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8 星期五 絕對音樂】
「人在順遂的時候,更容易忘了自己,
忘了可能的困難、忘了應有的勤奮、忘了該有的尊重、忘了衷心的感激…」
SO~~順境其實才是老天爺給一個人最大的考驗。
如果你愛生命,就該不怕去體會去嚐試!
下午4:00-6:00
「絕對音樂」~~ON AIR))))))
把耳朵借給我,
芳翎和你/妳分享~~
趕快下載南投廣播的APP,一起加入我們的行列!
*************************
《劈劈剝剝蔥油餅 迸出爸媽的愛戀》
我試試麵糰的乾濕度。
從盆子裡掏出半巴掌大小的麵糰,於手掌心裡握握捏捏。
稍嫌稀了些,放回麵糰再添麵粉。左手支著鐵盆、右手五指扒開,在一盆半乾麵糊裡上下搓揉著,像練指力一般。
麵糰,在指間出現揉勁感了,彷彿黏土可以形塑成任何姿態。
我把麵糰攤在麵板上,拿起擀麵棍,兩手橫滾輕壓,攤平麵糰,成圓形狀,左手指尖輕握麵糰邊緣、右手有韻律地壓麵糰,壓一會,旋轉一下,壓一會,再旋轉一下,麵糰漸漸壓成扁平、方塊狀。
我用右手大拇指、食指、中指,捏起一小搓鹽,均勻撒在扁平如燒餅形狀的麵糰上,再掏一小湯匙的豬油,從扁平的麵糰一端抹向另一端。抓一小把蔥花,天女散花般撒在抹了鹽、抹了油的麵糰上。
然後對摺扁平的麵糰,再用擀麵棍壓平。接著重複一次剛才的動作,撒鹽、抹油、撒蔥花。再對摺一次,再重複一遍。
鹽要少得恰到好處、油多一些下鍋後才有爆香味、蔥花多無妨,除非吃的人挑剔蔥花。
我做了三道工序的蔥油餅。
細細咀嚼,蔥花活過的痕跡
若只有一道程序,到底叫不叫蔥油餅?這是有爭議的,因為在我們老家,兄弟妹吃慣的蔥油餅至少也要兩道工序,嚼起來方有層次感。我更偏愛三道工序,麵糰經過三層擠壓後,層次間往往有間隙,蔥花在間隙裡有被熱油煎熬的喘息空間,保留了嫩綠的可能,因而在我們嘴裡被咀嚼時,依舊能吃到蔥花曾經在土地上、在陽光下、在水脈間存活的清脆記憶。
更高明的蔥油餅,有時會摺疊擠壓到四、五道工序,但那通常要用更多的油,乃至於接近油炸境界,而非煎餅檔次,並不是我們一般家庭的廚房設備所能掌握。
我把經過三道工序的麵糰,一個接一個揉好。算一算十個了。我和母親說,不要一下子做這麼多,放在冰箱裡很容易就忘了。好幾次清理冰箱冷凍庫時,還翻出好幾塊不知何時凍在那的麵糰。
母親笑說:「吃不完,反正放在冷凍櫃裡也不會壞,總比之前在你們家幫忙的阿姨,把整個麵糰放進油鍋裡炸,炸了老半天,還打電話問我,『奶奶,怎麼都黑糊糊的了,裡面還是生的?』那樣好吧!」
母親笑瞇瞇,我跟著笑了。
是啊,當時幫忙的阿姨,還以為那是炸銀絲捲吶!
