我特別買了一本小本子來將我認為對曉如的愛寫下……
什麼是愛?這是我第一句寫下的。
而對葉曉如的愛又是什麼?
我愛她什麼?
那倒要說回當初認識她的一天,那是一場朋友的聚會,葉曉如她剛剛失戀了,猶記得第一眼看到她時,她正站在卡拉ok房間裡的枱上,拿著咪正在唱歌,唱的是《我懷念的》,應該喝了不少,臉紅眼矇,她看到我進門時,她立即大叫:「哦!來了來了!我知道他就是你們想要介紹給我的男生吧!我早說了!我!不!用!本小姐要找男人多的是,那需要你們來參一腳!但看了看,樣子還是蠻老實的……來,你叫什麼名字?給本小姐笑一笑吧!」
坦白說,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務員,更是有點宅的男人,唱歌也不常唱,更何況要看到這樣驚人的場面,我呆住了沒有回答什麼。
葉曉如跳了下來,衝到我面前遞出了手說:「葉曉如,未請教?」
看到我還是呆住了,她拉了了我的手搖了兩下重覆:「葉曉如,未請教?」
「呃……我叫章少崇,多多指教。」
坦白說,這第一印象就是這女生的酒品很差,但比起其他女生,葉曉如能給我一種特別的感覺,像我這樣的一個普通公務員,我可以預見我的一生只是工作,休息,結婚生孩子,消費去旅行等等,但有了葉曉如,這一切都變得未知,跟她在一起,將來是一個謎,因為你不知道明天她會有什麼壞主意。
對於她的飄忽和難以觸摸,我口說不喜歡,但心底裡還是蠻開心的,也許我愛她的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因為未知的好奇吧。
可是未知在戀愛中會令人著迷,但在婚姻和生活上,這種未知同時帶來不少困擾,當你每天辛苦工作回家時還是對應葉曉如突發的事情,真的會有點累。
還記得有一年結婚周年紀念,她約了我去吃飯,但地點她一直都未決定,然後當天我問了好幾次到底要去哪裡吃,但她卻說到我下班再說,那天我有幾個地點要去,我想安排好行程,不會走來走去,最後她決定的地方卻是我在早上去過的地方,然後我要開車跑十幾公里回去一個今早到過的地方,這讓我感到很浪費時間。
到了地點後,我已經沒有什麼好面色,她一開腔便說:「哎呀,章先生你面色是生氣了吧?」
我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餐牌,她再問:「你覺得今天的我有什麼不同嗎?」
「化了妝吧,頭髮也有弄過。」我冷冷的答。
「既然你有一個這樣好看的老婆,為什麼你總是看著餐牌而不看我啊?」
「因為今天我開車開得很累,這地方我本來可以只來一次,但偏偏你不告訴我今天的行程,最後我要多跑幾十公里,這不是很無謂嗎?你是作家,你很自由,時間對於你來說是享受,但我下班的時間卻是休息的時間,這明明可以一早說的事,為什麼要拖到最後一刻你才說呢?」
這番說話不應該在結婚周年說,但我還是忍不住的發了一次脾氣。
「我問你,今天是什麼日子?」
「結婚周年,還有什麼?」
「既然是結婚周年,你有什麼慶祝活動嗎?」
「……」
「要是你問我為什麼這樣遲去答覆你,不是我不知道答案,而是我在等你,雖然我知道很低可能,我以為你會準備一個很難忘的結婚周年給我,但你一問再問,還是要我約你你才留意的那種,所以我在最後一刻,知道根本沒有驚喜時,才將自己準備好的計劃拿出來!
怎麼樣?章先生?我這解釋你滿意嗎?那幾十公里的車程,比起我一直的期待和等待,你覺得那一方更令人傷感?」
這一個理由……很合理,也很正常,如果以一個道歉去完結這件事,然後好好慶祝本來應該是最好的結局,可是……我偏偏……
「你以為我很閒嗎?我每天工作這樣忙,為的是什麼?為的是這一個家,結婚和供樓也要錢,為了掙錢,我這工作你以為我很喜歡嗎?為了上位,我做了多少不喜歡的事,受到多少委屈我又要一一跟你細數嗎?你還好,你寫你的東西,活在你的世界,有我為你護航,我就是想舒舒服服的過日子,為什麼你仍然要我在這壓力下承擔更多?難道你安排就有問題嗎?結婚周年你也有份,我安排又好,你安排也好,也是我們兩個人的節日,為什麼總是要我先付出?這段結婚你就只會享受嗎?難不成我去享受舒舒服服的一天,真的這樣奢侈嗎?」
這番話也許觸及到曉如的神經……
「好,你忙,我安排又如何?你不是已經坐在這裡了嗎?我訂的枱,一個月前訂的,看,這禮物是我為你而買的,好,那你呢?請問這屬於『我們』的日子,你準備了什麼?禮物?以前你都會給我寫信,今年有嗎?為什麼沒有?是因為你為這家付出很多,所以就連寫幾百字的時間和心機也沒有了嗎?
