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民作業區遭市府無預警畫設紅線—漁民權益遭剝奪引發抗爭】
#我要求把空間還給漁民 —拒絕沒有妥善溝通的政策
#會勘結論報告 互相尊重雙贏局面 ✅✅✅
新竹南寮漁港「波光市集」剛開幕,吸引大批觀光人潮,本是致力發展觀光的好事,卻因市府在沒有妥善溝通的狀況下,在一旁新港四路與碼頭作業區全畫上紅線禁止臨停,作為行人徒步區,導致漁民生計權益受損,無疑是把漁民生計當作觀光發展的祭品,如此做法完全本末倒置,令人無法接受。
市府依照道交條例第三條將漁港納入道路範圍管理,認為劃設紅線是為了做交通秩序及行人安全動線上的管理,最終是為了保障漁民作業區不受遊客、釣客進出車輛影響。針對市府表示,我們做出以下幾點研議:
【漁民碼頭作業區畫紅線,管理了誰?】
產發處林柏志副處長表示,為了管理整個動態的秩序且解決遊客亂停問題而劃設紅線,此政策的目的就是為了「把空間還給漁民」。
但事實是,漁民的上下貨作業,汽機車載運漁網整備作業,甚至出海前的拜拜文化都受制於紅線禁止臨停的規則,原有的碼頭作業空間完全遭受剝奪,反倒是遊客釣客可以恣意的在港邊飲食野餐、擺設釣魚用具,除了造成漁民作業上的困擾,有時還須收拾遊客丟在漁船的垃圾。
如此看來,被管理限制的是長時間使用碼頭區的原有漁民們,而歸還的空間其實是讓波光市集開幕後帶來的觀光遊客、釣客使用。
顯然與市府原有的目的相左,請市府重新慎重考量。
【漁民碼頭作業區畫紅線,安全問題誰負責?】
漁民進行出海整備作業時,可能會有捕魚工具或其他船上用具暫置碼頭邊,遊客來來往往甚至有不小心被魚網絆倒的案例,且用具如有缺損也容易造成雙方誤會。對漁民來說作業上多一層安全顧慮,而對遊客來說更可能突然遭受無妄之災。
請市府也應將這樣的狀況納入考量,讓雙方都能有舒適的活動時空。
【漁民碼頭作業區畫紅線,誰來定義每艘漁船可以作業的時間?】
經過幾次會勘,市府認為在漁民作業區可以做出臨停的寬限僅限於上下貨的準備時間。但誠如漁業署主秘表示,每個漁港甚至每艘漁船的出海作業時間不同,短期出海需要幾個小時,長時間的話則可能三天以上,難以統一規範臨停準則,到底寬限到什麼程度,恐怕警察機關、交通處、產發處都尚未有共識,無法明確回答。
另,市府規劃給漁民出海停車的北側碼頭區,距離漁船至少有500公尺,漁民出海前零零總總的準備作業需要在500公尺的距離中來回奔波不說,結束捕魚作業歸港後,還得拖著勞動疲憊的身軀走到遠方停車場開車。
市府在規劃上缺乏溝通與考量,造成漁民種種不便,成了波光市集開幕的犧牲品,實在不妥。
在鄭正鈐立委、邱顯智立委及新竹市議員 黃美慧、吳青山、陳啓源、張祖琰、陳慶齡、林彥甫、 #黃文政好用議員 及關心漁民權益的 黃世禮小剛哥 聯合為漁民發聲後,讓漁民權益與波光市集能達成雙贏的局面!
