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部學著點這個才叫真正有效的招募影片
#特戰部隊訓練紀實
影片不是教士拍的,而是某位特戰連連長退伍剪拍攝剪輯而成,而這才是一支軍隊該有的訓練紀實影片,而不是那種不入流的廢物賣奶秀臉廢文宣。
#最可笑的是這種最有力的影片卻是被陸軍司令部要求下架的影片
#你們是想要募兵還是募雞排妹啊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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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完整帶出一些特戰部隊的訓練內容,當然教士相信這些訓練課程不是普及到全部單位,這些內容除了少部份是營內操課外,大部份是那些少數真心想當軍人的特戰弟兄們自己消秏假日與休息時光的自主訓練。
#這才他媽的叫做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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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特戰指揮部現在也很積極的在推動包括像戰鬥射擊這些較為先進的訓練方式,不過對於那些整天只想升官發財,不求新不求進步只想爽+領錢的狗官們來說,最好什麼東西都照舊,他們什麼煩惱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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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教士從軍階段也看過很多被送去美國受訓的幹部,回台灣之後因為理念太過先進而備受打壓,最終無奈退伍。送訓到美國對國防部而言不是為了精進與進步,而只是一個"型式上"的作為。狗官們腦袋裡裝的也不是什麼黃埔軍魂,而是與陸軍官校門口標語完全相反的「 #升官發財莫擋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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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近幾波文宣就能看的出國防部要的不是軍人,是當兵的人的數量。對他們而言軍人數量就是對更上頭長官的交待,也只是一種型式。所以他們的募兵文宣根本就不是在找軍人,而是只想騙一些 #烙賽哥與雞排妹回來(我不是罵藝人的雞排妹哦)補充募兵制的兵源數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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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整軍備戰什麼愛國情操都假的,整個軍隊大環境都是我升官發財的重要依據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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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在部隊裡會發現其實真的有很多弟兄與長官是真心想改變、真心想讓自己有個軍人魂。但也因為身在部隊裡面,你能看到那些有著軍人魂的人,最終都是被可笑的大環境給壓榨與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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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式裝備不是為了讓部隊弟兄用的更好,而是拿來消秏預算與做個樣子,真正好的裝備都是弟兄自己花錢添購的。
都已經2018年了,整個國軍戰略、戰術思維都還停留在越戰階段,還好77已經在教士當兵的期間內被淘汰了,否則國外戰爭歷史迷來到台灣一定超欣慰還能看見越戰時期的H背帶S背帶以及77依舊活躍在主流部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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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戰爭講求的是裝備是否符合單兵作戰需求,依需求下去調整,結果我們偉大的國防部到現在還是諾曼地大登陸那種" #軍人裝備就是要一模一樣才能避免在戰場上被鎖定"的思維。你覺得很蠢嗎?我也是耶,可是那些官卻不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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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教士要慶幸自己已經退伍,但也慶幸自己待過特戰指揮部這個最棒的單位,我看過許多垃圾長官,也見過更多好長官、幹部與弟兄。當今天如果特戰兵的日常訓練都和影片裡的一樣,我相信根本不會有什麼營內禁止拍照與錄影的智障規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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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一般單位除了軍械室比較機敏外真的沒有什麼好機敏的東西,講白了禁止拍照與錄影只是要防止一些當兵只是想爽領錢的烙賽哥與雞排妹在那胡搞蝦搞的畫面被流出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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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影片的內容就是特戰兵的日常那才能真正吸引到有意從軍的人
#另外只要看到什麼快瞄之類的戰術配件別擔心都不是公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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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小說板的大家好,好久不見,這次因為終於從頭到尾寫完了一個故事
特地上來求評論的,字數約45k
鏡文學https://mirrorfiction.com/zh-Hant/book/1071
封面:
如果願意點進去看我會很開心的<(_ _)>
內文(第一部):
1.
十名大兵在茂密的叢林裡等待著。
他們的年齡不大也不小,不管是體能、戰技、還是士氣都處在人生的最高峰。在這塊
別國的土地上,他們對於要執行的任務沒有任何一絲猶豫。
因為這是一個很好的任務。
和許多人想的不一樣,大兵們是會思考的。對於他們不認同的任務,作為軍人即使無
法拒絕,也會在嘴上抱怨;但對於那些真正有意義的任務,他們是打從心底引以為榮。
即使這是一個不能公開的機密行動,即使這觸犯了至少三十條國際法,即使一旦被捕
抓他們就會被母國捨棄,即使他們的兵籍牌上寫著假名。
「隊長,再說一次我們的任務吧。」大兵史密斯低聲說。有些人必須時常被提醒。
「我們要接應從前方不明設施中逃出來的我方線人,他會攜帶關鍵證物,也許還有幾
名證人;我們要帶著他們乘坐直升機飛越國境進入第三國,然後返回母國。」隊長湯姆快
速的重複了一次任務簡報。
「我還是覺得奇怪,這種任務需要十個小隊一百個人嗎?」大兵約翰喃喃說。有些人
就是會想得太多。
「我們沒有直接聯絡線人的手段,所以只能讓他來找我們,所以我們的數量越多越好
。」除了湯姆小隊以外的九個小隊也都散落在樹林中,謹慎的和樹林對面的不明設施維持
著非常、非常安全的距離。
「我們為什麼不直接進去把人帶走好了?哈伯說他看到的都是穿白袍的,一個士兵都
沒有。」大兵雷恩發著牢騷。有些人就是不太動腦。
大兵哈伯聽到了自己被提起,但他沒有任何一句話說。他是狙擊手,也充當小隊的「
眼睛」。
「如果你不是這麼蠢的話,應該還記得這是機密行動,意思就是我們不能被看到、也
不能被聽到,懂了嗎?」湯姆厭煩的說,大兵們聽懂了他的意思,沒有人繼續發問了。
繼續等待。他們到達定點後已經等了足足一個晚上了。在那之前,他們在茂密的樹林
中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整天。在那之前,他們是從海上的母國基地內被緊急召集、被直接塞
進直升機裡來的。
無線電始終保持靜默,避免被注意。就連身為小隊長的湯姆的心裡都不免不安,何況
那些更年輕的大兵?
「要記得,這也是一場人道救援任務。」湯姆放緩了聲調,「根據線人的話,那個設
施裡面進行的人體實驗,『只能用慘無人道來形容』。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必須待在這裡的
原因。」一個明確而正義的目標能夠提升人的士氣,屢試不爽。
大兵們點點頭,眼神又堅定了起來。其實湯姆知道,要是真的要做人道救援的話,不
會只帶著線人-最多加幾個證人-走的。母國的目的還是在於掌握這種醜聞,能夠在各方
面向那個國家施壓。湯姆知道母國的政治家與企業家對於雙方的貿易逆差已經不滿很久了
。
可是救人是真的。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那個設施會被關閉,人體實驗也會被取消。只
要能夠達到正義的目的,即使一開始的目標不怎麼正義,應該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藏身在樹叢上方的哈伯說:「隊長,有人。」
湯姆一個手勢,所有大兵立刻端起槍,做好接戰的準備。他們當然不會只預料能接到
線人的可能性:線人在逃亡中被發現、甚至被抓捕,使得對面派出士兵過來搜索的可能性
是一定要考慮的。
雖然如果真的發生這種事,他們能做的唯一選擇就是立刻撤退。
樹林中開始傳來很輕、但非常快的腳步聲。就在湯姆眼前的草叢一陣晃動後,衝出來
一個矮小人影。她突然看到九個大兵端著槍口對著自己,好像嚇了一大跳,腳步急停後立
刻仆倒在地,不停的喘著氣。
湯姆指示大兵凱恩和自己一起上前,其他人繼續監視周遭。凱恩跪地把她抱了起來,
是一個小女孩,雖然常說這個國家的人憑外表是看不出年紀的,但這一個絕對不會超過十
歲。
「告訴他我們是朋友,不會傷害她。」凱恩是小隊的翻譯員,至少這個國家的語言他
是會的。「她怎麼了?」
「看來是脫力了,如果她是從那個設施一路用剛剛的速度跑過來的話……。」凱恩一
邊嘗試安撫她,一邊回答。
的確,她的臉色蒼白的和死人一樣,視線渙散,小小的嘴巴大口喘氣,同時還在不停
的咕噥著一些詞語。
「她在說甚麼?凱恩?」湯姆好奇的問。
凱恩嘗試安撫她的努力好像沒有收到多少效果,聽到小隊長問話,轉頭說:「都是同
一句話,她說:『精銳隊長命令我們逃走。』」
湯姆一愣,說:「精銳隊長?那是指『灰老鼠』嗎?」灰老鼠是他們的線人的代號。
聽到「灰老鼠」,小女孩的視線突然聚焦在湯姆身上。明明只是個小女孩的視線而已
──但湯姆居然感到一絲的戰慄。
凱恩奇怪的說:「她好像聽得懂?」
的確是這樣。因為小女孩立刻就一字一頓的說:「灰.老.鼠?」
湯姆有些吃驚的跪下靠近她,放慢語調說:「對,灰老鼠,妳知道他在哪裡嗎?」
小女孩茫然的看著他,只在聽到灰老鼠時震動一下。
凱恩說:「看來她只聽得懂這個詞。奇怪,灰老鼠不是我們的線人嗎?她怎麼會知道
的?」
湯姆皺著眉頭,說:「灰老鼠,」指指小女孩,「妳是灰老鼠嗎?」
小女孩這次懂了,咬著下唇大力的搖著頭,好像很生氣一樣。
湯姆也知道她不會是線人的,那個線人懂得至少十五國語言,至少不會像這樣跟他們
雞同鴨講。
但這對溝通來說是一個好的開始。湯姆開始比手畫腳:「灰老鼠,灰老鼠在哪裡?」
小女孩先是困惑了一下,然後好像突然啟動了某種開關,開始激動的說著甚麼。
凱恩慌張地說:「灰老鼠…叛徒…害了我?害了我們?等等,慢點!」
湯姆眨眨眼睛。這麼說來,線人確實已經暴露了?然後牽連到了這個小女孩和其他人
?讓她們必須逃走?