章少崇,藉口來的,以前你做到,現在你做不到,我唯一可以解釋的是,你沒有以前那樣愛我,你減退了,以前的那個你,是在工作中犧牲了嗎?你口口聲聲說為了我為了我,可是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做這樣多工作的事,富有富過,窮有窮過,我有嫌過嗎?
愛情和麵包,我要選麵包的話,大可以不選你,我為什麼會寫作,就是因為我對麵包的需要不是這樣大,物質方面我要的不多,我要的,是一個愛我的人,一個我愛的人;我要的,是一份有趣的工作。一份我覺得有趣的工作。
我愛你啊,但你,還是一如以往的愛我嗎?你答我,你愛我什麼?章少崇你答我,你愛我什麼啊?你連你愛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有多愛我,你又答得出來嗎?」
回憶起這段往事,令我再一次想起,這次的難關,這也是在你的預計之內嗎?
葉曉如……難怪你可以讓我跳過這關卡,因為這問題真的很難答……
或者,我真的沒有以前那樣愛你了……
在一段婚姻,要是出現了這種情緒,也只能閉上口,裝作天下太平。
結婚後,兩個人定了下來,認定了大家,這是婚姻帶給彼此的安穩,但後遺症便是因為知道對方不會離開,也就傲慢了,也就放肆了,當然沒有初相識時的那種濃濃的愛。
我在心中知道,我好像沒有以前愛她了,柴米油鹽的事已經夠煩了。
生活習慣的不同,讓我們疏遠了很多,葉曉如她的作息很奇怪,因為她是自由職業者,她最喜歡晚上工作,她說那種氛圍讓她更有效率,但作為朝九晚六的公務員,我十二點便一定要睡,她卻是剛剛開始她的晚上。
就這種生活作息時間我們吵過無數次,基本上我回家,煮飯吃飯洗澡做家務後,便差不上要上床睡覺了,和葉曉如聊天的時間不多,只有周末才會有多一點時間在一起,到後期……我們可以回家只說兩三句話,我回來了,我洗澡了,我睡覺了。
在床上我會想,這是不是每對夫妻也會經歷的,是正常的?
正常的嗎?這張雙人床,彼此背對背睡,像是在這個空間內互相尋找自己的空間一樣。
硬是要說的話,我跟葉曉如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緣份把我們拉到一起。
這次的挑戰,我回想起這樣多年發生過,有關於愛這回事的事,我希望可以找到我愛曉如的原因,但一直想,我愈想,只覺得自己原來並不是很愛她。
真的很可笑,明明因為愛而走一起,因為愛而結婚,卻因為結婚而慢慢沒這樣愛。
為了答這條愛什麼的問題,我跟身邊已婚的朋友打探過各種答案,原來對男人來說,這真是很難的問題,愛,一定愛,但愛什麼又好像說不出口,更甚的是,有人會說,結婚就是相處,就是感情,還說什麼愛不愛,要愛,那便不要結婚好了。
到底,結婚是不是會磨滅愛?
那本小本子,厚厚的一百多頁,我只是寫下了,我愛妳三個字,其餘一片空白。
到了既定的日子,我接過了岑佩兒的一個盒子,也是蠻大的,裡面好像放了很多東西,還有幾本記事簿和一條片段。
「老公,你愛我嗎?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愛。
再笨的男人也會答愛,我相信你不笨,你只是迷失了,你像是愈來愈不懂去表達愛。
作為愛情小說家,我自稱,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明白什麼叫愛,偏偏我卻像是擁有不到那種濃濃的愛,我跟你沒有經歷過太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像平常的夫妻一樣,相遇、相知、相愛、相處、相別。
什麼是愛?有答案嗎?基本上是沒有的,從來沒有人能道出一種絕對的愛,或者愛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就連李清照、張愛玲、三毛都說不出來,何況我這個藉藉無名的小作者。
還好,對你的愛,我還是很清楚的。
對你來說,什麼是愛?我想我大概也猜得到,或者是很理論性,很鮮明,很清晰,能應用到各個層面的東西對你或者男人來說才是愛吧。
問了你這樣多次,我也沒有給過你答案,因為我想你能自己找到答案,而且我很清楚,以你性格,我給你說你也不會聽入耳。
你應該知道這三個可選挑戰,我沒期望過你會憑自己的力量過得了,所以才是可選,才是沒有懲罰,你接受了這挑戰,我的心情蠻複雜的,這對你來說,一定不容易,但我亦希望,你能從中得到些什麼……
章少祟,雖然我一直問你愛我什麼,但我很清楚,你真的真的很愛我……
有時候,不是要做一些驚天動地的事情才叫愛,現實中沒有太多可歌可泣的愛,只有每天的日常……