#會勘研議結論如下✅✅✅
經主管機關漁業署主秘承諾,依循在場現勘人員共識,將原有漁港作業區與道路行人徒步區域做一個約莫小腿高度的阻隔,至於阻隔的形式則尊重代管機關新竹市政府來研議,讓遊客或遊客車輛不會隨意進出互相影響彼此活動,這樣一來也就不會有作業區紅線禁停隨之而來的種種問題。
另,漁民也會有專屬的漁民工作證供警方辨識,避免作業時遭受驅趕取締。
感謝主管機關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漁業署,及交通部公路總局、新竹市警察局、產發處、工務處、交通處、都發處等相關單位正視漁民心聲,願意出席會勘研議解決方式。🙏
#波光市集
#南寮漁港
#為您發聲我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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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疫情重點【部桃院內感染,連3天零本土案例,但風暴仍要觀察到2月底;北北桃地區醫院,今起全面不開放探病;一被匡列18歲少女居家隔離期間猝死,死因待查】
衛生福利部桃園醫院(簡稱部桃)發生COVID-19(又稱武漢肺炎、新冠肺炎)院內群聚感染事件,目前累積15人確診。在上週日(24日)出現兩2名不明感染源的院內感染個案後,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大規模擴大匡列範圍,目前3,482人居家隔離中。今日也同樣無新增病例,已經3天沒有本土個案,而相關隔離、疫調依然持續進行中。
此外,全球COVID-19疫情依然持續升溫,確診人數已經來到接近1億人,美國更佔四分之一,超過2,500萬人。今日台灣新增3例境外移入,分別自菲律賓、緬甸、美國入台,入境邊境防疫、社區檢疫,都不得輕放。
■18歲居家隔離少女猝死,指揮中心:有慢性病史,待法醫採檢
今天上午,傳出一名桃園市18歲居家隔離的少女在家中猝死。據桃園警方和衛生局指出,該名18歲少女有癲癇病史,1月5日至19日、21日至23日曾在桃醫新屋分院住院治療,而21日至23日的隔壁病床病患,曾經在部桃本院住院過,因此也被匡列為居家隔離對象。
今天上午約11時,家人要送餐時發現她沒有呼吸心跳,趕緊聯絡消防人員前往,家屬放棄急救,詳細死因仍待釐清。
對此,指揮中心發言人莊人祥則說明,「這名女性本身有慢性病史,據了解今天在家中突然失去呼吸心跳,目前會請法醫相驗,也會採檢。」
這是第二起居家隔離期間猝死患者。日前一名關島人道包機返台的70多歲男性,11日返台、14日被發現死亡,但隔天採檢結果顯示,其COVID-19呈陰性。
■本土連3天0確診,專家:不代表已脫離風暴,陪病者易有漏網
截至今天,部桃感染案連續3天未出現本土案例。台大醫院內科加護病房暨呼吸照護中心主任古世基表示,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但不代表完全脫離風險,「從最後一個確診個案(1月24日確診)往後加上14天,再算上有可能出現的無症狀感染、或是被環境間接傳染到的個案,最寬鬆的算法,到2月底都沒有個案,這起案子要擴大到大規模感染的機率就很低。」
古世基表示,這起院內感染案目前看來逐漸穩定,不過還是觀察到2月底最保險。現階段要觀察是否有無症狀感染者出現,因為無症狀第一時間難以被揪出,但若傳染給別人,一定會有人出現症狀,這樣也可能會出現小規模群聚。
雖然指揮中心大規模回溯出院病患,不過,對探病者的追溯並不容易。古世基說,疫情趨緩期,醫院雖然有限制陪病人數,但對探病者並沒有全部探實名登記、插健保卡,所以要全部回溯匡列,也很難將探病者都一一找回,容易有漏網之魚,是待觀察的重點。
■ 今起到2月9日,北北桃醫院全面禁止探病;部桃將全院採檢、擴大消毒