湯姆對凱恩下令:「告訴她,我們會帶她到安全的地方;但我們想知道灰老鼠在哪裡
,他死了嗎?被抓了嗎?快問!」
凱恩艱難的和小女孩溝通著。看來他對這個語言的熟悉度遠比他自己想得要差。但無
論如何,小女孩最後還是懂了。
她快速激動的說著話,但是這只讓凱恩非常難以聽清。「灰老鼠,」最後她用他們的
語言說,「灰老鼠!」她用力的指著大兵們的後面,他們來的方向。
「她是說灰老鼠已經越過我們,直接去直升機了嗎?」湯姆吃驚的說。
「好像是這樣,她對那個『灰老鼠』非常生氣。」凱恩說,一邊安撫著說完話後又開
始喘氣的小女孩。「怎麼辦,隊長?要撤退了嗎?」
湯姆還沒想好──正確來說,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因為狙擊手哈伯在樹上說:「又
有人!很多!很快!」
他和抱著小女孩的凱恩立刻退到了其他隊員後面。幾乎就在同時,隨著搖動的草叢和
輕快的腳步,無數個人影從對面竄出,完全忽視掉湯姆小隊,直接掠過他們繼續往前奔去
。
「這是甚麼情況!」史密斯大叫。「要開火嗎,隊長?」雷恩的槍口不停來回瞄準那
些人影。
「不准開火!放低你們的槍!」湯姆大聲下令,他們看不出來嗎?這些都是小孩!只
看體型就沒有一個是成年的!
已經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湯姆抱著被責罰的心裡準備,指示大兵吉爾斯打開了加密
的無線電:「山貓六號呼叫老鷹,這裡發現一名未成年平民,灰老鼠疑似已經自行前往撤
退點;另外出現複數疑似未成年平民往北移動,請求指示,完畢。」當他準備聆聽回音時
,就在一瞬間被那巨大的訊息量震撼了。
「山貓二號呼叫老鷹,這裡發現複數未成年的逃亡者,請求指示,完畢。」「山貓五
號呼叫老鷹,這裡已經收容複數未成年者,請求指示,完畢。」「山貓九號呼叫老鷹!正
在和不明敵人交火!請求撤退!完畢!」
「甚麼?」湯姆大叫道。同時,樹上傳來狙擊手的聲音:「隊長,前面──」他接下
來的話沒有傳進任何大兵的耳朵裡,但也不需要了,那聲巨大的爆炸說明了一切。
看著從遠方高高升起的煙柱,湯姆知道這個任務完蛋了。
2.
「撤退、撤退!」小隊長湯姆扯開喉嚨大喊,遠方傳來的爆炸聲持續不斷,不提高聲
量根本沒有辦法傳到任何人的耳朵裡。
何況現在也沒有任何保持隱密的必要了。
「凱恩,帶著那女孩先走!吉爾斯,給我搞清楚無線電是怎麼了!其他人,保持警戒
隊形撤退!」湯姆大聲下令。大兵吉爾斯是通訊兵,照理來說無線電不應該會同時收到那
麼多友軍的訊號,除非他們想要讓所有人一起來個大合唱。
「長官!我們的訊號被干擾了!根本收不到老鷹的回訊!我懷疑老鷹也沒收到我們的
訊息!」吉爾斯一邊後退,一邊擺弄著儀器,一邊緊張的回答。
通訊干擾。這就是為什麼友軍們會使用全頻道通訊,他們在嘗試一切可能和老鷹聯絡
,即使那個可能的代價是讓他們的呼叫被意料之外的人收到、曝光。
那就表示他們遭遇了難以想像的事態,就像湯姆小隊一樣。
「啪!」一個身影竄出草叢,和其他的不一樣的是,這一個主動停了下來。
湯姆朝他的臉看過去,標準的這個國家的人的臉孔,但這一個也還是個孩子。但年紀
更大,也許有個十三、四歲?
這一個的雙眼迅速的漂移著,最後定在了被大兵凱恩抱著、正在以比小隊更快的速度
往後方移動的小女孩身上。
「XXX!XXXXX!」那個孩子大吼出聲,是湯姆聽不懂的語言,這個國家的語
言。
「XXXXXXXX!XXXXXXXX!」那孩子完全無視湯姆小隊,始終盯著遠
在後面的小女孩,吼著不知所云的話。湯姆本來不應該這麼警戒的,畢竟那只是一個空手
的小孩,但他的眼神──。
「小鬼,怕死的就給我退後!」大兵雷恩已經把槍口瞄準了,他一直以來都在想著要
找機會開火。湯姆這次沒有阻止他。
「XXX!」孩子把眼睛轉向雷恩,大聲詛咒了一句甚麼-湯姆猜的-接著往那個大
兵飛躍過去。
他好快!
雷恩毫不猶豫地開了槍,子彈畢竟還是比較快,它們紮紮實實的打中了那孩子;但那
並不妨礙他把右手埋進雷恩的肚子裡,再從背後穿出來。
當大兵瑞雅琳把那隻右手拔出來的同時,雷恩也斷了氣──即使是醫護兵也沒辦法對
肚子上的一個空洞做甚麼。而就算在雷恩遭到致命攻擊時,他也沒有把手指放開板機,所
以他把整個彈匣都打空了。從那孩子身上的彈孔來算,他幾乎沒有打失。
但那孩子還活著。很勉強,動彈不得,一呼一吸一咳血,但確實還活著。
「凱恩!」湯姆大吼:「該死的過來!」
凱恩沒有問問題,直接的又抱著小女孩一起掉頭回到小隊長身邊。
「問她!」湯姆一手指著女孩,另一手指著地上的那個孩子:「問她這是誰!問她還
有多少個這種小鬼!」
凱恩一字一頓的翻譯了小隊長的問話。湯姆注意到比起先前,小女孩現在非常冷靜,
即使地上多了一具現在式屍體和一具未來式屍體,但她好像沒有注意到一樣。
又或著她早就預料到了。
「隊長,她說她不認識他。」凱恩吞了一口口水:「但她說,呃,至少有一千個小鬼
;而且,呃,大概全都正在往這方向過來。」
地上那垂死的孩子突然注意到了小女孩,睜開了半閉的雙眼狠瞪著她,接著放聲尖叫
。
接著,就在大兵史密斯往那孩子頭上補了一槍讓他閉嘴的下一秒,就像為凱恩剛剛翻
譯的話佐證一樣,三個更年長、更奇怪的大孩子竄了出來。
槍聲不斷。
3.