這本記愛簿,你好好收藏吧,很多女人有小器簿,記仇簿,說實話,不開心的東西,很易記在腦海,還要特別的記下來,太可怕了;相反,一點一滴的愛,才是最容易忘記的,亦是最有價值的。
章少崇,看看你有多愛我吧。」
片段播完後,岑佩兒推了一本記事簿到我身前,一本平平無奇黑事記事簿,從封面上看不出什麼,直到打開記事簿的第一頁,那是我們的一張合照,一張由別人捕捉到的一瞬間,我們兩個人笑得很開心,笑到依偎在一起,相片下是曉如寫的一句話:這就是我認為的幸福。
愛的檔案-001
章少崇,你的愛很奇怪,你並不是很浪漫的人,但有時做的事,卻讓我感受到一點點笨笨的愛,我是個很善忘的人,所以我打算從今天起,記下你對我的這種奇怪的愛。
上星期,我跟你吵過架,說你小便時弄得四周都是,然後這幾天我發現你竟然坐著小便,我沒有說,也沒有提,但沒說沒提不等於我看不到,除了放下,你還坐下了,你真的很傻,也真的很愛我,老公,謝謝你。
愛的檔案-004
今日你用了我的面膜,因為我用了覺得有點敏感,我說買了就丟很浪費,想勉強用完,但你說你用就可以,我另外買一些不會敏感的面膜,或者你是不想浪費,但看到你用時,我真的有點小感動,我犯的錯,你替我買單。
愛的檔案-015
每次開車送我去一個地方後,我都知道你會等我完全消失在你眼中才會離開,還記得以前我們剛剛一起,你送我到地鐵站時,也會目送我走了你才會走開,今天的你未必是想多看我幾眼,或者不捨,但至少,這個習慣的源由,我還記得。
愛的檔案-021
我不吃芹菜芫荽,你買外賣給我的時候,其實我也會很小心眼的看你有沒有幫我走芹菜芫荽,今天你有,雖然比較上五次你也會忘記一次,但也是個很不錯的比例了,我期望有一天,你會完完全全的記得,老公,謝謝你。
愛的檔案-028
今晚我在書桌上不小心睡著了,三點多的時候我醒了,看到身上有一張被子,看來你醒來的時候也有看過我,然後我進房時看到你睡得像豬一樣,我偷偷的親了你一口,嘻。
愛的檔案-032
章少崇你很乖,你終於會在日用品用完前買了,剛剛跟你行超市時你會記得買,雖然平時也是我處理的,但看到你也會參與時,整件事會變得不同,你的進步,我是會看到的,但我總覺得跟你說了的話,你會開心,但也變得太露骨,或者我不是個懂得讚賞的人,總是令我有點尷尬,這或者就是我的缺點吧。
愛的檔案-046
你對我笑了一下,是很真誠的那種愛的微笑,其實我蠻喜歡你看著我笑的,這讓我覺得自己在你心目中是開心的。
愛的檔案-053
辛苦你了老公,今天要你陪我去行山,沒有鍛鍊的你總是在喘氣,我知道你不喜歡,也沒有能力去行,但你也陪著我,但有一點你可以改善的,就是將你不好的情緒收藏起來,反正都來了,沒有必要去將感覺弄得不好吧,可是這就是你,不懂女人的你,唉,也罷,辛苦你。
愛的檔案-066
昨天我病了,老公你煲了白粥給我,雖然真的是白粥,一點味也沒有,但是我也很欣賞你連夜煲得綿綿的粥,可以的話,加點瘦肉和瑤柱吧……整天都說自己廚藝了得,病人也需要好吃的你知不知道,說是的,你整天也說你煮東西很不錯,我真想有天你會用心的煮一餐給我吃好不好!
愛的檔案-098
老公,不要哭,就算發生什麼時也不要哭好不好,哭也是因為愛,但我真的不捨得你哭……兩個人選擇走一起,總有一天會分別,總有一個要先走,還好,現在中獎的是我。
我先走,起碼我會給你留下一點什麼,我亦不需要承受太多傷痛,死亡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面對愛的人死亡吧。
沒事的,我們會一起走得更遠,愛可以治療一切,你就是我最好的藥。
愛的檔案-112
昨晚我知道你哭了,我聽得到,我知道你很擔心我,但是也許哭是一種釋放,有一個人願意為自己哭,真的很幸福,雖然你口中不浪漫,但你心底的在乎,我都有看到,都有感受到,我會好的。
愛的檔案-123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老公,或者我們真的很大機會要分開了……從你眼中的愛意,我知道自己情況或者比我想像中差,你哭後的眼,是水汪汪的,騙不了人。
如果愛要這樣痛的話,我寧願你不愛我。
愛一個人,只希望對方快樂,如果愛我是如此的痛,我希望你不要再愛我了……
愛的檔案-131
我的冷漠,讓你生氣了吧,我知道你很著緊我,我知道你很愛我,但你不要怪我對你如此的狠心,我只是想你舒服一點……
愛的檔案-149
最近執起筆也有點難受,不要怪我寫字如此的醜,我不知道這愛的檔案會有多少個號碼,最近我把所有事都看過一次,原來你真的很愛我,原諒我為你設計的難關,我走了,你應該很難受,希望這一切也會讓你過得好一點……
我知道我有點自私,我想讓你一直都愛著我,我想我走了,你也會愛我。