我們四兄妹,都是麵食族。
麵食世界,媽媽巧手秀本領
早期眷村生活的遺緒,家家配一些麵粉,老爸可以做饅頭、煎蔥油餅、包水餃、下麵疙瘩。老媽是從小吃米飯長大的客家女,嫁夫從夫,一雙巧手,跟著在饅頭、水餃、蔥油餅、餛飩的麵食世界裡,打滾出一套持家本領。直到現在當了祖母,升格為奶奶、外婆,還不時頂著手肘肌腱炎的疼痛,為孫子女製作一包包的餛飩、一粒粒的蔥油餅麵糰,只因為,當她看到孫女嘴巴塞得鼓鼓漲漲時,心中就有一份自得,「怎樣!奶奶我,還是很不錯吧!」
是啊!我老媽當然是很不錯的,不錯到,像我們家的神、我們家的隱形支柱。
她十八歲嫁給大他十二歲的外省兵,一個不會台語、客語的大兵。多年後,老媽一邊帶我溫習如何揉麵、如何壓麵糰,一邊有點不好意思地回想,「啊,你老爸那時真的很帥啊!」
老爸當時算部隊裡的知青,常負責採買文具,老媽十八姑娘一朵花,在親戚開的玩具店、撞球間兩頭忙,老爸鎖定了老媽,沒事就往這兩個地方跑,跑啊跑的、轉啊轉的,便跑出了一段愛情的開端,轉出了此後兩人際遇的天注定。沒有那時候的兩人看對眼、沒有兩人不顧族群差異,一頭鑽進愛情婚姻的豪邁之氣,也就沒有我、沒有我自己的愛戀故事、沒有我女兒,一個愛吃奶奶蔥油餅、小餛飩的新台北女孩往後種種了。
熱油冷麵,憶起相遇與相愛
很多年後,我從冰箱裡,拿出一塊冰凍的麵糰,解凍,然後用擀麵棍慢慢壓平、下油、溫熱,把一張餅輕輕滑下鍋底,聽到熱油輕觸冰涼麵餅時劈劈剝剝的聲音,就會想到老爸老媽當年初相遇、初相識、初相戀時,種種可以想見的愛戀可能。
老爸有煎一張蔥油餅給老媽吃嗎?在寒冬冷冷的北台灣,老爸有煮一碗牛肉麵給老媽嗎?老爸有一邊包著水餃、餛飩,一邊和年輕的老媽,說著他的故鄉、他流亡不同省分的故事嗎?老媽一開始習慣這樣的伙食嗎?
很多客家人是不碰牛肉的,世代務農,牛是親人的一部分,人與牛之間有深深的感情。
客家人以米食見長,麵食這玩意,新鮮有餘,當成主食,又當是另一番生活習慣的大調適了。
十八歲的客家女孩,望著大他十二歲、長相清秀的外省大兵,帶著一點點她需要認真傾聽才能字字聽懂的口音,緩緩地說著關於他對她的愛戀。那是那個大時代裡,很平凡、很卑微的一對戀人,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段愛戀故事。
她,應該知道,這將是一場家庭革命;她應該知道,她將有一段漫長的不安定歲月,跟著一群那年輕大兵的同儕們,在不斷移防的歲月裡,為自己選擇的男人,選擇為愛遊牧的新生活。
但她大概還不知道,她以後會學著做蔥油餅、餛飩、水餃、牛肉麵、饅頭包子和麵疙瘩。
她一定不知道,她有了三男一女。後來,添了兩位媳婦、一位女婿。再後來,有了三個孫子孫女,過年時圍著她與當年牽手的老伴,嚷著爺爺、叫著奶奶。
她當時一定不會知道,他的長子,後來常帶著她孫女,回家吃她做的蔥油餅、喝她煮的餛飩湯,邊吃喝,邊討奶奶歡喜地說,「我最愛奶奶做的餛飩和蔥油餅了。」她笑瞇瞇地、靦腆地望著我。我知道,她一定會不顧手肘的肌腱炎,繼續做蔥油餅、做餛飩,給她心疼的小孫女。
靜靜聆聽,老媽長情的叮嚀
多年後,當我已經度過那些年少年輕的寒暑假,為弟妹調麵粉、下麵疙瘩、做蔥油餅的歲月後,突然,又想動手再試試自己的麵食手藝時,我打電話問老媽,她在電話那端娓娓道來所有她想交代的細節。她老了,重複的話語很多,但我靜靜聽著。
我靜靜聽著。小時候的竹籬笆下,幾朵不知名的小花,風,吹過樹梢、吹進窗內。老媽洗滌床單,陽光下水花泡沫流瀉一地;老爸發了薪,買了些牛肉;我們雀躍著,已經聞到好久沒吃的牛肉麵。老媽要我們兄弟扛著水桶和一袋糯米,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知道可以吃到年糕、發糕。爸媽拜完天公、祭完祖先,我們幾個小鬼瞪著那隻熟透的全雞,心裡想著晚上的白斬雞塊。歲月悠悠,白雲飄飄,我靜靜聽著。
啊!我靜靜聽著,母親在電話那一端,碎碎交代蔥油餅的每一道細節。
我仍是她眼裡長不大的長子,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是待我如她當年一手帶大的娃兒,細細的、不放心的,即使我都這麼大、這麼老了。電話那頭,她還在交代從麵粉、麵糰、起鍋、下油到蔥油餅成形入味的細節,我靜靜聽著。
我的蔥油餅,以後會教給女兒,我要讓她知道,奶奶和爺爺,是如何在漫漫人海中,一路走來,而後,有我、有她、有一張又一張的蔥油餅。
(文章來源:https://health.udn.com/health/story/9516/2193703)
***************************
你是年少的歡喜意思 在 冯以量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Dark
#有劇透
#你自己看著辦
#第五篇
題:一切從失去開始。
1。The end is the beginning. The beginning is the end.