「回報狀況!」小隊長湯姆喘著氣,端著發燙的槍口,嘶啞著嗓子大喊。
「吉爾斯的耳朵聽不到了,其他人還好。」醫護兵瑞亞琳同樣喘著氣回報。通訊兵吉
爾斯一臉茫然的張望四周,一旦看到有人張開嘴巴就大聲的「啊?」出來。
除了大兵雷恩之外,地上又添了四具屍體。除了原本那個,還有後來那三個突然蹦出
來的大孩子-頂多十五歲-大約是聽到原本那個的尖叫聲過來的吧。
換句話,要是繼續待著不動,就會有更多更奇怪的「孩子」跑出來了。
「全速撤退!」湯姆轉向吉爾斯:「吉爾斯,想辦法跟老鷹聯絡!」一邊指著無線電
,吉爾斯應該是懂了,開始對那些不可靠的儀器擺弄起來。
湯姆小隊開始在樹林中朝著來時的方向奔跑起來。始終速度不可能太快,但是比起警
戒隊形要快多了。雖然很遺憾,但雷恩只能被留下來了;至少湯姆帶走了他的兵籍牌。雖
然,那也是假的。
遠方不明設施傳來的爆炸聲不知道甚麼時候停了,只剩下那道粗大的煙柱提醒附近所
有人曾經發生的變故。但是四周圍仍然聽得到偶發的聲響,槍聲,與炸藥的爆炸聲。
潛伏在樹林裡的十支隊伍共一百名大兵,很可能全都捲入了戰鬥了。一開始無線電還
不斷傳來互相混雜的聲音,但也許是對遭到電波干擾的現況死了心,現在又回到了靜默狀
態。又或許,他們只是太專心於戰鬥。
戰鬥。湯姆想起剛剛短暫的戰鬥,心底還有些發涼。他完全不知道那些孩子是怎麼回
事!首先是那個胖子,脖子都幾乎和肩膀一樣寬了,他張開嘴巴放聲大叫,超乎想像的聲
量和衝擊波以音速席捲了小隊,吉爾斯的耳朵大概就是那時候掛掉的。
然後是瘦子,跟竹竿一樣,手長得快要拖到地上,簡直滑稽;但他衝過來的速度比之
前的孩子還快,那雙手也更銳利。
最後是一個女的,不記得有甚麼特色了;因為在瘦子的雙手砍斷大兵史密斯匆忙上擋
的步槍的同時,其他隊員的火線就把瘦子給射成蜂窩,順便掃倒了那女孩。接著大兵約翰
往那胖子嘴巴裡扔了一顆手榴彈,一切就結束了。
但那還是因為他們先目睹了雷恩的犧牲,以及那些孩子都很乖巧的從正面過來。要是
挑在隊伍在快速移動時-比如現在-遭到胖子的音波攻擊,然後被瘦子從旁邊突襲,絕對
不可能這麼簡單就了帳的。這還沒算上那女的。
「隊長!」大兵凱恩依然揹著那個隊伍最先遇到的小女孩(也是目前看來最友善的)
跑在湯姆身邊,喘著氣說:「她剛剛有聽到那三個鬼東西講的話:已經有其他隊伍被殲滅
了!」
「甚麼?」湯姆轉頭看著那女孩,她牢牢的抓在凱恩的背上,剛剛在一堆槍火和屍體
下都這麼冷靜的小女孩,現在看起來卻是非常、非常的害怕。「她怎麼聽到的,剛剛……
」剛剛在胖子的噪音攻擊下,應該是不可能聽到任何其他聲音才對。
「這個……她就是說聽到了。」凱恩尷尬的說。
「就算她聽到了也不怎樣,那只是敵人的宣傳!」湯姆下了決定。
「是的!可是……她還聽到別的:他們說『死神』也來了!然後她就變得很退縮……
」凱恩的聲音聽起來不太有把握,但應該是沒有翻譯錯誤,因為小女孩一聽到「死神」這
個詞,立刻大幅度的顫抖起來。她聽得懂一些特定的單詞,也許,那是他們的外號?像是
「灰老鼠」?
小女孩開始說話,又急又快。
凱恩翻譯:「呃……死神來了、死神在後面、要逃離死神……慢點、慢點……」
小女孩突然轉頭看向湯姆-顯然是這群大兵中的領導-說:「XXXXXXXXX?
」她滿頭大汗,連續把這句話一模一樣的說了好幾次。
凱恩:「她說……不要把她留下來?」
湯姆:「告訴她我們不會的。」他對小女孩一點頭,說:「告訴她我們會帶她走,而
且任何時候你都會先帶她走。」就算任務砸了,畢竟她也算是「證人」。
小女孩的表情放鬆了──簡直像是如釋重負。
奇怪的任務、奇怪的平民、奇怪的敵人、奇怪的狀況。有時事情就是會這樣,甚麼都
不順利。
一個人影從旁邊中撞了出來。
「不要開槍!」湯姆大喊,史密斯放低了瞬間瞄準好的槍口,然後全員都看出來那是
一個友軍。
「是提姆!」大兵該亞斯大喊,「他是雷亞小隊的!」
「全員警戒!瑞雅琳──」不用湯姆吩咐,醫護兵已經衝過去了。
「多處撕裂傷與切割傷,大量出血,呼吸急促,瞳孔放大……他快不行了!隊長!」
瑞雅琳回頭向湯姆說。
其實不用她說也知道,那名倒楣的大兵已經是個破破爛爛的血人了。
「大兵,你做得很好。你知道甚麼嗎?敵人在哪裡?」湯姆過去他身邊半跪下說著。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一瞬間他們以為提姆可能就要這樣走了。但是他的眼神突然聚焦在湯姆身上的軍階,
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瑞雅琳,抓住了湯姆的迷彩服。
「上士……快逃……快……」他掙扎著吐出了幾個字,接著突然抽搐幾下,最後像一
攤泥般倒地,再也不動了。
「他走了,隊長。」瑞雅琳說,摘下了他的兵籍牌交給湯姆。
湯姆站起身:「好了大兵們,繼續──」還沒說完,小女孩突然指著旁邊大喊。
凱恩大喊:「敵襲!」他端起槍往樹林中開火。
接著他們都看到了,就在周圍的這些茂密的樹叢裡,好幾個小小的人影正在穿梭著、
跳躍著、窺伺著──
「後退開火!別被絆住!」湯姆下令:「凱恩,你先走,這次不用再回頭了!」
那些「孩子」開始跳出樹叢。
4.
