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在TIDF影展榮獲🏆#台灣競賽優等獎🏆 《#工寮》
可以在公視+#免費線上看囉!! #防疫宅家看好片 #連結在留言
移工在我們生命中出現時,多半是在影像、文學作品或歷史事件,他們像是幽靈一樣的集體,沒有名字,我們不曾真的接觸了解。不論是在新聞或是文學作品,對於移工的狀態、困境或是與社會的連結,身為當事者的他們,#幾乎不曾有機會親身講述自己的經驗。
導演提到,在帶移工進行劇場遊戲或表演創作時,#都堅持讓他們説自己的語言。因為一旦開始說中文,不會講中文的人就會想請講中文的人「代言」,這麼一來,有些人的聲音就會被漸漸淡化。訪談過程中反覆提到「聲音」這個詞,那些電影裡嘈雜的聲音,他們有那麼多想說的話,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卻很少聽到。——節錄自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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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ㄟ,你為什麼逃跑?」
「要一直沉默嗎? 我們也是人啊...」
#他們在工寮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
在家鄉務農過的H,找到了一份農地的工作,仿造家鄉的工寮,他也在農地附近搭了一座。還收留了,從金屬加工廠跑出來的R,他們在工寮內晚餐,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苦難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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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飯還沒吃完,又出現了從螺絲工廠跑出來的D,
原來H的工寮已經傳開來了.....
#紀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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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籍移工為何要逃?#他們在工寮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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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鄉務農過的H,找到了一份農地的工作,仿造家鄉的工寮,他也在農地附近搭了一座。還收留了,從金屬加工廠跑出來的R,他們在工寮內晚餐,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苦難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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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飯還沒吃完,又出現了從螺絲工廠跑出來的D,
原來H的工寮已經傳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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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109.08.30 (日) 09:00-12:00
地點| 桃園光影電影館
主講人|蘇育賢 導演
主持人|毛致新 導演
引言人|劉孟芳 導演
入場方式 |免費入場,線上報名
紀錄桃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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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工報焦點影片 《工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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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工寮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 在 紀錄觀點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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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育賢導演的話〈工寮〉的主角是工寮,是我們在一間轉型的工廠裡,用它剩餘的材料搭建起來的。我們找來了幾位印尼籍外勞,以拍出一部電影為目標,從角色設定、劇本結構、美術設計,共同透過一系列的工作坊、活動發展出來。
⛑〈工寮〉裡面沒有人真的是逃跑的,大家只是用這樣的身分來說話、互動。他們平時都在工廠上班,所以只能利用週六、週日從各自的工廠來到這個工廠工作、拍攝,這樣說起來很像是加班,其實就是一樣在工廠裡面工作,但是做的事情不一樣而已。雖然說而已,但對我個人而言這是最有意義的地方了。
而且每次下工他們都會跟我說謝謝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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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移工說給你聽
#他們在工寮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
『要 一 直 沉 默 嗎 ? 我 們 也 是 人 啊 ... 』
導演蘇育賢一開始想尋找「憨番扛廟角」的憨番,
但沒找到,後來他去了非法移工的工寮拍攝,
結果,警察來了。
最後他乾脆搭起了自己的工寮...
▍從未離開工廠的逃亡移工—蘇育賢的《工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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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資訊┃ http://goo.gl/qSn4AO
┃#紀錄觀點┃ 首播週四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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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工寮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 在 紀錄觀點- #他們在工寮分享著彼此逃跑的故事... #周四晚上公視首播 ... 的美食出口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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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立成篇,但是在同個世界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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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知道什麼是魔神仔嗎?
鄉間傳說,那是一種山間迷惑作弄行人,把居民拐走當成玩伴或寵物戲耍的精怪。
那麼,有人知道怎麼趕走魔神仔嗎?
小時候,我家這一帶地下電臺非常密集,大多是在賣藥和講古的,偶爾會挖到寶。
在沙沙的噪音裡突然浮現清晰人聲的瞬間最讓人興奮了。
那時電視上還不能播靈異節目,我很愛收聽讓人分享鄉野奇談和都市鬼故事的電台。
廣播上的故事滿多編得很唬爛,小學時聽什麼都覺得新鮮,被騙的經驗不計其數,怕歸怕,卻從沒搞懂過鬼和精怪的差異,所有靈異故事裡登場的鬼怪全都用「魔神仔」概稱。上
國中後,沒再把鬼故事當真,只是聽好玩的,不怕了,自然也不會去關心如何去對付鬼怪。
有個綽號叫竹竿的朋友告訴我,原理很簡單,說破不值一文。
大家知道老一輩遇到月蝕會怎麼做吧?