這兩句話怎解呢?
來,我告訴你。
前一句就是,一切從失去開始。
後一句就是,開始就註定失去。
聽不明白?
再來,我告訴你。
很多時候,失去一段情、或一件事、或一份工作,就會展開一場新的生命了。
也很多時候,擁有一段情、一件事、一份工作,就會失去一個舊有的生活了。
所以失去未必可悲,擁有未必歡喜。
聽懂了嗎?
我又開始說故事了。
2。
對於 Dark,我還有幾篇文章想寫的。如果我還有時間的話,我會繼續完成我頭腦裡頭還擁有的思維及想法所帶來的消化。
不過這一篇,我只想多描述前一句,也就是:The end is the beginning。(直接翻譯:開始即是結束。)
我不要這樣的翻譯,請允許我不負責任的翻譯:「一切從失去開始。」
3。
是的。一切從失去開始。
這一句話是 Dark 的中心思想、甚至誇張一點,是 Dark 的靈魂思想。至少我是這樣看。不然,沒有故事可以開始、可以繼續。是失落推動了整個劇情的展現。其實人類的真實世界也是如此。
故事中每一個重要人物都因失去,而展開了新生命。
4。
young Jonas失去父親,改變了生命,一直在憂鬱狀況。
young Jonas 「協助」父親自殺,再一次又改變生命,跟隨adult Claudia 學習時間及God particle的奧秘。
young Jonas 失去 Martha,生命又繼續改變。
失去,尤其是失去生命裡很重要的摯愛,生命就會從此不再一樣了。一直因失去不斷更新生命的風景。
所以這也為何我們這些做輔導工作的,很看重個案生命裡頭所經歷的失落議題。
唯獨你在痛苦裡,你會想要改變。你會思考人類(或自己)存在的意義及目的。快樂的時候,你不會這樣做的,也不會這麼想的,畢竟快樂不知時日過。
然而,每一件失落議題,都會慢慢地把內心真實的你shape(塑造)出來。
Adam,對我而言,是由生命一連串的失落而shape 出來的。(說實話,我們有誰不是這樣?)
「快樂」不會shape你的,然而痛苦會。痛苦與失落永遠都在shape著每個人。
Adam 除了以上所述的這些失落,還有失去媽媽這事,媽媽的失蹤,媽媽的一句話也不說,就走了,即便他也已成年了,可是這種被冷漠拋棄,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沒有摯愛(Martha),逐漸成為了我們看見的Adam。
一切從失去開始,這一連串的失落,讓Adam成為冷漠。
(我們姑且不要先做判斷、二分法,我們就把這冷漠現象先說出來。不要被 dualities shape 我們。我們彼此勉勵。)
5。
adult Claudia 失去爸爸(old Egon)還有失去女兒(adult Regina)。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失去爸爸和失去女兒,是兩件事來的。而哀傷如何分輕重,全憑當事人自己詮釋。
所以兩宗哀傷事件是無法做比較。哀傷的程度是由死者的年齡、死亡原因、依附關係、還有虧欠程度、還有當事人當時候的資源(內在及外在)而決定的。
依Claudia的狀況來看,兩個失落都很厚重。然而,女兒的失去,可以帶來生命的動力。
一切從失去女兒開始,讓Claudia 開始有了動力:「她要 regina 活過來。」
如果沒有這一份失去,她不會用33年遊走在時間線,找出真相:她發現這平行時間裡的Regina怎樣都會因癌症而死。
然而,她發現還有一個世界,Regina是不會死去的。(我也不知道 Claudia怎麼知道,是我錯過哪個細節呢,還是導演沒有交代?請網路大神開示。)