「十一點鐘方向!十一點鐘方向!」
「兩點鐘方向!該死!甚麼東西打中我了!」
「七點鐘方向!隊長!他們在包圍我們!」
「不想死就別停下腳步!」小隊長湯姆大聲下令。目測至少有十個那種「孩子」正在
周圍的樹林與草叢中穿梭,時不時飛來一些冷箭。
真的是冷箭。有飛鏢、短匕、手裏劍、還有更細碎的甚麼東西,簡直像是中世紀的盜
賊殺手展覽會。
但殺傷力是貨真價實的。雖然那些材質不明的東西準頭不佳,體積也不大;但只要被
打中就一定會見血,即使是──
大兵該亞斯慘叫一聲,雙手捂著腹部緩緩蹲下,鮮血從防彈衣上快速的滲出來。
「他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兵史密斯大叫著,一邊往樹林深處撒出5.56毫米彈
頭,一邊抓著該亞斯的後領往後退。
湯姆必須要決斷了。
「瑞雅琳,去把該亞斯弄起來!其他人,圓形防禦!」湯姆含著怒氣下令,同時朝著
樹林狹縫間的幾個陰影甩出一枚手榴彈。
爆風震懾了那些孩子,火光則讓他們無所遁形;包括湯姆在內,靠得最近的的幾個大
兵立刻對著那些把位置暴露出來的孩子撒出一片火網。
「射擊!射擊!射擊!」湯姆嘶吼著,打空了手上的步槍彈匣,立刻再裝上下一個;
一個身影倒下了,立刻瞄準下一個;旁邊的大兵哀號著滾倒,立刻要頂上他的位置──
突然,四周靜了下來。那些孩子們不再進逼了。
「回報狀況──!」湯姆啞著嗓子喊。
史密斯的左手上臂被打出一個洞,但他堅持這傷勢不算怎樣;大兵約翰的右腿掛彩,
只能跛著腳走了;大兵吉爾斯沒聽見小隊長要他們採取防禦的命令,還一直往前跑,現在
不知道在哪裡。其他人頂多是一些擦傷。
但該亞斯死了。某個東西打穿了他的防彈衣,然後一定是在他體內碎掉了。一些象牙
色的碎片就混在血水和內臟碎塊中從他的肚子裡流出來。
瑞雅琳也死了。就在她趕到該亞斯身邊、還來不及確認他的傷勢之前。她的頭盔被某
個東西打穿,下面的傷口和該亞斯的很像。
「那混蛋是故意的!他故意打傷該亞斯,要把瑞雅琳引出來幹掉!」史密斯臉色發白
(因為失血,史密斯從不會害怕)的說。
「那些……傢伙?到底是怎樣?這個任務到底是怎麼回事?」約翰臉色發白(因為害
怕,他的傷沒那麼重)的喃喃自語。
「任務已經完成了!」湯姆拿下了該亞斯和瑞雅琳的兵籍牌:「我們找到並保護了證
人!現在只要回到撤退點就能回家了!」雖然,嚴格來說不是家,但大兵們的基地的確也
算是他們的另一個家了。
小隊長的話稍微提振了隊員們的精神。他們草草包紮完傷口,全速-盡可能的全速-
繼續移動。瑞雅琳和該亞斯,只能和雷恩一樣留在這個陌生的土地了。
他們前進沒有多久就看到了吉爾斯的背影。他跪在地上背對著小隊,看起來大概又在
擺弄那個無線電了。
「吉爾斯!移動了!」湯姆喊完後才想起他聽不見,他稍稍加快腳步,用力往他肩上
一拍。
吉爾斯應聲倒地,露出他被某種銳器整片削掉的、血肉模糊的臉孔。
「吉爾斯死了!警戒!」湯姆用憤怒掩飾他顫抖的聲線,急速地下令。槍機的拉動聲
再次響動,但他們只剩五個人,而且子彈也已經不多了:這本來就不應該是個需要大量交
火的任務──
一顆圓球在空中緩緩的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穩穩地掉在隊形的正中央。幾乎所有
隊員都像被下咒一樣,把那應該要警戒周圍的寶貴視線死死盯著它。
那是帶著鋼盔的、先走一步的凱恩的頭。
「散開!」始終掃視著四周的湯姆沒有看漏那個用像是噴射機一樣的極速突襲過來的
東西,但他也只能勉強的躲過去,又接著被那爆風給吹得滾在地上,直到撞到一棵樹而停
下。
當他忍著全身的疼痛站起來時,他的小隊已經四分五裂了。
5.
小隊長湯姆忍著好像全身骨骼都要散架的劇痛,勉強地站了起來。他的小隊沒能躲開
剛剛那個快速襲來的東西,已經全部倒在地上了。其中有幾個,顯然不需要任何軍醫都能
判定已經死亡。
冷靜!掌握狀況!湯姆回想起他的訓練,喘著粗氣,留著冷汗,將那把只剩一個彈匣
的步槍指向前方。
那道攻擊在地上留下了明顯的拖痕,而拖痕的起點就有一個人。不,應該是兩個。
不明的敵人,弄出剛剛那個襲擊的敵人,中等身材,看似沒有武器,臉孔在因為剛剛
的衝擊而模糊的視線中一片空白。但他確實帶著那個小女孩,湯姆下令大兵凱恩帶走的證
人。
敵人搶在前頭殺了凱恩,還有脫隊的大兵吉爾斯;用他們的遺體吸引了小隊的注意力
,然後一口氣重創了他們。
「放開她!」湯姆大吼,他沒自信用在疼痛中顫抖的雙手瞄準敵人。他必須爭取時間
,希望地上的大兵還有一些能動的,或是有其他友軍──
敵人直接將小女孩丟了過來。那個拋物線就和他把凱恩的頭顱丟過來時一樣完美。
湯姆接住小女孩。那一瞬間他想著:結束了;敵人會像剛剛一樣使出那種極速的襲擊
,而他就會和小女孩一起變成碎片。
但那沒有發生。他用左手把小女孩護在懷裡,單手持著步槍勉強的指向敵人。
那敵人只是單純的開口說話,湯姆聽不懂的話。
湯姆感受到小女孩在他懷裡顫抖了起來。湯姆一眼瞄去,看到她正在望著自己,雙眼
露出濃濃的絕望。
「沒事的!」湯姆說:「一切都會沒事的!」他不知道她能不能聽懂,或是他自己到
底相不相信。
接著是死一般的靜寂。其實事後想來那頂多一兩秒,但湯姆發誓,他在那瞬間感到了
有如十個鐘頭的漫長。
然後一切都是這麼的緩慢,這麼的清晰:地上的某個大兵發出了一句呻吟、敵人的手
臂抬起、湯姆的手指扣住板機、小女孩突然緊緊的抱了他一下。
湯姆突然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上。當他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之前,已經看到小女孩用
那種其他怪孩子展現過的高速往敵人奔去──
接著是爆炸。就在他眼前,那個他剛剛還抱在懷裡的小女孩化成了一顆黃紅色的火球
,把敵人捲了進去。
他張大嘴巴,半倒在地上,即使被飛濺而來的星火沾上身體也毫無感覺。這他媽的是
怎麼回事?他空白的大腦只能擠出這一句咒罵。
「隊、隊長,沒事?」過了不知道多久-頂多幾分鐘吧-大兵哈伯拖著染血的身體過
來搖動他的肩膀。
「我……沒事。」湯姆舔舔乾裂的嘴唇,隨手撲熄了身上的火星:「狀況報告?」
「約翰和多莉亞掛了!他媽的那是甚麼子彈……把他們兩個一起打爛了……」大兵史
密斯虛弱的咒罵聲傳來。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湯姆、哈伯、史密斯三個人了。本應保護的證
人,也沒有了。
他們只有一個選擇,一直以來的那一個。
「把槍和子彈帶著。」湯姆啞著嗓子說:「繼續前進……」
就像要故意和他過不去一樣,四個身影無聲無息地從樹梢落地。
「別動!」哈伯立刻舉起了他的狙擊步槍、史密斯咒罵著嘗試從地上撿起一把還能用
的步槍、湯姆的手雖然還牢牢握著他那把愛槍,那不知怎地,他就是提不起力氣去使用它
。
「別緊張,大兵。」其中一個少女字正腔圓的說話,是大兵們的語言。三人錯愕中,
她左右環視了一圈,笑著說:「我們是不是來得太遲,嗯?」
「是太遲。」另一個帶著眼鏡的少年說:「『赤旅鼠』自爆,『死神』也撤退,這裡
只剩這些沒死成的大兵。」他也在笑。
「對大哥哥們來說太不巧了呢,『貼身護士』不在這裡呢。」一個看起來最年幼的孩
子看著他們,咯咯地笑著。
「帶他們走?叛國賊總是需要一點伴手禮。」最後一個披著黑色披風的少年露出一口
白牙笑著說。
他們都在笑,就在火與血、就在數具屍體的面前輕鬆的笑著,聊著,好像全不在意那
些至今仍然圍繞在身旁的戰場之風。
「你們……報上身分!」哈伯依然死死的瞄準著對方,一邊喊話。湯姆心想,在經過
這一切後他居然還能克制住自己不對一切能動的東西開槍。
「我說別緊張,大兵。」那少女歪著頭,微笑說:「我應該沒用錯語言?」
「我們聽得懂。」湯姆終於找到力氣,撐著槍枝從地上支起身體,一邊用手勢制止拿
著兩把步槍的史密斯,他說:「但就像他說的,請報上身分,否則我們只能將你們當作敵
人。」
他們大笑起來。
大概是發現大兵們的臉色非常難看,少女笑著說:「好了大家,記得要文明點啊!對
不住大兵,他們有點兒社交障礙……嘻嘻!」她又笑了兩聲,繼續說:「放輕鬆點,大兵
:我們是殿後小隊,負責掩護大夥兒撤退。」
援軍嗎!另外兩個大兵突然來了精神,但湯姆卻懷疑的說:「我沒聽說過會有援軍,
你們是哪個部隊的?」他沒說出口的是:她們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從軍的年紀。她們的人種
就先不管了,畢竟母國是個以多種族為傲的移民國家。
但她連連搖手,立刻否認說:「不是不是,不是這邊的。」她指指三人身後那道煙柱
,微笑說:「是那邊的。啊,不過現在大概算是這邊的?」
湯姆用那乾痛的喉嚨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問:「妳是……『灰老鼠』?」
他們又大笑起來。
少女抱著胸膛,幾乎笑彎了腰,說:「唉呦!我像嗎?」繼續大笑。
「夠了!」狙擊手哈伯懷著怒氣搖晃著他的狙擊步槍說:「回答隊長!」
少女舉起一隻手擦掉眼角的笑淚,說:「你們都聽見他了,快回答大兵的問話!」
「是,我們是已經浪費太多時間。」戴著眼鏡的少年微笑說:「我是『遊戲高手』。
」湯姆注意到他的眼鏡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光點,不停的閃爍著。
年幼的孩子笑吟吟的靠近史密斯,說:「我是『萬能管家』,讓我看看哥哥你的傷口
吧!雖然我是比不上『貼身護士』……」無視於史密斯的拒絕,他開始用不知道哪裡掏出
來的器具擺弄起大兵的身體。
披風少年邊笑邊說:「我是『魔術大師』。別擔心時間,死神至少還要幾個小時才能
回來,而其他小隊都在我們前面──除去這些大兵。」他的笑容是最冷的。
最後是少女,她拉起不存在的裙襬,盈盈行了一個屈膝禮,笑說:「而我是『核心隊
長』。」她再一次指向那道煙柱,說:「我們是『基地』的『核心小隊』。」
三名大兵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講甚麼。
6.
