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些綠色的風，長出一些綠色的葉子
週末，我挑了一個陰沉涼爽的禮拜六，搭了公車來到了高架橋底下那個存在已久的花市。長長的人龍，溫翠如玉的花與葉，我想來這裡好久了。
家裡早年開始就有種養植物的習慣，好像是從阿公開始的，買著金桔樹，好風水討吉利，一顆顆金橘色的，外頭一層薄薄的皮，像是柔軟的誰的臟腑，裡頭既酸且甜。
我不那麼特愛金桔樹，圓圓綠綠的葉子，和小到撥不開桔皮、多到不行的籽，以及也許是因為看久了還是太常見了，金桔樹對我來說就是一顆無聊的樹罷了。但每逢到了需要施肥、換土換盆、還是要添購新的植物的時候，我常常跟著阿公去花市。不是最大的那個花市，只是在家附近轉角，但還是聚滿了植物的一個，鐵欄杆圍住的露天花市。
我喜歡在植物間穿梭。
地上擺滿了花，與各式各樣的盆栽，深怕一個轉身就把這些脆弱的綠色給翻倒。長大了一點才知道，有些植物只要還有根就不會死掉，叫做長年生的植物。這是後來聽我園藝科的妹妹講的。和我想像中的，只要拔掉這個、那個，還有這個，這株植物就死了喔，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植物才沒有那麼脆弱呢。我感覺它的頑固好像藏在了土裡。
一次在哪裡看見一個新聞，是說樹是具有溝通網路的，透過地底下的真菌，能夠傳遞養分、分享是否附近有危險、是否需要開起防禦機制。但最吸引我的是，在此之間，一顆科學家以為已經死去五百年的老樹，事實上一直默默地接受著其他樹群給予的養分，又多活了五個世紀。
那使得我看待於植物有了一個全新的眼光。太不可思議了呀，我想，通知夥伴危險即將來臨已經夠厲害了，分享自己的養分去使一棵樹繼續活著，又是另一回事。那好像使我更相信植物是種趨於精靈的存在。
而他們需要與彼此對話。
我在花市買了一群植物來照顧。有千年木、薄荷、迷迭香、蘆薈、袖珍椰子、星點秋海棠、馬鞭草與竹柏。共八個小盆栽，現在安然地躺在我的窗台上。其中星點秋海棠最吸引我，葉子上的白點，好像國小生拿立可白去一個個亂塗似的。長而不規則的心型葉片、如動物蹼一樣的紅色葉背，整株植物好像從會出現在童話的女巫那裡拿回來的，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曉得他們都說了些甚麼。還是甚麼都沒說呢？
我期待他們在夏季恣意生長。看著這些綠色每天往陽光伸手多一點，心情就特別好。尤其薄荷與迷迭香，手一碰就沾滿香草的氣味。
一開窗就能擁有的生活。相信，活在他們的注目之下，我也會過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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