因失去而開始了一段探索生命真相的旅程。也俗稱化悲傷為力量。這樣的人生,於我,無憾了。(我發現到現在我寫了第五篇了,不管我從什麼角度切入,我都看見 claudia 的堅韌、智慧及力量。我真的太偏愛這個角色了。)
adult and old Claudia就是帶著這一份悲傷而繼續前進。因為她想要Regina快樂的活著。她要把過去的時光還給Regina。
而對於爸爸,她沒有想要轉化結局。她只是內心有很多懺悔。
在救爸爸及救女兒之間,她選擇了後者。這很吻合人性,愛是從上一代流到下一代。
Claudia對爸爸是累積了虧欠。虧欠是需要救贖的。有些人用自殘、自虐、或自憐來懲罰自己。還好,Claudia 並沒有如此做。她就是不斷在內心背負著這份虧欠,一直到見到adult Egon,她和爸爸說:「你是一個好人,你值得擁有更好的。」那些眼淚,演技一流。我深深被打動。
在那一刻,是很像我們做家庭雕塑工作,讓成年的孩子們回顧生命,遇見當初的爸爸,和爸爸說出未完成的話語。
失去雖然很痛苦,然而也有不少人像 Claudia 一樣,用一生的力氣去療癒自身的遺憾。
6。
adult Ulrich,adult Katharina、and adult Noah、adult Elisabeth、adult Tronte、adult Jana在「失去」這個議題裡,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孩子都是失蹤的。失蹤又找不到屍體,這種哀傷是最煎熬的。你做喪禮,又不是、你不做喪禮也不是。就是失蹤了,你不知道ta是活著還是已經死去。
兒童失蹤案,不管在哪個國家都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字。我記得當初我在泰北服務孤兒院時,社工告訴我:「我們不允許馬來西亞公民來領取我們的孩子,因為有太多前科,他們會把孩子賣給其他人。」
這是一個很可怕的現象。人的陰險、人的貪婪、人的無知、人的殘忍,硬硬把孩子來當售賣品。
這種不知是生或是死的哀傷,我們叫做ambiguous loss(不確定性的失落)。這失落裡找不到答案、很多疑問的。
這種哀傷是最折騰的。
你看到這三對夫妻雖然應對這不確定性的失落所帶來的方式都不一樣,然而大家都一樣的是:「他們生命舊有的型態回不去了。他們被迫要面對沒有孩子的的新生活型態。」
失去小兒子 Mads 的Jana 嚴重憂鬱、Tronte成為一個逃離家庭的男人。太太越憂鬱、丈夫就越逃離。丈夫越逃離、太太就憂鬱。這是「完美」夫妻,大家跳著一支很走調的曲子,很難過的。(Jana的grief and losses,是很ruminated的,就是不斷訴說、訴說。)
失去唯一女兒(Charlotte)的Noah離開太太(Elisabeth)去找女兒。在2053年,Elisabeth 被失落與哀傷shape成一位很強悍的女人。因為自己獨自面對生命的苦難、身旁沒有丈夫的呵護,自己不強大,能如何生存。
最弔詭的是,Noah 這個角色。他知道失去女兒是有多痛的事。然而,他也像加害者一樣,重複了另外三個家庭失去小孩的痛。他從受害者成為加害者。Noah 這個角色,可圈可點,很爭論性。就像尼采所說的:「當你凝視深淵,深淵也在凝視你。」
Noah給我感覺就是那種宗教狂熱份子,只要他找到一個支撐他活下去找到女兒的點,不管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把別家的孩子給殺掉,他都在所不惜。)以正義之名來展現的這種行為,對我而言,是種很殘忍暴力。你看,他變成這樣,是不是一切因失去而開始?Noah內心充滿恨與怒。是個悲劇人物。