老公,愛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同的,對我來說,所有對對方的付出,也是愛,就算是上廁所你讓著我,也是愛,因為這是一種犧牲,一種忍耐,一種妥協,我需要的,是這種很小很小的愛,集合在一起便是很誇張的愛了。
每次我問你愛我什麼,你也說不清,我希望你可以知道,你很愛我,只是你不懂表達而已。
老公,多謝你一直以來的愛,我愛你,葉曉如真的很愛章少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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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愛有重量,這一本普通記事簿的愛,沉重得讓我無法動彈,每一件事,我也有印象,但對我來說,這是愛嗎?我沒有嘗試去用這些行為去表達愛,但原來在曉如眼中,這一切都是愛,她都會為之珍惜,甚至害怕忘記而寫下來。
岑佩兒為我遞上紙巾,我想我這一副邊笑邊哭我模樣,確實是很奇怪,我笑自己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不夠愛曉如,原來我不是不愛她,而是我不懂愛;原來不需要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只需要平平淡淡的日常。
哭卻是我發現曉如她比我想像中愛我,因為,只有愛一個人,才會在這些日常得人人也會做的事中,感到愛。
這一關,我過了,但我卻沒有任何喜悅,只是陷進了無窮無盡的自責,比起行山肉體上的痛,這種悲痛原來痛一百倍,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在抽動,一直的抽著……
我再望向自己寫下的那本記事簿,我才發現一直以來,愛一直存在,只是我沒有好好的去感受,明明大家經歷著相同的事,自己卻沒有好好去珍惜。
曉如啊,雖然你覺得我很愛你,但我現在看來,我覺得……我覺得……我應該可以做得比以前更好,給你更多的愛,給你更多的快樂,給你更多的回憶……
喂啊!我愛你啊!葉曉如!我真的真的很愛你啊!!!!你知道嗎!我其實……真的真的……很愛你……
只是,我大男人,我自卑,我害羞,我倔強,一直以來,我總是讓自己刻板起來,我一直強調自己是個不解風情,十分平庸的公務員……也許我坦白一點,放下一點,就可以讓你感到愛,在你生病的時候,不,在你沒有病之前,我就可以讓你快樂一點,或者這樣的不同,便會讓癌細胞被深深埋藏……
這結局也許就會不一樣,至少,也未至於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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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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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洗澡 片段 在 焦糖哥哥-陳嘉行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 親愛的房客 Dear Tenant |
(整篇爆雷和劇透)
這部電影的好看程度已經反映在票房與口碑上,然而,我寫這篇文章是要給還在猶豫、考慮的朋友,一個去感受台灣電影和其他亞洲國家電影不同的機會。
尤其台灣已經可以討論「同志」組成「家庭」,及在社會中更廣泛的層面及深入的層次。
但對於「同志電影」有疑慮,擔心自己會莫名產生排斥的朋友也別擔心,與其說這是一部同志電影,更該將其定義為一部描述「人性中愛與恨、寂寞與原諒的電影。」
同志只佔電影中的三個角色,其他的角色都是異性戀,希望透過這樣描述可以舒緩這些朋友的緊張。李安導演在宣傳《斷背山》時也曾喊話:「帶你(妳)的異性戀朋友、男朋友、老公來看,他們會更懂得愛。」(大意)
李安和鄭有傑導演都是有結婚生子的異性戀男性,但兩人為何能把有同志符號的電影拍這麼好?
這樣的問題李安也曾經被問過:「身為直男怎麼拍出《斷背山》?」
李安的回答很詩意:「做藝術的有一些天份,能利用假借形容的方式,達到真情跟寫真的境界,讓大家能體會。」
鄭有傑導演自己同時是演員,且在《繁花盛開》飾演過扮裝皇后的角色,要「演」這樣的角色,演員得做的角色功課就是先「成為」這樣的人。
所以當“她”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大庭廣眾下,這種赤裸地身份暴露的方式,就能理解社會刻板印象中所謂的“異類”或“不正常”。
