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即使是死亡也有意義。
Linda九歲的時候,母親因癌症過世了。她感到自己原本正常的生活從此被剝奪,因此看到班上其他父母健在擁有美滿家庭的同學時,心中總是充滿了嫉妒。十二歲那年的暑假,她跟著出差的父親一起去了麻州。第一天晚上晚餐過後,父女倆決定去散步。他們遛達著穿過迷人的舊城區時,看到大街旁有一座小墓園,於是決定進去逛一逛。
不久,Linda經過一塊墓碑,碑石上刻著死者的姓名和生卒年:「威廉.柏克萊(William Berkley)1802.3.15- 1802.3.18.」Linda看了對父親說:「這個寶寶才活三天就死了,這麼短,才三天!」爸爸告訴她,在那個年代,嬰兒的死亡率比今天還要高上許多。直到這一秒之前,Linda從來沒有考慮過別人的喪親之慟,因為她一心只糾結著自己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擁有媽媽的時間也有可能更短。」生命中第一次,她為自己有幸和媽媽共處的幾年時光,浮現了短暫的感激之情。
「要是你也死了怎麼辦?」她問爸爸。
「寶貝,讓我們祈禱這件事很久很久以後才會發生。」
她告訴爸爸,她在電視上看過一個廣告,廣告裡的人說:「如果你的親人過世了,你卻沒有錢可以安葬他,該怎麼辦?」廣告最後提供了一個每月只要花費一美金的終身壽險方案,她希望父親可以去買這個保險。因為之前爸爸和朋友聊天時,她不小心偷聽到,爸爸得跟別人借錢,才能幫媽媽舉辦喪禮。
「Linda,我會盡其所能確保到我死了的那一天,所有的費用都能夠被支付。」他望著她苦惱的小臉蛋:「如果我去買一份那個每月一美金的保險,你會覺得比較安心嗎?」
「會啊」她回答,「可是你不許死掉哦!」
那是他們第一次如此真誠地討論和生死有關的話題,當然那並不是最後的一次。幸運的是,Linda的父親活得十分長壽,後來的幾十年,父女倆的關係愈來愈親密。直到父親84歲過世時,Linda已有了自己的家,生了兩個孩子,也在電視圈裡擁有一份成功的媒體事業。她為父親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喪禮,並將他安葬在和母親相同的墓園。
大約六週之後的某個傍晚,Linda急忙從辦公室提早回家,準備前往她的電視台贊助的一場為癌友募款的慈善拍賣會。她抓出信箱裡的郵件,發現其中一封信的寄件人是「自由互助人壽保險」。打開之後看見信封裡有一張面額六百美金的支票,她馬上就明白到這是在他們看到那個寶寶的墓碑之後,爸爸為她買的保險。她沒有遺忘這張支票所突顯的鮮明對比,只是她早就不需要這筆錢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花這筆錢。不過她希望自己能找到某個運用它的方法,藉此向父親致敬。
那天晚上,Linda和丈夫在慈善募款餐會上,一起觀賞她的電視台為基金會曾經做過的善舉所拍攝的影片。基金會的執行長向大家宣佈,當天的晚宴是整個募款活動的高潮,他們期待能夠在當晚達成五十萬美金的募款目標,因為有某位捐贈人承諾,只要他們能達到這個目標,他將會比照同等金額,捐出另一個五十萬美元。晚宴接近尾聲時,Linda和丈夫決定偷偷提前離席,她向親近的朋友道別,穿出人群正準備離開時,Linda聽見台上的主持人正談論著今晚的募款目標。根據計算,截至目前為止,他們已經募到了四十九萬九千四百美金,只差最後的六百美金,他們就能達標了。Linda全身像是觸電一般,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是運用爸爸保險金的最佳方法,大喊著:「六百美金在這裡!」晚會的主持人轉向她:「達標!我們完成了今晚的目標,非常感謝妳。妳幫助了我們達成睹注,讓募款金額得到翻倍的機會。現在我們總共募到了一百萬美金!」
回首那一刻,令Linda感到驚奇的是,1802年一個只活了三天的嬰兒,不僅是對十二歲的她造成了重大的影響,幫助她認知到自己能夠和母親一起生活過九年,已經是一件幸運的事。而許久之後,他帶來的影響力,還將繼續散播到無數人身上。她從此深信,不論長短,沒有任何一個生命會是毫無意義的。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那個1802年過世的寶寶,對他的父母而言,是有意義的;接著,將近兩個世紀之後,他對一個還在受喪母之痛折磨的十二歲女孩產生了意義;然後,在他死後兩百一十四年,仍有更多的意義,可以從他短短三天的人生中被挖掘出來。Linda和爸爸在那個墓碑旁的一番對話,演變成Linda的捐款,促成了一百萬美金的善款,天曉得還有多少生命將會被那一百萬美金的捐款影響?
生命有其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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