adult Ulrich and adult Katharine,一旦失去 Mikkel,他們的家就散了。爸爸也隨之失蹤、媽媽後來也失蹤,甚至被「自己的媽媽」殺掉。這一對夫妻的命是最苦的。古代希臘悲劇人物就是這樣,一樣痛苦還未擺平,接下來又有另一件痛苦的事情接踵而來。這種失落,我們稱為 multiple losses。
生命因失去而開始累積無助的眼神。你看 old Ulrich的演技,你就知道了,那絕望的眼神多揪心啊。
7。
啊,我終於說到最重要的人物了:clock maker,TG hannaus。
前面四篇文章,我都很少提起他,就是要等這一刻。
這整個 DARK ,都是因TG的失去而開始。
他的失去,導致他一無所有的。而且是 total loss。太太去世,然後因一場車禍,他的兒子、媳婦and 孫女,全部都去世。絕子絕孫。
這種霎時間一無所有的失落,最叫人痛苦啊。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痛苦啊。
這已經不是遺憾如此簡單了,這也為何有些喪親者會想要自盡。我都一無所有了,我沒有什麼可以再輸了。
與其自盡,TG他創造了更多的可能性。
科學家就是有意思,他想要製造一個有他家人活著的世界。他知道不能帶他們回來,可是他想要製造一個平行的世界讓他們存活著。
萬萬沒想到,他不僅創造了亞當的世界、也創造了夏娃的世界。
然而,這兩個世界,你發現他依然還是痛苦的,沒有家人,連 Charlotte也都是抱回來養的。這套劇真的恨不得全村人都痛苦到死這樣。
你可以說這位科學家很癡迷、很執著、很放不下,然而就是不被看好的特質,造就了兩個新的世界。你說他是壞事嗎?不見得吧。😄
8。
最後的最後,我想用佛法來總結一下這些所有的失落。
緣滅,就是結束。緣起,就是開始。
緣起緣滅,無窮無盡。
畢竟,在每一個時間點裡,以上所有描述的人物所作出的應對,是未來因也是過去果。所以怎能分得這麼清楚呢?
套用佛教的十二因緣說法:「一念無明,讓因果相續而無間斷,使人流轉於生死而輪迴。」
真的,是一念無明,產生了這麼多無窮無盡的痛苦。
9。
說到這裡,這也為何學佛之人常說:在失落與哀傷的跟前,我們要放下。
因為生生世世,都是因失去而開始。
要是願意當下即放下,就是沒有「一念無明」。如果連任何一個念頭都沒有的時候,痛苦也不會再升起了。
「那你就解脫了。痛苦也被釋放了。」
這個終極目標是亞當與夏娃窮其一生夢寐以求的。是劇裡頭,所有角色夢寐以求的目標。
是的,後面劇終就是這種佛教的味道,濃厚的不得了。
Claudia 就像禪師,指引Adam要放下。Adam謙卑地向Eva承認兩人的關係一開始就是錯誤的,祈求原諒。當他們年長的一對,關係得以修復,同一個時候,他們年少的一對,尋找「涅槃」的出路,逃離輪迴。
當每個人物在劇終都消失的那一個剎那,所有經歷痛苦的角色都被「涅槃」了,不管你要不要。
那一剎那,我哭到像只蝦這樣。
我一旦想到Elisabeth and Noah 兩人再也不用受苦了,我就特別動容。是我自己的投射,我覺得他們倆最苦的。因為他們很小就只知道這世間的秘密,是讓這秘密折磨最久的兩個小孩。大了,依然還需要經歷這麼多痛苦。是的,這是我的投射。
當然還有最年輕的Mikkel and Michael,那份默默承受孤單的痛苦可以不用在「天堂」裡被記錄了。
真好,劇裡的每個人物的痛苦都可以解脫了。
the end is the beginning. and the begining is the end.
我說完了。
還有嗎?
其實還有。
只要我消化得來,
我就繼續寫。
以量
04/07/2020
#我也服了我自己
你是年少的歡喜意思 在 蕭詒徽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Ⅰ.