指揮中心持續擴大匡列接觸者,同時先阻斷最難掌控、也容易在社區趴趴走的探病與陪病者。指揮中心指揮官、衛福部長陳時中宣布,北北桃地區醫院,自今(27)日開始,全面停止開放探病,陪病者也限定只能2人,初步實施到2月9日。
而病人實施手術,家屬須簽署同意書的狀況,及急診、加護病房或安寧特殊單位,醫師需要向家屬說明病情,或病患病情惡化、醫療處置需要、需長時間住院病患等狀況,則屬例外,評估後若通過則可探病。
目前部桃相關的居家隔離者3,482人,包含醫院相關人員399人、社區473人、回溯出院病人、陪病者、同住家人共2,610人,人數預估將持續增加。陳時中表示,已在各醫院都設置戶外貨櫃採檢屋,一天最多可採檢600到800人,支援近期大量篩檢人潮。
至於部桃院內部分,陳時中表示,有143名已醫護隔離期滿,採檢都呈陰性,正進行自主健康管理,同時在家裡進行整備。接下來會與目前的醫護人力做區隔,分成兩批,交替上班,也可以避免再有交叉感染的風險。不過,2月4日,部桃全院會全面再做一次採檢,包括留院員工、返回工作崗位的醫護、全院環境也會採檢。
環境消毒部分,也會擴大。雖然目前院內感染個案地點都在該院醫療大樓,另一棟獨立的綜合大樓第一時間相關疫調未發現異狀,但陳時中強調,因為部桃感染案已經發生超過2週,指揮中心認為可以再針對309位醫護做一次採檢,也會再對環境消毒、採檢,確保大樓維持乾淨。
一名曾投入傳染病防治工作的醫師指出,部桃的院內感染散發在不同樓層、又出現找不到感染源的個案,極可能是因為醫院中身上帶有病毒的病人流動,比大家想得多很多,如果有些沒有被確診出來的個案在醫院裡趴趴走,這些是疫調不容易問出來的死角,清空、全面消毒,是減害防治必要的手段。
■台鐵女列車長列為居家隔離者,指揮中心:非密切接觸者,無須再匡列台鐵乘客
今日也傳出一名台鐵女列車長在23日前往桃園某醫院就診,因該院有確診者,列車長26日晚間被桃園市衛生局通知,就診同時間有確診個案進出,因此列為居家隔離,引發乘客關注。
台鐵隨即發出聲明強調,該列車長於1月27日凌晨勤務結束,就依照防疫規定,安排防疫計程車返家隔離,將隔離到2月7日,且已掌握列車長23日至26日的足跡,今將徹底消毒。
陳時中表示,這名列車長是案889的接觸者。案889是一名60多歲男性,1月8日到11日於部桃12樓住院,20日起出現發冷、疲倦症狀,23日在因牙痛就醫,量測發燒,因此隔離採檢,於24日確診。而列車長在案889就醫期間,人也在醫院就醫,因此被匡列為接觸者。
陳時中說,照定義,列車長並不算密切接觸者,只是這一次將匡列的範圍拉大,案889在醫院的前後半小時、在同一個地方的病患,都被匡列。此次共匡列160人,其中157人為病患、3人陪病者,其他陪病者還在持續匡列中。
至於列車長在23日到26日還在執勤,接觸到許多搭台鐵的乘客,需不需要匡列?陳時中解釋,除了這次已將居家隔離範圍拉大之後,這些乘客都算接觸者的接觸者,感染的風險非常低,請民眾不需恐慌。而台鐵自己匡列自主健康管理者,屬於內部公司治理方式,提高警覺也是好事。
■新增3例境外移入,自菲律賓、緬甸、美國入境
今天新增3例境外移入,分別自菲律賓、緬甸、美國入境。
一名30多歲的菲律賓籍移工(案892),今(2021年)1月6日來台,持有登機前3日病毒核酸PCR陰性報告,1月19日檢疫期滿採檢陰性,至宿舍自主健康管理,期滿後應雇主要求自費採檢,今日確診,因個案無症狀,也沒有接觸任何人,因此沒有新增匡列接觸者。
一名30多歲緬甸籍船員(案893),今(2021年)1月3日來台,持有登機前3日病毒核酸PCR陰性報告,入境後至防疫旅館檢疫。1月18日檢疫期滿後至其他處所至主健康管理,期滿後因預計出海,於25日搭乘專車到醫院自費採檢,今日確診。此個案沒有症狀,衛生單位匡列接觸者27人,其中12人居家隔離、15人自主健康管理。
最後則是一名本國籍40多歲女性,2019年10月到美國工作,今(2021年)1月17日入境,持有登機前3日病毒核酸PCR陰性報告,入境後到住家居家檢疫。她於1月19日出現咳嗽、流鼻水、喉嚨痛,自行服藥症狀改善;1月24日出現腹瀉、發燒症狀,25日通報後衛生單位安排就醫,今日確診,現正匡列同班機乘客。