「所以,你們跟『灰老鼠』完全沒有關係,這完全是個偶然?」小隊長湯姆氣喘吁吁
的說。
他跑在那四個奇怪的孩子旁邊,他們跑得並不快-即使以普通人的標準來說-但他傷
疲的身體已經在發出抗議。
「是偶然?或著不是?」那少女-『核心隊長』-歪著頭,笑說:「我也不知道。是
『精銳隊長』的命令,或著只有他才知道。」
又是那個精銳隊長。湯姆碰見的第一個怪孩子就是這樣說的:「精銳隊長命令我們逃
跑」;或著,是凱恩翻譯的。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凱恩到底對這語言精通到甚麼程度了。
「所以,你們到底逃出來了多少個……孩子?」湯姆繼續發問。其實他並不很在意這
個答案,這也許只是他身為小隊長的本能。掌握現場的狀況。
「幾百個?」少女把頭歪向另一邊,若是換了別的女孩,這種動作只會顯得十足做作
;但配上爽朗的笑容,在她身上就是十分自然。
「遵循精銳隊長命令的『隊員』共一千零十名,隊長。」帶眼鏡的少年補充說:「另
外四百九十名則在之後受命追捕他們。四百九十名和一名『死神』」。
死神。對了,那個小女孩也說過。
「死神!那就是剛剛那個傢伙嗎?他應該死了吧?被那種爆炸直擊……」湯姆雖然這
樣講,但其實他也並不十分相信。今天已經發生夠多不能相信的事了。
少女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說:「不行不行,『旅鼠部隊』的爆炸威力是還不錯,但對
死神根本不夠看,碰都碰不著。」
那最小的孩子補充說:「如果不是死神剛好到了活動極限,你們根本毫無機會存活。
」
「你們一直說甚麼老鼠甚麼死神的,能不能解釋一下?」大兵史密斯嚷嚷著。
他在剩下來的三名大兵中傷得最重,即使是現在,他也是被那個小孩子攙扶著才能跟
上。那個小孩子明明最多只有他一半高。
「灰老鼠是我們的線人,死神是剛剛那渾蛋,赤旅鼠……大概是那個小女孩吧。」湯
姆嘆了一口氣,費心幫史密斯解釋。他知道那四個孩子絕對不會好好解釋的。
「沒錯沒錯,你理解得真快!大兵。」那最多十四歲的少女居然還一副長官稱讚下屬
的模樣!少女笑說:「旅鼠部隊是第一梯次的成品,第一梯次基本都是廢物……但旅鼠總
算是有用。你看剛剛那個大煙火就不錯吧?」
甚麼……?她在說甚麼?湯姆不能理解,但他牢牢記了下來。他身為現場的指揮者,
不能理解也無所謂,他只需要接受,然後回報。
如果他能回報的話。
「隊長。」大兵哈伯靠近說:「太慢。」
的確,他們的速度以行軍來說相當慢;湯姆想相信這是因為那四個孩子體貼他們這三
個傷患,但這實在不太可能。再說,以目前出現過的「孩子」們展現出的體能來看,他們
其實可以扛著他們跑吧?
「嘿!妳……女孩!」湯姆叫喚她,他實在沒辦法從嘴巴裡吐出甚麼「核心隊長」之
類的鬼話,而他們又堅持不說真名。
「我們太慢了,可以再快一點吧?」就算拋下我們也沒關係──湯姆沒說出口,但他
有這種心理準備。
「不對不對,我們是殿後的,記得不?」女孩露出燦爛的笑,說:「這速度剛剛好。
」
「甚麼?」史密斯殺豬一樣的叫起來:「你們剛剛是不是說過有九百四十個鬼孩子在
追我們?火燒屁股啦!」
眼鏡少年聳聳肩,微笑糾正說:「是四百九十個,不過現在應該只剩四百個。我們的
確殺了不少。」他瞟了一眼湯姆,又補充說:「你們也殺了幾個。」
少女笑說:「四百個還是九百個都一樣,我們的任務是殿後。」
湯姆不禁問說:「誰……下的任務?那個精銳隊長?」
少女搖頭笑說:「不是不是,他才沒那個權限命令『核心小隊』!」她笑著指了指自
己:「只有我,『核心隊長』,有那個資格!」
「管妳媽的資格!」史密斯又叫起來:「隊長,我們先走吧!他們要殿後就給他們殿
後!」
湯姆開始厭煩了,厭煩他無止盡的抱怨與不專心。他擺出一個疲累負傷的隊長能擺出
的所有威嚴說:「不要發傻,大兵!不要忘了,我們還在任務中,安靜執行你的任務!」
史密斯一臉忿忿不平,但他至少不再說話了。以一個傷患來說,他的嗓門實在太大了
。湯姆可不希望再招來不必要的注意了。
凱恩靠近史密斯,碰碰他沒受傷的那條手臂,細語說:「沒裝備,要嚮導。」史密斯
一愣,恍然大悟一樣的「喔」了一聲。
他不會真的忘了吧?在剛剛的襲擊-那個甚麼死神的襲擊-後,湯姆小隊幾乎拋下了
所有東西:無線電變成碎片、GPS導航掛了、連指南針都不知道飛去哪裡。
他們就只剩下手上的槍和可憐的幾個彈匣,就這樣了。就算沒有追兵,連攜帶口糧和
急救藥品都變成碎片的現在,他們單靠自己在這陌生的森林中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既然說到這個。」那個一直攙扶著史密斯跑動的小孩子說:「剛好前面就是我們的
補給點,先去那裏整備,隊長?」
女孩說:「當然當然,你說的算,『萬能管家』。」
湯姆也同意。如果能拿到無線電、如果無線電管用的話,他們至少能聯絡上「老鷹」
,彙報狀況。一千名證人!這遠遠超出他們原先預估的規模了,而且現在行動完全是暴露
的狀況,其實就算直升機放棄行動已經撤走了也不意外。
但他可不能說出來。就算直升機撤走了,他們還有徒步跨越國境這條路可走;所以,
沒必要說出來讓那四個孩子擔心。
湯姆感覺到他們稍微的路線稍微彎了一下(在森林中很難辨認到底有多彎),不到十
分鐘,他們就停在了一顆跟其他樹木看似毫無不同的大樹的前面。
也是在那個時候,湯姆第一次發現到,其中一個帶披風的少年不見了。
「別怕別怕。」少女發現了他的視線,歪頭笑說:「『魔術大師』在給我們把風;雖
然死神撤退後,追來的隊員大都不敢再靠近,但還是小心好。」
湯姆呻吟了一聲。不是傷口,而是他實在受夠這種莫名其妙的情境了:一個足夠當他
女兒的孩子在給他親切的講解戰鬥狀況!
「大家記得,我們有十分鐘。」眼鏡少年笑說。
那個小孩子放下了史密斯,傷重的大兵立刻癱坐在地,低著頭淺淺的喘氣。剛剛那種
大聲嚷嚷的力氣,果然只是在逞強而已。
小孩子微笑說:「沒問題,『遊戲高手』。」然後他就朝那棵大樹跳了上去。
難怪長得跟其他樹沒甚麼兩樣,因為那就是一顆普通的樹,只是在樹冠上放了點補給
品而己。
湯姆隨便選了一棵樹靠著,垂下槍,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為了哪樣。
7.