四月一日君尋從學校二樓的窗台摔下來,不知道昏迷多久。清醒之後,他終於得知自己傾心多時的小葵同學天生帶有使身邊的人不幸的體質。這是 CLAMP《xxxHOLiC》第十集。才不過兩冊單行本之前,四月一日剛從摯友百目鬼身上繼承了能看見不詳的眼睛,但一直一直到了差點失血而死的此刻,他才真正看見了,纏繞在小葵身上的、黑色的厄運團塊。
小葵笑著對他說,你終於發現了啊。
自以為溫柔的四月一日躺在床上,睜著「看得見」的右眼,張口想說什麼,但難得詞窮。那是我看過的漫畫裡最好的詞窮 ── 四月一日嘴上說「沒事了」,一邊欲蓋彌彰地想:已經沒有辦法,回到還沒有看見的時候了。
那就是亞妮這部新作裡我最後讀到的一篇作品〈請登出遊戲〉裡寫的,多年後回到以前常待的咖啡廳,店裡沒變,但自己這些年卻已經識得了店內物品的牌子,像日本民俗學裡所謂「真名」:原來,年輕時的自己覺得舊得無害的店中擺設,不是名牌、就是骨董。知道了更多,人生好像該更好,然而人是要因為這樣而悵惘的。《我跟你說你不要跟別人說》裡,亞妮一方面像唐諾寫他親臨景點才發現圖片裡著名的雄偉雕像原來那麼小、那樣置之一笑;另一方面,也像《超級狐狸先生》停下機車,回望遠處山丘上的狼,換了好幾種語言也無法與那匹野生的狼對話 ── 文明了的狐狸先生最後像一個欣慰的笑話般掉了淚,說:多麼美的生物啊。
Ⅱ.
後來才知道,這樣的故事原型要老可以老到聖杯騎士傳說《帕西法爾》:年少無知(噢或者,依亞妮書裡寫的,該用清狂)年少清狂的帕西法爾夢想成為圓桌騎士,經過重重試煉、服膺道道規矩,終於進入城堡(亞妮寫:殿堂),見到國王(亞妮寫:魔王)。重病的國王身上有詛咒,唯有被真心關懷自己病情的人一聲慰問才能破除咒語。帕西法爾心底仍是那個清澈少年,非常想出言關心國王,然而圓桌武士依戒律是不能以下犯上、貿然發言的。然後國王就死掉了,一整個王國淪陷,只因帕西法爾不再懵懂。
「知道」可能使人變髒,變錯。然而,沒有任何無知的人會夢寐以求無知。唯願孩兒愚且魯的必然是蘇軾。想要無知的,總是有知的、已知的人。
亞妮已經知道了什麼?
有人談她前兩部作品是以寫渡劫,我讀來卻覺得像以寫尋仇。其中有幾個命題像書頁下的異物,一撫按就現形:《請登入遊戲》側重的原生身世、《寫你》側重的後天人際,此外有寫作觀(她常提自己於寫作是半路出家,對此偶爾有血統論的自疑、偶爾珍視自己非典型的思路)、有美學觀(我尤其喜歡她點到即止地寫吃。吃放在親情、愛情或陳俊志旁邊不得不成配角,可淡淡幾句寫到吃時她傲氣畢露)。其中,她描述親密他人,能讓外人也感覺自己腳下是薄冰 ── 寫某前戀人帶她吃美式漢堡(〈寫你.水木清華〉,P34),結果原來她自小恨漢堡(〈請登入遊戲.交換時間〉,P46);寫(應該是)另一名前戀人帶她到名店吃海鮮,結果發現他吃生魚會作嘔,排隊只為了她,而她恨這種擅自壯烈的溫柔(〈寫你.築地三點的熱咖啡〉,P182 - 183)。也是在寫序前讀她前兩本書,我才不知有漢地看到,原來她恨別人說她長得像別人,就寫在第二本書內文的第二頁⋯⋯而我回覆她邀序的訊息,第一句話就是:欸我覺得妳長得好像薛詒丹。
每個人都在她心裡犯錯。直到她寫了,大家才曉得。
原本想用刀來比喻,但在這本新作中,她已把這整件事稱為「眼皮下暴力的小東西」(〈有女初長成〉,P62)或者「獸角、獸心」(〈微微一笑很傾城〉,P208)。當她寫她要「安撫那個暴力的小東西」,意思是,她要壓制以寫糾正世界的衝動。
字比人鋒利,寫比說無情,大抵寫過東西的人都會在某時某刻頓悟這一點。頓悟以後回首,一切都是上輩子,〈周處除三害〉那樣在同一次人生裡再世為人終究是童話。唔,原來第三害是自己,亞妮在這本書裡處理這種知之後的後悔,一面慶幸獸心已馴,卻也嘆惋某些曾以寫作尋的仇、賭的氣,當初一賭就起手無回了。
都說要報仇就不要後悔。然而報仇當下往往是自認決不後悔的。只是報了仇之後人還會變,要是剛好變得仁慈一些,很多事情就忽然太遲了。
Ⅲ.