因為覺得月蝕是天狗把月亮吃掉了,所以要敲鑼打鼓把天狗嚇走,也有說法是敲打鍋子。搜救隊入山時也會放鞭炮開路,防止魔神仔搗亂。
總之遇到一切無法解釋的異象,人們都會選擇用吵鬧的聲響驅趕邪祟。
以前,竹竿也帶我們這麼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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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竿是我國中朋友阿豪的遠房堂弟,混久了也算我的朋友。
正在抽高的時期又光長個頭一點肉都沒有,纖細瘦長,我們就叫他竹竿。
竹竿這小子是我們同輩人裡特別成材的秀才,家長們特別愛拿他的名字來攀比,逼小孩上進。
而竹竿這人呢,雖不至於像個悶葫蘆問話不吭聲,但從小不愛和同齡人親近,眼鏡後看人的眼神也總是冷冷的,常被人誤以為仗著成績狗眼看人低,只有我們這群神經大條的會邀他騎著鐵馬到處跑。
相處久了會知道他只是有點孤僻,個性其實挺實在的,講話也很爽快,不是書呆子。
但不知該說他怪,還是不食人間煙火,就算時常玩在一塊,竹竿始終和我們有道距離,彷彿在另一個世界做仙一樣,凡間的冷熱和苦惱都和他沒關係似的。
高工畢業的那年夏天,我沒有去考大學,直接在自家租車行就業。
和朋友一起去考了機車駕照後,我爸便叫我帶放榜後很閒經常來租車的朋友來打工,彼此都有空時,我們便經常記帳用工錢扣,騎店裡的車相招出遊去。
最後一段無憂無慮的青春歲月,我們玩得不亦樂乎,完全忘了放榜後就沒消沒息的阿豪和他尚未脫離苦海的堂弟竹竿。
就在一個蚊子很多的仲夏傍晚,被我忘掉了好一陣子的竹竿忽然跑來我家車行找我。
「竹竿?」我有點心虛,邊拿毛巾擦汗邊走出店面,殷勤地問道:「歹勢啦最近去玩都沒招你,啊你來找我們玩喔?」
只見竹竿還是和往常一樣,不分四季穿著白短袖襯衫和長褲,臉上脖子上卻一點汗都沒流,淡淡地說:「這倒不是,今天來找你是有點事情要和你商量。」
哦,這倒奇了,雖然很多朋友會找我幫忙或參詳事情,沒想到竹竿也會有來拜託我的一天。
搔了搔後腦勺的頭毛,望著竹竿的臉發呆了半晌,我這才想起我還沒問他堂哥的事情,連
忙關心道:「喔對了,阿豪考得怎麼樣?最近都沒看他出現,他是考得太爛了不好意思見我們嗎?」
進入暑假後我們打電話找阿豪玩,都是他媽媽接的,也不告訴我們阿豪的消息。
竹竿搖了搖頭,說:「阿豪被軟禁了。」
原本還有興致練痟話的我嚇了一跳,反射性地罵:「三小?」
「阿豪被他爸押去高四班,從早到晚關在教室裡,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竹竿說著,往常缺乏變化的臉上竟流露出明顯的憐憫。
呃……那的確是軟禁沒錯。
也就是說他沒考上,還要再補習一年。我不禁搖了搖頭,在心中為阿豪默哀。
「唉,那你找我來是要參詳什麼事?總不會是特意搬救兵來救阿豪吧? 只要不是叫你慶哥摘月亮都行,儘管說。」
竹竿憋了一陣笑,緩了口氣,這才說明了來意:「救阿豪一時又能如何,只能讓他自求多福了。我不是為阿豪來找你啦,是聽說你們這群人都考到機車駕照了,想請你和大家幫個忙。」
「好啊?」我立刻回答。
竹竿傻眼地說:「阿慶,你不問我要拜託你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只要不是叫我摘月亮儘管說啊?都認識幾年了,你怪咖是怪咖,為人我就沒懷疑過。」我爽快地回道。
竹竿會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至少該先問需要幫什麼再答應才是常識,不過那時我一向都是反其道而行,覺得車到山前必有路,做人就圖個爽快。
竹竿說,需要幾個人騎車幫忙載東西,和他到山裡走一趟。
「可以啊,不過到山裡是要做什麼?烤肉?」我問道。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悄聲告訴我:「......找失蹤的小孩。」
只是店內拆零件的噪音大作,他這一壓低聲音,害我聽得雲裡霧裡,只好像個耳背的老人一樣問:「你說啥? 不講大聲一點我聽不到!」
竹竿無奈地再次四處張望一下,見一兩公尺外無人,竟對我的耳邊大吼:「我阿嬤拜託我召集人手去山裡找失蹤的小孩!」
幹,我是叫你大聲一點,可也沒叫你用吼的啊。
我揉了揉額頭,等耳朵深處不耳鳴了,這才反應過來:「在山裡失蹤?是遇難嗎? 哇,聽起來好危……好有挑戰性。不過,我沒有登山裝備啊?」
話是這樣說,我卻有點心癢難耐,畢竟每個男人都有英雄夢,哪怕是救難英雄。
竹竿推了下眼鏡,不置可否地笑笑:「沒有你想的那麼危險啦,失蹤地點的海拔其實沒有很高,也有鋪設公路,騎車就到得了。阿慶,如果你要找人,記得告訴他們,能來幫忙的話我願意請客。」
此話一出,當天在店裡的朋友一窩蜂跑了出來:「真的假的啊竹竿,你要請客?」
大家會這麼說,並不是因為竹竿很吝嗇,而是他的零用錢一向只夠自己花。
老是喊餓的竹竿,錢都拿去他們學校福利社買東西吃,和我們去玩總是自備水壺和乾糧。
這樣的竹竿竟然說要請客 ,我連忙逼問他錢從哪裡來的。
竹竿說,他阿嬤給了他幾張鈔票。
我正羨慕他阿嬤對他好慷慨,竹竿就反駁:「阿嬤那麼精打細算,才不會平白無故給我鈔票。
她都是拿錢叫我買燒酒螺回來給她吃,剩下的找零少得可憐,我媽給的零用錢還比較多。」
竹竿抓了抓鬃刷般的平頭:「總之,阿嬤叫我去找人幫忙,又給我錢,那一定就是要我用來請客,不是給我的。」
好精闢的推測。我等目瞪口呆。