■總統蔡英文請民眾持續配合防疫,專家提醒:春節是下個考驗關鍵
今(27)日下午,總統蔡英文也發表防疫談話,表示近期部桃事件,指揮中心大幅匡列居家隔離人數,造成社會氣氛緊張,希望民眾相信專業、保持信心,並持續落實防疫,就能有一個安心的過年。
蔡英文表示,自2003年SARS後學到慘痛經驗,是大家對抗疫情要把握3關鍵,包括國民隊指揮中心各項防疫指引的配合,是成功防疫的關鍵;不分中央、地方,都應同心面對疫情,中央會全力支援地方防疫、強化協調機制;最後是團結意識,社會共同挺醫護、挺桃園、挺一線防疫人員。
古世基則呼籲民眾,要持續維持社交距離、戴口罩、勤洗手,這些習慣應該要隨時保持,不要因疫情變化而有改變,但也不必人心惶惶。他表示,下一個挑戰是將來臨的農曆春節,民眾大範圍的移動較容易提高風險,他呼籲民眾年節期間還是少群聚接觸、防疫優先。(文/陳潔 ;攝影/陳曉威、楊子磊、圖/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提供)
#延伸閱讀
【真的假的?血清抗體檢測,是解讀流行疾病的「關鍵密碼」?】https://bit.ly/2S42KOx
【抗疫一週年,台灣COVID-19病例分析5大重點】http://bit.ly/393fCxw
【重返和平──SARS隔離黑洞中難以告別的記憶】http://bit.ly/3aMLzrK
★事實從未如此重要,記錄關鍵時刻,#贊助報導者:http://bit.ly/2Ef3Xfh
#報導者 #本土病例 #COVID19 #院內感染 #群聚感染 #隔離 #擴大匡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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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也做賊:剃頭梳髻的明朝倭寇多半是中國人|知史百家
歷史春秋網
亂了一百多年的日本戰國時代,無處不燃戰火,無人能得安寧,田園荒蕪,屍骨遍野。喪家野犬般的浪人、無糧可種無魚可打的流民、爛命一條的無賴,把目光投向了大海彼岸富裕而軟弱的中國,一艘艘倭船出發了!
明朝軍民對這些「髡頭鳥音,赤體提三尺刀」的剽悍倭寇大為恐懼,而在異國他鄉幹壞事,來自日本的倭寇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喝口水都怕老百姓下毒。
1.亂世日本太難混了!
看過黑澤明《七武士》的人想必都對電影中的日本浪人印象深刻:在紛亂的日本戰國時代,喪失了家主的武士們猶如喪家的野犬,徘徊在山野荒村,為了飯糰就可以用生命戰鬥。
嘉靖年間,日本國內的情況正是《七武士》的背景年代,就像被搗翻的螞蟻窩一般混亂不堪。
名義上,日本有天皇,但天皇的實權早已旁落,吃穿用靠幕府養著,完全是寄人籬下的傀儡。幕府也好不到哪去,足利氏建立的室町幕府從足利義滿後,一直處於風雨飄搖中,1467年連綿十一年的應仁之亂結束後,征夷大將軍已經空有名號毫無實權,聽任有實力的權臣擺佈。
日本全國分為六十八國(國類似中國的州縣),其中的五十三個藩國,由大大小小一百四十二個大名佔據著。大名們強弱分明,強的佔據幾國率眾數萬,弱的佔據幾個村子率眾數百,為了達到權力的頂峰,整天你爭我殺,兒子殺老子、弟弟殺哥哥都不算稀奇。當時的情況往往是:今天家臣們造反殺了主子,明天卻被鄰居的大名殺死,後天當勝利的大名回家一看,兒子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
日本進入了毫無綱常道德可言的所謂「下克上」的諸侯爭霸時代,整整亂了一百多年。戰亂中,屍骨遍野,無數人流離失所,農民無法安心下田耕種,饑荒當然隨之而來。老百姓無路可生,強壯點的當盜賊或者參加宗教組織「一揆」造反,羸弱的只有等死。
在倭寇的發源地,日本九州的情況怎樣呢?