《親愛的房客》演員的戲都達水準之上,但鄭有傑導演本身絕對做足角色與劇本的功課,這個騙不了觀眾的。(可能監製楊雅喆導演本身是Gay菜也有幫助,他常出現在同志運動場了支持人權,透過體驗換成經驗。)
囉唆了一堆,我再講幾句就進入電影討論。關於這部電影多好看,或是在講什麼已經有非常多相關文章,所以,我想討論一些不一樣的。
這些不一樣不太算是腦補,而是緊扣電影劇情來發展,當然,這沒有什麼正確答案,歡迎大家參與討論。
從官方釋出的未剪進電影內的片段開始,莫子儀(飾林健一)的廚藝原先並不符合老人家的胃口,到電影開始他像個好媳婦一樣燒了一桌年夜飯,而將健一是鋼琴老師的身份放入劇情,這樣的文化資本“大多”是中產階級才能有資源栽培出這樣的小孩。
姚淳耀(飾王立維)是的兼兩份工作才能養家與幫弟弟是元介(飾王立綱)還債的勞動階級。大家試想把世俗印象中好人家的女兒嫁到勞動階級、離婚單親、又有小孩的家庭中,還得賺錢養家。
今天把健一換成女性角色,婆婆陳淑芳(飾周秀玉)應該開心到要鋪紅地毯了吧⋯⋯(當然人家會離婚,是因為莫子儀隨便去幫人家跟老婆出櫃真夭壽。)
所以當林健一回檢察官訊問說:「今天如果我是女生,妳還會這樣問我嗎?」莫子儀演技好的地方就在於「悶著演」,即便是洩慾的戲也只讓觀眾感覺到他好苦,連高潮時都好悲傷。
如果大家在二刷時,可以仔細看檢察官的表情——雖然我是國家機器的一部分,但我也是女人,你講的我能體會。
這也是我說鄭有傑導演導戲的細膩之處,他只用一幕就就讓女性溫柔、智慧、同理的人格特質表現出來,而不是為了強調同志角色,就讓同框的女性角色扁平化,變成只是點綴的工具性而非增加戲劇(畫面)張力。
婆婆要白潤音(飾王悠宇)好好讀書,像是元介一樣讀建中、台大一樣,但卻被小孩吐槽:「可是他在外面欠很多錢」,結果婆婆還是袒護自己的小兒子。
這回扣到是元介回來吃年夜飯,小孩子不是那麼喜歡他的原因之一,也跟他一開口跟媽媽說基隆有新建案,就被洗臉別肖想這間祖厝。
即便這樣,婆婆對小兒子還是疼愛,但同時腦袋很清楚不能把房子過戶給他,一定會敗光光。像這樣理性又感性的女性佔多數,她們比誰都知道自己生的孩子是什麼德性。
關於是元介的角色有一些說法他是「深櫃」,罵莫子儀「不正常」只是因為他對莫子儀闖入他家可能會讓他身份曝光感到恐懼。
雖然電影中沒有這個角色的其他線索,但媽媽在吃年夜飯時都沒問他:「交女朋友了嗎?」、「什麼時候要結婚啊?」是元介的角色恨林健一不單只是表面上房子、姪子被奪走,同時,他還能在自己的阿母面前“當”男同志等三重的斷然否定,阿母愛外人比愛你還多是很沈重的打擊。
換句話說,電影也讓我們去思考「家人」的意涵是不是跟「血緣」有這麼絕對的關係?反同方有一個說法是「沒有血緣的你(妳)不會愛!」現在社會大眾可以回:「敢按呢!!!!!!」
高山症的意外對我而言沒有那麼意外,姚淳耀的角色因為長期過勞工作,且在工作環境與家庭生活中又得掩飾自己的同志身份,「矇混通關」就是一種情緒勞動。
體力與精神上長期的負荷,久了人一定會出狀況,高山症只是致命的結果,但卻不是原因。
愛人死在自己的懷裡,莫子儀的角色扛起了養家的壓力,抽掉男同志的標籤,他就是一位努力養家照顧長輩和小孩的單親家庭好爸爸。
同樣地,他在職場上都隱藏自己的同志身份, 不然下場就是家長把他當怪物,不讓小孩靠近他,這樣的行為暗示社會上的刻板印象同志就會對小孩怎樣,當然,孤立他的原因同時交纏著他是謀殺嫌疑犯的可能。
鄭有傑導演功課做得深的地方在很多地方都能看見,同樣討論「一夜情」、「約炮」、「交友軟體」、「迷幻藥物」他不會拍成刻板印象或通通化約成一種象徵意義,人跟社會都是複雜的集合體,任何社會現象都不會只有單一解釋及一種可能。
就好比當新聞播報上述標籤,媒體不會特別強調「異性戀約炮、異性戀嗑藥、異性戀愛用的交友軟體」,因為優勢階級不需要特別強調,這種觀念已經內化到日常意識中。
這沒什麼不對,但假設今天媒體要處理「同志」新聞時,通常就會強調「同志標籤」,這就是人為操縱要將同志與負面連結在一起;試想,如果今天同志造橋鋪路,媒體下標還在強調性向,是不是超詭異。
性向到底跟新聞事件本身有什麼關係?人就是人,大家都一樣,不用特別強調性向 。
回到婆婆身上,因為我阿嬤也因糖尿病過世。
在我讀小學時,她當時不要截肢在醫院裡嚎啕大哭,一樣的台詞為什麼她這麼命苦,一個人照顧小孩長大,老了還要洗腰子、截肢、洗腰子、截肢這樣循環。
當時還沒有全民健保,後來醫生只鋸掉她壞死的幾根腳指頭,就接回我家住。我媽嫁進來時,我阿嬤對我阿母非常苛刻,尤其第一胎生女兒時更是講了不好聽的話。