「不過只限肯來幫忙的人喔。越快召集越好,時間有點趕。」他連忙補充。
這還不簡單。我立刻轉身喊道:「喂,你們最近誰有空來湊個人手?竹竿都說會請客了,就算看在我面子上,沒被震聾的都趕快來應個聲啊!」
「去啊,怎麼不去?」「竹竿你說好就真的要請客喔!」我的這群朋友天兵歸天兵,最是義氣相挺的,我話聲剛落,店內立刻湧起一陣陣吆喝和口哨,硬生生蓋過修車的噪音和我老爸「猴死囝仔上班時間不好好幹活只顧拍抐涼」的罵聲。
****
答應用這些錢請客的竹竿,被我們押到現在已經消失,當年很熱鬧的某夜市。
因為要我們出力還費油錢,竹竿當然必須表現一點誠意啦~
起鬨地把好不容易當了回好野人的竹竿剝了層皮,剩下的錢只夠他自己買一杯紅茶。
結果我還是良心發現,不忍苛毒竹竿,自掏腰包請他飽餐一頓。
嚇,難道說他阿嬤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了!果真很精打細算。
吃飽喝足,離開夜市在某個公園三三兩兩乘涼打蚊子時,我們終於從竹竿口中聽到了事情原委:
原來,雖說是失蹤,卻不是登山客的小孩迷路山中遇難,而是一件綁票案。
一週前,被綁的小孩的家長向綁匪付錢後,對方卻沒有放孩子回來,也不跟他們聯絡了,家長以為已經撕票,憤而報警。
警方循線突擊,在犯人藏身的山中廢工寮卻只逮到嫌犯而不見肉票。
嫌犯堅稱自己沒有殺人,被綁的小孩是在他們出去上廁所的短短時間內自己逃脫的。
警方當然不信,認為小孩肯定就埋在工寮附近,牽狗聞了半天,又沿山地毯式搜索,都沒有找到凶器或其他證據,只有山麓的某戶居民表示自己一度目睹不認識的小孩神情呆滯地在山路坡面的樹林邊緣徘徊,當他停下機車要爬過護欄去關切時卻已經不見蹤影。
覺得小孩可能是被綁匪同黨帶走的警方對家屬表示,他們正努力撬開嫌犯的嘴。
「新聞沒有報啊。」我懷疑地說。
竹竿搖頭:「事情的發展太玄,還沒有找到一個合理說法前,警察應該還不會讓媒體報出來。」
另一方面,小孩的阿嬤被熟人推薦去竹竿家問事,希望知道小孩的下落,所謂的「死要見屍」。
沒想到竹竿的阿嬤卻揭露驚人的事實。
她說,小孩還活著,會消失是在由於在被綁期間又被其他存在拐走,目前沒有性命危險,但不趕快找出來可能會永遠在山間徘徊。
「原來你阿嬤是算命的啊。」我奇道。
竹竿含糊其辭地說:「其實比較類似收驚婆啦。」
然而,說是要「找到被綁走的小孩」,要我們做的事卻不是我期待的那種警匪片發展,而是「趕魔神仔」。
我狐疑地問:「魔神仔,不就幽靈之類的嘛。趕魔神仔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不是應該找法師
之類的人嗎,你阿嬤找我們這種沒有神通的死老百姓幹嘛?」
卻見竹竿高深莫測地說:「據我阿嬤的說法,會把人牽走的魔神仔不是幽靈,正確來說是
山魅。要趕魔神仔也不難,你們耳朵通通過來,我跟你們講......」
嗯嗯,哦,要這樣那樣,蛤? 敲鍋子? 有沒有搞錯!
太落漆了吧,就沒有更......更帥的作法嗎?比方說唸咒啊,拿法器斬魔神仔之類的?我們當然是發出一片噓聲,立刻又被竹竿舉起食指噓了回去。
因為和綁票案有關係,竹竿很努力地描述保密的重要性,再三要求我們不要對其他沒參與的人說這件事。
大家自然也和我一樣覺得莫名其妙,但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再說,男子漢言出必行,沒有什麼好講的,撩落去就對了。
****
竹竿家裡是開藥房的,就住在我家租車行幾條街外(小時候我們說不定還一起玩過),騎車幾分鐘就到了。
在自家吃過午飯後,我早早就到了竹竿家,把機車停在藥局門外,在客廳喝著他爸爸招待的茶,等竹竿不知道第幾次重新收拾行李。
半個小時過後,我終於按捺不住伸長脖子向廚房的方向喊道:「這位大少爺,你是要整理多久啊,我們是要去住個三天兩夜嗎? 行行好,再拖下去天就要黑了。」
「來了來了,有點放不進去,等我再調整一下。」竹竿說完,總算走出了廚房。
「來了就好,我去外面發車......」我把杯底的茶一口氣乾掉,拿起事先準備的安全帽正準備遞給竹竿,抬頭卻看他一邊走進客廳,一邊往背包裡放入一把用布裹住刀刃的菜刀,忍不住噴茶。
用手背擦了嘴,我咳嗽著問竹竿:「欸稍等。你是不怕路上遇到警察被抓嗎?」
「嗯……會嗎?」竹竿推了下眼鏡。
「不是啦,你想想萬一載個朋友載到被請去警局泡茶,不就太衰小?看在你慶哥的份上,菜刀你放著好不好?」我試圖說服竹竿,又轉頭想找竹竿爸說句公道話。
只是竹竿他爸眼觀鼻,鼻觀心,根本沒瞧見我的眼神示意,埋首報紙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拜託,那是你兒子欸,要我老爸現在藤條可能就拿出來了好嗎?
「慶哥,我跟你講。」忽然被竹竿用上敬稱搭話,我驚了一下,不禁轉頭回來看他想說什麼。
「上次阿豪他哥的朋友和人談判,堅持帶一把西瓜刀護身,阿豪他哥就抱了顆西瓜一起去。」
「嗯。」我不太清楚他表達的意思,也不好打斷,只能默默點頭。
「最後沒出什麼事順利和解了,但是回程路上遇到警察。他們藉口要切西瓜來吃,警察就放過他們了。」
「喔。」所以哩?
「所以我有準備砧板。」竹竿拿出一塊木板。
「幹,你是認真的?」我有點想翻白眼。
竹竿點頭,嚴肅表示:「這把刀是一定要帶的。」
看來我今天可以見識到竹竿宰魔神仔了。竹竿,我知道你不是書呆子,但沒想到你如此生猛,比我們這群只會騎車到處跑,偶爾被挑釁,打架只會抄拳頭連棍棒都不會撿的猛太多了。
當初會說不會用法器斬魔神仔,是因為用的是普通菜刀嗎?那為什麼我們只需要帶鍋碗瓢盆?