仇因何結,一事歸一事。但如果能把作品裡的敘事者和亞妮相提並論,那麼一直到這本書,我都仍從各個作品中讀到一種貫串的糾結,在她對「平凡」,或說「普通」的態度:
一方面,她在三部著作中所描述的自身家庭背景並不普遍,這讓她在作品中某些部份展示了對相較之下「普通人的境遇」的挑釁和困惑;同時,她卻在作品的其他部份,對這種普通的生活抱持著好感和欣羨:
❝ 百合躺在月子中心的大床上,泛著一股奶和血的味道,我抱著百合的女孩,百合的丈夫收了一些衣物回家清洗,我想開口說些什麼時,卻沒有任何詞彙,但此時一切,如此美好。百合前所未有的盛放著,不再是那種綑成花束剪去多餘枝葉的脆弱樣貌了。她成為了山林間的百合花叢,成為沒有蓮花座、神仙光暈的凡人,卻是最好的凡人,最好的百合。 ──〈寫你.歧路〉,P81
❝ 微微就是我所能觸及懷抱的世界裡,最超現實的存在,學院與文學、研究與書海,涼薄起來,總能攻心入肺;失倫起來,就如那些禁書一樣,他人都成為了地獄。所以更要珍惜俗世,以俗氣護體,或許才能走過字林極地蠻荒心靈。 ──〈微微一笑很傾城〉,P208
她的「不普通」,一開始源自家庭經驗,後來則和「寫作者」的模樣以及「文學」聯繫在一起。在她眼中,會寫的人與他人有本質上的殊異,因而不見得能與塵世的悲歡共通,甚至被賦予責任。而她時常想擺脫「責任」這類無聊的字眼。對凡與殊的矛盾,使讀者在作品中一面享受對她的獵奇觀看,一面戴上這樣的目光審視周遭習以為常的世界(以及自己),生發日常外的樂趣。有時,這種拉鋸會展現在敘述裡對「潔淨」的辯證上,讓我總是停下來思考:為什麼亞妮一邊覺得自己被俗人弄髒,一邊又為自己比較乾淨而感到抱歉?
作為作者/被觀看者,她對此既自傷、也自傲。讀這本書,我發現這份矛盾並沒有消失,也可能作者已經化解但作品尚未跟隨;但這也是我認為這部作品的細緻之處:它不是對糾結的解答,而是作者意識到自己如何被觀看、也「看到了」更多之後,明白即使心中對萬物有一己的理解、也不代表要「寫出來」⋯⋯就算寫出了事情,亦不代表要連本帶利地寫出自己對事情的完全觀點。
交出故事,但不一定交出心。雖然她用「馴服」這個字眼,但我相信這個轉變並不只是她對她所謂的「獸」的檢討,也包含她對他人的體諒:
告訴別人別去知道,別人只會更想知道。所以,作為一個「已知的人」,能給予他人最大的無聲善待,無非是默默瞞住他們,讓他們慢一點,再慢一點。
Ⅳ.
以此理解,第四輯「寫字的人」,便是她對自己所擁有的「寫作」這頭獸、這把刀的再凝視,談寫作與領悟的內外落差;落差,意味著寫作還原記憶/真實的永恆趨近與永不可能,也因此,寫的才能與寫的慾望都只是寫的條件,而不是寫的理由。
第一輯「時間的單位」,她後悔自己太慢領悟寫的反作用力,因為理解誠實的代價並不只由自己支付,進而延伸記憶與寫作與真實可能的敵對關係,既可視為奔三後的鄉愁字典,但同樣作為寫作者,我將其視為她給自己的提醒:
❝ 寫下記憶這件事,就像把寶物從土底掘出,擺在陽光下、送進博物館供人觀看,瞬間補上了千年時間,成了失彩的兵馬俑,寫完的記憶像沖了太多次的茶包,或風乾了的焦黃照片,再碰就要風化。
但我總不甘它在心底永生豔麗,總想把它拿出來寫成了時間的流沙。 ──〈不在路上〉,P50
第二輯「戀愛前請詳閱公開說明書」外觀仍像前兩部作品寫愛情,但態度已從細數恩仇化為無有大是大非,甚至甘願如物理學,看待自身如看待一個現象,讀來竟有些放下屠刀的禪意;輯三「不務正業的那些事」呼應「寫字的人」,字面上看來是要談寫作之外的事,但我從中讀到前述亞妮對「普通俗世」的理解,如今在她筆下,平凡已經是可愛多過可疑了。