但當她躺在我們家為了照顧她隔了小隔間裡,哭著跟來探望她的婆婆們說她以前對我阿母真的太壞,沒想到現在卻是我阿母在照顧她。阿嬤在臨走前我阿母說早就原諒她了,要她不用再感到愧疚,但是每次過年媽媽提到年輕時阿嬤怎麼欺負她的,還是會眼眶泛紅。
所以拜託那些娶妻的直男朋友們,好好處理婆媳問題,不要讓女人為難女人。
我阿嬤躺在小隔間時,她身上常常混著體味(不方便每天洗澡)、尿騷味(她會尿在床底下的臉盆內),有時候她會呼我名字要我扶她起床,我扶著阿嬤的後腦勺讓她順勢坐起。
離開後,我認不住去聞了手掌,我覺得那是一個人接近死亡的味道。
電影中,婆婆躺在病床上聽著賣藥的廣播邊吃餅乾,但看到旁邊的截肢的床友就吞不下去了。我阿嬤也會偷偷泡泡麵吃,但不曉得是沒胃口還是罪惡感,最後她會叫我來幫忙吃掉,但眼前的麵不曉得泡多久,早已經吸乾湯汁泡爛了,我也不敢吃都偷偷倒掉。
如果婆婆真的截肢,莫子儀的角色得獨自負擔手術費、住院費用及之後的照護費用。不要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就算是親生的子女都未必能做到這樣的程度,大家可以回想一些社會事件,或是發生在自己、親戚身上的故事。
導演鄭有傑也讓觀眾知道小朋友比我們以為的承受更多,當他拿著聯絡簿跟導師的對話,以及同學說:「那個才不是你爸爸」。
電影想討論社會結構中對於「父親」、「爸爸」角色的認知,並非大家都一樣,但當事者卻很難用三言兩語解釋這些不一樣。
別說小朋友的詞彙少或表達能力還不成熟,大家可以試著用幾句話來跟別人解釋電影角色的關係,就會明白少數、不一樣的人(族群)面臨的社會壓力,以及語言及知識上的不正義。
譬如,當「GAY」、「同志」還沒被發明出來與指涉它的意思時,同志該怎麼自我介紹?可以簡單一句話就讓大家知道「我到底在講什麼?(而且還是不附帶歧視及污名的意涵)」
最後,電影選擇「基隆港」與「合歡山」這兩種時間感截然不同的場景很有意思,港口給人繁忙有秩序的時間感,而山嶽中卻能有打破時間感的無時間感。所以當林健一與王立維逃離日常(港口),到兩人最能放下束縛回歸自我時,就是到山裡去。
健一帶著小朋友想逃離世俗的紛擾,且回答孩子在港口的問題:「你到底是誰?」回到山裡就是健一的回答,也是自我介紹。
《親愛的房客》用心處理人之間情感的細膩之處,從導演與剪接師用日常聲響的說故事方法,堆疊各種情緒後然後靜默,這樣的拍攝手法能帶著「看電影」的觀眾連接回到「現實」,也就是為何後勁如此強烈,猶如一杯長島冰茶。
而我自己最喜歡這部電影哪個部分?我會說導演處理「帳篷」的手法,拍出人的情緒變化有一定的難度,但能把沒有生命的物體拍出情感,那絕對下了一番苦心(當時應該想破頭了吧)。
帳篷在一開始就出現,讓觀眾以為那只是擺飾或小朋友遊戲的地方(先忘記你看過預告或影評),後來劇情發展,帳篷卻成了串起兩人與小孩親密關係最重要的「物」。
導演讓觀眾看到的是「房契」繼承問題,其實更明顯的隱喻在那不起眼的帳篷。對於健一而言,他的家並非那間房子而是那頂帳篷,有愛的地方就是家。
是元介的角色只是在嘲笑我們這些俗人,念茲在茲的就是那間物質上的房子,而非精神上的家。
不過,我是俗人有人要過戶房子給我,我還是會很愛你啦昂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洗澡 片段 在 譚蕙芸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做議員應該關心生命,而不是關心磚頭]
這是一場氣氛詭異的選舉,區議員一向被諷刺為「三條街的區佬」,意指由於選區太細小,區議員只關心雞毛蒜皮之事,然而這是反修例運動後第一場選舉,投票率破香港歷史裡所有紀錄,海嘯式民意衝擊下,百計泛民參選者、年輕人、素人成功當選;那邊廂,社會仍然關注被警察圍困的理工大學校園裡十計留守者,獲勝的候選人和支持者,到校園外舉行集會聲援。
然而,三百餘位當選候任議員中,有一位從沒有離開過理工大學。
參選今屆區議會選舉的梁柏堅,在選戰最後階段,因為是網媒記者,偶然被困理工大學,他選擇留下來十天風餐露宿,在灣仔大佛口選區未有露面下,依然以過百票之差擊敗已連任幾屆的建制派區議員。
我認識梁柏堅好幾年。他有一個花名叫「表弟」:「2014年我在和平佔中運動裡擔任義工,我表姐也是佔中的義工,她到處介紹我給大家認識,『表弟』、『表弟』地喊,於是所有人都叫我表弟。」他說,自己在佔中運動中「跟出跟入」,因而跟佔中三子熟稔。這位自嘲「任性」的參選者,在選舉前「唔見人」,有莊陳有、戴耀廷、邵家臻等替他拉票。
表弟今年39歲,年輕時在灣仔藝術中心修讀美術並在該區工作過,他表示,因而對大佛口選區有一定感情,畢業後一直從事攝影相關工作,先後於曬相店、制作公司上班,也曾接婚紗攝影工作,他拍攝的新聞照片跟主流傳媒風格不同,人物感強烈。