我忍了忍吐槽的衝動,又瞥見背包側袋露出線香和金紙之類的東西,便不好再說什麼,載上他出發了。
到約好的山腳下集合時,我才知道,最絕的不是那把菜刀,而是我天兵到根本沒記清楚要帶什麼的朋友。
原來昨天他們散了之後,有幾個沒有回自己家,又在其中一個的家中開了一整箱台啤,醉後醒來只記得「保密」、「上山」和「烹飪用具」,三個臭皮匠滿腦子想著怎麼瞞過周遭,一番商議後分別張羅來了烤網、鉗子、免洗餐具、竹籤和一麻袋的木炭,很得意地告訴我:「看,這就是我的障眼法~」
但是沒帶鍋子。
竹竿推了下眼鏡,若有所思。
我正感到不安時,又一個昨天沒來,今天才被三個臭皮匠邀請的朋友說,他聽說要準備烤肉用具,就帶了肉。
「這個天氣你帶肉在外面走!」竹竿似乎是非常震驚,手一滑推歪了眼鏡。
「不用擔心,我帶的是冷凍香腸,出門時還在結霜,上山的時候正好解凍。也有玉米和烤肉醬喔。」
竹竿困惑地說:「喔,謝謝,可是你有沒有帶鍋子……」
帶來食材的朋友悠哉地回答:「啊忘記了。沒有欸,有人記得帶嗎?」
沒去喝酒,有把話記好的人一共帶了幾組大小鍋子和湯勺,就算一人一個鍋子湯杓,算起來還是少兩人份。
我不禁扶額:「你們不要這麼漏氣好嗎?」
這幫老朋友不知是讀書讀傻了還是熱昏了,能兩光成這樣反而是種奇跡。
另一邊,同行的人已經圍著竹竿開始七嘴八舌:「竹竿那你帶了什麼啊?」「我有帶鍋子,
還有其他感覺用的上的東西。」「線香和金紙是用來作法的嗎?」「不是。」
一聽有人問起,我立刻想起竹竿的那把菜刀,乾笑起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把機車鎖起來停在路邊,我們先用竹竿帶來的線香和金紙拜過山腳的土地公廟,才順著林
間的私有道路,往山上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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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區海拔不高,綠意正濃,闊葉林的氣味與聒噪的蟬聲撲面而來。
為了保險起見,沿路,竹竿又從頭交代了一次整個流程,但被我們東問西問,最後竹竿乾
脆講起古來。
「魔神仔剛把人牽走時不會立刻帶回深山,而會模仿人類將寵物飼養在『人類的巢』裡,
並會在附近有人煙的樹林裡,像辦家家酒那樣同他們戲耍。
因此以前的庄頭請來尋人的法師常會占卜一個方向,帶領庄頭少壯在附近的林間或廢屋巡
邏,若發現失魂落魄的人在徘徊,就用力敲打鍋碗瓢盆把魔神仔嚇走。
等他們稍事休息恢復神智後,再問話和尋人啟事比對,往往就能尋獲附近聚落裡失蹤的老人小孩。」
「所以才需要一群人帶鍋子和湯杓上山啊。我還以為你帶來的線香和金紙才是重點。」「所以就說了,那個只是用來跟土地公報備用的。」
說著,竹竿帶頭穿過一片稀疏的竹林,在林子盡頭,我們發現了覆著鐵皮屋頂的廢棄工寮。
其中一位朋友猜測:「等等,讓我猜一下。你阿嬤會叫我們到這裡來,是不是因為失蹤的小孩其實在別間廢棄工寮裡,只是魔神仔用什麼力量藏起來了?這就叫做燈下黑對不對?」
竹竿聳肩:「我阿嬤只說大概在這一帶,沒有講這麼細。我們先去把沒有人住的廢工寮和樹林都找過一遍,沒有找到再說。」
推開工寮的破門,沒有隔間的室內一覽無遺。到處都有人生活過的跡象,但是沒有看到我們要找的小孩。
再轉頭一看,角落裡有個坐著抽菸讀報紙的毛臉怪正瞪大眼睛看我們。
我下意識指著對方問道:「欸竹竿,這隻魔神」這隻魔神仔怎麼挺人模人樣的。
卻被朋友迅速地一把捂住嘴巴。
對方仍然是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瞪著眼睛看我們,叼著的香菸幾乎快從嘴邊掉下來。
竹竿對眾人做了個「不是這裡」的手勢,我們趕緊道歉然後從工寮撤退。
爬過一座小坡,看不到工寮後,朋友齊聲嗆我:「靠,阿慶,你是要嚇死我們喔!」
「甘霖老師哩,你什麼時候看過魔神仔了,既然我們都看得到,很明顯就是活人啊!」
抱著鍋子的朋友插嘴:「阿慶,我沒有要嗆你的意思啦,不過那個滿臉鬍鬚的阿伯只是住在工寮的遊民吧。」
什麼叫沒有要嗆我的意思,我看你們嗆得很爽吧?