九州是日本南部的最大島,有肥前、肥後、平戶、大隅和薩摩等諸多藩國。如同日本各地一樣,九州島也是諸雄並立,空前混亂。北邊,豐前與築前的大內氏原本是九州最強的大名,但是遭到家臣陶晴賢的政變滅亡了,而陶晴賢不久被九州之外強大的大名毛利元就所殺。毛利元就順勢進入北九州,這就和另一個強藩—豐後的大友氏碰上了。南邊,薩摩的島津氏和大隅的肝付氏在火拚。西邊,肥前的龍造寺氏則和少貳氏內亂不休。
有戰爭就有失敗者,在戰爭中失敗、喪失家主的武士成了無米下鍋的浪人,怎麼辦?因戰爭無法謀生的漁民、流民,怎麼辦?下海!做海賊!與其在陸地上飢寒而死,不如到海上去撞撞運氣。
除了死裡求生,發財夢也是下海的另一個重要理由。當時明朝斷絕了官方的朝貢交易,導致海盜走私團夥日漸猖獗,中國的生絲、棉布、陶瓷、藥品等,都是日本的搶手貨,日本不少富商、無賴也打起了做海賊賺取厚利的算盤。不僅僅如此,海賊的背後還有大名的資助和庇護。日本歷史學家井上清這樣定義「倭寇」:「從十三世紀初開始,九州和瀨戶內海沿岸富於冒險精神的武士和名主攜帶同夥,一方面到中國和朝鮮(高麗)進行和平貿易,同時也伺機變為海盜,掠奪沿岸居民。對方稱此為倭寇,大為恐怖。」
日本十九世紀著名學者佐藤信淵總結日本海賊的出處說:「從永正、大永時起,伊寧國因島、久留島、大島地方人士,飯田、大島、河野、脅屋、松島、村上、北浦各地人士,相繼渡海到海外,從事海賊勾當以富家室;並以野島領主村上圖書頭為議事之主,各集其所屬之浮浪人共三四百人,分乘大小十餘艘船,航行大海……剽掠近海諸邑,奪取種種財物器械,以富其家……致四國、九州濱海之諸浪人、漁夫、船夫、無賴等逐漸加入其行列,因而人數日多。後來,其眾竟有八九百人或超逾千人者。」
在明日朝貢貿易正常的百餘年內,倭寇到中國劫掠的次數並不很多,因為日本的將軍、大名為了保護航路也進行嚴打。在嘉靖中期明日朝貢貿易中斷以後,情況才為之大變。
明代,從日本到中國的船,一般都是在三月到五月從平戶的「五島」或薩摩出發,經過大小琉球(沖繩島和台灣),到達浙江、福建、廣東。當年日本遣唐使的船隻到中國,在海上要航行幾十天甚至數月,旅途之艱難駭人聽聞,我們在中學課本熟悉的著名遣唐留學生晁衡(阿倍仲麻呂),就是因遭遇風暴死於回國的路上。
而到了明代,人們對季風的知識已經日漸豐富,加上船隻的製造技術有了發展,從日本出發,如果掌握好風向,只要幾天就能順利到達中國。
《日本圖纂》上這樣描寫當時的日本船:「日本造船與中國異……其船底尖,能破浪,不畏橫風、鬥風,行使便易,數日即至也。」至於船的大小,從能載二三十人至六七十人不等,也有能載二百餘人的大船。
就這樣,一群又一群的日本海賊,滿懷對財富的渴望,乘風破浪地向大海彼岸進發—富裕而軟弱的中國,就是他們的目標。
2.真倭的姓名哪裡去了?