他每次受訪也不忘再澄清,自己和突破機構的一位編輯名字一樣,常被搞混,另外填詞人梁栢堅也常被誤認為他。
他說,反送中運動最初,曾摸索自己的角色,一度和相熟議員在防線嘗試介入衝突,至7月21日元朗白衣人闖入車廂襲擊市民一事發生之後,感覺緩衝的角色越來越難做。他想起自己有拍攝經驗,於是加入一個小網媒《米報》做特約記者。
831那天,他剛好在太子站,拍到防暴警衝入車廂揮棍,情侶跪地相擁的片段,成為當天最重要的一段新聞紀錄,主流媒體爭相借用。他回想:「做攝影工作這麼久,知道遇到甚麼純粹是偶然,歷練讓我知道拍攝時要冷靜,但當放下了相機,替那對情侶抹掉胡椒噴霧,就開始感受到場面的無助和痛苦。」
作為831事情的見證人,他在3日內接受了30個訪問,情緒幾近崩潰,他說,好想把事件向外說出來,但重複地說也很痛苦,他有句口頭禪:「知道自己的位置,做自己做得好的事。」他所說的是,時代挑選了他去見證831,他唯有硬着頭皮去講給人知,講得越多越好。
同一道理,十天之前,11月17日他以網媒記者身份被困理大,他也想自己應該如何決擇。他說那天晚上戰況腥風血雨,他忙着相機拍攝紀錄,一邊避燃燒彈,一邊避水炮車,到目睹示威者的撤退之路也被封掉後,才猛然想起要看手機新聞。
這時才知道,警方已經圍封整間理大:「我知道有其他記者在外面已開始被拘捕,我是來紀錄真相的,為何要舉着手離開,為何要給警察羞辱?既然我已留在這裡,就繼續留下來。」
但他同時是區議會候選人,一星期後就是投票日,他沒有掙扎着想離開:「派傳單的事,交給選舉團做也可以,我在外面跟街坊揮手,跟選民打招呼,倒不如留下在理大做紀錄。我們做議員說要關心街坊社區,修橋補路這些事可以等一等,留在理大這裡的是未來社會楝樑,這批年輕人生死悠關。」
他強調,如果他是爭取連任,他有責任要回社區服務居民,而在外面的候選人也不是要入來理大,只因他機緣巧合被困,大家情況不同。他又笑說,如果外面選民問他去了那裡,就請義工叫選民上他的臉書專頁痛罵他。
我問,其他主流傳媒記者也在場,他有何特別角色?他一句KO了我。「那一個記者夠我熟悉留守者?」說實在是的,主流傳媒記者最初也死守,但隨着警方容許「一換一輪更」安排,不少留了幾天的記者也出去休息讓同事頂替,而他這個小網媒只有他一人死守,至今露宿了十天九晚,他已於今天(11月26日凌晨)離開,他很可能是所有記者中逗留最久的人。
「你留在校園裡的時間越久,留守者對你的信任度越高。」梁柏堅一語道破。不少善心人想介入,但在外面高牀軟枕,根本難以展開對話。
回想過去十天,表弟記得最初校園人頭湧湧,百計被困者,容易跟留守者攀談,至後來大量人離開,有些人逃走、走出正門被拘捕、跟中學校長離開等。隨着校園變得冷清,在校內人數減少,留守者就更有戒心。
梁柏堅自己也親身體驗到那種心理狀態:「較後期時,外面的資訊把校園描述得很讓人擔心,最大壓力是,外面的人會給訊息你,叫你怎樣做,問你為何不走。其實外面有外面那種驚慌,裡面有裡面的情況。我們留守的人,好難三言兩語解釋,又或者難以每次向每一個關心我們的人解釋,我自己也會不耐煩,那種痛苦很大。更何況我是記者,已經可以公開講感受,留守者不被理解的心情更難過。」
在選區最後的拉票階段,外面團隊替他宣傳,表弟在校內同步做了一件事,就是用腳嘗試走遍理大校園每一個角落。這個九龍要塞的紅磚堡壘,佔地九公頃有多,學生人數二萬餘,沒有中文大學佔地廣,但建築物設計通道四通八達,讓人頭暈眼花。
「我留了十日,根本沒可能走遍校園每一處,痴線的,校園的設計像迷宮一樣,難辨方向,走在裡面容易感到迷失,你以為走完了這部份,總發現有新的地方未走過,好容易感到氣餒,我走到腳起水泡、腳腫也沒法走完。」
但至少過去十天,梁柏堅成功跟約五十個留守者接觸。他說,最初階段,有些留守人士以5至6人為一組,後來變成三三兩兩,再後來變成獨來獨往:「留守的人,後來像小貓一樣,看到人影就會避開。他們的資訊封閉,很多人不知道樓下有社工、醫生、律師入來幫他們,他們覺得記者也是喬裝警員,信任度極低,不肯『落樓下』(到平台)。」
表弟知道怎樣融化這種不信任:「我讓他們『起我底』,讓他們看我的臉書專頁,給他們對比相機裡的照片是一樣的,就知道我不是臥底警察。根着我就會不斷說無聊的話,我會說自己很悶,很想找人談話,他們會開心,我不是來勸他們走,大家會談到『光復』之後做幹甚麼,原來留守的人很多人都說要開咖啡店,我就會佯裝小氣說,『我也想開咖啡店,別跟我爭生意。』」有些時候,可以和一名留守者談足幾個小時。
究竟那十天九晚的生活條件怎樣?梁柏堅的生涯,或許可以讓我們了解留守者的生活。他說,習慣平日出外採訪會帶多一件上衣,於是被困理大就有一件上衣替換。但褲子呢,穿足十天?