我被譙得滿肚子火,看竹竿在東張西望,忍不住把矛頭朝向他:「那你說,小孩到底被藏到哪裡去了?就不能用什麼方法把他們吸引出來? 難不成我們要整座山都巡過一遍嗎?」
本來若有所思的竹竿聽到我這麼說,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詫異地眨了下眼睛,笑道:「別急,說不定真的和你說的一樣,有辦法讓祂們自己跑出來呢。」
於是,我們跟著竹竿來到一片樹林邊緣到處堆著廢建材的空地。這一帶比之前更加荒涼,除了剛才那間廢工寮,目視到最近的民宅大概在幾百公尺外。
汗悶在留長的頭髮裡,匯聚成一大滴流過額頭,臉濕得像在雨裡走過一樣。我沒有帶手帕,只好不時用手背擦汗。
途中,竹竿偶爾會停下來,豎起耳朵,神情緊繃地左右張望,讓我們不敢和他說話,就怕干擾了他的『感應』。
但是我們這群朋友的特色是,總有人會突然白目起來。
「你在看什麼?有發現什麼了嗎?」
見有人沉不住氣開口插嘴,我們忍不住湧上去要摀住他的嘴巴,被捂嘴的人自然也努力扭頭想把我們甩掉,讓現場亂成一團。竹竿錯愕地看著我們扭打,連忙上前阻止。
好不容易消停,連竹竿都開始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所以你到底在感應什麼,可不可以先交代一下?」我沒好氣地說,「有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我沒有感應到什麼啊,我是在留意有沒有野狗。如果有成群野狗出沒的話,就不太適合作為營地。」竹竿說著,卸下了沉重的背包。
「營地? 要在這邊露營嗎? 可是我們只帶了烤肉用具欸。」我奇道。
竹竿搖了搖頭,笑得比平常深了些。只見他指向周遭的廢建材,說:「讓我們用那些材料來在荒地裡『蓋個村莊』吧。」
****
我們首先用磚塊蓋了十幾個小到幾乎沒辦法用的灶,然後撿來了木條與石頭各自為灶搭出邊界,三三兩兩分成「一戶」。想當然,心心念念著要烤肉的人順便把木炭和烤網都拿了出來,問竹竿現在可不可以烤肉。
「現在不太適合。我們的目的只是蓋出爐灶,點完之後很快就要熄火,因為灶中還有火的「家」太多,祂們可能就不會現身了。」
也是,聽說野獸通常都會怕火,魔神仔可能也不喜歡靠近火堆吧。
「反正我們鍋子數量也不夠,留一兩個人守在「家裡」,其他人三三兩兩分隊去附近巡一下吧。第一輪我先在這邊看著火,沒找到也沒關係,我們待會再換班。」竹竿說著,也不怕髒,就在石頭圍成的圈裡找了個空位坐了下來。
於是大概在三個「灶」中留了火,我們現場分配了一下鍋子和勺子,就看起來有點蠢的上路了。
樹林裡,只有樹蔭間徐徐風吹和踩過落葉跟砂土的聲音。
我們緊張得很,偶爾聽到樹叢有聲響就作手勢過去要包抄,結果都是野鳥或松鼠之類的,我懷疑還有保育類動物。
三十分鐘過去根本什麼也沒找到,全顧著閒聊了,下一輪我絕對要帶上竹竿。
第一輪巡邏後,休息時間一結束,我立刻揪住竹竿的後衣領,強制把他跟我分配到同組。
竹竿沒有拒絕,揹著整個登山包的家當,腰帶上別著那把綑上布的菜刀,點點頭就跟上來了。
等到走進樹林,我立刻小聲問道:「竹竿,你真的沒唬我吧? 魔神仔真的會上當嗎?
那麼小的灶欸,連鍋子都架不上去,圍起來的範圍當成營地也太小,你是把魔神仔當成小孩在騙啊?」
聽我這麼說,竹竿停下了腳步,反問我:「阿慶,被魔神仔牽走的人,常會在山洞或樹洞被找到,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懷疑歸懷疑,也不好裝懂,只好老實地表示:「不知道。你說,我聽。」
竹竿清了一下喉嚨,邊走邊向我解釋:「我的......認識的長輩曾告訴我,祂們和山是一體的,不仰賴祭祀就無所不在,除了人煙太密集的地方,魔神仔在山間走跳自由得很,根本不需要找巢穴。但是我們有時還是會在廢屋或適合避雨的地方找到被牽走的人。」
「為什麼? 總不會是魔神仔在玩扮家家酒吧?」
「不全是,但我覺得很像。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
竹竿皺了一下眉頭,又緩緩說道:「在祂們還和人類共存時,會觀察人類生活,牽走人類時也會模仿人類原始生活的樣子去「餵食」,知道人類這種動物需要「巢穴」。
但祂們又無法真的理解人類的文明。我猜魔神仔喜歡跟人類們「玩」,但不喜歡靠近人太多的聚落,因為人越密集的地方越容易誕生出複雜的文明,比較......棘手?
所以我們很少在都會的森林公園或監視器和路燈鋪設得很徹底的山林遊樂區聽說有人被魔神仔牽走,但住家零星分布的山村或各鄉鎮的偏僻地區,再來就是山中簡單的營地就比較常發生。
有人走動和用過火的氣息,像我們剛才那樣的爐灶和劃出『家』的邊界對祂們來說就算是簡單的聚落了。」
哪家長輩會教小孩這些啊,竹竿的阿嬤果然不是普通人......等等,好像不是他阿嬤?
見他解釋得告一段落,我心知離題還是問道:「竹竿,你說的認識的長輩,不是指阿嬤吧,是伯公伯婆之類的親戚嗎?」
「嗯......與其說是我的親戚,不如說是我阿嬤村裡的長輩。
是一群有點頑皮的老人家,我其實分不太清楚誰是誰,但是大家從小就經常陪我玩,讓我代為跑腿,會告訴我很多事情也會保護我。」
「感覺是群很和藹的長輩啊,你們感情很好吼。」看來竹竿沒什麼同齡朋友,是因為他是屬於比較有長輩緣的那種小孩。
聽我這麼說,竹竿卻咬著嘴唇,露出很複雜的神情。
「嗯......但是我阿嬤不太喜歡這樣,說長輩告訴我的很多事情都是我不該知道的,長大後我就比較少再和那些長輩來往了。」
是很八卦的長輩嗎? 那的確是不太好,像我阿嬤在世時就超關心別人家婆媳吵架,還喜歡轉播給我們聽......