第一次看到倭寇的明代江浙沿海居民,沒有絲毫警惕性,像看動物園猴子一樣。
嘉靖三十二年夏,一個普通的早晨,浙江嘉興鹽邑縣早起趕海的老百姓驚奇地發現,一艘長八九丈的海船停泊在海灘,船上有六十幾個「髡頭鳥音」的怪人,還帶著槍刀弓矢。當地的巡海官軍百餘名圍了上去,問他們為何而來,無奈語言不通,只好搬出一張小木櫃鋪上紙,用筆交談,船上一個懂漢字的人寫道:「我們是日本人,從本國而來,停船是因為舵壞了,想問你們借點糧食,等修好舵就走。我們不是壞人,不要逼迫我們,不然我們就和你們拚命。」
海邊來了好多外國人!整個縣城的人都轟動了,扶老攜幼地趕去看稀罕,當時承平已久,老百姓都指指點點嘻嘻哈哈,沒有一個知道害怕。到了黃昏,突然之間,船上的日本人一起站起來,張弓射出燕尾利箭,把周圍的官軍全部射死。旁觀者這才知道是海賊,發一聲喊,哭爹喊娘地奔入城,趕緊關上城門開始防禦。
上述描寫出自嘉靖年間明人採九德的筆記《倭變事略》,採九德是浙江海寧人,耳聞目睹了許多倭寇之事並記錄成書。對於倭寇的侵擾,除了朝廷官方的記載,明代地方上不少文人都在私家著作中有所涉獵。
但是,倭寇雖來自日本,日本人的姓名卻很少在明朝史料上出現,大多為「二大王」、「倭酋」、「船主」之類模糊稱謂。筆者手上的資料中,能確定是「真倭」的只有「門多郎次郎」、「四助四郎」、「稽天新四郎」、「辛五郎」、「日向彥太郎」、「和泉細屋」、「善妙」、「莊公」等寥寥數人,而且這些名字不一定確切。
真倭姓名少見,除了後面要提到的有中國人假冒外,還有兩個原因。
在近代以前,大多數日本人只有名沒有姓,有姓的只有士族以上的階層,而且全日本也沒幾個姓,如著名的源氏、平氏等皇族姓氏。一直到明治八年(1875年),政府頒布了強制性的《苗字必稱令》,規定了「凡國民,必須起姓」,否則受罰。說來有趣,這一下,造成了日本姓氏天馬行空般地海量發展。據統計,現代日本的姓氏數目超過了十萬,而中國十三億人,加上少數民族的姓氏,才不過一萬出頭。
日本的姓氏複雜,即使是日本人自己也不能非常透徹地弄明白。不過,他們的名卻簡單得多。拿日本男子來說,名多以郎、夫、雄、男等字結尾,以表示威武、英俊、忠信。而且多有表示排行的標誌,長子叫太郎,二子叫次郎、二郎,排在第十一位的就叫余一郎。上面所說的幾個知名倭寇,日向彥太郎肯定是老大,辛五郎則是老五,善妙則是和尚的法號。
除了日本人姓名複雜怪異外,明代人對日本也了解太少,沒有語言翻譯。抓到真倭後,「赴官司訊問,言如鳥語,莫能辨也」。當時,分辨是否真倭的方法主要是看穿著、語言以及長相。如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倭寇侵擾上海地區,市民自發組織敢死隊數百人守城。當時正好漲潮水,倭寇不知深淺,輓著手在濠水中行動,準備連夜攻城,被潮水一夜之間淹死不少。第二天早晨,剩下的倭寇丟棄營壘從南浦逃走了。地方誌記載:「城中人見衣裾浮在水面,得六十七屍,皆受重創,頭顱腫大如鬥,口圓而小,色黝黑,知道都是真倭。」