「行軍口糧、裝滿的水壺、緊急醫療包……給!」最幼小的孩子從樹上跳了下來,一
股腦兒地塞了一包東西給小隊長湯姆。
「隊長的、四眼田雞的、街頭藝人的……給!」他又丟了三包東西給另外三個孩子,
包括那個披風少年,他不知道甚麼時候又回到眾人身邊了。
「最後是你了!快死掉的哥哥!」他俐落的跑到大兵史密斯的身邊,打開另一包醫療
包,熟練的在史密斯身上擺弄起來。
史密斯自從隊伍抵達補給點停下來後,就一直癱在地上。他的逞強也就只能到剛剛為
止了。不幸中的大幸是,雖然已經是正午時分,但樹林中還不大熱;至少他還沒有脫水的
狀況。
「止痛針、腎上腺素、造血劑、抗生素……總之全部打下去!」跟他危險的發言相反
,那孩子的動作非常精準又熟練,史密斯的臉色好像好了一點。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裡有補給點?」湯姆還是問了出口。這裡可說是這國家最偏
僻的邊境之一,國境另一邊就只是另一個偏僻的邊境。
這個地點的選擇應該是為了保密。倒是也讓母國的「人道救援」方便許多。
「對呀對呀,為什麼?」四個孩子的首領歪著頭,笑著說:「是因為訓練,這裡也是
『隊員』的訓練場。」
真的嗎──湯姆沒有繼續問下去。他有個模糊的想法,這種大規模的逃脫行動,真的
是偶然和他們的任務撞期嗎?
「隊長,十分鐘,該走了。」眼鏡少年對著他們的隊長笑說。
少女看了一眼還在地上的史密斯,微笑對湯姆說:「可以嗎,大兵?」
湯姆走了過去,朝史密斯伸出一隻手,說:「走了,史密斯,回家後可有你睡了。」
史密斯「嘿嘿」的乾笑著,抓住湯姆的手,說:「當然,我要睡他媽的三天三夜……
哎?」
湯姆拉不起他來。
「哈伯!」湯姆叫起在稍稍外圍一點望風的狙擊手:「過來幫手!」
「算了,隊長。」史密斯主動放開了手,乾笑說:「看來我還需要多坐一會,你……
你們……先走吧。」
大兵哈伯走到身旁看著湯姆,他一向是只聽命令,不說意見。
「追來的隊員靠近了。」眼鏡少年說。他是怎麼知道的?
湯姆看向後方,那裡沒有任何追兵的跡象。話又說回來,他從來也沒看清楚過那些敵
人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他又看向那個奇怪的少女。她笑著,回望著他。
湯姆咬咬牙,下令:「我們先走。史密斯,隨後跟上!」
史密斯咧開大嘴,朝他行了個軍禮。
兩名大兵和四個孩子又往前走了。
「隊長!」史密斯突然叫了一聲。
湯姆一回頭,剛剛好接住他擲來的東西。
史密斯喘著氣,好像擲這一下就用盡了力氣,說:「我的狗牌!」他雙脅各夾著一把
步槍,傻笑著,對湯姆揮手。
該死!他笑個甚麼勁啊?都是被這些怪孩子感染的,他們就一直在笑,笑個不停。
看吧,那個最幼小的孩子就正微笑著,對著他低語:「那哥哥流太多血了,藥的效果
太慢。」他轉頭向少女笑說:「隊長!我回去照顧他一下吧?」
少女笑著對他點頭。湯姆還來不及反應,那小孩就提高速度-極快的速度-脫隊回頭
跑去了。
「等、等等!」湯姆大聲喊,可是當然,那小孩沒有理會他。
「喂!妳!」他轉而對少女喊話:「把他叫回來!」
「為什麼?」她回頭,困惑的笑著:「他是去照顧你的人啊?」
「史密斯是軍人!他不需要小孩子照顧!」湯姆強硬的說,這句話幾乎是無視於他們
這半天來的經歷了,但他說起來居然毫不遲疑。
「不對不對。」她笑著對他搖搖手指,說:「我們才是不需要你們照顧,大兵。」
這是事實。
「他……他會死的!」湯姆知道,但他不能接受。
「剛剛那是『萬能管家』的最後一個補給點。」眼鏡少年笑著插話說。
「那……那又怎樣?」湯姆瞠目結舌。
「意思是我們不再需要他,他最好快些去死。」披風少年冷笑著說。
他瞪著少女,喘著氣說:「妳……你們不會是認真的吧?」
少女對他微笑說:「先不管這個,我們最好再跑快些。」
「什……」然後湯姆就聽見了,槍聲。
然後是一聲長長的慘叫。
「沒能爭取多少時間,隊長。」這回眼鏡少年只揚起了一邊嘴角。
「『魔術大師』,左翼!『遊戲高手』,右翼!」少女大笑著:「我來斷後!」
「隊長?」哈伯問向他的長官。
「不用麻煩,大兵!」少女的雙腳猛然向後一點,身體急速掠過他們,只有話聲還在
耳邊:「你們負責跑,快跑!」
8.
太陽已經西斜。他們跑了多久了?
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小時?
不知道。小隊長湯姆應該要知道的,他有受過這種訓練,如果只是過了一兩小時的程
度,他的感覺與正確時間不會相差一分鐘。
但他的心中現在被屈辱感充斥著,完全無法去感受其他東西!
屈辱!
任務失敗了。本應接應的線人,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本應隱密的任務,引來了越來越
多、越來越奇怪的敵人;本應保護的證人,在面前和敵人自爆了;本應一起出生入死的部
下,已經死剩一人了。最後,本應負責戰鬥的軍人,卻在幾個孩子的掩護下丟臉的逃跑。
任務失敗了,可是湯姆還活著,他就必須盡他的義務。軍人的義務。
他打開從那些怪孩子的補給點拿到的小型無線電:「亞伯呼叫該隱,亞伯呼叫該隱!
」依照出發前的簡報,在使用未加密無線通訊時,必須變更代號。
這次,無線電傳來了正確的回音:「該隱收到。亞伯,報告狀況。」
湯姆驚喜地回答:「找不到黑羊,許多白羊往羊圈走,牧羊失敗,重複,牧羊失敗!
請求回到小屋,結束!」
「黑羊」是線人,「白羊」是證人,「小屋」就是撤退點。
無線電靜默了半晌,就在湯姆忍不住要再次詢問時,傳來了令人失望的回答:「請求
駁回,小屋已經客滿。」
小屋客滿,這是事前預料到如果需要保護的證人太多(十人以上),就可能有某隻小
隊需要讓出直升機。現在,湯姆知道證人有一千人(就算再怎麼誇大,就湯姆實際看到的
數量來估算,全部也至少有一百人以上),因此這回答其實還在預計之中。
「亞伯收到。將會前往第二小屋,結束。」
第二小屋,意思是要徒步穿越國境線,然後在第三國內自行尋找合適的撤退點呼叫直
升機。
無線電傳來令人絕望的回音:「請求駁回。亞伯,狼在後方,請設法攔截;重複,請
設法攔截!」
「甚麼!」湯姆大叫,大兵哈伯往他瞄了一眼。
湯姆再次放低聲量說:「該隱,我們做不到,重複,我們做不到!請求撤退!」
無線電最後一次傳來:「攔截狼,直到白羊全部回到羊圈。這是最後通訊。」
只剩下一片雜訊的靜默。
「該死!」湯姆狠狠的把無線電摔向地面,停下來大口喘氣。
「隊長?」哈伯也停了下來,他身為小隊的眼睛,不論是跑動還是停步,都在不斷的
觀察四周。
「新命令,我們要成為保護證人的防線,嘿嘿……」他乾笑了。只有兩個傷兵的防線
!