心不在焉地想著,我往前走去,就要進入樹林時,忽然感覺濕氣變得有些重,山中雲霧特有的清涼感拂過皮膚,奇怪的是,視野卻清晰得很,沒有起霧的樣子。
我舉起左手看我爸送給我的舊錶,我們前後兩次加上休息時間大概巡視了一小時半左右,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四點。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比第一輪巡視時離營地更遠的地方了,地上草木雖然有折過的痕跡但還沒禿到露出土壤。
大概是誤闖別人家私有地圍牆下的山坡吧,成片不知道叫什麼的蕨類植物和草叢背面隱約可以聽見雞叫,在砂石地上跑跳,丟石頭的聲音還有和複數小孩的歌聲和笑聲,但朦朦朧朧的,忽遠忽近,很難拿捏距離感。
正豎起耳朵在分辨方向時,竹竿忽然用手肘頂我,打斷了我的注意力:「阿慶,阿慶。這附近有種不尋常的感覺。」
我被這麼一干擾,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才回道:「怎麼,你發現了什麼?」
沒想到竹竿竟反問:「你呢,聽到還是看到什麼了嗎?」
竹竿這人也是奇怪,怎麼會問我呢? 有不尋常的感覺的明明是他吧?
我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地想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我有聽到像是雞舍,還有很多小孩在唱歌玩耍的聲音。」
末了,我忍不住問道:「你說,我們是不是誤闖人家的院子了?」
卻見竹竿搖搖頭:「我沒聽到你說的雞叫和小孩的聲音,只聽到有什麼反覆朝四周丟石頭的聲音。」
反覆朝四周丟石頭的聲音和我聽到的有點像,但竹竿又沒聽到小孩玩鬧的笑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當我越想越不明白,不管三七二十一,決定撥開蕨類的葉子探頭看個仔細時......
「阿慶,低頭!」
竹竿話聲剛落,一陣難以形容的感覺竄過我的背脊,讓我僵在原地。
下個瞬間,竹竿抓住手臂硬把我往旁邊一帶,讓我踉蹌了幾步。
像撇完尿時一樣渾身打了個寒顫,還來不及抱怨,我便發現,有個嬰兒拳頭大的石頭朝我剛才站的位置飛來,撞到滿是青苔的山壁又伴隨剝落的
苔屑落了下來。
當我意識到那顆石頭是朝我的腦門猛力丟來的時候,高處忽然迴盪起彷彿雞叫一樣尖尖細細的笑聲,彷彿在嘲弄我嘴巴微張的蠢樣。
幹,是哪個皮在癢的拿石頭丟我? 萬一恁爸英俊的臉破相你們家長是要賠多少?
「誰? 給我出來喔!」我瞬間火大了,甩開竹竿,大步分開蕨葉叢,要看看那群沒家教的猴死囝仔究竟長什麼樣子。
只見蕨樹叢後是高大的闊葉木下連綿的低矮草木,我四處觀望,卻沒看到山坡或山崖一類的高地,更別說是民宅圍牆了。
為了看得更清楚,我下意識又往前走了幾步,忽然一腳踏空,一屁股坐倒在草叢裡。
原來蕨葉叢後有層段差,下坡路又濕軟才害我滑倒。我感覺到的水氣大概是附近有溪流吧。
暈眩的我按了按太陽穴,試圖回神,耳邊這才傳來竹竿的呼喊:「......慶,阿慶,你看那邊。」
「你要我看哪邊啦?」
「我是說,你附近那顆筆筒樹。」說著,竹竿從我背後探出手臂,指向我左斜前方略低漥處。
竹竿手指的那顆筆筒樹,是一棵小學時看的恐龍圖鑑背景裡常出現的一種特別高的蕨類植物。
樹後面躲了個大概六七歲的小孩,面無表情,吊著白眼向外窺看,貓著腰,彷彿野生動物般透露出濃濃的警戒心。
不知是因為那個詭異的眼神,還是現場其實有別的東西存在?
往那個方向看久了,總感覺皮膚上有種爬滿被針扎了的感覺,分不清是冷是熱,汗毛大概全體起立了吧。
我希望是後者,要不然,一個大人被小孩嚇成這樣,說出去實在很難聽。
再細看,他兩隻指甲卡滿泥沙的手裡都捏著石塊。
喔,發現對我丟石頭的犯人了。不過,怪了,居然只有他一個人,那我剛才聽到的嬉戲聲和笑聲是什麼?
衣著不算破爛但渾身髒兮兮的小孩用白眼瞪了我們一會,突然又高舉起手,朝我們的方向丟了顆石頭。
我嚇了一跳,竹竿也沒反應過來,我們為了閃避石頭,就讓他從我們之間的樹叢逃跑了。
「幹,好膽別走!」我大喝一聲,沒等竹竿發話就掙扎著爬上剛才滑下來的矮坡,緊跟在小孩後頭猛追。
只見小孩時而四肢著地,時而貓著腰二足步行,姿勢奇異地在下坡路上狂奔。
竹竿突然拿起鍋子高高舉起,對著樹林以刀柄用力敲打鍋底,聲音之響讓我嚇了一跳。
但是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我也從背包裡拿起鍋子來敲。
慢了幾秒,我另外幾個朋友分配了一下工具,開始了即興演奏。
有人夾動鐵鉗,有人拍打鐵網和敲鍋子,為了增加聲勢,大家乾脆一起跺地上的廢鐵皮,蹦蹦蹦蹦震天價響。
旁人來看恐怕會覺得是一群剛逃出瘋人院的病人正在狂歡。
在凌亂的噪音之中,那個小孩無聲地一屁股坐倒在草叢裡。
周遭古怪的氣氛逐漸淡去。
不知何時停下的蟬聲又再度開始大聲合唱。
「結束了? 欸? 結束了吧?」
「這不一定,你看,我還在起雞母皮。」
「是嗎? 從頭到尾我根本沒有感覺到任何東西耶。」
聽著朋友的閒聊,我才鬆了口氣,就瞥見想爬回樹林深處的小男孩和追在後面的竹竿。
竹竿一邊拿著還裹著布的菜刀和鍋子跑過去,一邊大喊:「麻煩來兩個人按住他!」
趁我和朋友按住小孩時,竹竿把鍋子套在他頭上(期間小孩拼命用頭撞鍋壁),撿石頭繞著我們在泥地上畫了個圓,接著剝掉菜刀外面的布,在圈外做出斬斷什麼的動作。
小孩不再掙扎,斷線傀儡般癱軟了。
不會……有事吧?