他解說,自己習慣出去採訪時以穿單車褲作為內褲,因為走動多,單車褲濕了也不太難受,外面加長褲,於是兩條褲既可當外褲穿着,也可以輪流洗濯,有風扇吹幾小時就乾。「其實我身上的裝備,有一種走難的模式。我只在理大現場拾了幾樣東西借用,鬚刨、牙膏、牙刷、漱口水,還要很大枝裝,煩惱用不完。」
十天以來,有洗澡嗎?梁說,十天只沖了一次涼,他發現用濕紙巾抹身效果一樣乾爽乾淨,就省掉了沖涼的需要,頭則天天洗,直接塞在洗手盤水龍頭下沖洗。
他也有「姿整」的一面,我嗅到他身上飄出來有隱隱的香氣。我問:「你搽了古龍水吧。」他答:「是呀,拾到一瓶,就拿來塗,擔心有汗味,我覺得是一種禮貎吧。」我們都同意,近日天氣好,秋風送爽,留守生涯總算比夏天或冬天容易一點。
忽然露宿十天也沒太大難題,他歸功於去年曾到日本爬山,用二十日揹着7公斤背包,走完六百公里的日本古道.雖然他口說是「走難」,但我每次在理大校園見到梁柏堅,總發現他的頭髮理得貼服,髮蠟搽得滿滿,髮型比每天回家的記者更醒目。
我取笑表弟愛美,他有點無奈地解釋:「我的頭髮又密又硬又鬈,不塗髮蠟樣子好笨,年紀開始大,很不想變成一個『佬』,如果小小的一支髮蠟可以讓我不變X頭,我一定會帶着。」
髮型理好了,但難掩身心俱疲,他說留守進入後期,經常睡不好,時常發夢警察進入來拘捕。「你感覺到是有死線,始終有一天有人會進入校園,擔心讓留守者受驚,做傷害自己的事。」昨天其他當選議員進入理大,他在防線等候採訪,累得在行人路睡得頭也歪了。
周一凌晨三時,區議會結果陸續公佈,他說,根本沒有追看點票的訊息,那個時候,他還忙着跟留守者談話,或與牧師商討如何幫助大家。結果是一名記者發訊息跟他說。「勝和負我不會理會,大家知我硬頸(執着)。我知道選舉我要做好,但甚麼要做得好?如果我連眼前的人也關心不了,怎樣關心街坊?」
認識表弟一段時間,覺得他很多堅持,有些外人難明的執着,但這一次在理大,發揮了他的功用。異常的社會,需要奇人異士化解。
新任區議員,任何人恭喜他,他也顯得扭怩,記者想跟他做訪問,他又擔心鎂光燈去了他身上。他不斷呢喃着:「我不要吃人血饅頭。」意思是,不想讓理大事件裡受苦的人,成就了他。
不過,有一個人恭喜他當選,他卻十分受落,即使這個人連票也沒有機會去投。
當選後那個早上,在理大如廢墟的校園裡,梁柏堅遇到一位胖胖而頭髮卷曲的男孩,他是其中一位最後的留守者。男孩早前在閒談中發現,這個天天待在校園的陌生人,竟然是區選候選人,驚訝他為何要留下來。
男孩在晨光中遇到表弟,第一時間說:「恭喜你當選,梁議員!」
表弟覺得不好意思,又有點熟稔地回他一句:「痴線,說這些東西!」(別戲弄我的意思)
胖男孩續說:「應該很多人想跟你做訪問吧!」
表弟答:「我推掉了很多訪問,我不是這裡的焦點,你們才是。」
說完,兩個大男人,來了一個輕輕的擁抱。表弟說:「這一刻最真實,最開心,我們一起經歷了這麼多。我感受到做一個議員,是先以一個人去關心香港,我們要關心生命,不是關心磚頭死物。這個留守者好像一個朋友,他主動走過來恭喜我,衷心的感謝我,這一句話,價值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