「徒步撤退?」哈伯說了。
「被拒絕了。如果無視命令,好一點的話會被接回去母國接受秘密審判;壞一點的…
…」湯姆用食指往脖子一劃。
哈伯不再說話,他拉動槍機,開始尋找適合的掩蔽物。
湯姆清點著身上的裝備。他們從那些怪孩子的補給點補滿了步槍彈匣和手榴彈(他們
居然存有母國的軍械……又是偶然?),和足夠兩人支撐十天的緊急口糧。但湯姆清楚:
問題不在裝備,問題在敵人的強度。
他們連一分鐘都撐不下去。
旁邊的草叢輕響一聲,那些怪孩子中的一個突然躍了出來,笑說:「怎麼,大兵?喘
不過氣?」
他們是友軍,也是證人。
湯姆乾笑著,說:「好消息,我們會接下你們斷後的任務,你們可以往直升機全速跑
去了;你們應該知道那地方吧?」憑他們的速度,應該很快就能到了。
另一個披風少年無聲無息地從右邊出現,他冷笑說:「憑你們?你們半秒都撐不到。
」
湯姆搖搖頭,說:「不管辦不辦得到,這是命令。我們會斷後的,你們走吧。」
披風少年看著眼鏡少年蔑笑說:「『遊戲高手』,既然大兵這樣講,我們別辜負他們
。」
眼鏡少年搖搖頭,正眼看著湯姆微笑說:「我們是『核心小隊』,是『基地』第二梯
次的『隊員』;不但是第二梯次中唯一的編制小隊,也是整個基地裡唯一的實戰型小隊。
」
他看湯姆還不能理解,露出無奈的微笑,繼續說:「我想我們還挺有價值……你們的
任務不是要保護證人嗎?」
湯姆懂了,老鷹為了確保所有證人都能撤退回母國,而要求他們這些軍人鞠躬盡瘁;
但如果是用保護證人的名義,就能堂而皇之地回到撤退點!
可是……「你們不需要我們保護,你們自己就可以去了。」湯姆瞪著這兩個剛剛夠到
自己胸口的孩子。
無視在旁邊連連點頭的披風少年,眼鏡少年微笑說:「『魔術大師』說得對,現在『
死神』已經再次出擊,你們稱不過十秒,而且……」
「而且『赤旅鼠』喜歡你,大兵。」怪孩子的首領,那名少女從樹林上空像隻獵隼般
優雅的落地。
湯姆吞了口唾液,就算是軍人,也不會有人急著想死的。他說:「好。哈伯,小隊將
協助這些證人趕往撤退點,一切責任我來擔!」至少,不能拖累他最後的部下。
沉默的狙擊手點點頭,跟在他的隊長身後跑動起來。
他們才跑了幾步,湯姆就發現那個眼鏡少年沒跟上。他回頭望去,也沒有。
「喂,女孩!」他叫喚孩子們的首領(他絕對不會叫她甚麼「核心隊長」那種鬼話)
說:「那個戴眼鏡的,他……」
「快跑快跑,你們可沒空擔心別人?」少女笑著說。
「他的衛星連線已被切斷,不再重要……」披風少年冷笑說,直到被少女噓了一聲才
閉口。
又來?湯姆背後一陣寒顫。他們為什麼可以笑著談論這種事情?
湯姆腳步不自覺地變慢了,他再次回頭望去,這次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在樹林中間埋伏
著的人影,他到底應該……
「隊長。」哈伯的呼喊將他帶回現實,他轉頭朝大兵望去,剛好來得及接住那塊小金
屬板。
狙擊手不知道甚麼甚麼已經停下腳步。他面對湯姆,左手遙遙指著前方,然後一聲不
出的轉身,往後方走去。
屈辱。他應該留下來的,但他繼續往前跑。
屈辱。
9.
黃昏了。
小隊長湯姆驅動著麻木的雙腿往前跑。雖然說是小隊長,但他的小隊已經只剩他一人了。
周圍已經幾乎聽聞不到槍聲了;甚至是任何的大聲響,都沒有了。
那代表甚麼?是敵人已經放棄了嗎?還是說,友軍已經全部消失在這片樹林中了?
他喘著粗氣,雙腿像灌鉛一樣,平常他可以用快一倍的速度跑上一整天的,但他畢竟已經
受了傷。
那兩個怪孩子還是一樣,時而跑在他前面,時而突然消失不見。其中那個帶頭的少女總是
說,他們是去「遲滯對方」。
多好笑!湯姆本來是帶隊來進行人道救援任務的;結果現在,本應該被救援的對象卻在負
責阻截敵人。而他,堂堂上士小隊長,卻丟下他的部下,一個人跑了。
但他必須跑。像他這樣資歷的軍人知道,有時活下來也是一種勝利。而且,他必須帶回部
下的遺物,必須讓所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光榮犧牲的。想到這裡,他不禁握了一下收在迷
彩服內的那些金屬吊牌。
「那是甚麼?」另外一個怪孩子,那個披風少年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用他目前為止最友善
的笑容問:「看起來不像武器。」
他看得到?湯姆有些發楞的想。然後他回答:「是我部下的兵籍牌。」
「『冰擊牌』?」那個少女放慢速度,落在他另外一邊,微笑問:「那是甚麼?玩具?」
湯姆一時語塞。他們不知道?他們對我們的語言這麼熟練,甚至對我們的軍械規格了解到
能提早準備補給……。
「是……辨識身分用的,上面寫了姓名和軍籍號碼。」他簡短的回答。這個國家也有才對
啊?
「是嗎?那我猜我們不需要這個。不過……」少女笑著:「也許普通『隊員』會需要?」
她的聲音頭一次出現了不確定。
湯姆稍微轉頭過去,她是還在笑,但她笑得有些迷惘。
「不需要。」披風少年冷笑著接過話頭:「再沒用的廢物也知道自己是誰,不需要提醒。
」
「這……這不是提醒自己用的。」湯姆苦笑說:「這是用在……紀錄傷亡。」
「所以你們就知道誰死誰活,有趣!」少女微笑說。
「那就更不需要,會死的廢物不需要被記住。」披風少年的笑容更冷了。
湯姆暗中嘆了口氣,他早就發現自己完全不能跟他們正常溝通,但他在這短短半天內還是
無法習慣這種對話模式。
然後他就跌倒了。
「我……我沒事!」他掙扎著爬起身來。太丟臉了。
兩個孩子立刻就停了下來。
「休息下。『魔術大師』,陪著大兵;我去望風。」少女笑著說。
一路下來,少女帶領著的孩子都對她絕對的服從,即使是要他們去死,即使他們死到只剩
兩人。
但披風少年沒有動。
他甚至不再笑了,他們一直都在笑的!
他說:「喜歡他的是妳,該妳陪他。」
少女歪了歪頭,困惑的笑說:「這可不是鬧脾氣的時候,魔術大師?」
然後他們不再說話,只是對望著彼此。少女的笑越來越濃,而少年卻還是一動不動。
「魔術大師,你要挑戰我?」她最後說。
「我不敢。」他悄聲說:「我只想玩個把戲。」
「你?玩把戲?在我的面前?」她跨前一步,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威脅性:「你傻了吧
?我是精銳隊長,我知道你的一切思想!」
「最好的把戲,即使被知道手法……」他的話聲越來越低,直到最後幾乎細不可聞:「也
能成功。」
「胡說八道!」她惱怒的笑了出來:「反正我要去望風,而你就乖乖陪著大兵,該幹嘛幹
嘛去!這是隊長的……」
她的聲音突然中斷,瞪大雙眼看著少年,露出驚愕的表情。接著,她的身體就無聲無息的
倒了下來。
「怎麼!」一直呆望著兩人爭執的湯姆趕忙跑上前,剛好在少女倒地前接住她,她完全失
去意識了。
「該死!」湯姆一邊用單手撐住那超乎想像的體重,一邊吃力的用另一隻受傷的手對著披
風少年舉起步槍:「你!這是怎麼回事?」
「我沒聽見她最後說的話。她是說隊長的……甚麼?」少年答非所問:「你有聽見嗎?大
兵?」
他仍然面無表情,那張臉簡直讓湯姆毛骨悚然。
「你對她怎麼了?她不是你的同伴嗎?回答我!」湯姆沒去理會少年的問話。他現在非常
緊張,他們太近了,如果這少年突然決定要換邊站……
「我想,她大概是說建議,隊長的建議。」少年繼續自言自語:「這個建議我收到了,但
我不能接受。所以大兵,永別了。」
湯姆的手指扣下了板機。
子彈呼嘯著穿過那件黑色披風,接著,他面前的少年就解體了。
破碎的披風緩緩落在地上,露出用簡陋樹枝組裝的支架;原本以為是頭的東西,也只是一
顆畫上粗劣五官,再胡亂戴上些雜草充當髮絲的圓氣球。
就這種粗製濫造的玩具,在黃昏的樹林中,愚弄了兩人不知道多久!
「這怎麼可……」湯姆張大嘴巴,把戲?這是他看過最誇張的魔術!