我戰戰兢兢地湊近後,聽到了鍋子底下規律的呼吸聲。
拿起鍋子一看,果然小孩躺在壓倒的草叢上呼呼大睡。
小孩醒來後,吐出泥巴和落葉、雜草混合的糊狀物,乾嘔了很久。
我看了也有點想吐。
竹竿帶小孩去和附近居民借水,幫他洗頭和清潔手腳。
為了不讓洗好的腳又弄髒,小孩是被竹竿揹回來的。
不知怎麼地,兩個人都弄成了落湯雞。
等他們回來的期間,我朋友搬來磚頭自製烤爐,竟然真的烤起肉。
坐在舖好的塑膠布上,竹竿拿自己隨身帶的饅頭撕給小孩吃。
我朋友遞過一盤烤好的香腸說:「給他吃點肉啦,只吃白饅頭太可憐了。
啊你不是有菜刀和砧板嗎,就用那個把香腸切一切讓他吃啊。」
竹竿猶豫了一下,搖頭:「我阿嬤說這個被她用來砍過老鼠呢,拿來處理食物不太好吧?」
我們聽了啞口無言。
砍過老鼠是挺不衛生的……為什麼要用菜刀砍老鼠?
說是這樣說,埋頭大吃後,我們完全敗給了自己的饞蟲,已經忘記那個小孩。
直到發現他聞烤肉香聞得一臉可憐兮兮,才有人趕快塞撕碎的香腸到他手裡。
吃過東西,小孩伸出油膩的手讓竹竿拿手帕來擦,舉止退化得彷彿一兩歲幼兒。
我有點擔心他是不是「阿達」了?
****
小孩一臉還在瞑夢的表情安分地坐在竹竿旁邊,竹竿自己也沒有要動彈的樣子。
或許是因為大家都開心地在烤肉,只有他在角落裡一臉鬱悶,讓我覺得他有心事。
跑去坐在竹竿旁邊,小孩瑟縮了一下,躲到竹竿背後。
我學著朋友的樣子遞了塊香腸給他,他也不敢拿。
我不知該說啥,就默默在兩人邊上把撕下的香腸塞進自己嘴裡。
苦思一陣,我問竹竿:「你一直都在做這種事情嗎?」
「哪種?」竹竿假裝忙著抓腿。
「就是……趕走魔神仔之類的。那個小孩是被魔神仔給牽走對吧?」
竹竿搓了搓手,終於坦承:「多少有在接觸這類事情啦。
不過幫我阿嬤的忙是最近才開始的。」
他往後躺倒在塑膠布上,把鞋子踢掉:「以前還能做到更多事情,現在只能這樣啦。」
「你『以前』都能做些什麼?」我興致勃勃地追問。
竹竿嘆了口氣:「我以前啊……」
「還小的時候,只要聽到有『人』呼喚,我就會幫忙傳達事情。
雖然通常是在阿嬤忙不過來的時候,祂們才會找我。
那時我本能地明白很多原來不該我知道的東西,甚至有種透過祂們「洞悉」一切的感覺。」他平躺在塑膠布上,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天空說道。
本來害怕我的小孩也忘了我的存在,豎起耳朵在聽,雖然一臉完全沒聽懂的樣子。
「比方初見面的人,我卻隱約知道他的生平,看到我出生前就存在的老房子,知道這裡發生過火災。
阿慶,這樣你可以理解嗎?」
竹竿笨拙地試著解釋,說著語氣消沉起來:「如今我已經沒有這種能力了。
阿嬤不准我自己答應祂們的請求,只有透過她,確保沒有危險時我才能行動。」
祂們應該不是指活人吧,我想。
竹竿有點不甘心地說:「現在我只能和路邊的好兄弟溝通,偶爾也會被騙。
只算是模仿而已,根本無法做到和阿嬤一樣的事,所以阿嬤才會說我沒有資格……」
我無言以對,只好遞過盤子:「吃玉米嗎?」
竹竿盤腿坐了起來,點點頭,從盤子裡拿了一根玉米。
「我以前以為,自己能像阿嬤那樣幫助別人。
但是她一個人就能把事情解決,根本不需要我……」
他嘟嚷著,不說著了,低頭啃起玉米。
我絞盡腦汁,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阿嬤喔,應該是在擔心你啦。
隨便答應別人很笨而且又危險欸。」
看著扁眼的竹竿,我又補充:「啊,我是跟你熟,信任你的人品才這樣喔,跟你的情況不一樣,不一樣。」
竹竿忍不住大笑出來,門牙上還有玉米皮。
小孩被笑聲嚇了一跳,視線困惑地游移在我和竹竿之間。
把注意力轉回竹竿,我又猜測道:「你是不是因為太崇拜,所以被你阿嬤的形象給綁架了?