雖然《寫你》也有個你,但《我跟你說你不要跟別人說》的「你」的意涵已經移動,新作對象讀者顯然與過往作品不同。一年多前她受金車文藝訪問時說自己寫他人,寫了也不讓被寫的人知道 ── 那時,她預設的讀者是屏除了被寫的人以外的整個世界,是對外的昭告與平反;《我跟你說你不要跟別人說》在作品上,卻已不再忽略被書寫對象的目光:
❝ 如果我能寫下『不喜歡別人總看著我』,那為什麼自己要這樣看著別人呢,會不會他們都不想被這樣寫著與看著?她的問題被我收進包包,無法作答。經過一些日子與更多的字,現在的我勉強能告訴她,是的就是不公平,但不公平不是不正義,請原諒我的不公平。 ──〈我跟你說你不要跟別人說〉,P86
我也擅自歡喜於書中的她並未放下寫的驕傲:
❝ 終究我還是無法把自己的文字,當成海苔醬或是三島香鬆就飯吃了,每一次的文字模擬,多少都會卸去一些原本的自己。 ──〈有女初老成〉,P62
懂得隱藏,不等於拋擲寫作。寫作之為一種工具,拔刀仍要投注心魂,只是不用每次拚命而已。
Ⅴ.
新作中有個句子把我一直留在書裡。其實在文章結構中那僅是一個陳述背景的說明,她寫:「莒哈絲只一次戀愛,十八歲,就老了。而我卻是很晚,才開始感覺年輕。」(〈有女初老成〉,P62)可從三部作品一路讀來,我對這句話的理解不是老,而是:亞妮很晚才開始當一個普通人。正如她數次引用的榮格,亞妮是作為特別的人、去學習普通的人的一切,然後知道特別既是發光,也是帶刺。
然後再知道了,原來她感到抱歉,正是因為自己特別。
這是她的抱歉,也是文學的抱歉。如果像我一樣任性,或許會有「繼續發光,繼續帶刺」這個選項,但她在這本書中的書寫,顯示她選擇了費力去摸索如何不帶刺地發光。
而她才剛開始懂得當一個普通人而已,那麼全新、那麼少年。
不知何年何月,早在讀她的作品前,我曾在某刊讀到楊佳嫻為《寫你》作的序,一直記著其中引用朱天文〈炎夏之都〉,「有身體好好,有身體好好」。幾年後寫這篇序,想到這句引用,用它作尺,也能量測出亞妮的轉變:讀作品裡她筆下的自己,感覺到的多半是,有身體並不好。因為身體比心靈更不可能完美。如今她把過去念茲在茲的許多瑕疵,和心靈的身世解除連結、勾銷仇怨。病、醜與髒,都不再是命運:
❝ 我漸漸能與這雙手相處,甚至發現它適宜觸摸,觸摸一切不光滑甚近暴烈的質地紋路。 ──〈所有的喜歡在抵達愛之前〉,P146
果然,我也是平凡的,平凡得樂於看見和解的結局,樂於把世界想成斜坡、事物一落地自動被賦予朝圓滿運動的慣性。這當然也可能是亞妮意識到世間的喜好之後、有意識的展演也未可知,但至少目前我被這種展演慰藉了。各自宏觀,每一個人都是從狼慢慢變成狐狸先生的,既然都要回望,普通人會想對自己說:欣慰要比遺憾多。
唯一好奇的,只有她之前受訪,提到下一本書會是小說集。如今這本書仍是散文。也許真像她寫道,散文是撿。裁切記憶之前,要再多撿一些。
撿的時候,欣慰地說:多麼美啊。
/////////////////////////////////
知的後悔/狐狸先生凝視著狼
蔣亞妮《我跟你說你不要跟別人說》序
2020 年 3 月 30 日發行
設計. 內頁插畫_ 馮議徹
本文描圖重製_ 蕭詒徽
博客來_ https://reurl.cc/kdVDgL
誠品_ https://reurl.cc/4RyZnD
三民_ https://reurl.cc/ar52gZ
金石堂_ https://reurl.cc/ex91gx
momo_ https://reurl.cc/Qd90O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