千萬不要以為「髡頭跣足」的倭寇都是日本人,事實上,多半是假扮日本人的中國流賊。嘉靖年間危害最大的倭寇首領清一色是衣冠楚楚的中國冒險家。嘉靖一朝,前線報捷奏章往往有「斬獲真倭首級若干顆,從賊若干顆」的文字,真倭就是貨真價實的日本人,從賊則是沿海地區三教九流的中國人。
真倭和從賊比例是多少?《明史》稱:「大抵真倭十之三,從者十之七。」而萬曆年間編寫《虔台倭纂》的官員謝傑甚至發出絕望的驚呼:「海濱人人皆賊,誅之不可勝誅!」
3.剃頭梳髻的就是日本人?錯了。
當時一個崑山人被倭寇擄走五十幾天後逃生歸來,他向官府描述自己的所見所聞:「船上大概兩百個倭寇,有福建、溫州、台灣、寧波人,也有幾個安徽人。其中福建人最多,佔十之六七。梳著髻的日本人只有十幾個。」兩百個倭寇中,只有十幾個真倭,明史說的「十之三」看來還誇大了。
元末明初的倭寇以日本人為主,但到了嘉靖年間,倭寇的主力就是中國人了。
對假倭的身份問題,明人鄭曉是這樣總結的:「小民迫於貪酷,困於飢寒,相率入海從之。兇徒、逸囚、罷吏、黠僧,及衣冠失職、書生不得志、群不逞者,為之奸細,為之鄉道。弱者圖飽暖旦夕,強者忿臂欲洩其怒。」一句話:三教九流,無所不包。
拿當時最有名的幾個倭寇首領來說:王直和徐惟學原先是私鹽販子;王直的義子王滶(毛海峰)是走私犯;徐海原是杭州虎跑寺的和尚;許棟是逃跑的犯人;蕭顯、陳東則是不得志的書生。
書生也做賊?沒錯。看看下面這首詩:
「海霧曉開合,海風森復寒。衰顏歡薄酒,老眼傲驚湍。叢市人家近,平沙客路寬。明朝睛更好,飛翠潑征鞍。」
這首五言律詩詞句清麗,意境恬淡,大得唐詩三昧,作者就是一個不知名的書生倭寇。採九德在《倭變事略》中記載,他曾親眼見到一夥四十餘人的倭寇中,有個善卜筮的書生,專門出謀劃策,這首詩就是倭寇撤退後他題在廟壁上的。如此文採令採九德大為感慨:「觀此四十餘賊,亦有能題詠者,則倡亂者豈真倭黨哉?」
對中國人冒充真倭的問題,明代史料上的記載比比皆是。比如嘉靖壬子年,倭寇初犯漳州、泉州,僅有二百人,真倭佔十分之一,其餘都是福建浙江無賴之眾,頭頂剪髮而椎髻向後,「髮型」和真倭並不一樣。真倭和假倭打仗的時候一同作戰,打完仗則分開吃飯睡覺。《籌海圖編》直截了當地稱:「今之海寇,動計數萬,皆託言倭奴,而其實出於日本者不下數千,其餘皆中國之赤子無賴,孑入而附之耳。」
明代著名小說家馮夢龍在《喻世明言》裡有篇關於倭寇的故事,把假倭刻畫得惟妙惟肖:「原來倭寇逢著中國之人,也不盡數殺戮。其男子但是老弱,便加殺害;若是強壯的,就把來剃了頭髮,抹上油漆,假充倭子。每遇廝殺,便推他去當頭陣。官軍只要殺得一顆首級,便好領賞,平昔百姓中禿髮瘌痢,尚然被他割頭請功,況且見在戰陣上拿住,哪管真假,定然不饒的。這些剃頭的假倭子,自知左右是死,索性靠著倭勢,還有捱過幾日之理,所以一般行兇出力。那些真倭子,只等假倭擋過頭陣,自己都尾其後而出,所以官軍屢墮其計,不能取勝。」
4.海濱人人皆賊,誅之不可勝誅!