我是說,做你能做的事情就好啦。你這次做得很好了!」
竹竿訝異地盯著我,半晌,有點不自在地搔了搔臉頰:「嗯,可能是這樣吧。」
我拿起新的竹籤串了條香腸,「再說,你以後如果遇到事情,也可以像這次一樣,拜託能信賴的人,不用自己一個人做到全部的事。」
「……有道理。」竹竿推了推眼鏡。
我欣慰地看著他佩服的樣子,正沈浸於開導他人的成就感時,又聽到竹竿說:「慶哥你真的不笨耶,我對你刮目相看了。」
我不爽地折斷了串香腸的竹籤,連著盤子一起塞給他。
「竹竿,這根斷掉的竹籤是你的了,等一下烤好的東西你都給我用它來吃。」
「哈,我才不要。」竹竿斬釘截鐵地拒絕,繼續埋頭啃玉米。
媽的竹竿這小子有夠秋。
我氣悶地叼著菸走開了。
(背後還聽得到朋友們驚呼「快來看!香腸和竹籤一起發爐啦!」)
從口袋裡拿出賴打時,回頭想想,我忽然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很滑稽,憋著笑聲,手抖得幾次都沒點上火。
***
拿水壺裡的水澆熄炭火後,我們在山腳就地解散。
一位朋友跟我一起把小孩和竹竿送到西藥房。
我終於見到傳說中的竹竿的阿嬤。
是個及肩頭髮燙得蓬鬆,看起來很凶但是講話滿客氣的阿婆。
阿婆先謝謝我們的幫忙,又再三叮囑我們不要對別人說出今天的事。
她表示會和客戶提到是我們這群年輕人找到小孩,但隱去我們的名字,希望我們不要介意。
不知為何,面對著她我們不太敢多說什麼,只好順著她的話忙碌地點頭搖頭。
臨走前我們的手腳上都塗了厚厚的一層藥膏來自竹竿爸爸的友情贊助。
(為什麼我們幾個的腿被蚊子咬成這樣,竹竿只有零星幾個包?)
隔天下班後再去藥房找竹竿,那個小孩已經不在了,只留下客廳桌面上無數用原子筆塗鴉過的日曆紙。
竹竿說,小孩在這裡睡了一晚上,早上已經恢復意識,在藥房裡稀奇地問東問西,還說想要畫畫。
他們問小孩記不記得被綁架時的事,小孩努力地思考了很久最後依舊宣告放棄。
竹竿把小孩送去附近警局,不久後接到通知的父母就把小孩領回家了。
在警察局作筆錄時,竹竿供稱自己是和朋友去烤肉的時候,在樹林撿到劉小弟就是那個小孩。
即使這樣解釋還是被追問了一番。
「警察局的茶還不錯喝欸。」他推了推眼鏡,向我推薦。
我擺手表示敬謝不敏。
然後新聞終於報出了綁架事件。
『警方在追查餘黨的過程中,查到疑似和集團有牽連的幾起撕票案,讓人擔心最近獲救的劉小弟的安危。
所幸根據嫌犯和劉小弟的證詞,這個綁架集團並未對被害人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劉小弟沒有生命威脅,但關於餘黨的線索仍在迷霧之中,等待警方進一步的調查』
起初事情上電視時,我們興奮了好一陣子,需要互相提醒才沒把我們牽涉其中的事說出去。
不久後,又在電視上看到犯人自行供出同黨,警方已經火速逮捕其他成員的消息。
在我們心中,這件事已經徹底落幕。
日子久了,直到最近幾年,竹竿提起之前我都沒回憶起來。
不提則已,一開啟話匣子,就滔滔不絕。
兩個都當了爸爸也繼承了店面的人,在那邊憶當年勇,說起來實在有點難為情。
或許該用因緣際會來形容,據竹竿的消息,這個姓劉的小男生之後居然當了警察,被分發到我們市裡的派出所。
順帶一提,當年我問竹竿魔神仔長什麼樣子時,他想了一下,比劃了個和小孩差不多的高度。
又說,身軀沒有分頭胸腹,長著茂密的黑色長毛,手足很細長,腳底有蹼,手似靈長類。毛太濃密看不出有無五官。
日曆紙上的塗鴉裡,在無數歪七扭八的機器人中,就混著兩隻疑似竹竿所述的生物。
***
寫在文後:
第四篇以來就一直在思考這對祖孫原本的相處方式。
故事設定在台灣綁票案高峰(民國七十一年)前幾年。
儀式始於趕魔神仔,終於斬皮蛇,並加以魔改。
怎麼說呢,雖然悲劇寫得比較順手,我還是喜歡HE多過BE,往後大概也會製造出無數陳腐的圓滿喜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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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等看看會不會四個小時過後才第一個ㄊㄨ……嗯?欸?(拿下眼鏡再戴上
我的計畫裡,大概用十篇完成一個彼此相扣的環。
目前快要達成第一個循環了,會努力撐過第十篇的!
話說從【紅髮】開始一直被突發靈感插隊,終於用上初期草稿了。OTZ
不要用後記才能補完這個我知道,因為被看文的朋友念過超多次!
我幾年前寫的東西完全就是那個樣子,分行方式也中二爆了XD
經過這段摸索期,其實我也覺得直述比較好掌握節奏。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閱讀和建議!
我也覺得寫西藥房時反響特別好,但還是要插點別的來消耗草稿(小聲說
不然我關於西藥房的靈感會一下就消耗光的。
如果能無視因果律穿越時空去做一件事,我會把當年的我掐死。
雖然這麼說,但其實現在也不算脫中二(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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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離題一下。
說到連三推就想到上次想自己修正系統延遲沒算到的推文。
結果搞成一團悲劇,果然術業有專攻。(遠目
※ 編輯: bcdeliver (123.192.232.63 臺灣), 10/07/2021 17:17:01
※ 編輯: bcdeliver (123.192.232.63 臺灣), 10/11/2021 23:58:38
※ 編輯: bcdeliver (123.192.232.63 臺灣), 10/12/2021 00: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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