掉落在地的無線電繼續傳來少年的聲音:「帶著隊長走……你一定得趕上……」
湯姆拋下步槍,將昏迷的少女扛在肩上,搶上幾步一手抄起地上的無線電,那是他不久前
親手摔落在地的同一支。
這時候已經不需要再問少年去了哪裡,以及他為什麼要去。
就像其他的孩子們一樣,他在執行斷後。不同的是,這次,他是抗命而去。
「隊長……只有隊長必須走……我們……都是廢物……沒用……」無線電中的聲音越來越
模糊:「貼身護士……體育健將……萬能管家……遊戲高手……魔術大師……都是廢物…
…」
「沒有隊長……我們……不會……笑……」
中斷了。接著,從後方響起野獸一樣的吼聲。
「該死的!」湯姆向前跑去,就像鞭打賽馬一樣逼迫著自己燃燒般的肺和灌鉛一樣的腿,
全速向撤退點跑去。
「山貓六號呼叫老鷹!山貓六號呼叫老鷹!」湯姆重啟了那支未加密的無線電,以全頻率
呼叫。他已經不管甚麼任務,甚麼隱密,甚麼政治了。
他一定要帶她走!
「山貓六號呼叫老鷹!山貓六號存活一名,保護證人一名,趕往撤退點!重複!趕往撤退
點!」
他原本以為永遠不會有回應;他甚至覺悟了,即使要把所有東西都在無線電裡抖出來,也
要逼老鷹回覆。他根本不管之後他會有甚麼後果。
他一定要……
「該隱呼叫亞伯。甚麼證人?」
湯姆深吸一口氣,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的回答決定了他能不能把她送走,或是就此完蛋
。
「『核心隊長』!重複!『核心隊長』在我的保護之下!」
靜默。
湯姆幾乎被絆了一下,光線越來越昏暗了;可是,他絕不能再次跌倒。他咬著牙,動用每
一根神經在樹林中奔跑著,用從孩子們拿到的指南針維持著方向。
即使他們不回應也好,即使他們拒絕也好,他都要回到撤退點。就算把他當作逃兵當場射
殺,他也要拚著最後一口氣把她丟到起飛的直升機上。
他發誓。為了母國的一切榮耀,為了部下的一切名譽,為了那些怪孩子。
「老鷹呼叫山貓六號,老鷹呼叫山貓六號……
「撤退已經許可,豪華客機在十分鐘後起飛。
「跑,大兵。快跑!」
尾聲
在「母國」邊境附近的舊難民營緊急改裝而成的臨時收容所,是用來收容這次的「證人」
,也兼做檢疫所。以及,當然的,詢問所。
少尉湯姆被領到探視房中央的桌椅坐下。隔著強化玻璃的房間另一側,是這次收容的證人
中,最有價值的。
「好久不見。」少女臉上多了三分憔悴:「恭賀升遷。」
「托妳的福。」湯姆苦笑,而他說的是事實。
「有事?」她歛下眼皮,直接了當的問。
「來看看妳過得好不好。」湯姆溫和的說。這頂多只有一半是事實,湯姆本來以為一輩子
也不會再看見她了。
「我很好。」她的聲調毫無起伏:「飲食正常、睡眠正常、運動正常,一切良好。」
果然不好。湯姆在心中嘆氣。當他嘗試性的詢問有沒有可能來探望少女時,長官延遲數天
後的許可曾經讓他相當感激。而現在他知道原因了。
少女沒有笑。
「而且,我還沒有向妳正式道謝過。」湯姆改變了話題。
「道謝?」她稍微抬起了頭。
「妳知道,其實那架直升機是最後一架次,而且已經起飛了。如果不是他們聽到有妳在,
緊急掉頭回來,現在我的空棺木已經下葬了吧。」他對著玻璃外的少女深深低下頭,鄭重
地說:「謝謝妳。」
少女停了一會,背稿一樣的說:「這樣說的話,我也一樣。如果沒有你,我已經死了。或
著更糟,被帶回去。」
不可能一樣的,這些孩子從一開始就可以自力去到撤退點。湯姆腦中升起這個念頭,但他
繼續往下說:「我還要跟妳道歉。」
「道……甚麼歉?」少女問。她的語氣多了一絲苦澀。
「沒能把妳的同伴一起帶回來。」湯姆再次低下頭,這次低得更深:「實在非常抱歉。」
「那不是你的責任。」她飛快的說。
「是我的。」湯姆抬起頭:「身為軍人,我沒能保護好證人;身為大人,我沒能保護好孩
子。這份過錯,我一生都不會……」
她重重一拳砸向桌面,用力大到連房間都因此震動。她瞪著湯姆,大聲說:「和你沒有關
係!」
湯姆看著她的臉,那張清秀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那憤怒針對的只有一個人:她自己。
就和湯姆料想的一樣。
「是我!是我命令他們去死的;不是別人,就是我,只有我!」她大口喘著氣,汗珠從她
臉上大顆大顆的滴下。剛剛的平靜就像假的一樣。
「我!我叫他們去死,然後自己逃走了!毫髮無傷的活下來了!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
人!我……」她說到最後,把頭埋在雙手中,全身顫抖著。
在戰鬥中,她一直是那麼從容,但那只是偽裝吧?她一直在激勵那些孩子,而一旦失去了
激勵的對象,她也無法再偽裝下去。
「我記得,那個孩子,叫做……魔術大師?是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妳弄暈,我才能帶妳走
的吧。」湯姆溫和的反駁她。
「不對。」少女埋著頭喃喃的說:「他不可能瞞過我的。一定是我……是我貪生怕死……
是我下意識命令他讓我逃走的。一定是的。」
罪惡感就像癌症,一旦在心裡生了根,要拔出來可是很困難。湯姆知道,他確確實實的知
道。
「說起來真巧,這房間裡還有另外一個隊長,他讓部下死個乾淨,只有自己逃回來。」他
改變了話題。
少女的肩膀抖了一下,但她沒有抬起頭來。
「真好笑,他們不但給我用光速升了官,還說要頒給我獎章。獎章!害死自己部下的人都
能頒到獎,這個國家的未來還真值得擔憂喔……」他隨興的說著,根本沒有去想自己到底
說了甚麼。
「妳知道嗎?我回來後,遇到的每個傢伙都對我說一句『幹得好!』我到底幹了甚麼了到
底?哈伯和史密斯才是英雄,他們留了下來,我逃走了……」他絮絮叨叨的說著。
「……約翰,他傷得這麼慘;多莉亞,這麼年輕。我就光是站著,甚麼也沒做……
「……吉爾斯,一直在設法重建通訊。凱恩,你沒看過他,他是我們的翻譯官;我叫他先
走,卻害死了他……
「……瑞雅琳,只要還有一個友軍在流血,她就會毫不考慮地衝進槍林彈雨;該亞斯,他
總是站在最前線;雷恩,他是最勇猛的……」
他語氣平淡的說著,但其中蘊含著他最真實的感情:悔恨。
少女不知道甚麼時候抬起了頭,她稍微有些紅的雙眼關切的看著他。
「你要知道,這真的不是你的錯;依照你們事前的情資和裝備,光是你能活下來就是奇蹟
了。」她柔和的說。
「真的嗎?」他苦笑:「約翰尼的小隊回來了六個,外加足足一百名證人;他還有空繞路
去找山貓二號,救下了兩個人──所以事實上他創造了八倍的奇蹟。」
「我聽過他的小隊,」少女稍為抿起嘴唇:「那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就大量收編我們的隊
員,把他們當作戰力,不,是當作工具在使用。」
是這樣啊?湯姆意外解答了一個疑惑。但他說:「也許那樣才可以救下更多人呢?妳的隊
員,我的,也許還有更多……」
「也許吧。」少女把手掌貼上防彈玻璃,認真的說:「但那不會包括我的小隊。我們沒有
去他那邊,我們去了你那邊。」
她的雙眼直視著他,好像在催促他問。
於是他問了:「為什麼?你們那時明明知道已經遲了,為什麼還要特地過來?」
她回答:「因為赤旅鼠跟我說話了。她說你很好,她說你把她當孩子,把我們都當作孩子
。」
她對他微笑,終於露出的微笑:「我也有話要跟你說。謝謝你把我當孩子,謝謝你特地來
探望我,謝謝你用這麼笨拙的方式來鼓勵我。我沒事的,真的,謝謝你,大兵。」
第一次,核心隊長的雙眼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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