我們都知道狐假虎威的故事,假倭模仿日本人「髡頭跣足」,穿著日本服裝,連船都打造成日本船,除了扯大旗作虎皮外,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掩蓋身份。生物學上叫做「模仿色」。
洪武三十年所頒的《大明律》對海外經商限制得很嚴格,它規定凡私自攜帶鐵貨、銅錢、緞匹、絲綿等違禁物下海,及與外番交易者一律處斬,而且禁止私人製造具有二桅以上的出海大船。而對於勾結外族的「謀反大逆」更是異常嚴厲:凡「謀反大逆」,一律首從皆凌遲處死,本宗親族祖父、父、子、孫、伯叔、兄弟、侄、堂兄,同居的異姓親族外祖父、岳父、女婿、家中奴僕,凡年滿十六歲以上皆斬。
為了不被誅九族,倭寇必須千方百計掩飾自己的出身。有明一代,造反起義者往往以綽號來掩飾真實姓名,像廣為人知的崇禎時期農民起義,起義領袖都用綽號:紫金梁、八大王、曹操、闖塌天、不沾泥、掃地王等等,包括著名的「闖王」。在東南沿海,就直接可以假扮日本人來掩飾身份。而對於地方官來說,自己轄區的人起來造反大大拖累政績,因此也樂於統統以「倭情」上報。
嘉靖年間持續到隆慶、萬曆年間的四十年,是明朝倭寇為害最烈的時期,史學界稱「嘉靖大倭寇」。在這一階段裡,從賊中「迫於貪酷,困於飢寒」的沿海小民才真正是倭寇的主體,而飢寒貧困的根源在於「片板不許下海」的海禁政策。
反過來說,嘉靖前期為什麼要實行嚴厲的禁海令呢?是因為正德年間少數葡萄牙走私販兼海盜對沿海城鎮、島嶼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加上中國海商和日本倭寇在浙江沿海進行的走私貿易,讓明政府感覺貿易會帶來「南方之禍」,才變本加厲地實施禁海,最嚴厲的時刻連捕魚都不允許。禁海令是標準的因噎廢食,雖然並不是禁海招來了日本倭寇,但可以肯定的是,是禁海令刺激出了更多的中國倭寇。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東南濱海地區地瘠民貧,從宋元以來,當地居民一直將出海貿易視為衣食之源,海商、水手、造船、修理、搬運加上種種服務,可以說大海養活了起碼百萬計的沿海居民。在福建,有句話叫做:「海者,閩人之田。」一紙海禁令無情地把當地居民的「田」給剝奪了,飯碗跟著也砸了。在廣東,潮州、漳州地區一向是通商出海的發舶口,「潮漳以番舶為利」,不許貿易等於斷了他們的生計。對茫然失所的沿海居民來說,眼前擺著兩條路:要麼忍饑挨餓,要麼鋌而走險進行海上走私。
潑洗澡水連孩子一起潑了—禁海的弊端明擺著,當時有不少有見識的人都很擔憂。抗倭名將譚綸用了一個「老鼠洞」的比喻,說:「禁海越嚴,則獲利越厚,而趨之者愈眾。比如發現家裡有老鼠,一定要留一個洞,若是都堵上,連好的地方都能被老鼠穿破。」
禁海,罷日本朝貢,明朝這兩大舉措看似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帶來的結果,反而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因為本鄉本土,所以倭寇在東南沿海地區擁有令人難以相信的支持。作戰時,屢屢發生看似荒唐的一幕:倭寇天時地利無所不佔,如魚得水。而代表正義之師的官軍,反而不受歡迎,舉步維艱。一些平民百姓甚至直接支援倭寇,參加過抗倭戰爭的明人萬表記錄道:「杭州城歇客的店家,明知是海賊,但貪圖其厚利,任其堆貨,且為打點護送。銅錢用以鑄火銑,用鉛制子彈,用硝造火藥,用鐵製刀槍……大船護送,關津不查不問,明送資賊。」「近地人民或送鮮貨,或饋酒米,或獻子女,絡繹不絕;邊衛之官,有獻紅被玉帶者……(與)五峰(即王直)素有交情,相逢則拜伏叩頭,甘心為其臣僕,為其送貨,一呼即往,自以為榮,矜上挾下,順逆不分,良惡莫辨。」
所以也難怪謝傑發出這樣的驚呼:「海濱人人皆賊,有誅之不可勝誅者,是則閩浙及廣之所同也。」曾任南京刑部尚書的王世貞則對潮州、漳州、惠州地區的「民寇一家」斷言為:「自節帥而有司,一身之外皆寇也!」除了總督巡撫等高級官員外,其他的人全是倭寇—這真是一幅令人絕望的場景。
對愈禁愈烈的海上走私,時人形象地諷刺道:「片板不許入海,艨瞳巨艦反蔽江而來;寸貨不許人番,子女玉帛恆滿載而去。」
全民皆寇,問題爛在自己根子上,難怪防不勝防誅不勝誅。倭寇就是一顆消耗元氣的腫瘤,一直伴隨著明王朝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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